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夜 校园后的草山
这座要搬迁的楼房里,还有石岩、何小婷、赵育静、张浩四个人。
    尚嘉鹏和沈天都没在,据说二人出差了。楼里越来越寂静,只有四个人住着,不免有些心惊胆战。在走廊里说说话,声音都带着回音,像好几个人同时说着。实在太空旷了。住在这里,就是没事也会疑神疑鬼的。

    几个人开始找房了,准备赶紧从这里搬出去。

    为了打发无聊的时间,剩下的四个人继续着怪谈社的聚会。

    这个周末,赵育静给大家讲起当年发生在大学校园后面草山的故事。

    一

    每到冬天,我就会想起在南方上大学的日子。大二时,我在南方过了一个没有冰雪的春节,那次经历却令我终生难忘。

    由于厌倦了学校宿舍的吵闹和太过规律的生活,我和同寝室的两个女孩决定在学校外面找个幽静的地方合租一间房子,这样不仅方便晚上读书,更主要的是图个自在。

    一周后,我们在晚报的中缝看到了一个出租广告,位置就在我们学校后面的草山下。一看到是草山旁,我就非常高兴,因为那边我曾经去过几次,说那里的风景如画一般,可一点都不过分。草山是一座非常小的山,可能是因为它太小了,所以才被人取名叫“草山”吧。山虽然不大,但满山修竹茂林、燕语莺声,还有山前那条细细弯弯的小河,让我感觉那里实在太美好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六,我怕房子被别人捷足先租,所以一大早就起来了。看看那两个懒虫一仰一卧睡得正香。趴着睡的那位枕头上还流了一滩口水,可能梦魂在爪洼国还没回来呢。我想,叫她们起床肯定徒劳,索性一上来就给她们下点猛药。

    盥洗室里,我用凉水浸透了两块毛巾,拧得半湿不干,然后敷到二人的脸上。她俩睡得正香,这一惊非同小可,顿时睡意全无,而后对我的行为表示了强烈的不满和愤慨。我又是赔笑道歉又是解释目的,终于使她俩乖乖就范。

    从学校后门出去,不到半个小时,我们就走到草山下。早上7点多钟,晨雾还未散去,远远看到山上的竹林雾气蒙蒙的,空气特别新鲜。我们顺着小路绕过了草山,在草山的正北方看到两间小房子,房子上面炊烟袅袅,在一片茂密的毛竹林子前面有这样两间小屋,我觉得这景色更像是一派田园风格的水墨画。

    我那两个同学——刘静和赵丽却不以为然,她俩纷纷说着:“这个小房子多不安全啊?连个院子都没有,如果是这里的话,说什么也不能住。”

    正说着,只见房子里走出一条彪形大汉,上身赤膊,下身只穿了一条短裤,肥大的肚皮上盖着一条长可及膝的黑色围裙。油光光的右手上还握着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刀背上似乎还有红色的液体滴了下来。我见状大吃一惊,另外两个同学也吓得花容失色,脸色煞白。估计她俩全身的血液已经全部流到腿上,准备随时拔腿就跑。

    屋中出来的那个男人初见我们也是一愣。随后见到我们这样,便歉意地笑了一下,他弯下腰,把手中的刀放到门口的石头上,然后笑容可掬地说道:“你们别怕,大清早的,你们来这儿找谁啊?”我惊魂初定,这时才仔细看清眼前这个男人的脸。这人也就三十出头,浓眉大眼,面貌忠厚,看样子不像是为非作歹之人。

    “你拿刀干什么?”我正想回答他的问题时,刘静抢着提出她最关心的问题。

    “呵呵,我是个杀猪的,刚刚宰了一头猪,正准备去河边洗洗手,正巧被你们看到了。不好意思,没吓到你们吧?”没想到,外表这么粗鲁的一个男人,说话倒是蛮客气的。

    “我们是山后学校的学生。听说这里有人出租房子,是你这两间房子要出租吗?”

    “哦,这么回事啊,我说你们一大早的跑到这里干什么呢!”他的手向北一指,“看前面那片竹林,后面有一个二层小楼,是我们村的段婶要出租的,前几天还托我找房客呢。这会儿老太太可能在家,你们快去吧。”

    我们向他道了谢,顺着小路穿过竹林,果然前面有一栋二层小楼。看样子很新,式样也很别致,门口的小河上还有一座小石桥。我们相互看了一下,都笑了。觉得这个房子比刚才屠户住的那两间不知道强到哪里去了。

    听到敲门声,赶来开门的果然是个老太太。由于事先知道了老人的姓氏,我们就段婶长段婶短地叫个不停。段婶是个慈祥和蔼的老人,问明我们的来意后,脸上闪过一丝担心的神情,随后便笑着把我们让进了她的小楼。

    这栋小楼建得真是不错,虽然装修不是特别考究,但窗明几净,井井有条,感觉很不错。段婶带我们楼上楼下参观了一下,一楼是起居室、厨房、卫生间、储物间,二楼是三间卧室。每一个房间都特别宽敞明亮。二楼还有一个大大的露台。

    “这栋房子我本来打算租给几个男孩子的,不过我看你们几个姑娘又斯文又懂礼貌,租给男孩子还怕他们淘气,不知道爱护,所以还是租给你们好了!”段婶边领着我们参观边对我们说。

    赵丽问道:“您打算把哪一间租给我们呢?”

    “整栋楼都租给你们。”

    “我们还是学生呢,段婶,恐怕租不起这整栋楼吧?我们几个要一间就足够了。”我接着段婶的话说道。

    “是啊,是啊。”她们两个也随声附和。

    “我不想这里住着太杂的人,对你们我很满意,房租你们看着给就行。我本打算找人替我照看房子,保持些人气,不要让它荒废掉了。”

    “您不住在这里吗?”刘静很好奇。

    段婶渐渐地神色黯然了,过了很久才说:“老伴几年前就去世了,这所房子是去年新建的,本来打算给我的小儿子结婚做新房用的。可是半年前,我的小儿子在骑摩托车带着女朋友领结婚证的路上,与对面开过来的大卡车相撞,结果两个人当时就……”说到这儿,老人已经哽咽难言。

    老年丧子,人生不幸啊!我们几个都默不作声,不知道该怎么劝慰老人才好。

    “您现在是一个人过吗?”我轻声地问。

    “我大儿子在城里工作,半年前就要接我过去住,我一直舍不得住了一辈子的地方,所以还住在这里。前几天我们老大坚持要我过去跟他们一起住,我拗不过他,所以就答应了。我的东西早就搬过去了,只等着找到房客后就不在这里住了。”

    我们又互相看了一眼,真是心花怒放啊!楼上正好三间卧室,一人一间。想到不用花很多银子,就能租到这样的乡间别墅,真是太好了。当下我们就和段婶订下房子,反正学校并不远,随身的东西也不多,当天下午我们就搬了过来。

    段婶的大儿子下午也开着车来接她回城,段婶告诉我们,房前的邻居叫张志,两口子做杀猪卖肉生意的,为人老实厚道,热心肠,有什么事情找他帮忙就行了。她把家中的钥匙交给我们后又这般叮嘱一番。目送老人上车后,只见老人又从车里出来了,她把我们叫过桥,郑重其事地说:“你们晚上不要睡得太晚,一定要关好门窗,知道了吗?”我们都答应了,可老太太又让我们重复了一遍,呵呵,这回我们可真领教到什么叫“婆婆妈妈”了。我们又叙述了一遍她老人家的话,她才放心地上了儿子的车,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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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段婶,我们几个布置了一下房间。段婶这人真不错,生活用品一应俱全,什么都不用我们再置办了。回到学校再收拾些零碎的东西,顺便在食堂吃了晚饭。好多同学知道我们租了一所这么好的房子,都十分羡慕,说我们的运气太好了。我们决定以后不在学校吃晚饭了,回家自己做。

    收拾完宿舍的东西,已经晚上8点多了。这一天折腾得也够累的,我们准备晚上回去好好睡个觉,明天是周日,可以晚些起床了。出了学校后门,没走多远就已经没有路灯了,好在那天月朗星稀,只要距离不太远,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赵丽忽然恍然大悟般地说:“明天我们得买几个手电筒了,晚上这里还挺黑的!”

    刚说完,路边的草丛里星星地飞起几点绿色的光,忽前忽后地绕在我们身边。

    我笑说:“你看,你刚嫌黑就有照亮的来了。”我从小在北方长大,来南方上大学才第一次见到萤火虫。我非常喜欢这种小昆虫,经常晚上盯着它们出神。

    已经朦朦胧胧地看到草山了。夜晚的草山,黑乎乎的一片,山前点点飞舞的萤光看上去显得有点诡秘。

    转过山,几点灯光从张志的那两间小房子里透出来。门口,张志和他的妻子正进进出出地忙着收拾。他们两口子真是勤劳啊,从早上一直忙到现在!待我们走近,张志也看到了我们,笑着跟我们打招呼:“你们今天就搬过来了吗?”

    “是啊,张大哥,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你不许再拿把刀突然出现了,知道了吗?”看来刘静对张志那把刀的印象比对他本人深刻多了。

    正从屋内出来的张志妻子听到我们的话也插嘴道:“呵呵,大志这个人就是冒冒失失的,以后你们要是吃肉的话尽管到我们这里割,保证新鲜。”

    “是呀,是呀,有空常来家里坐坐!”张志附和着。

    我们正打算在这边做饭呢,有这样一家卖肉的比邻而居倒也方便。我们赶紧道谢:“多谢大嫂,以后少不了要麻烦你们。你们忙吧,我们要回去休息了。”

    辞别他们两口子,我们很快就到了自家门前。不知怎的,越是到家越觉得疲劳,甚至连拿钥匙开门的力气都没有了。看来明天去买手电筒真的很有必要,光线不好时开门太费劲了。正在我们找锁的时候,突然发现门上贴了一张白纸。夜晚,在黑漆漆的大门上这张白纸显得非常刺眼。我们几个借着月光仔细辨认上面的字迹,只见白纸上写满了暗红色的符号,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有最下面有一排毛笔字,用着同样的暗红色,写着:“急急如律令!”

    刘静满脸疑惑:“这是什么呀?”

    “这是符,上面画的是咒语。”赵丽看来真是见多识广。

    “房东老太太为什么在门上贴这个呀?”我边开门边自言自语。

    进屋后刘静把门反锁好,我们接着讨论门上咒语的事:“也许她小儿子死于非命,她认为这间房子不吉利吧?”

    “那,咱们住进来会不会也对咱们不利啊?怪不得她要那么少的房租呢。”

    “那只是意外,老太太在这里住得更久,她怎么没事呢?”

    “就是,农村的老太太就爱搞迷信活动,咱们别管它了,今天累死了,洗个澡睡觉吧。”

    一楼的卫生间很大,段婶为儿子准备的新房设施还真齐全。劳累了一天,当热水从头上流遍全身,四周蒸汽腾腾升起的时候,感觉舒服极了。

    洗手池前面有一面大大的镜子,我对着镜子擦拭身上的水。无意间,我瞥见背后的窗户上有一个人的形状。

    那是一扇镶嵌着磨砂玻璃的小窗户,位置很高,进来时根本不会注意到那里。因为是磨砂的玻璃,所以那个人影根本看不清模样,只是被室内的灯光照出一个人的轮廓,好像是个女人,头发很长。

    因为窗子很小,只能看到胸部以上的位置。窗子位置很高,看她的样子不像在攀爬,只是将脸贴在窗子上,直挺挺地站在那里。这下可把我吓坏了,本想大叫,可是张大了嘴却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想跑,可是脚却不听使唤,牢牢地钉在那里。镜子里的我目瞪口呆地盯着身后的窗户,目不转睛。我觉得全身的热水已变得冰凉,顺着前胸后背慢慢地往下淌。水流过之后,身上的汗毛全竖了起来。这会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窗户,感觉它在笑。

    当当当!浴室的玻璃门被敲得山响。

    “赵育静!你干什么呢?洗完了没有?你没事吧?”是赵丽的声音。

    我想大叫,可还是叫不出来。那个人影似乎也听到了声音,渐渐地从窗户上淡去了,可她并不是朝下去的,而是向后面飘去般地消失了。我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灰白色的窗户,呆若木鸡。

    门开了,刘静和赵丽同时跑了进来,见我这样盯着镜子,她们长出了一口气。

    “我们知道你身材好,但你也没必要自恋到这个地步吧?照了这么久镜子,敲门也不答应一声,还以为你在里面怎么了呢!你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啊!”

    我刚刚回过神来,见到她俩,像见到亲人一样,忍不住抱住前面的赵丽号啕大哭。

    “不是吧?我们也没埋怨你啊,至于这么委屈吗?我们是开玩笑的。”赵丽抚摸着我的湿头发。

    “我刚才……刚才……”

    “我们说错了,育静不是自恋狂,只是多洗了会儿而已,别哭了啊!”

    “我刚才见到……见到……鬼了!”说完我把赵丽抱得更紧了,浑身发抖。

    半晌,她们谁都没说话。刘静忽然笑了起来:“刚才你不是在照镜子吗?育静什么时候变得这样谦虚了?哈哈!”

    被她一笑,我紧张的神经放松了很多,接着便把刚才在镜子里看到的说给她们听。

    刘静不以为然:“嘿嘿,今天早上就被你整得不善了,你还想让我们晚上不洗澡就睡觉吗?你是吓不倒我的,我什么都怕,就是不怕鬼!”

    赵丽也笑着拍拍我的头。不管我怎么说她们就是不信。没办法,出来时我对刘静说:“你小心一点,留神窗户外面,有什么不对劲的你就叫我们。”

    赵丽要回卧室休息,我说什么也不让她走,站在卫生间门口守备着,随时准备冲进去把刘静救出来,这时人多胆壮嘛。

    不久,刘静擦着头发走了出来,见我俩站在门口,吓了一跳:“你们俩干嘛?什么时候有这个爱好了?偷窥别人洗澡啊!”

    赵丽笑着说:“你看,她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别闹了,今天咱们都累得够呛,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赶紧问刘静:“你看到窗后的那个人影了吗?”

    “看了,什么都没有!真佩服你旺盛的精力啊,早上起得那么早,晚上还不睡觉!我不跟你们玩了,我都困死了,你俩玩吧!”

    本来想让刘静跟我一起等赵丽出来再一起上楼的,可话到嘴边却没说出来,她俩肯定不信我的话了,也就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随着刘静一起上楼,到了我的房门口,刘静拍了我屁股一下:“宝贝,今天享受一下自己住一间的房子吧,明天姐姐再陪你玩,晚安!”说完打着哈欠走了。

    进了房间,我回想一下刚才的情景,难道是我看错了?也许今天太累了吧?我决定明天一定要到房子后面看个究竟。

    我的房间前面是个大露台,下面是一楼的门厅,露台正对着草山。当时就是因为我喜欢看风景才挑了这一间的。晚上的草山看起来黑乎乎的,有些可怕。我心有余悸,不敢多看窗外,快速地拉上窗帘,转身躺在床上。今天的确是累了,我开始昏昏欲睡。

    踏、踏、踏,门外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脚步声越来越大,到我的门前忽然没有了。我又紧张起来,目不转睛地盯着门。终于,意料之中的敲门声响了。我壮着胆子,声音发颤:“谁?”

    “是我,睡了吗?”原来是赵丽,我把她还在洗澡的事忘了个一干二净,真是自己吓唬自己。

    “我睡了,没事了!明天再聊吧,晚安。”

    “没事就好,我也去睡了,晚安!”赵丽说完,脚步声又响了起来,消失在隔壁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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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起床的时候,觉得外面很耀眼,勉强睁开眼睛一看,哇,阳光透过窗帘已经照得满屋都是了。真过瘾,今天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伸了个懒腰,爬起来把窗帘打开。今天的天气真好,又是满眼的绿色。我开门走到露台上,做了几个深呼吸。门口的翠竹林中不时地有不知名的小鸟飞进飞出,门口的石桥下涓涓细流,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一个多么美好的星期天啊。

    看着眼前的美景,我忽然想起一件事。穿好衣服,就快速地跑到楼下。赵丽她们俩正在洗衣服,她们今天都没睡懒觉啊!

    “睡得还好吧?”她们笑着说。

    “嗯,特别好。你们怎么起得这么早啊?”

    “昨晚没拉窗帘,早上阳光太足了,照无眠啊!外面还有鸡叫,住在这里真不错,可以闻鸡起舞了。”

    “对了,你的门不要锁上,一会儿我们洗好的衣服还要晾在你的露台上呢。”

    “没锁,你们去晾好了。”我急急忙忙洗漱完毕,迫不及待地走出大门,我要解开心中的谜团,看看昨晚的那个人影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所房子是皖南的建筑风格,房子后面是整整一面墙,显得非常高大。我绕到房子后面一看,房后既无树也无竹,墙面光滑,卫生间的小窗户高高在上,再上面是刘静卧室的后窗。除了壁虎,没有什么东西能顺着墙爬得那么高的。那昨晚的除了鬼还会是什么?我又开始毛骨悚然了。

    我愁眉苦脸地回到门前,抬头猛见门上那张写满朱红咒语的符,更让我胆战心惊,这里难道是一座鬼屋吗?

    她们见我垂头丧气地回来,忙问:“去哪儿了?刚刚还好好的,这是怎么了?”

    我没有对她们说出我的担心,怕她们又要嘲笑我。只是说:“没事,突然觉得有点不舒服,头有点疼。”

    “那你回去休息吧,一会儿我们做饭,等饭好了我们叫你。”

    回到房间,我觉得头真有点疼了,也懒得看草山的风景,拉上窗帘,倒头便睡。

    过了许久,赵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送到我的床前。“好点了吗?”她把我摇醒轻声问。

    “谢谢,你叫我下去吃就行了,怎么还端过来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不舒服就好好休息吧,我觉得你是被吓着了,明天要是还不行,就别去上课了。”

    “饭菜真香啊,你做的吗?不好意思,今天我偷懒了。”

    “是呀,刚才张志他老婆送来二斤猪肉,说是早上刚杀的,我就做了红烧肉,新鲜的猪肉的确很香。这对夫妻人真不错。过几天我们也带点小礼物去串串门。”

    一听赵丽说到张志,我忽然想起,他是当地人,本地的一些事情他应该很清楚,不妨哪天去问问他,但愿是我疑神疑鬼。

    自从我去了房后查看,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她们俩也没有过来打扰我,可能出去买东西了吧。就这样我在床上躺了一天,一直似睡非睡的。

    就在我神游八方之际,只听见耳旁轰隆一声巨响。当时我就坐了起来。哗哗的声音传来,外面大雨滂沱。什么时候下雨了?我睡得真沉,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几点钟了,外面天已经完全黑了。一阵风吹过来,窗帘被高高掀起。我下意识地看着窗外。正在这时,一道闪电划破夜空,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间,露台上出现恐怖的一幕。我不禁惊声尖叫起来。又是一个女人,又是披头散发,看不到脚,飘飘荡荡地在风雨的空中向我的窗前过来了。

    闪电过后,又是一片漆黑,只有我在房间里不停地大声尖叫。

    刘静和赵丽冲了进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我指着窗外惊声说:“鬼!有鬼呀!”

    见我如此,她们俩也是满眼惊惧地望着软垂下的窗帘,犹豫着。

    我跳下床,躲到她们身后瑟瑟发抖地看着窗帘,猜想马上就会有女鬼透帘而入。好久,外面依然是风雨大作。刘静毕竟胆子稍大些,找了个衣架慢慢地掀起窗帘。外面什么都没有。

    忽然又是一个闪电,我又看见那个女鬼还在那里飘荡。我指着它:“你们看,在那儿呢!”

    只听刘静长出一口气:“姐姐,我们都要被你吓死了,你才是女鬼呢!”

    我不解:“你说什么?”

    赵丽接着说:“刚才我们在房间里看书,忽听外面下起雨来了。想起白天洗的衣服还晾在外面,正要去收,刚走到你门口就听见你在屋里大叫,那是什么鬼呀?是刘静晾的白裙子,架子上面还有我的假发。”

    我看着她们打着伞跑出去收衣服,心里别提有多惭愧了。虽然如此,但看到刘静提着湿湿的白裙子跑进来时,我还是不由得心里一紧,退到了墙角。她们俩收拾完,又来到我的房间,看我傻傻地还站在那儿,刘静便走过来摸了摸我的额头:“你还真被吓得不轻啊。刚租了一个满意的房子,现在怎么成这样了?”

    “咱们今天在她这张大床上挤挤吧,外面又是打雷又是下雨的,不能让育静再受惊吓了。”赵丽也走过来摸摸我的后脑勺。

    我歉意地说:“都是我不好,疑神疑鬼,害得你们晚上也睡不好。”

    “看你说的,我们巴不得要与美女同床而卧呢,嘻嘻!”刘静做了个鬼脸:“咱们快睡吧,明天还得上学去呢。”

    也不知道外面的风雨什么时候停的,当我们早上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不怎么下了。窗外细雨濛濛,不远处的草山半云半雾,透着一股神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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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真的是我疑心生暗鬼吧,本打算周末再搬回学校去住,又怕她们俩笑话,所以提心吊胆地在那栋房子里又住了几天,这几天居然太太平平什么事也没有。我也慢慢地把搬家的的念头淡了下去。

    不知不觉入了冬,我们渐渐习惯了往返于学校和草山之间的生活。期末快到了,为了应付考试,我们每天挑灯夜读,这里的确比学校的环境好多了。

    不久,期末考试完毕,大家都行色匆匆准备回家。刘静和赵丽也买好了回家的车票,在房间里收拾东西,只有我整日闲庭信步。她们俩很奇怪:“赵育静,你打算赤手空拳回家吗?怎么不收拾东西啊?”

    “我今年寒假不回去了,在这边过。这里到黑龙江好几千里地,坐火车要好几天呢,火车上空间狭窄,空气又那么混浊,我怕还没到家人就已经疯掉了。还是这里好,闲云野鹤一样,我想过几天什么事也不干的日子。”

    “随便你吧,反正我们已经归心似箭了。你一个人多保重吧。”

    第二天早上,她们俩一人背着一个大包就出发了。临走,赵丽拉了拉我的手:“你自己在家多多保重,别老一惊一乍的了。”

    刘静也走过来说:“你晚上不要睡得太晚,一定要关锁好门窗,知道了吗?”

    “嗯,你们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

    “你再把我刚才的话重复一遍。”刘静笑着说。

    原来刘静在模仿段婶的口气,这家伙,老是爱开玩笑。我也笑着答道:“我晚上不会很晚才睡,我会把门窗都关好的。放心去吧,刘婶!”

    其实我没回家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我身上的钱不够买车票了。向家里要,怕他们说我花钱太多,而我也抹不开情面向同学借,再加上路途遥远,索性就不回去了。

    我把她们一直送过了草山。回来的时候忽然想从草山翻过去再回家,在这里住了好几个月,还没有到山上来过呢。我在竹林里穿行。上午的阳光穿过竹叶,在地上斑斑点点的。草山上没有路,看来这里人迹罕至,山上的土壤十分松软。亲近草山后,却没有从远处看到的感觉好。即使是白天,也觉得林子里阴森森的。看来美还是应该保持一定距离的。

    好在山并不高,我很快从另一面下来了。看到鞋子和裤子上湿叽叽的,颇为后悔刚才不该上山。走到小溪前看见张志魁梧的背影正在那里洗东西。

    “老张!”这几个月我们已经跟张志混得很熟了。

    “你在干嘛呢?”我大声跟他打招呼。

    张志回头见是我,马上露出他那招牌似的笑脸:“小赵啊,今天不用上学吗?”

    “我们放寒假了,自由了。”

    “真的呀,恭喜啊!我这也没别的,只能请你吃肉了,呵呵。”

    “我们老是麻烦你,真是不好意思。这些日子我们都胖了。”

    “看你说的,就怕你们不来麻烦我呢。”说着,张志跑回屋里,提了一块猪肉出来递到我手里。

    “那我就不客气了。老张,晚上你跟嫂子到我家,我做菜给你们吃吧。”

    “快过年了,现在很多人家做火腿,我这一阵子忙得很,以后有机会一定品尝。”

    “是呀,快过年了,那就恭喜发财了!你忙吧,我回去了。”

    转过竹林,我又回到那扇熟悉的大门前,开门的时候不经意地又看到了那张写满咒语的符纸。上面的朱砂字迹已经模糊不清了。这张符真讨厌,第一次看到它后就害得我疑神疑鬼,可能我的幻觉就是受了它的心理暗示吧,不如撕掉算了。动念之后,马上动手。我三下两下就把那张符纸撕了下去。

    放假的第一天我就感觉到了无所事事的空虚,一下午坐在电视机前不停地调台,也不知道自己该做点什么。直到饥肠辘辘了,才发现外面已经天黑了。正好用张志给的那块肉煎炒烹炸一番,反正也没事干。

    切肉的时候刀被肉里面的一块小骨头一滑,只觉得一阵剧痛,左手无名指被刀深深地切了进去,顿时血流如注。

    真倒霉,放假第一天就有血光之灾。我跑到卫生间里打开水龙头,冲洗满手的血迹,伤口钻心地疼。血水和着清水在白色的洗手池里旋转着。我从药箱中取出云南白药,胡乱涂在伤口上,血终于止住了,但伤口还在一跳一跳地疼。我心烦意乱,也没心思做饭了。回到厨房,砧板和那块肉上已经满是滴滴鲜血。我生气地把肉扔到垃圾袋里,找了一大堆零食又坐回电视机前,一边生气一边看。

    夜晚,外面天空晴朗,一弯新月高挂天空。微风拂过,门前的竹林沙沙作响。孤零零的小楼里只有一楼的窗口闪烁着电视发出的微弱亮光。屋里赌气看电视的我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开始昏昏欲睡,对电视里的节目已经充耳不闻了。

    这时耳畔忽然传来哗哗的流水声,声音是那么清脆,在寂静的夜里,流水声直透耳膜。我马上清醒过来,循声望去,流水声是从卫生间传来的。今天真是太倒霉了,这么晚了水管怎么还坏了?

    正要起身去查看,又听见“咔嗒”一声。似乎是什么开关被拨动了,一束光从卫生间的门下透了出来。

    “谁?”我大声问了一句。

    半晌卫生间里寂静无声,只有哗哗的水声依旧。难道有人在那里吗?难道卫生间的灯也坏了不成?我蹑手蹑脚走到厨房,顺手拿起砧板上的菜刀,双手紧握,举在胸前。昏暗的光线下,刀上的斑斑血迹已经变成黑紫色。

    我轻轻地走到卫生间的门口,心脏狂跳不止。鼓足勇气,右手持刀,左手忽地把门打开。

    卫生间里什么也没有。我环视四周,除了耀眼的灯光和洗手池的水龙头在哗哗地流水之外,别无异样。是谁打开的灯和水龙头呢?一个念头在我心里一闪而过。已经快要淡忘的那一幕重新清晰起来。我抬头快速地扫了一眼高高在上的小窗户,好像什么也没有。仔细再看,暗灰色的磨砂玻璃也别无异样。

    也许今天又是我自作多情,吓唬自己。我长出了一口气,准备关上水龙头,回去睡觉。

    当我的手刚刚碰到开关的时候,“嗒”,一滴鲜血落在洗手池的边缘。

    刚刚我惟独没有检查头顶。天花板上是什么东西在滴血啊?

    我慢慢地抬起头,雪白的天花板上一尘不染。刚才绝对不是幻觉,我觉得头发根都竖了起来。当我的目光移下来的时候,在镜子里,在磨砂玻璃的小窗外,她——我的噩梦又出现了。她渐渐清晰,我甚至能看到她那黑色的眼眶,一缕黑发透过玻璃窗从窗口飘了进来。

    我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这一声惊醒了我,我转身就跑。一出门,只见电视机前的沙发上,坐着她。一袭白衣,黑发从头顶垂下直至胸前,低头不语。电视机的光线照在她身上一闪一闪的,异常诡异。

    我奔向门口,只想夺门而出。刚到门前,院子里白影晃动。三三两两的幽魂来回游荡。大骇之下,我转身奔向二楼,余光扫过。那个电视机前的幽灵,还在垂头而坐。

    刚到二楼,在走廊的尽头,刘静的房间门口,默立着一个幽魂,虽然二楼漆黑一片,但她身上发出的朦胧绿光,还是能把她看得清清楚楚。我随手打开自己的房门,冲向露台。

    “救命啊……”凄厉的声音在月夜的草山下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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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叫声似乎也惊动了幽灵。院子中那几个游荡的影子慢慢地聚到一起,仰视着露台上的我。看不清他们的脸,我正要退回房间,那在二楼走廊尽头发着绿色幽光的幽灵出现在露台门前。我此时心胆俱裂,不知他们将要把我怎样。那个绿色幽灵慢慢地向我移了过来,我看到她的宽袍大袖迎风而舞,耳畔似乎还可以听到环佩叮咚的声音。此时我再也站不住了,两腿一软,瘫坐地上,双眼紧闭,只等面前的死神将我带走。

    我后悔为什么发现这间房子不对的时候不马上搬走,后悔为什么要一个人留在这里过寒假。此刻许多念头在我脑中闪过。可是过了许久,意料中的死神并未降临。那些鬼魂在干什么?他们要把我怎样?我鼓起勇气慢慢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寂静,天上繁星点点,耳畔只有门前小河哗哗的流水声,露台上,我孤零零地呆坐,身旁飞舞着点点萤光。这是怎么回事?我站起身,院子里也空荡荡的。难道刚才是在做梦吗?忽然身后灯光照来,我赶忙回身。从我的卧室中走出一条彪形大汉。是张志!

    我心头一热,眼泪又夺眶而出:“老张……”

    张志走了过来,我死死地抓住他的胳膊不放。

    “小赵,别怕,脏东西被我赶走了。走,去我家吧。”

    此时,我也不知道该对张志说些什么,只是双手抓着他的胳膊,跟在他身旁。下楼后,张志要去关卫生间的灯,我迟疑不前,又不肯撒开他的胳膊。

    “没事了,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张志轻声说。卫生间的水龙头还在哗哗地流水,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后窗,灰白色的磨砂玻璃淡淡地反着光。我心里一个寒噤,赶忙把目光移开。张志把房间的灯都关好后,锁上门,领着我出了这间鬼屋。

    张志的妻子正在门口张望,见我们走来赶紧把我让进屋中。张志倒了一杯热水送到我面前。

    “我们刚刚睡下,就听见你在大喊救命,到底是怎么回事?”张志的妻子关切地问道。

    张志在一旁插话:“是那些脏东西,我跑过去看的时候那些东西正在院子里游荡呢。看见我后全都像一股烟似的散了。”

    “怪不得小赵吓成这样!那些东西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怎么今天又出来了?段婶家不也贴着符吗?”

    符?听到张志妻子提到符,我忽然想起门上的那张符,今天刚刚被我撕掉。我平静了一下情绪赶忙问道:“大嫂,那些东西是什么?门上的那张符是怎么回事啊?”

    张志眼睛看着窗外,慢慢地说:“我小时候就看到过这些脏东西,据说这些东西在我们村子已经很久了。我爷爷说他小的时候也经常看到,似乎它们也并不害人,只是吓唬人而已。半夜里在人家房子里丢砖弃瓦的,经常搞得人家家宅不安。后来村里来了一个道士,说是善于驱鬼。他传下来两张符,一张半夜的时候在门后烧化,另一张贴在门上,这符还真灵。后来每家都照着他留下来的符,用朱砂在毛边纸上画好,贴在门上,从此就很少看到这些东西了。村里人都知道有这回事,只是大家平时尽量避而不谈罢了。”

    “那你是在哪儿看到的?”我问道。

    “小时候我去草山玩,在山上见到过几次。不过我从小胆子就大,没有像你这样大喊救命,呵呵。”

    “大志你看你,人家吓成这样你还说风凉话。”张志妻子打了他一下。

    听完张志的话,我特后悔,原来都是我撕掉门上的符闹的。忽然又有一个疑问出现,我连忙问张志:“老张,你家门上为什么没有符啊?”

    张志似乎很得意:“我杀生无数,不是有句话说‘鬼都怕恶人’吗?这些东西见了我躲还来不及呢,怎么敢到我家来闹啊,我家不用贴这个。”

    此时张志在我的印象里忽然更加高大起来了,仿佛是庙里的金刚护法一样。我有点不好意思,对张志妻子说:“大嫂,我们学校现在也没人,我不敢一个人住,这几天我能住在你家吗?”

    “当然好啊,就是我家乱了一些。”张志妻子赶忙说,“大志,要不你这几天先住在段婶家吧,你不是胆子大吗?”

    “好,好,我也想看看这些东西到底什么样子。”

    就这样,我在张志家住了下来。果然如张志所说,他在段婶家住了几天,每晚都平安无事。张志和段婶家住在村子的边缘,所以这边邻居不是很多。过了几天,张志妻子从村子里画了两张符回来,晚上烧化了一张,另一张贴在了段婶家的大门上。我还是不敢回去住,每天张志忙完了就到段婶的房子里去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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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眼看着就要过年了,张志的生意也越来越好。每天他都在草山西边的宰猪场杀猪,然后运回来在家里收拾好去卖。

    一天夜里,张志回家后喜形于色。妻子好奇地问道:“今天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看你嘴都合不上了。”

    “今天买了一头猪,只用了五分之一的价钱,呵呵,明天早上早点去把它宰了。”

    “怎么这么便宜啊,不会是别人偷的卖给你的吧?”

    “怎么会呢?那头猪就是有点毛病,要死了,明天早上不宰恐怕也活不过中午了。”

    “是病猪啊!大志,你怎么能买这种猪呢?要是别人吃坏了怎么办啊?”

    “哪那么容易吃坏啊?没事没事,现在它还活着呢。”

    这个张志,看不出来还这么爱贪小便宜啊,我得劝劝他。张志见我从房间里出来,对我笑了一下,刚要跟他妻子继续说那个病猪的事,被我打断:“老张,我不是偷听你们夫妻说话,刚才你说的那个病猪我也觉得不妥。”

    “怎么小赵你也这么说啊?”

    “老张,你卖头病猪虽然能赚点钱,但是如果别人因为吃你卖的肉吃坏了,你于心何安啊?或者出了问题被追究到你这里,恐怕你也是得不偿失吧?”

    被我这么一说,张志有点犹豫。他妻子也附和我:“就是啊,大志。咱们结婚这么久了还没有小孩,你也不想法积点德,怎么还干这个缺德事啊?你真是的。”

    张志本来满脸灿烂的笑容慢慢消失了,半晌没说话。我想他心里肯定在权衡得失。最后,张志愁眉苦脸地说:“你们说得对,今天算我赔了,过会儿我去把它处理了。”

    看来老张虽然外表粗鲁,但还不是不懂道理的人啊。我笑着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啊?我去帮你吧。”

    “把它埋了,反正草山上也不常有人去,在山上挖个深坑,这样就不会有事了。我自己处理吧,不用麻烦你了。”

    “我在你家麻烦你们这么久,你怎么还说这么客气的话呀?再说,你也得有个帮手是吧,现在这么黑,你怎么挖坑啊?”

    张志搔了搔头发,笑着说:“那好吧,你帮我照着点亮就行,呵呵。”

    张志把他家里的一盏马灯交给我,这盏马灯看起来也有年头了,怎么现在家里还用这样的老古董啊?张志两口子可真会过呀,我心里暗想。

    提着马灯跟在张志身旁,没用多久就到了他的宰猪场。我忍着难闻的气味,等他把猪牵出来。那头病猪,个头真不小,懒懒地走不动路。多亏是张志,换个人恐怕还拉不动它。

    深夜的草山上,萤火虫格外多,我提着马灯走在前面,两旁的竹子影影绰绰的很是瘆人,要不是有张志跟在身后我有恃无恐,这时我早就大叫起来了。踩着松软的土地,不一会儿就到了半山,有一块地很空旷,张志决定就在这里把猪活埋了。我觉得虽然有些残忍,但这么做,还是应该的。

    张志用带来的锹镐开始挖坑,我不忍看猪被活埋,又不敢走得太远,所以就把马灯挂在竹枝上远远地看着他挖。山上的土虽然很软,但是挖了一会儿好像又很硬了,张志直抱怨:“谁在这儿砸夯了吗?怎么他妈的这么硬啊?”

    多亏张志有力气,没过多久,张志只有胸口露在外面了。我说:“老张,差不多够深了吧?”

    “嗯,我看也差不多了。”

    当张志正要出来的时候,我看见竹枝上的马灯忽然灯光暴涨,而且颜色变为蓝绿色,突突地忽明忽暗。我心里一紧,不知道又要发生什么事。张志也发现了异常,从坑中一跃而出,伸手就要摘下马灯察看。当他的手刚触及马灯的时候,灯光忽然熄灭,周围一片漆黑,只有无数绿色的流萤不规则地飞舞着。我大骇,大声说:“老张!你在哪儿呀?”

    “没事,我看看这破灯是什么毛病。今天刚加的油,这么刚点这么一会就灭了?”

    听见张志的声音,我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远处电光一闪,“嚓、嚓”,张志一定是在用打火机重新点燃马灯。就在他将打火机点燃的瞬间,一个蓝绿色的火球在他手中升起,紧接着,在那个刚刚挖好的坑中也燃起了蓝绿色的火焰。火焰高达数米,嗤嗤作响,一下子就把整个竹林都照亮了。

    张志这时身上也被烧着了几处,正在慌慌张张地扑火。竹林中飞腾的绿色火焰照着张志在地上怪异地舞蹈着,他突然向我跑来,表情因为惊恐而狰狞可怖。我此时已经呆若木鸡,张志跑到我的身边拉起我,向山下飞奔。我感觉身后的绿色火焰在流动着。

    我们一口气跑到家中。张志的妻子也惊慌失措:“山上怎么了?那绿光是什么?”

    张志一言不发,刚到家就一头栽倒在地上。这时我才看清他的眉毛头发都已经烧焦了,身上的衣服也烧破了许多。

    我们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抬到床上,张志已经昏迷不醒了。张志的妻子手足无措,我赶紧说:“嫂子,附近有没有医生啊?快去请医生来啊!”张志妻子如梦方醒一样,慌慌张张地给医生打电话。我看了一眼窗外的草山。依然是绿光朦胧,阴森恐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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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志病了,据医生说是惊吓过度,需要静养。张志的妻子认为他是撞了邪,又从村子里画了两张符贴在自家的大门上。

    草山闹鬼的事不胫而走,事情被传得神乎其神。期间,段婶还过来看我,老太太直念佛,说对不起我,不该瞒着我们,本以为不会出多大的事,还要把房租都退还给我。我也安慰了老人几句。

    马上就要过年了。

    年三十那天,草山忽然热闹了起来,山上来了好多民工砍伐竹子。张志家还来了好几个干部模样的人,询问那天晚上发生的事。他们说他们是省文物管理部门的,张志卧病,自然是我向他们介绍当时的情况。他们听后很是高兴,说草山很可能是一个西汉异姓王爷的墓,据史料记载这里只是当年那个王爷的疑冢。可是所有情况显示,这里很可能就是那个王爷真正的坟墓。他们说如果是真的,这里出土的文物将极有价值,因为既然坟墓喷火,用考古界的术语来讲这叫做“火坑墓”,说明这是一个极为严密的墓,数千年来从未被人盗取过。这将是一个重大发现。

    第二天,他们就开始着手发掘,因为我是目击证人,所以有幸到现场观看。好多工作人员手持他们叫做洛阳铲的小铁铲,测量草山各处的土层,还用少量炸药,测量草山各处的反射震动波。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墓葬的入口。

    几天之内,坟墓被仔细地挖开,墓室分为好几层,期间出土了好多珍贵的竹简、漆器以及各种日常用品,越往里面挖,细软之类的文物越多。当挖到最内一层的时候,只见满地白骨,呈各种姿势,中间像是由许多碗口粗细的大圆木搭建的一间方方正正的房子。看到这个,考古学家们都笑了。一个工作人员告诉我,这叫“黄肠提凑”。只要看到这个,就说明墓主人不是皇室成员就是异姓王爷。汉代的葬制,王爷下葬不仅要内棺外椁,外面还要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做成“黄肠提凑”,以显尊贵。据他说,这个王爷当年荒淫无度,这最里层墓室的白骨都是他的妻妾,下葬的时候被活埋的。说到这里,那位老先生还感叹说,古代的葬俗真是残忍,这些年轻女子死得太冤了。

    发现汉墓的消息似乎比闹鬼的事更为轰动,被街头巷尾地传说。张志也很快恢复了健康,村里的人纷纷议论:“怪不得这里世世代代老能看见脏东西,原来这鬼也有年头了啊。”汉墓被清理以后,有胆子大的村民开始撕掉自家的符纸。经过一番观察以后,别的村民也纷纷效仿,自然是平安无事。

    马上就要开学了,刘静和赵丽回来听到我的讲述后,都认为这件事很传奇。刘静更是非常后悔放假回家,要不这么刺激的事也该有她的参与了。

    之后,我们依旧每天住在这里,我的心里已经和其他村民一样石头落地了。这里每天还是那么幽静,只是现在只有绿水,不见了青山。

    故事讲到这里,大家都不免又唏嘘感慨一番。赵育静觉得听众太少了,讲得有点不尽兴。毕竟自己为了这一天编了好久。何小婷为她喝彩,安慰她说:“这么好的故事他们听不到那是他们的损失。你讲得真好,好几处我听得都要抓狂了,吓死我了。下周谁也不许跟我争,我讲一个,吓死你们!”

    “好啊,从现在起,我每天洗两遍耳朵,就等你的故事了。”张浩笑着说。

    石岩忽然问赵育静:“育静,你下周末有安排吗?”

    何小婷对着石岩眨眨眼插嘴道:“石岩你想干嘛呀?你要是想跟她约会哪天不行啊?非安排我讲故事那天,捣乱是不是?”

    “不是,不是。”石岩赶忙解释:“我觉得怪怪的,他们讲过故事的都不在了,我就怕育静下周也不来了,所以先问问她。我倒是梦寐以求要跟育静约会呢,呵呵。”

    赵育静脸微微一红:“这几周我哪次缺席了?聚会对我来说是头等大事,雷打不动。这活动太刺激了,下周我肯定到。”

    张浩也说:“是呀,我算是迷上这个怪谈社了,真过瘾。那就说好了下周到我家,不见不散。现在也不早了,我得回去睡觉了。”

    大家告别后各自回房间休息,赵育静因为跟石岩住同层所以在他家多聊了会。不久也告辞出门。

    已经来暖气了,房间里温暖如春。一进温暖的被窝,赵育静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赵育静为编这个故事花了不少心思。入睡后,她觉得自己又回到古墓的发掘现场。满地是宫女的累累白骨,每架白骨的姿势都十分痛苦。一具白骨手中握着的一块温润无比的美玉吸引了她。她俯身拾起,正在细细把玩之时,头顶忽然如乌云蔽日般暗了下来。抬头看时,一块巨大的石板慢慢地将墓顶封了起来。四周渐渐地变成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赵育静大喊大叫,用手去抓坟墓四周的泥土。可是不管怎样努力也无济于事。她感觉指甲在纷纷脱落,手上黏糊糊的已经血肉模糊。胸口一阵烦躁,赵育静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

    好一场可怕的梦魇啊,赵育静看了看窗户,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身上的睡衣也已经被汗湿透。她想擦一擦额头,忽然觉得右手握着个东西。借着窗外昏暗的天光拿到眼前一看,她感觉整个人仿佛掉进了万丈深渊。那是一块雪白如凝脂般温润光滑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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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夜 地铁惊魂
在这一周,张浩还是过着朝九晚五的生活,两点一线,生活依旧枯燥而有规律。
    何小婷这几天病了,人怏怏不快的。她记得有一天晚上做了噩梦,好像梦到王垚了。之后就一直全身乏力,也不知是怎么回事。

    周末到了,石岩吃过晚饭早早地跑到四楼张浩的房间。他们边等那两个女孩边海阔天空地神聊着。周末的聚会差不多快成他们的精神寄托了。紧张工作了一周,人的精神就像琴弦一样绷得很紧。这时忽然放松,总觉得要期待点什么狂喜,他们的期待却是心脏阵阵发颤紧缩、头皮发麻的感觉。

    说着说着,时钟已经指向9点了。张浩有些不耐烦:“她俩怎么还不来啊?女人真是磨蹭啊。”

    “何小婷这家伙上周说一定要让她讲今天的故事,我都没准备,她要是不来今天咱俩就晾在这儿了。”

    “可不是嘛……”

    “当当当”,他俩正在发牢骚的时候忽听有人敲门。

    石岩大喜过望:“总算来了!”赶忙起身去开门。

    门后什么也没有。石岩望望左右,昏暗的走廊只有天花板上的那盏破灯被过堂风吹得慢慢摇晃着。

    张浩也走了过来:“谁呀?”

    石岩很诧异:“你也听到了?我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呢。”

    “当然听到了,是谁呀?”

    “没人,可能是风吧。”

    二人怏怏地返回屋内,正要坐下继续大发牢骚,“当当当。”敲门声又响了起来。

    石岩看了一眼张浩:“这回你听到了吗?”

    “听见了。”

    “是你家的门吗?”

    “四楼只有我一个人住,都搬走了,不是我家是谁家?”

    两人同时走过去,把门打开。

    门外依然空无一人。

    他们俩面面相觑,眼中的对方都是一脸的无知加惊恐。

    他们俩正要关门回去的时候,楼梯那边隐约传来脚步声,声音越来越大,在空旷的楼道里“当当”山响。

    两人不知道这个声音会带来什么,都不自觉地张着嘴,目不转睛地盯着昏暗的楼梯口。

    一个长长的人影出现在墙上,一伸一缩地随着脚步声向楼上走来。

    何小婷娇小的身影出现了,见他们俩呆若木鸡地看着自己,觉得很不好意思,一路小跑着过来:“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周末还要加班,真急死我了。”

    两个男人傻傻地跟着何小婷进了屋,刚才的事他们还在一头雾水,弄不明白。何小婷喝了一杯水,不见赵育静,也发起了牢骚:“育静怎么回事啊?上周不是说好了吗?想食言而肥啊!”

    “好像这一周都没怎么见她,”石岩眨眼想了想,“不等她了吧,太晚了,咱们仨开始吧。”

    “也只好如此了。”其他两人也都赞同。

    准备好后,何小婷开始讲起她的故事。

    一

    我工作的地方比较远,每天上下班都要乘坐地铁。地铁给出行带来了方便,也带来了不少意外。比如这一段时间,地铁里风传“杀人魔”的故事。据说这个杀人魔神出鬼没,杀人不眨眼。

    上午八点半左右,地铁里人烟稀少。要是在以前,这个时间段是最繁忙的,但是现在却是这般的冷清。地铁车厢里,空气异常紧张沉闷,有一丝波动,都可能引起仅有的几个乘客的戒备。实在没有办法,如果不是出于无奈,谁都不会玩命乘坐地铁的,毕竟地铁里已经发生数起人命案了。

    一天,我奉报社总编大人的钦点,来地铁调查杀人魔的事件。

    我在地铁车站里转悠着,希望能找到一点关于杀人魔的蛛丝马迹。可是整整一天走下来,所有的地铁车站都走遍了,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想想也是,警方出动大批干警都没有找到丝毫线索,我一个小女子又能怎样呢?也不知是谁打的小报告,竟然让总编同意由我来完成这个采访任务,怪不得前一天进报社的时候觉得大家瞧我的眼神不对劲呢。

    在地铁转了几天,我还是没有找到杀人魔的蛛丝马迹,随访不少行人,可是大家都只是听说而已,并没有任何真凭实据。不过我倒是发现这几天地铁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可能是杀人魔长时间没有出现的缘故吧,大家都放松了警惕。

    晚上,地铁大厅里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行色匆匆。我也累一天了,浑身酸痛,于是在墙边找了个位置,无力地靠在墙壁上。这时,我的余光瞥到了一旁的小小身影。

    她孤零零地站在那里,眼睛里还有泪光。

    “怎么了,小朋友?是不是跟妈妈失散了?”我向小女孩走了过去。

    “你是谁啊?”小女孩不怕生,声音尖尖的。

    “我是个记者呀,你可以叫我小何!”小女孩胖乎乎的,很可爱。

    “我叫小林!你是记者,记者在这里一定是找杀人魔吧?”小女孩礼貌地自我介绍一下,然后看着我胸前的照相机问道。

    “你知道杀人魔的事情?”我微微一愣,小女孩好聪明啊。

    “当然知道!”小林一副极其认真的样子。

    “真的?”我半信半疑,我知道有很多线索往往都是不经意间找到的。仔细打量了小林,犹豫了一会儿,我问道:“那你能不能告诉阿姨关于杀人魔的事情呢?”

    “我肚子饿了,你要先请我吃肯德基!”说完,小林的肚子真的咕咕叫了起来。

    看着小林狼吞虎咽地吃完最后一块鸡腿,我真是哭笑不得,怎么也没想到小林的食量这么大,居然一下子就吃掉了两人份的量。更令我苦笑的是,无论我怎样想办法从小林嘴里套出一点关于杀人魔的消息,小林就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

    直到她吃完了,这才满意地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说出了实情,原来她是因为不满家里的管教而离家出走的小学生,现在不愿意回家而又无处安身,压根就没有见过杀人恶魔。

    苦笑之后,我又觉得好笑起来,自己怎么就鬼迷心窍地相信这个小女孩说的话了呢?我想要做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却见小林早就可怜兮兮地望着我了,我不禁心软下来,这个小女孩真是太鬼机灵了。

    吃完了肯德基,我便开始问小林家住哪里,想把她送回去。可是她死活不肯说,哀求着我先不回去。我也为难起来,这么晚了她还没回家,不知家长得急成什么样了。

    于是我坚持要把她送回去,可小林说天太黑了,她已经不知道路了。

    真拿这个孩子没办法,我决定先把小林带回自己的家,现在实在太晚了,一会儿我也该不敢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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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那时和同事小梅住在一个别墅群里,环境不错,日子过得也挺知足。与房东相处了一个月的时间,发现他是一个非常和蔼的人。这个房东平时戴着眼镜,一头花白的头发,身体有些瘦弱,整个人看上去很知性。从平日的言谈举止中也能感觉出他有着极好的素养。

    这栋别墅里还住着另一个女房客——小娟。小娟是个网络写手,文笔极好,这一点我是不得不佩服的。只不过她的性格有些内向,但这并不妨碍我们之间的交流。通过接触,我知道原来小娟还曾帮国内一些知名的作家写过文章,出版后还得到了不俗的评价。有过数次成功的经历之后,小娟以为自己有能力出名了,但想不到每次投稿的结果却是杳无音信。也许她的时运还没有到吧,我只能这么安慰她。

    最近小娟又在帮某位作家创作一部颓废派的小说,主角叫唐哥,是个英俊潇洒的高大男生。因为失恋的打击,使得他的人生观被彻底颠覆了,此后变成了一个放浪形骸的浪子。看过小娟写的文章,印象深刻的是她提到唐哥戴了一根牛骨项链,因为小娟在介绍这根牛骨项链时只用了一句话,“那是一根从一头活生生的牛身上取出的骨头制成的项链!”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描写可能是小娟性格的另一面,因为她写得实在太真切了。自从小娟开始创作这部小说以来,我发现她似乎变了,常常在夜晚的时候一个人出去,要知道这本该是作家创作的最佳时间啊!她总是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回家休息,一直睡到下午才起床继续写作。我曾问过小娟这件事,当然主要是怕她学坏,谁知她回了我一句:“我那是体验生活!”

    ……

    我回到家,刚进门,只见小梅坐在一侧的沙发上看着电视,房东则坐在另一个沙发上喝着茶水,房间里一派其乐融融的气氛。

    “这么晚才回来?吃过饭没有?”小梅一见我开门进来,立即就从沙发上跳起冲了过来。忽然又看到我旁边的小女孩,她怪叫了起来:“呀!好可爱的小妹妹啊,你从哪儿拐过来的?”

    “别胡说,什么拐过来的!”我把门关上,不理小梅,转过身准备向房东打声招呼,却看到房东的目光闪动,惊讶地盯着小林。

    我有些奇怪,低头看了看小林,又向房东看去,他的情绪有些激动,双眸中闪耀着异样的神采。

    “怎么了?”小梅逗着小林,见小林有些害怕地向后躲,便顺着她的目光向身后看了过去。

    感受到众人投来的诧异目光,房东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收回了目光,尴尬地转过头去了。

    我和小梅对视了一眼,有些奇怪。

    突然,房东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睛紧紧地盯着小林,脸上阴晴不定地向我们这边走了过来。小林恐惧地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房东,拼命地向后退着。我下意识地将小林往自己身后藏着,和小梅一起紧紧挡在房东前面。

    房东又停了下来,他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脚,随即又尴尬地看着我们,一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里了。

    莫名其妙,看着房东仓促的背影,我俩觉得很是奇怪。将客厅收拾完后,我们上了楼,不一会儿从楼上传来了房东和妻子的吵架声……

    这边,我为小林洗了澡,把她送到了床上。我想让小林睡到小娟的床上。反正小娟也经常彻夜不归。回来的话,也能睡得下,毕竟小林还小。

    三

    月,孤冷无比……

    房东从噩梦中惊坐了起来,全身都被汗水湿透了。起床换了身衣服,见妻子还生气地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房东知道现在最好不要去招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他轻轻地走了出去,儿子的离去注定这个家庭的彻底坍塌。昨天晚上,自己只不过晚回来一会儿,妻子就不愿意了,她现在的脾气真是越来越差了。

    出了门,房东走在楼道里,当经过我的房间时,他停了下来。看着紧闭的房门,他知道小女孩一定在里面,伸出手想要敲门,但又住了手,如此反复数次后,只见他好像做着痛苦地挣扎,额上的汗珠密布,顺着两颊一直流了下来,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可能是他想起自己死去的儿子了。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透过猫眼,我看到房东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巴掌,他险些没有站稳,向后退着踉跄了几步,扶着栏杆站稳,绝决地看了房门一眼,便转身往楼下走去。我偷偷地把门开了条缝,一只眼睛透过门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我悄悄地走出房门,看他有什么新举动。在大厅的沙发上,房东正猛抽着烟,只一会儿工夫,偌大的客厅里烟雾弥漫。他不安地站起来又坐下,几次反复后,终于回到自己房间了。

    半天没了声响。我假装起夜,路过他的房门前,听见他正和妻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原来他刚才做了一个梦,梦中小林拼命地向前跑着,可还是被后面猛追上来的男人一刀杀死了。那个男人身穿红色的衣服,和小林的血一样红得耀眼。看来房东还是对死去的儿子念念不忘啊。

    天亮了,一抹曙光照进房间,我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外面,初升的太阳是那么温柔,透过窗户照在身上让人觉得非常清新。我站了起来,大大地伸了个懒腰,全身都充满了干劲。

    看了看表,我估计她俩暂时还醒不过来,就挽起袖子,愉快地往厨房走去。

    吃早餐的时候,小林故意大声说自己要回家了。房东在一旁听着,没有说话,神色黯然。

    将小林送走之后,大家恢复了日常的生活,房东却看起来很不开心——小林走了。他这几天一直唉声叹气的。

    ……

    傍晚时分,我一个人漫无目的游荡在地铁车站里,看着那堵大理石的墙壁,我不禁又想起了小林,现在也不知她怎么样了,估计又在吃肯德基吧!一想到小林的那副吃相,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可是想着想着,我不禁又有些生气,小林走了之后连个电话都不打一个,害得自己和小梅这几天一直想着她。

    “这么红的衣服?”眼前有个红影一闪,我有些惊讶。女人对于服饰敏感的一面被我发挥出来,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男人,竟然能将如此艳俗的颜色穿得这般有个性。

    我赶紧举起胸前的照相机,调好焦距,希望对方不要让我失望。蓦地,我发现这个人身旁跟着的居然是小林!真是无巧不成书啊,我正想着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又遇到她了。看她一副乖巧畏惧的样子,我想旁边这个男人一定就是她的爸爸了!

    想想也是,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学会耍脾气离家出走,回家后家长一定轻饶不了她,小屁股一定遭殃了。我不禁莞尔,准备按下快门,留个纪念。可谁知闪光灯闪亮的刹那,突然手上一阵绞痛,还没等我反应过来,照相机已经被人抢走了。

    我微微一愣,这才反应过来,看了眼小林,又看看手上剩下的相机挂绳,赶紧去追。

    回来后,我一直坐在客厅里生着闷气,心想自己真够倒霉的,照相机被人抢走了,幸亏及时反应,一直穷追到底。虽然最后东西是拿回来了,可是小偷在路上的几个跟斗把照相机给摔坏了。这可怎么办?没法向领导交差,自己掏钱赔偿是必然的了。

    小梅在一旁劝我,一会儿骂那个小偷不好,一会儿又说我们领导的不是。

    这时房东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直直地坐在沙发上,目光痴呆地看着前方。

    “怎么了,老房东?”我和小梅两人不安地对视了一眼,赶紧上前询问。

    “小林,她死了!”房东的声音很轻。这一刻他真是后悔莫及,自己还说要保护小林呢,想不到最后还是……他垂下头,拼命地拉扯着自己的头发。

    “什么?”我不敢相信,突然想起自己在地铁里见到的穿着大红色衣服的男人,开始时还以为是她的父亲,现在想来那个男人极有可能就是杀人魔。想想小林的可爱,我真是后悔莫及,如果自己没有去追那个小偷,或许小林就不会死了。

    我们连忙问到底发生了什么。

    房东慢慢地回忆着晚上的经历,他说那时正漫无目的地走在街头,夜晚,街上的行人依旧很多,大家行色匆匆。这时他看见左边不远的地铁口处围着一大堆人。他有些好奇,就挤了进去。顿时,他惊呆了,眼前正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一幕——小林死了,死的情景和自己梦里一模一样。忍住走上前去的冲动,他的眼前不禁浮现出儿子出事时的情景,一滴老泪悄然滑落……

    小梅连忙劝着房东,劝到最后连自己也忍不住抽泣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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