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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10-8 10: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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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第三帝国倒台后,瑞芬舒丹是第一批被送进监狱的电影人,她被定性为纳粹同情人,几次遭到逮捕(期间她成功地越过一次狱)。1949年,她终于结束了牢狱之灾,但是舆论和评论界的牢狱更迅速而扎实地围困了她,而且她作为导演的生涯随着帝国的覆灭也永远结束了。终其一生,瑞芬舒丹都拒绝承认她和希特勒政府有什么“浪漫的交往”,她坚称她只是一个电影导演。90年代初,瑞·慕勒(Ray Muller)拍摄的《瑞芬舒丹壮观而可怕的一生》(The Wonderful,Horrible Life of Leni Riefenstahl,1993)以采访90岁的瑞芬舒丹的形式展开。在这部纪录片中,瑞芬舒丹回顾了当年如何开始走上银幕;如何第一次执导《蓝光》(The Blue Light,1932);如何受邀于希特勒,开拍她的两部经典之作,并在摄影技术上费尽心思;如何被别人误解和诟病,如何继续活下去;等等。自然,瑞芬舒丹在她和纳粹党的关系上有撇得过清的嫌疑,而且,在很多问题上,诸如她对纳粹集中营的不知情,她也无力自圆其说(在她摄制她的最后一部电影 Tiefland 时,她曾经使用过集中营的一批吉普赛人)。但是,她半个多世纪来所承受的耻辱和痛苦似乎也够多了。1938年,瑞芬舒丹出访美国,包括好莱坞,为她的《奥林匹亚》作宣传。自那时起,她就开始遭遇一生源源不断的攻击:“雷妮,滚回家去!”——这就是好莱坞给她的欢迎词。各大制片公司的头都不敢见她,怕从此影响制片公司的声誉。虽然最后她竭尽所能主持了一场《奥林匹亚》的非公开放映,好莱坞的不少圈内人还在黑暗中偷偷溜进影院观赏影片。美国评论界无法忽视《奥林匹亚》的成就,《洛杉矾时报》写道:“这部影片是摄影机的胜利,是银幕的史诗。”
事实上,在追求完美上,很少有导演可以和瑞芬舒丹匹敌。在拍摄《奥林匹亚》期间,为了表现百米短跑的真实速度,瑞芬舒丹创造了自动前行的摄影机,运行速率和运动员的速度相当;拍摄跳远时,她在沙坑边挖了一个洞,以此达到仰拍跳远的效果;为了拍全景,她用热气球送六个打开的摄影机上天,虽然这个试验连续地以失败告终,她的摄影理念还是远远地走在了那个时代的前面。但是极为有意思的是,正是她的这种史诗般的镜头和天才设想成了她悲剧的材料。苏珊·桑塔格(Susan Sontag)在《迷人的法西斯》一文中,说:“雷妮被平反为美的祭师,并不见得是好现象,显示了我们无力侦察出对法西斯的渴望。雷妮不是一般的唯美派那样浪漫地玩人类学,她作品的力量,等于她政治及美学意念的连贯……没有历史透视,这种欣赏会引导我们不知不觉间接受了各式各样有害的宣传。”(《文星》1988年2月号)不少影评人更把瑞芬舒丹的这种法西斯美学上溯至她的“高山片”时期,认为“高山片”所传达的征服意识和壮阔美感正好和希特勒的纳粹思想不谋而合。不过,如果真的要在纳粹政治意识上追究瑞芬舒丹的话,那么,她的电影中至少也有和希特勒思想相矛盾的地方。比如,在《奥林匹亚》中,她用大手笔表现了黑人的身体、黑人的速度,而这显然不会让希特勒高兴。在她的生命后期,她更几次出人非洲,和当地的土著一起生活,拍摄了大量的照片。最后,在她72岁的时候,她开始学习潜水,撇开人间,专注于拍摄寂静无声的水下世界。但是,这些照片的命运并不比她的电影好。1997年,在德国汉堡有一个“瑞芬舒丹剧照和摄影展”,这个展览立即遭致了强烈抗议,他们的标语是:“纳粹展览”,“不许兜售法西斯美学”,等等。为此,瑞芬舒丹很愤怒地对报界声称:“不要因为我为希特勒工作了7个月而否定了我的一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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