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发展姓“社”不姓“强”

五湖散人

谭中

　　中共中央十六届五中全会的公报宣布中国发展到了“承前启后”的重要历史阶段，必须“立足科学发展，着力自主创新，完善体制机制，促进社会和谐，开创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的新局面”。这使我得到大好机会来把心中酝酿许久的想法畅抒所怀。

　　现代国家发展可分两大阶段：一、摆脱贫困、进入“小康”式温饱的初级阶段；二、超越“小康”式温饱向更高档次发展的高级阶段。中国基本上已经完成了初级阶段，现在向高级阶段前进。温家宝10月11日怀着豪情宣布“首次进行真正意义上多人参与的空间试验活动”的“神舟”六号顺利升空，准确入轨，就是充足的证据。

美国模式不适合中国

　　中国发展进入高级阶段有两大模式可作参考。一大模式是欧洲发达国家，满足于建立福利社会，使人民安居乐业，不再有“强国”野心。另一大模式是美国，冷战时期以“自由世界”领袖自居，苏联解体以后更是不可一世，是三个“A”(Arrogant／高傲骄衿、Aggressive／侵略成性、Abuse of military power／滥用武力)的总和。邱吉尔曾经形容美国是“小房子中的大狗”，它一动就会损坏房中家具。

　　10月11日芝加哥大学“国际安全政策讲座”讨论会，请了曾在布什第一任期间担任国家安全委员会的局长并且参与“布什主义”的设计的斯坦福大学摄克（Kori Schake）教授，主讲题目是《布什主义：已经寿终正寝还是仍然垂死挣扎？》她虽然认为“布什主义”如果成功可以使美国更安全、使世界更完善，可是也同意当前形势大好而不妙。

　　她列举了六大现象：一、恐怖爆炸从未停止；二、全球反美情绪继续高涨；三、伊拉克与伊朗将成为冤家；四、伊战代价巨大、负担沉重；五、联合国对美国很不友好；六、诺贝尔奖金委员会故意把今年和平奖颁发给一度与美国对着干的国际原子能机构总干事，可以被看成对“布什主义”的贬抑。

　　摄克道出美国面临的三大矛盾：一、美国越“亮丽”就越变成众矢之的（正是中国俗话所说“树大招风”）；二、美国越想用其威力来改造世界就越感到心有余而力不足；三、美国手中的棒越大，它口中的声音就越令人反感。

　　这样看起来，中国不应该把美国当作自己在高级阶段的发展模式。

欧洲模式也行不通

　　可是，欧洲的发展模式也不适合中国。第一，欧洲有点老气横秋，人口负增长（实际人口增长靠移民）而且不断老化；这种模式对“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的中国极不合适。

　　第二，与中国相比，欧洲国家都是小国寡民，而且不像中国人种、文化、语言、宗教信仰等多元复杂，也没有中国那样大的地区差别。

　　第三，欧洲是从庄园封建社会转型为资本主义、再推行半社会主义的福利体制，中国主要的问题是如何把几千年的农业文化与数亿农民带到后工业时期，欧洲无法提供经验。再有，历史上欧洲主要国家（英、法、德、荷、奥）如果不是几百年对海外殖民地肆意掠夺与剥削，是绝对富不起来的，中国不屑于这样“效颦”。

　　香港《中国评论社》评论员钟维平不久前打了一个比方：中国社会存在的错综复杂问题，就像“一箩螃蟹互相纠缠在一起，生掰硬拉，必然损手断脚，如果把这箩螃蟹放进水中，螃蟹们无需别人拉拽，必会互相松开。”他说，“解决中国各种问题的水”就是“发展”。这个例子很好，但答案过于简单。

　　美国是全世界“发展”的尖端，可是从最近飓风袭击所暴露的情况来看，单是发展仍然不能解决许多根本性的社会弊病。

　　比方说，天然气是世界上最洁净的能源。英国电力能源有30%来自天然气，新加坡用天然气发电更超过60%。最有利用天然气条件的美国裹足不前，利用率只有18%，主要因为强大的石油工业与煤炭工业资本从中作梗。后者甚至怂恿国会于1978年通过《燃料利用法令》，禁止利用天然气为工业动力，一直到1987年，国会才把这个反动的法令废止。当前全世界都在开发代替石油产品的“合成燃料”（synfuel），在美国由于石油及汽车工业既得利益阻挠，反而赶不上中国、马来西亚和卡塔尔等国的努力。

不能学西方霸权

　　邓小平在1980年代禁止对中国经济发展进行姓“社”或姓“资”的辩论，使当时刚起步的高速发展没有受到“左”的干扰。中国知识精英在今天新形势下却应该及时开展这一辩论。从目前的趋势来看，人们对中国发展的长远方向应该姓“社”而不姓“资”已经渐渐取得共识。现在提出的“全面建设小康”、“和谐社会”以及避免金融动荡、社会收入差距拉大、重大战略性资源短缺、台海战争而引起的四大风险等都是明证。

　　要避免陷入美国当前的困境，中国目前最需要消除“强”的诉求，不搞“强国”。

　　第一，不搞“强国”并不是要“弱”，而是要在韬光养晦的精神中“有所作为”。第二，不搞“强国”与不逞强是发扬中国王道传统，不学西方霸道精神。第三，从19世纪“自强”运动延续至今的“强国梦”，主要是过去受列强欺侮的一种反弹，现在时过境迁，不再有此必要。

　　第四，不搞美国式的“强国”仍然要加强国防，发展尖端科技。第五，不搞“强国”是为了建立“和谐世界”，消除日益增长的中国与其他国家之间的摩擦。第六，不搞“强国”就能把对外竞争的精力转化为自我进取，扬长避短。

　　总而言之，不姓“强”，大张旗鼓地姓“社”，会更坚定地走中国自己的社会主义道路。

·作者是从印度退休的学者，现旅居美国芝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