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积分
- 259115
- 威望
- 99720
- 金钱
- 125
- 阅读权限
- 130
- 性别
- 女
- 在线时间
- 1719 小时
|
24#
发表于 2005-4-15 21:53
| 只看该作者
(24)俗人登上大雅之堂
我小时候拉二胡曾上过县城的舞台,现在也还能靠电子琴的自动伴奏弹一些简单曲子自娱自乐。可是音乐素养毕竟不高,犹其是心灵境界偏俗,对于那些经典的西方古典乐曲不甚了了,因而总是敬而远之。可我这样的人偏偏碰上了一个到音乐之都维也纳的机会。在那儿,宾馆房间里设有全天候播放音乐的广播,街头有拉小提琴或唱民歌的流浪艺术家,可以说音乐无处不在,随处可以欣赏。听说到了维也纳而未到金色大厅听音乐,等于没来维也纳。因此,我再俗,也不能不假冒一下雅人深致,进一趟维也纳的金色大厅,去体会一下在那儿听音乐的感受。于是,我与几位同事一起,登上了那令世人神往的音乐圣殿。
中 国有多少搞音乐的人没到过维也纳,没进过金色大厅!他们只能从电视上看维也纳新年音乐会,从唱片中听维也纳皇家爱乐乐团的演出。而我居然能踏进这样一个地方,一种得意骄傲的感觉不禁油然而生。
门票有多种价码,据说贵宾座位要一二百欧元;普通票分别是35、55、75欧元。我的目标主要是为表示到此一游(听音乐倒在其次),买75欧元票显得奢侈了些;而35欧元票的座位看不到舞台(在舞台顶上),因而55欧元票成了我的“最佳选择”。
听说,维也纳市民去金色大厅前,先要沐浴,换上正规场合才穿的衣饰,以一种非常饱满的精神状态和非常优雅的气质前往。记得徐志摩《欧游漫录(十二)·莫斯科游记续》里有一段十月革命后衣装不整的工人们上剧院看戏的描述:
“康姆赖特(comrade)们打破习俗的精神是可佩服的:因为不但一件整齐的褂子不容易看见,简直连一个像样的结子都难得,你竟可以疑心他们晚上就那样子溜进被窝里去,早上也就那样子钻出被窝来;大半是戴着便帽或黑泥帽——歪戴的多;再看脱了帽的那几位,你一定疑问莫斯科的铺子是不备梳子的了,剃头匠有没有也是问题。……但他们的面貌……他们的神情……他们的态度也比北 京捧角园或南欧戏院里看客们文雅得多。”
由此我想,外观的不雅并不妨碍内心的雅,我们这种经旅途劳顿、满脸疲惫而且不穿西服的人,从外观看是不接近“标准”的;而内心即使也不合“标准”,那也不能对我们是俗是雅擅加判断。所幸收门票的人睁只眼闭只眼,对此好像并不在意,我们也就顺利混迹其间了。
一进大厅,我便有两个没想到—— 一没想到所进的演出厅很小,与电视上看到的宏大场面差距极大,然而这确实是金色大厅呀,怎么回事呢?二没想到55元票的座位全在楼上,分后部的正面座位和两侧靠墙直延伸到舞台顶部的侧面座位,我们便坐在侧面。在那上面看,伸长脖子歪着脸,也只能看到半个舞台。脖子伸长,必然挡着后面歪脖人的视线,歪着脸很不舒服,伸长脖子更不痛快。
20点15分,演出开始。管弦乐队演奏得不是不好,歌唱家演唱得不是不精彩,可我就是听不懂,不知道他们表演的是什么曲子,体现的是哪种情感。不懂,就会走神;何况我本来就不高雅,于是在耳边回响着高雅音乐的同时,却不由自主地数起了全场有多少个座位(得出的结论是580多个座),还计算这么多座位能有多少门票收入(因自己小时候数学没学好,此时终于没把这道由不同价位乘上不同座位数的算术题计算出来);一会儿又数起了楼下观众中有多少个头上秃顶的人。这种计算工作老因一曲唱(奏)完时的热烈掌声给打乱,不时得重算,用我心里话说是“增添了我几分烦恼”。当然,我也不会不关注舞台,歪脖看着那些世界顶级的艺术家们的表演,很想陶醉于他们声情并茂的表演中。却不知不觉,又琢磨起那些统一按西方古典样式着装、头戴金黄假头套的演奏家中,谁是男的谁是女的(结论是很难判断);还想着那位女歌唱家能唱出那么高的声调、那么纯厚的音质,与她的丰乳肥臀是否有密切的关联。
没想到,总共1小时45分钟的演出,中间还得休息20分钟,这让我在演出重新开始后又有了新的琢磨项目——55欧元,换算成人 民 币多少呢?55乘10.2,大约是560多元。我花了这么多钱,中间却被“砍掉”20分钟,心里不免觉得挨了宰似的。还得平衡自己的心态,于是赶紧转移注意力——你看楼下那两个穿日 本 和 服的女青年,正襟危坐,一副全神贯注的样子,好像不像我这么俗,我怎么就做不出那样高雅的样子呢?
我的同事显然比我高雅。他在演出中能说出那个惟一没着统一服装的女提琴手是特邀演奏家,不是乐团的第一提琴手——真让他说中了,女提琴家后来独奏了两三支曲子;他还能说出那男歌唱家唱的一首曲子名叫《男子汉就应当兵去》;当他陶醉在音乐中时,还会将手指在前面的案上敲出“笃、笃、笃”的节拍声,尽管维也纳人都不这么做。最后,因歌唱家唱得好,听众们报以长时间的热烈掌声,不过,缺少咱中 国观众看演出时大声叫喊“一、二,再来一个”的氛围,这让我和同事感到郁闷,觉着不便于发泄情绪。歌唱家鞠躬感谢后再加唱一曲,我的同事才得到一点满足,乐着对我说:“哈哈,还饶咱一曲。”
演奏厅设计很科学,音响效果很好,坐在任何一个角落都能把最细微的音乐变化听得一清二楚。因而,在演出过程中,所有听众都是凝神屏气端坐不动,不发出任何其他声响,也不摇头晃脑,以免影响演员表演和其他人观赏演出。我一边看演出,一边却在总结到金色大厅听音乐的四个不宜:肚子不好受老放屁者不宜;尿频尿急者不宜;感冒咳嗽打喷嚏者不宜;长时间未洗澡老抓耳挠腮扭身子者不宜。还好,我没有这些毛病,没有影响别人。
据科学研究,坚持在养鸡场里播放轻音乐,母鸡生蛋的效率会更高;经常让奶牛听音乐,奶牛产奶的质和量也能提高。牲畜尚且如此,何况人呢?我虽然不会生蛋产奶,我虽然很鄙俗,但是当自己熟悉、且旋律优美的乐曲奏响时,也绝对会被深深地打动。音乐会的最后两首曲子,一是《蓝色多瑙河》,随着乐曲如流水般奏出,我总算摒除了一切杂念,脑海中浮现出了朝阳、绿波、蓝天、森林,以及在河岸和在豪华厅堂跳着华尔兹的男女。真不知一百多年前的约翰·施特劳斯哪来的魔力,能通过五线谱上的音乐符号转换出的旋律让世间任何缺乏音乐素养的人产生美感直至陶醉其中;另一首是人人都很熟悉、听众可以随着乐曲拍掌打节奏的曲子,我也不知是勃拉姆斯还是别的什么音乐家创作的叫什么什么的进行曲,但沉浸其间,真是一种快乐的享受。俗人登大雅之堂,再怎么像大观园刘姥姥,有最后两首乐曲垫底,我也就觉得不虚此行了。
22点散场,我们怀着满足的心情走出金色大厅。导游来接我们,她说,因我们是当天下午购的票,不是提前两三天预订票,因而是在金色大厅的辅厅看演出,未能进到能容纳1500多观众的主厅去。我顿时如当头被拨了一盆凉水——原来金色大厅里还有主厅辅厅之别!怪不得演出现场与印象中的金色大厅有那么大的区别呢。本来还想以到维也纳金色大厅听音乐为荣,结果连主厅是个什么样子都没见到,失望之极,可想而知。得了,虽说主厅和辅厅的演出内容是相同的,但回国后我一定不向朋友们炫耀:我去过维也纳金色大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