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就分手

  江南的冬天本来是不那么冷的,她还是感觉到有一股寒意浸满了她的全身,尽管她把空调打到25度。她的心已经冷了。他坐在那里一言不发,让香烟味弥漫在整个房间里。
  想清楚了吧?她淡淡地说了一句。
  没有别的办法了?如果还有一次选择的话。这是他是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开口说话。他说得很苦涩。许久,他这才抬起头来,只有长久的熬夜才会红的眼睛在他点燃的香烟上,如三颗火星点。
  她摇了摇头。她实在看不惯他的这种作为,每天都很晚才下班,有时回来时,连饭都顾不上吃一口,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天亮起身就去上班,从来就没有多看她一眼。在他的眼里,他把这个家当成了睡觉的地方,当成了旅馆。而他在她的眼里,他只是一个匆匆的过客:每天都在为工作奔波,他那瘦小的身子已经被工作压得直不起来了,而她每天都要在灯下等待他的回归,她就是长久对着的是一块木头,也会产生情感的,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他怎么对她丝毫没有一点人情味呢?
  其实,你也用不着那样的忙碌,我们已经不愁吃穿,也不缺钱花,公司里的工作有你他们也照样生存,没有你也一样。你替他们那么卖劲,到头来还只是拿别人一样的工资,你又是何苦呢?她说这话时,眼里明显有了泪水。因为她的话没有一点假。自从他们结婚以来,他就没有陪她逛过街,她生病时,他也只是来一个电话。从不有像别人的丈夫一样守候在身旁。他从来没有浪漫过,哪怕只是一点点浪漫,她也会开心得要死要活的,至少她可以在她的小姐妹面前炫耀一下。可在婚前,他也没有说“我爱你”三个字。她越说越生气,几乎是用手指着他的鼻子说。他没有生气,只是把手中的香烟吸得更猛了,还时不时地咳嗽起来。
  你除了抽香烟外,还能做什么?她有些火了。他好像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对于这样一个不爱说话的人,她真没办法。
  其实,我只是想……他只说了一半又停下了来,没命地抽香烟。真没有出息。她在心里骂了他一句,遇到正经的事,就只有抽香烟。多少年啦。她叹道,你给予了我什么呢?除了用不完的钱外,还有什么呢?
  沉默,除了空调运转的声音外,还是沉默。她在等他那句还没有说完的话,可他就是不说出来。她把空调关了,又把窗子打开,一股凉气从窗外吹了进来,她颤抖了一下。又把空调打开,可她还是感觉到冷。加了一件衣服,又感觉热,又把空调关了……她来来回回把空调关了又开,开了又关好几次,他都没有说一句话,仍然坐在那里有一口没一口地抽香烟。
  她觉得自己只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平凡的女人,她需要一个女人应该得到的东西。哪怕是他的一点点关爱。逛街时,他走在她身后面,或者说帮她拎一下东西,或者到饭店里去小吃一顿,她并不是不会烧饭,而是去吃一种气氛,让她感受一点浪漫,可是他连这么小一点要求都做不到。我再也无法忍受你了。她激动得对着他大吼了一声,我们天亮就分手。她说完也不管他怎样,就冲进了卧室,把门关得重重的。可是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她多么希望他这时走进来对她说一声,不要那么任性,好不好?她也许会把她所说的话收回来。一直等到天亮,他都没有进来。她彻底地绝望了。想不到到了这种地步了,他还是那样“顽固不化”。她最后的一线希望破灭。她的心好痛……在迷惘中,她睡着了。
  早上她起床后,才发现他已上班去了,还是离不开他的工作。她彻底地绝望了,收拾好东西,把那张他没有签字的申请书顺便送去法院,她想得到一个结果。在她走出门时,特地回过头来看了看这个给予她五年光景的小屋,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湿漉漉的。
  在路上,她很偶然地看到他在街头上推着一个香烟摊叫喊着卖香烟。他不在他的单位上班,这是她始料未及的。一打听,她才知道他早就下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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