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孔雀草皇后（小说）

九尾

（一）水晶王冠

　　我是邀月宫里最顽皮的孩子。
　　月巫婆婆常常严肃而痛心地对我说，忽月，再这样下去，你永远也无法成为龙阳殿的孔雀草皇后了。
　　龙阳殿孔雀草水晶王冠，那是我们这群孩子所有的憧憬，我们有个悠久的名字，邀月宫使女。从很小的时候起，我们这些姐妹的宿命就注定了要为了成为龙阳殿太阳之王的孔雀草皇后而不停地努力。我们每天早起晨练，舞蹈，姿仪，法术，琴棋书画。只有不断练习法术，才能长出最美丽的白色透明薄翼，才有可能成为孔雀草皇后。婆婆常常说，孔雀草皇后是无所不能的，必须经历严格的考验才获得龙阳殿长老们的青睐，然后由王从最后胜出的两人之中挑选出来。
　　七岁那年，我见过一个绝色女子，她从一辆高大布满粉色流苏的马车上被人扶下来，她缓缓地迈着轻盈的步子，缥缈的银色纱衣下面隐隐地显露着曼妙的身体，如一朵盛放的莲，她骄傲地行走着，孔雀草水晶王冠在日光底下散发出耀眼的光芒，裙摆所到之处，花草丛生，百虫安歇。我的姐妹们小心翼翼地躲在远处，每个人都无比羡慕地望着她头顶上那个闪闪发光的孔雀草王冠。然而，当我听见月巫婆婆房里，传来隐隐的啜泣声，陌生而心碎的声音，以及月巫婆婆警醒的咳嗽声，忽然间便对那个耀眼的王冠失去了兴趣。
　　孔雀草皇后，自此成为其他人的梦想，对于我，只想永远留在月巫婆婆身边，永远做她最宠爱却又最头疼的孩子。
　　日复一日，勤加练习的姐妹们逐渐亭亭玉立起来，而我的姐姐闭月更是人如其名，她绾着高高的发髻，白皙的脖子上戴一串宝蓝色链珠，身披红色轻纱，白色透明薄翼透着晶莹柔和的光芒，一颦一笑，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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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尾

（二）游乐场滑梯洞

　　我曾听婆婆讲过在我们的下界人间，曾有人发明了将秘密埋入了树洞之中，我很好奇，于是不断地练习法术，终于掌握了隐藏双翼的本领。我常常在很多个晚上轻轻地降落人间，听人间夜晚的风，清冽而舒爽地擦过面颊。可是十几年过去了，我却始终未发现那个埋藏秘密的树洞。后来，我总是在夜深人静地时候来到人间的一个儿童游乐场，白天的时候那些孩子们活蹦乱跳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我常常安静地躺在滑梯洞里，回想着很多人很多事情，我喜欢在滑梯洞的顶壁上用最简单的话刻下我的故事。
　　九月三日，天桥，晓遇见了忧郁的岭。
　　十月十五日，水上公园，静与华相识。
　　十二月六日，灵儿修好了峰的降落伞。
　　二月十四日，司司在地铁撞坏了安的玫瑰。
　　………………
　　我习惯了让结识的每一个男子赐我一个名字，然后在我离开他们之后用这个名字刻下我们的故事。他们看不见我的翅膀，但每个人都说我是天使，还记得安最后的迷离忧伤的眼神，司司，你是邪恶的天使吗？我对他嫣然一笑，抽身离去，我喜欢看这些痛苦迷离的眼神，那些眼神总是让我莫名地快乐。我渐渐迷恋上了这个滑梯洞，我不停地在顶壁刻字。有时候我会在这里躺一整个晚上，沉沉睡去，然后在凌晨时分，游乐场铁门的响动声中悄然离去。
　　可是有一天夜里，一阵蓬蓬而清脆的声响扰乱了我的清梦，我探头向外望去，却看见满天绽放的美丽焰火，那五彩的光亮一下子照亮了夜晚的天空，烟火底下，静静地立着一个身体细长却忧伤的男子。借着烟花忽而闪过的亮光，我看见那男子有着英俊沉默的轮廓，他仰望着天空，长长的浓密的睫毛像一簇簇盛开在原野的花瓣，花瓣下面，是一旺清澈的泉，他颓然地望着那些褪去的烟花，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我忘记自己看了他有多久，在这黑幕中与我共赏烟花的男子，他的忧郁如一丝纯净的溪水蜿蜒地渗入了我的心脏，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愉悦。我忽然抑制不住自己，抬手在滑梯洞顶壁写下——三月三日，忽月遇见了凡间不遇的男子昭。
　　是的，我叫他昭。我决定开始这个故事，始于我。

九尾

（三）桃花水印

　　昭回眸看见我，忽然就愣住了。
　　忽月。我娴静地立着，嘴角卷起微笑。我知道，我并没有沉鱼落雁的美貌，但人间却少有男子能够过得了我这一关。我的名字是忽月。
　　从那天以后，昭常常在这游乐场和我相见，我们一起在夜幕里玩那些尚残留着孩子体温的滑梯，木马以及云霄转船。每个夜晚我们都是那么尽兴，我们捧着香草冰淇淋毫无顾忌地奔跑和大声放松地笑。我常常扯着昭的衣角，固执地要他陪我去走迷宫，昭总是说不喜欢那样沉重而压抑的道路，但是却执坳不过地答应了我，我们在黑夜里一圈一圈地走着迷宫，我喜欢突然在某个瞬间消失，然后听昭焦急而担忧的呼喊，忽月，忽月，他这么叫着，我的心仿佛被清澈的水一遍一遍地洗刷，清凉而温暖。然后又突然现身在他面前，看着他那张紧张错乱的脸忍不住咯咯地大笑起来。
　　可是昭，他从来不吻我，甚至从来都没有碰过我的手。有时候我故意垂下手臂，悬荡着宽松的袖管，在他的身边一晃一晃地摇动，可是昭，却总是视而不见，他的脸上永远浮动着一丝黯然，那让我心生恐惧的黯然。
　　终于有一日，我忽然站立不稳，在公园的独木桥上踉跄一下，昭及时地扶住了我的手臂，我腼腆地低下了头，心下暗自欢喜，抬首，却望见昭急迫激动的神情，他用力地抓紧了我的臂，忽月，忽月，你怎会有这个印记？
　你说它，我指着左手虎口处那朵粉红色的桃花水印，那是五岁之时婆婆刺上的，婆婆喜欢给不同的孩子刺上不同的印记。
　　忽月。昭轻呼着我的名字，忽然一把把我拉进怀里，紧紧地搂着我，他的胳膊很瘦却坚实有力，我躺在他的臂弯里紧张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我不知道昭为何突然有如此的举动，只在内心渴望这个拥抱能再长久一点，但很快我就明白了昭不过只是一时的意乱情迷，他激动的脸渐渐沉淀，我又看到了那丝隐藏的黯然。他松开了双臂。

九尾

（四）王子昭

　　十一年前，我随母后去过邀月宫。
　　那是个美丽缥缈的地方，有着晶莹的树枝透明的叶子，有凉爽清冽的微风，像少女粉色稚嫩的脸蛋，又像这邀月池中滴滴清澈的琼汁。
　　我在邀月池边闲逛，忽然看见一只白色的小狐狸从脚边一窜而过，我忍不住拿起一柄金箭，瞄准了那只白狐，一箭射去，白狐发出一声惨叫倒了下去。然而我很快发现惨叫的不是那只白狐，而是眼前这个瞪着大眼睛的小女孩，她穿着白色的小纱裙，漆黑秀丽的头发一直拖到地上，美丽的眼睛里装满了怒火，她拼命地隐忍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来，她立在那里足足瞪了我一刻钟，然后指着我，用几近绝望嘶哑的声音说，你，射死了我的猫。
　　我看着她悲伤流泪的脸，忽然间说不出一句话，默默地看着她抱着死猫离去，不想这个画面竟成了我十年间摆脱不掉的梦魇。我常常梦见那张清丽而心碎的脸，和她左手虎口处的那枚桃花水印。
　　然而以我龙阳殿太子的身份，是不能随便出入邀月宫的。母后总是说，那里住着无数的使女，在你二十二岁的时候，你将成为新的王，那时，你便可以从邀月宫众多的使女中挑选出你的孔雀草皇后。可谁都知道，王真正能够挑选的只有最后胜出的两个人，而她，或许只能是我永远的梦魇。我只能静静地等待，等待宿命的抉择。
　　后来，我常常私自来到人间，那里的人们习惯在夜晚放着蓬勃的烟火，嘹亮而动听的音乐环绕着整个天空，我常常立在人间的夜里，忧伤地望着那轮明月。直到一天，我忽然听见背后的游乐场滑梯洞里涌起簌簌的响动。我转身，看到一个女子。这个从滑梯洞里走出的女子，清容丽貌，素白衣衫，小家碧玉般的纯净，却有着狡诘而魅惑的眼神。
　　她叫忽月。
　　没多久，她便成为我在人间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朋友，她喜欢叫我昭。我们常常一起出现在夜晚的游乐场，一起玩耍，一起欢笑。渐渐地，看不见她的时候我会莫名地烦躁和空虚，有几秒钟，我看着她欢跃的影，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爱上了她。
　　那天独木桥上，我扶住了险些摔倒的忽月，却一眼发现那枚桃花水印，我激动若狂地拥住了忽月。那一刻，我真的以为就是她，忽月，我十年来的梦魇。
　　可是待头脑渐渐冷静下来，我忽然颓然地明白了，忽月，只是一名人间女子，她绝不可能是我梦魇里的那名女子，我们是注定没有未来的。我的宿命就是去娶邀月宫内一个貌美如花德才兼备的使女，而她却又不一定是我的那枚桃花水印。
　　我脱下一直戴在拇指上的那枚翡翠戒指，默默地套在忽月苍白纤柔的指上，我爱你，忽月，你记住这个就够了，我所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如果我的爱注定不能圆满，那么就让它永远留在人间吧。

九尾

（五）泪斑翡翠戒

　　当我睁眼醒来的时候，看见姐妹们都围在我的床边，月巫婆婆一脸严肃。
　　忽月，你一向身体很好的，却病了这么久，到底怎么了。姐姐担忧地望着我。
　　我记起来了，那晚，当昭离去，我听见自己的心碎裂的声响，然后魂不守舍地回到了邀月宫。月巫婆婆一直阴沉着脸，见我醒来，便命所有的姐妹都退出去。月无婆婆一向很宠爱我，却在今日忽然如此严肃，我的心开始忐忑不安。
　　你是不是又偷偷跑到下界去了？待屋内只剩下我们二人，月巫婆婆开始严肃地审问。
　　我只好点点头。
　　可是遇到什么人了？
　　没有。
　　没有？你这丫头，竟还骗我？！月巫婆婆生气得站起来。说，你是不是遇见龙阳殿的幼王了？
　　我一惊，婆婆何出此言？
　　月巫婆婆一把抓起我的手，指着那枚翡翠戒指质问道，不然，你从哪里得来这泪斑翡翠戒指？
　　王？他怎会是王？不会的！不会的………他只是一名人间男子！我惊呼。
　　月巫婆婆深深叹了口气，缓缓坐下来，她抚着我的额头轻轻地说，孩子，这是福还是祸啊？为什么你也是这样的宿命呢？月巫婆婆缓缓揭开那张她笼罩了十几年的黑色面纱，从来未曾见过婆婆真正容貌的我，在那一刻，忽然惊呆了，那是怎样一张脸啊，从眼以下的部分，沟沟壑壑，错综复杂，不堪入目，看着令人揪心地疼痛。
　　二十年前，我也是如你一样的调皮，经常游走于三界之间，直到有一天我遇见了王，我们深深相爱了，可是在最后的孔雀草皇后大选中，情同姐妹的妖月和我作为最后的胜出者，被蒙上了头巾，王挑选了妖月。可是婚后妖月一直得不到王的宠爱，因此忿怒于我，终于有一天，她忍不住动手毁了我的脸，我至今还记得当时她那张狰狞而令人怜惜的脸，再美的容貌也敌不过一颗嫉妒的心。从此我蒙上了黑色面纱，而妖月的心里也蒙上了一层沉重的阴影。
　孩子，为什么你也会是这样的宿命呢？在这众多的姐妹中，你一直都不是最勤奋的那一个，孔雀草皇后大选是要由龙阳殿各位长老严格挑选的，你未必能走到最后一关，即使走到了最后，也只能接受命运的抉择，这是先祖立下的规矩，连王都无法抗拒，唉。
　　婆婆，为何你要说我遇见的是幼王？
　　泪斑翡翠戒指原有两枚，一枚存放于邀月宫，上面印有凤凰图案；而另一枚则存放于龙阳殿，上面印着龙，只有王或者王子才能拥有这枚泪斑翡翠戒指。而今，这枚戒指却出现在你手上，如此看来，王子必是已对你情根深种了。
　　忽然，窗外有轻微的响动，接着是人仓促离去的脚步声。月巫婆婆站起来，望着窗外，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九尾

（六）闭月

　　其实我清楚地知道那晚在窗外聆听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姐姐闭月。
　　姐姐天生丽质，长着一幅闭月羞花沉鱼落雁的容貌，而又天资聪颖，勤奋有加，终于成为这邀月宫里最优秀的使女，也是大家心目中孔雀草皇后的最佳人选，姐姐对那个水晶王冠寄予了很深的厚望。
　　那天之后，姐姐总是因为莫名其妙的小事跟我拌嘴，在路上每每看到我，脸色都十分不自然，有时候是打一声招呼，有时候甚至面无表情地默默走过去，看着姐姐曼妙而日渐憔悴的身影渐行渐远，我的心一阵阵地绞痛起来。
　　十三年前，一场无情的大火，烧毁了我们的家烧毁了我们的父母还有我们在人间的梦想，浓烟烈火里，大我两岁的姐姐，一边哭喊着一边用力地连拉带拖地把快要窒息的我往门外挪，她的脸上挂着晶莹的泪光。那一刻，我在脑子里大声说，姐姐，忽月一定要倾此一生地去爱你。后来，一个戴着黑色面纱的女人抱起了我们，她的眼角散发着浓浓的温暖，我和姐姐终于沉沉睡去。
　　我知道姐姐一定是常常独自啜饮那些忧伤，自从我们来到这邀月宫，姐姐便很少露出笑容，她总是很认真很认真地学习，锻炼，她像是一株沉默的草，坚毅地向上，再向上地爬着。我们之间的话语渐渐少去了，关系也渐渐疏远了许多，我逐渐开始变成独自玩耍的顽皮小孩，有时候，我还会去大殿内，不知礼节地逗逗打坐着的月巫婆婆。
　　姐姐，我要倾此一生地去爱你，去爱你，尽管我们彼此已经无话可说了。

九尾

七）阴历七月初七

　　我已经等了四天了，昭还是没有来。
　　今天是人间的七夕节，街道上花园里满是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间夹杂着许多甜蜜的情侣。可我的昭，至今还未曾出现，我只能一直冷清地等，但愿你能听见我的呼唤。
　　昭，我想念你。
　　………………。
　　我在滑梯洞顶壁一遍一遍地刻着字，这一行行的字像花藤一样沿着顶壁蔓延开来，我惘然地望着那些斑驳的字，心痛一点点浮起，如果我能选择，我会选择怎样的道路呢。我蹲下来，捂住膝，嘤嘤地哭泣着。后来，我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头下面垫了一些软软的荒草，我惊起，赫然看见昭正斜倚在滑梯上，他微微偏着头，眼睛依然是那么明亮清澈，他温和地望着我笑。昭，我张开双唇，却说不出一个字，泪水忽然涌出来，我猛地扑上去抱住了昭。我听见昭在我耳边轻声地念我的名字，忽月，忽月。
　　昭。我用力地吻住了他温润的唇，夜晚的凉风习习吹过来，可是我们已经无法察觉。昭的唇柔软厚实，他紧紧地抱着我，我们无法抑制地吻着，有泪水从脸颊上掠过，分不清是谁的，到了嘴边，竟是甜蜜的苦涩。
　　他的手像鳗鱼一样在我身体上游走，我抱着他的头，轻轻地呼唤着他的名字，他逐渐褪去我的衣衫，那一刻，我温顺地闭上了眼睛。昭，我的昭，我的王。夜晚的空气渐渐平息，我们蜷缩在滑梯洞里，昭光着臂搂着我，我把头斜靠在他的肩上。
　　昭，你爱我吗？
　　爱。
　　如何爱？
　　整个人间，我只爱你。

九尾

（八）皇后大选

　　终于到了这一天。储君登上王位，龙阳殿纳新后。邀月宫突然热闹非凡，一片喜庆之中，龙阳殿的长老们陆续入座。
　　终于，经历了过五关斩六将之后，姐姐凭借优美捻熟的舞姿，端庄沉静的仪表获得了长老们一致的青睐，而我也因为高超而灵动的法术通过了长老们的考验，最后的结局，如我所愿，我和姐姐等待最后一关的来临，王的挑选。姐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我始终对着她微笑，而她却似乎误解了什么，一直回赠着厌恶的眼神。
　　我和姐姐被推进了樱花坊，盖上了红色头巾。片响，我又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王进来了。我听见他轻轻地踱着步子，那是多么熟悉的，忧伤而淡定的步子，他踟蹰着，然后缓缓地抬起了我们的手，刹那间，我感觉王的手臂颤抖了一下，我不知道他是因为那朵桃花水印而颤抖，还是因为与我心有灵犀。不管怎样，时已至今，一切都不再重要了。
　　王选择了闭月。
　　闭月成为新的孔雀草皇后。
　　整个邀月宫沸腾了。闭月被众人欢呼着拥去前殿。
　　我静静地原地立着，微笑着，泪水却落了下来。忽然，隔着头巾，我感觉到那个熟悉的脚步停住了，是的，他转过了身，他在看我！王，你也感觉到了如忽月一样的心痛，是吗？
　王最终还是退出了樱花坊。
　　我的红色头巾悄无声息地飞落到了地上。那是一种鲜艳得刺眼的红。
　　我听见月巫婆婆住着拐杖缓缓地走进来，她的声音苍老而悲伤，孩子，你这又是何苦呢？
　　婆婆，忽月要永远陪在您身边。我微笑着转过身。
　　是的，如果让我选择我的命运，从始至终，我都没有对那个孔雀草水晶王冠有多么浓厚的兴趣，那么我应该坚持这样的信念。在我七岁那年，我看见高贵的女人和她带来的男孩，那个男孩无比残忍地射死了我的白猫，从那一刻起，我开始不再迷恋天宫，我开始游走于人间，并且玩弄很多的男孩子，在他们爱上我的那一刻，残忍地微笑着离去。

九尾

（九）龙阳殿之王

　　我是王。
　　我终于成了王。
　　并且终于娶到了十年里的梦魇，这个叫闭月的女子，她果然如我想象那般貌美如花。你根本无法想象到当我在樱花坊看见她左手虎口处的那朵桃花水印时，我的内心有多么澎湃，我激动得快要沸腾，我感觉自己是三界之中最幸福的男人。
　　只是，每每在我高兴的巅峰，总会出现那么一丝空虚的疼痛，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许是因为人间那个叫忽月的女子吧。有时候，我低下头，就会看见她欢跃的身影，灵动的双眸。但是不知何故，从七月初七那个夜晚之后，忽月就消失得无影无踪，我找了她很久，却一直杳无音讯。
　　第二天早上，我醒来，看着沉睡在怀中温柔的闭月，不禁又是一阵幸福，我痴痴地凝望着她，想起小时候她生气地瞪着大眼睛的样子，真是好可爱。我抚摸着她的柔软的手，却忽然大吃一惊，我慌忙摇醒闭月，问，你的桃花印记为何没了？怎会这样？
　　闭月温和地笑了，她抚摸着我的额头，傻孩子，这桃花水印是当年我和妹妹初入邀月宫时，婆婆为我们印上的，只有我们二人的印记是桃花，它实际上是一种守宫砂，婚后自然就会消失了。
　　我愕然了。

九尾

（十）月巫忽月

　　转眼五年过去了，月巫婆婆仙逝了，而我，则成为邀月宫新的月巫，掌管使女生活细则，包括今日新王子的皇后筹备工作盛典。
　　今日，我将前去龙阳殿，向王汇报新一代使女的录入工作。
　　我看见灯火辉煌的金銮大殿上，安坐着依旧英俊温和的王和戴着孔雀草水晶王冠的闭月，他们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容，却又在不宜察觉的瞬间，闪过那么一丝黯然。
　　王说，一切有劳月巫了。
　　我躬身，月巫份内之事，自当尽力而为。忽然内殿有风吹起，我的黑色面纱悄然飘落，慌忙之中，我迅速拾起，挡住脸颊。
　　抬首，只见王眼中一片错愕。
　　风停了，大殿内忽然寂静起来，一如我止水般的心。
　　月巫告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