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屁股看到李敖的鸟 ZT

Caipirinha

从屁股看到李敖的鸟
(2005年10月06日)
鱼刺/李敖走了，连屁股都看不到了，坛子上的争论却仍高涨不休。昨晚我也被拉着和朋友争论到不欢。我一直没说李敖的原因，一是怕自己感情用事，因为我一直是李敖的支持者，从读他的书开始。二是觉得对他了解不够，比如书读的不多，电视看的也不够。但是，勉强说说自己的一些想法吧。

首先说，从思想、文字、知识、风格、成就、资格和影响力上，虽然不要他自己排前三名，但在华人世、中文界里，若说综合得分排个前三，在现世里排个第一，我觉得还是没有大争议的。我们批判李敖的标杆，也都是以前的李敖；骂人家也是说人家堕落，而不是浅薄无知。所以，比较准确的评价李敖并不是我们以为那么简单的事情，我觉得必须充分理解以下三句话：

一、李敖是台湾的李敖
李敖最大的价值在哪里？不是思想学术，而是批判；骂，就是李敖的价值；同时，批判也正是民主价值的体现。必须明白的是：李敖的价值是对于台湾而言的，绝非对于大陆，对于大陆，他顶多起到一个外在的民主榜样的作用，而这样的作用是非常局限的。

举一个简单的例子：为什么台湾实行民主制度以后，还要每天被他骂作假民主、王八蛋？骂的更黑更厉害？我们相较的看来，民主台湾近乎我们向往的天堂，是不应该被骂的。这不是李敖变得糊涂混蛋，分不清学术和社会的真假民主，而只是他自己刹不住车而已。他就是这么个叛逆的、靠骂、靠批判起家的东西，你让他闭嘴、当歌唱家或者去另谋生路，绝无可能。专制的时候他的学术和社会价值有口皆碑，民主制度反而让他变本加厉，不惜前后违背自己、翻来覆去的胡说八道，唯一的目的就是骂，这其实等于他祖传的手艺。可惜台湾实行了民主制，猴子变成了人，他还在耍，所以搞来搞去的连自己也耍在里面。

而这骂，对于台湾，确实是民主价值的体现。所以李敖是台湾的李敖，不是大陆的李敖；是民主的李敖，不是专制的李敖；甚至他不再是理性和学术的李敖，成了堕落荒唐胡扯的李敖，但越是这样，就越发显示了民主的价值和台湾的价值。一个民选总统被骂作王八蛋，还得笑嘻嘻的送寿礼，这不是李敖的价值，而是民主社会的价值。可以说李敖就是这样的民主的骄傲，是台湾的骄傲。象鲁迅先生一样，我们现在把鲁迅认为是我们的骄傲，其实恰恰不是。鲁迅得以批判，得以存世，是被批判者还宽容还民主的体现，所以鲁迅先生是人家北洋军阀的骄傲，是人家国民党的骄傲，郭沫若才是我们的代表。

这一直是我看李敖的一个出发点，所以我一直支持李敖，无论他在CCTV香港频道如何的放言，如何的被斥责和辱骂，如何的堕落和荒谬。我从来不把他看成是我们的李敖，我们没有李敖、我们产生不出李敖来、我们不配拥有李敖。

李敖倘一直从学术和思想出发，像我们骂朝鲜一样的骂专制、做理性的斗士，做一贯被我们敬仰的初期的李敖，其今天在我们心中的地位怕要超过鲁迅先生。但是遗憾的是，台湾的李敖，其出发点、立足点和落脚点其实一直困居于台湾，而没有扩大到大陆、扩大为中国。尽管他又是作诗又是看鸟的，但观其大格，他确实没有超越台湾。所谓的李敖抬大陆舔中共，目的一直是在骂台湾，一切始终着眼于台湾，就像我们骂朝鲜，其实还是意在刺激中国自己，所以他的价值也都在台湾、始终在台湾。

二、专制使人冷嘲或者死相
李敖之所以被批骂，大概是因为没有骂或者骂得不够。那意思是：你本来是个耍猴的嘛，大家来看了，你却跳起健美操来了。但是，这个为什么要怪罪到人家李敖头上？是什么让人家禁言，让人家隐晦、让人家含蓄、让人家深藏？是你的社会，是你的制度，是你凶恶的现实，有句话我们都知道：专制使人冷嘲、麻木或者死相等等。“道路以目”，不是大家都冷漠哑巴，而是暴虐的“秦政”所致，这个应该怪我们自己，不能算给李敖。即使李敖祖传就是耍猴的，人家也要看看对象啊，是个猴子人家耍，是只老虎人家只能去抚摩。正象李敖自己说的，摸老虎屁股，还是老虎让你摸的，大概是这样吧，这是李敖的聪明和狡猾。

当然，他这样的聪明和隐晦并不为民主自由人士所认同。因为说起这样的聪明来，中国从古到今的文人、知识分子几乎都是这样的，多如过江之鲫，丝毫都不希奇，甚至猫眼论坛上前辈后生的也未必输给他。再聪明些的中国人，就去做歌唱家或者干脆挣自己的钱去了，像林昭、张志新似的真男人、真斗士、真英雄能有几个？李敖如果做真正的民主斗士，他根本就不应该来大陆，也来不了大陆。如果他一直在台湾理性的骂专制、争民主，他也根本不会被大陆所容，甚至不会被香港所容，他根本就没有机会出来。

于是一部分期望者失望了，骂李敖不止。实在是有些冤枉，是你们的制度造成这样的李敖，就像我们在猫眼说的做的一样，我们可曾痛骂过我们自己。

三、做人如镜。
之所以人人在骂李敖，这也是他自己之所得，所谓做人如镜，据说他痛骂过3000人，现在反射给他，倒也无所谓。但这里面，其实也有一个深刻的教训，是我一直为李敖所惋惜的。李敖因为肆无忌惮、颠三倒四的笑骂，失去了一贯的价值坐标，最终在大众面前把自己搞成了小丑或者娱乐明星似的形象，尽管名声如日，却失去了大众的敬仰和尊重，甚至失去了基本的说服力和正面的影响，空有非凡的思想文采，却往往被大众一笑而过，比如他骂“慢镜头”的时候我们会心的笑，到了只骂“王八蛋”的时候我们怕要摇摇头。这不能不说是李敖种瓜得瓜的报偿，不能仅仅认为是中共刻意的丑化他或者娱乐化他，其实这是后期李敖最大的悲哀。所以他越来越搞怪，越搞越出格，但却越来越被娱乐化和边缘化。

李敖没有成为我们心中的又一个鲁迅先生。他的堕落和失败在三个方面：一是台湾，二是台湾民主，三是他的个性才华，是使他成名的一切。这也应了成败萧何的老话，所谓最大的缺点就是最大的优点等等。

四、关于这次大陆之行。
至于李敖的讲演，还是那个评价，无论是才气、风格、思想还是影响力，几乎是无人能及的。或者你不服气，那我说，今天能站在中国的公开场合讲到李敖这个样子的，只有李敖一个人，唯一的一个。所以要打分的话，我们起码要给他及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