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塞-想变成中国人的德国人

赫尔曼.黑塞(1877-1962)是20世纪德国文学的代表人物之一,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德国20世纪文学在全世界读者最多的作家。一个浑身上下生前身后全是矛盾的人。

赫尔曼.黑塞(Hermann Hesse)1877年7月2日出生于德国西南部巴登符腾堡州一个叫卡尔夫的小城市。他出生在一个牧师家庭,后来自己也进入了一个神学校,但忍受不了那里的生活,半年后就逃离学校。

1904年,黑塞长篇小说“彼得.卡门青德”令他一举成名。一发而不可收拾,他先后发表了长篇小说“克努尔普”(1916),“德米尔”(1919),“席特哈尔德”(1922),“荒原狼”(1927),“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1930),“东方之行”(1932),“玻璃球游戏”(1943)等。

1946年,第二次世界大战才结束一年,德国作家黑塞出人意外地得了诺贝尔文学奖。当然,黑塞已于1923年加入了瑞士籍。

作家黑塞的一生充满矛盾,或者说,许多事情在他那里是“成双结对”的。

浪漫与现实的结合。有些评论家说,黑塞是德国浪漫主义最后一名骑士。这个评语没错。但他的作品的出版商苏尔卡姆普出版社的编辑米歇尔斯认为,黑塞的所有作品都是自传性的。这也没错。无论是遥远的印度(席特哈尔德),还是中国长老(玻璃球游戏),都有他自身的“体现”。但他不甘心“简单的”现实,他永远地给现实抹上理想的色彩。那实实在在是浪漫主义。

哲学与文学的结合。跟许多德国作家一样,黑塞更善于,或者说更喜欢从哲学的角度去看世界。他好象总想追求什么,他好象总想说明什么。在“荒原狼”里,他分析人性与狼性;在“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里,他把他的主人公简单地分为两个人,代表“理性世界”的纳尔齐斯与代表“感性世界”的歌尔德蒙;在“席特哈尔德”里,他探索东方的教义;在“玻璃球游戏”里,他进一步化入道德经。

西方与东方的结合。从东方文化、尤其是中国文化中去吸收养份,是20世纪不少西方文人的作为。在美术中,最著名的例子是毕加索,在德国文学中,最突出的便是布莱希特和黑塞。

黑塞从青年时代开始,就为东方所迷,迷了他一生的是易经,是老子,是道德经。1911年9月至12月,作家游历了印度、锡兰、新加坡和苏门答腊等地,由于中国正闹辛亥革命,未能进入中国。但他此行“最主要的、也许可以说最强烈的印象是中国人”,“和中国人比较,印度人的世界虽然色彩斑谰,却一切全都分崩离析。在东方,唯一令人钦佩的是中国人”。

在“席特哈尔德”中,他写的是印度,是婆罗门教社会,但写着写着,他却“跑到中国”去了。他在作品快结束时给朋友的一封信里谈到作品主人翁是这样说的:“那人穿着印度服装,他启程时是波罗门和佛陀,却结束于道”。有的西方评论家认为,“黑塞在‘席特哈尔德’中所写的不仅是老子的学说,而且也向读者展现了老子本人。”

第二次世界大战更加重了黑塞对现实生活的失望,在1932年的“东方之行”和1943年的“玻璃球游戏”里,他进一步到东方哲理中去寻找他的理想境界。“玻璃球游戏”里的中国长老是公认的黑塞自画像,禅修的代表,而那音乐大师更是老子的化身。

然而,中国文化、东方文化毕竟只是黑塞的一种寄托,而黑塞始终是德国人,西方人,他变不了中国人。无论他写的是印度还是中国,他写的还是德国人西方人的品质、心态。战后,黑塞在西方大受欢迎,可以说是振撼了西方年轻人的心灵。但如果是中国年轻人去读他的著作,大概很难有一种振动感吧。基尔许霍夫说得很有意思:“他已变成一个中国人,却没有终止成为西方人,甚至仍旧是个施瓦本人。”

是“平民作家”还是“贵族作家”?这是直到黑塞身后,而且尤其在他身后,仍然纠缠不休的问题。黑塞有轰动效应,这是德国作家中所罕见的。他的著作全球销售量早已突破1亿册,使他成为20世纪读者最众的德国作家。把古往今来的都算上,德国文学在全世界的读者超过黑塞的只有格林兄弟。60年代,黑塞去世后,他再一次轰动世界,他居然成了全世界嬉皮士的偶像。“荒原狼”这个词是那时西方家喻户晓的概念。

另一方面,黑塞始终没有得到文学评论界真正的承认。不少评论家甚至认为他是“伪文学”的代表。但评论界也有给予黑塞高度评价的。托马斯.曼甚至把“玻璃球游戏”与“尤利希斯”这样的现代派经典作相提并论。诺贝尔奖评委会也好歹“误会”了一把-诺贝尔奖从来还没有给过通俗作家。

说实在的,文学评论界不太认可黑塞是可以理解的。因为他是“浪漫派的最后一个骑士”,因为他不是现代派的人。现代派才是文学评论界的“自己人”。黑塞也尝试了现代派,比如荒原狼,比如玻璃球游戏,他至少从哲学的角度去尝试了。但他骨子里还是浪漫派,这是他所无法掩盖的。

话又说回来,做个平民作家又有什么不好呢?为什么一定要到那“圣殿”上去充个“贵族”呢?那1亿的发行量,足够让人自豪的了。

话再说回来,黑塞还不是真正的平民作家,象卡尔.麦那样。他在任何方面都是一个矛盾体。就象他不是中国人,也不太象德国人那样,他不是贵族作家,但也不太象平民作家。


德国之声中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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