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节
  下午快上课的时候,桑上才看见自己的手机上有三个未接电话,想必是刚才在食堂人多口杂自己没有听见。不过再一看来电显示,原来是好久没有联络的千草,那也就不足为奇了,千草做事小家子气,给人打电话常常是未等铃声响两下就马上挂断了,反正看见来电显示对方随后就会打过来,她倒是省了不少钱。
  “千草,有什么事?我没时间和你多说,马上得进去上课。”
  “桑上,不急不急,我们可是好久没有联系了。”千草今天听起来声音怪怪的,平日里只要别人说话口气稍有点不耐烦,千草马上就会连声道歉整个一幅小受气包的可怜样,可能是生怕别人讨厌自己吧,不过今天,吃错药了?“最近好吗?EBAY上生意做得还行吧?”
  “马马虎虎。”千草怎么老是惦记着别人的事情,真是讨厌。
  “桑上,我在EBAY上申请的用户名不想再给你用了。”
  “什么?”桑上大惊失色,她没有听错吧,小妮子要断她财路。她忽然想起了那叠扔在抽屉里的帐单,千草一定是来要钱的,都怪自己粗心,光顾着打理别的倒是把要付手续费这桩事给忘记了。其实大家都明白啦,爱钱的人都有个小毛病,就是刮进不刮出,哪怕是一点小钱能在自己的口袋里多暖一天也是开心的。“千草,实在是不好意思,那钱我下午马上去转给你,原本想攒多点一起汇给你,没想到一转身就给忘了,你看我这记性。啊,对了,你的帐号现在的信誉度是百分之百,我一直是非常小心的,你就放心好了。”
  “这些我都知道。打电话给你只是想通知你,你不能再用我的用户名了。听清楚了没有?”
  “可是我还是几个没有结束的广告呢。这怎么行呢?!”
  “桑上,我知道,若是你真的不愿意,我也没有什么办法,不过我想你的那些买主一定非常好奇这些富太太们才买得起的皮包是从哪里来的吧。”
  “千草,你…”
  “桑上,你也算是朋友,会吃官司的事总是来找我,有好事你什么时候想到我了?现在我才知道每个人在EBAY上只能申请一个用户名,你用了我的,我就什么都干不了了,整天还要提心吊胆你那些假货不知什么时候会捅出漏子来,桑上,你到底安的是什么心啊?” 
  “千草,听我说,我之前真的不知道,也没有拖你下水的意思,你看我现在不是一点事都没有吗,你是瞎操心了。”
  “你会不知道?哼,要是能申请两三个用户名,你才不会向我借呢。我不开口,你倒真是用得心安理得,你不给我好处那也算了,每次找你要手续费你都拖三拖四拿着银行帐单对来对去的,还怕我多要你不成,你挣钱我还替你掂手续费,天地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我告诉你,现在我也要卖东西。所以你不能再使用我的用户名做广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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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五节
  回到学生公寓,秋也发现自己的行李箱里装满了路易威登皮包,原来桑上那一整夜都在忙这东西,早就听说国内仿货猖獗,从唱片电影到衣装鞋帽,无所不仿,真看不出和真的有什么区别,每款皮包甚至还配有仿制的原装袋子,秋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时桑上走了进来。
  “你走私?”
  “别说的这么难听,不就是卖点国内带来的东西吗?”
  “可这是仿货啊?!”
  “你怎么知道?看出来的?”
  “若是让人发现你卖假货,马上就可以告你,你知不知道啊!”
  “怎么会有人知道呢?除非秋也你去告秘。”
  “桑上,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你胆子未必也太大了点…”
  “嘘,”桑上伸出一根手指抵住秋也的嘴唇,不让他把话说完,“亲爱的,告诉你哦。我的广告上可没有写明是正宗的路易威登,而且我都是1欧元起价,成交价又大都不到一百欧元,看广告的人又不是傻子,用脑袋想想就猜到了,这么便宜怎么会买到正宗货呢。”其实桑上正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德国傻妹子真是一群肥羊,她应该把刀磨得更加快一些。
“你前几次回国,是不是都是为了进货?”一想到这次桑上竟然利用自己过海关,秋也不禁有些气结,“我一直以为你在ebay上小打小闹卖点工艺品,就那些东西现在海关也查得很紧,动不动就要交罚款,桑上,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秋也突然察觉到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自己衬衣被解开了一半,桑上的小手正漫不经心在自己的胸口画着圈圈,弄得他是心猿意马,就快记不起自己想要说些什么了。
  “有啊,不过,亲爱的,你也看到了,卖路易维登钱不是进来得快吗?”今天秋也他怎么这么爱钻牛角尖啊。想来是功力不够得再加一成,只能牺牲色相了。可惜秋也不吃这套,将她推到了安全距离之外,还是打算打破沙锅问到底。
  “桑上,告诉我你是不是缺钱?什么时候要签证?我可以借给你,还是你看上了什么东西?”
  “我不要!”桑上冷不防歇斯底里叫嚷起来,“钱!我就是喜欢钱,怎么样吧?!我整天满脑子就想着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最好皮夹子一抽出来里面总是厚厚一叠欧元,我…”
  “桑上,看着我!”秋也捧住她的脸,强行让她直视自己,“我的小宝贝,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会变成这样了?”
  桑上被秋也粗糙的手掌弄痛了脸,却一时间又挣脱不了,她气恼地吼道,“怎么会变成这样的,你心里还不清楚?!你每次一说要出去度假,为了不扫你的兴,我就要拼命想办法去凑足我那份钱。至于衣服嘛,你随口一句话,我就要郁闷老半天,当然得买新的了。AA制挺好的,没什么不好,可我和你不一样,哪怕是天塌下来,你在德国好歹还有父母,我呢,光是签证时要的那笔钱就可以累死我。你却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秋也瞠目结舌地望着她,万万没想到桑上会把一切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搞了半天都是为了迎合自己她才变得如此爱慕虚荣,这让秋也还有什么好说。桑上则是紧抿着嘴唇,恶狠狠地瞪着秋也,两只手纂成拳头下意识地挡在自己胸前,一幅大敌当前严阵以待的模样。若是在平时,秋也一定会忍不住笑出声来,两人之间不管什么僵持不下的事情也就随即不了了之了,可是现在秋也只感到万般无奈。
  “桑上,听我的话,我们不干了,好不好?你可以在大学申请个Hifi的职位,或是放假的时候通过中介找兼职,你看大学里的学生都是这样挣生活费的,他们照样也能去度假,也能买自己想要的东西。你说呢?”不记得自己何时如此低声下气地央求过一个人,可惜在桑上毫无表情的脸上秋也读不出一丝自己期待的回应。
  “我不要听!总之我和你不一样!我的事以后就不用你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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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青山 于 2006-6-18 10:17 发表
在 EBAY 上卖多了税务局也会来找麻烦的


呵呵,继续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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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EBAY 上卖多了税务局也会来找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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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的两个星期转眼即逝,总的来说两人的中国行还是相当让秋也回味无穷的,尽管秋也为了在那个人头攒动其貌不扬的北京火车站门口拍照留念,弄丢了自己心爱的尼康相机。直到两人要回德国的前一天,桑上才从家里赶来与秋也汇合,她随身带来了一只新买的行李箱,里面被塞得鼓囊囊的,都不用过磅就知道严重超载,一拖起来都可以听见塑制的轮子由于不堪重负正被一点点压裂的声音,秋也只希望这个箱子不要在上飞机前就提前退休成为他的累赘。秋也很好奇箱子里面会些装什么东西,只是桑上没有丝毫一点与他一同分享的意思,秋也只好作罢,想必还是桑上的父母爱女心切,恨不得将今后一年里女儿要吃的用的全都打包塞进这个箱子里。整个晚上桑上都在整理行李,秋也倒是很惬意,躺在床上享受在北京的最后一晚,难得桑上体贴,要替他整理行李,秋也何乐而不为呢。
  第二天两人起了个大早匆匆忙忙地去赶十点多的飞机。桑上看上去整个人蔫蔫的,不爱搭话,秋也一想到昨晚自己自顾自的先睡去了,便不禁有些自责。从桑上菜黄色的脸上看不出她到底是没睡好,还是在和自己呕气。直到坐上了飞机系好了安全带桑上突然唉声叹气地对他说不想回去,秋也才松了口气,原来她没有生自己的气。每次从国内回来桑上总需要一段日子调整,就像倒时差那样,只是时间相对长了点,不走运的时候甚至会长达数月之久。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就是整天嚷嚷着想回家,没有心思学习,常常会自暴自弃地狂打电玩,还有就是国际长途电话费用猛增。看来现在桑上的萎靡不振只是新一轮调整期的开始,那就用不着太担心了。在飞机上,秋也是睡了一路,就连随机供应的早餐都省了一份,倒是前一晚还睡眠不足的桑上多半时间是若有所思地呆坐在座位上。
  秋也一觉醒来的时候,广播里正提醒旅客系好安全带飞机准备降落,身边的桑上正抱着随身携带的包包笑嘻嘻地看着他。“不用着急,离下飞机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秋也边说边打着哈欠。桑上却告诉他,他的背包就在头顶上的行李箱里一开箱就能拿到。
  飞机刚停稳,空中小姐还未致完欢送辞,桑上就挎上小包迫不及待地往登机门的方向赶,嘴里还一个劲地催促着他快点。秋也从没有见过她如此火烧屁股的猴急样,心想她可能急着要去处理私人事务,他也就手忙脚乱地从行李箱里抽出背包追了过去。两人可以说是最先到达领取托运行李的地方,可惜事违人愿,等大部分同机的客人赶到的时候,第一件行李才慢吞吞地滑上滚动带,这时桑上又开始心神不定地左右张望,她一定不是急着在找行李,若不是站在对面的秋也对她大声吆喝,他们那两只特征明显的行李就从她的眼皮子底下滑了过去。而到了就要入海关的时候,桑上却磨磨蹭蹭地不愿往前走。离他们最近的有两个窗口,除了里面坐着的官员外,此处又多了几个身穿制服的海关官员。早就听说近来法兰克福机场的海关对中国直达德国的航班关检加严,常常是中国国航班机一到,一组原本坐办公室的马上出动,中国旅客一走光,多余的人也就跟着撤了。这次航班的旅客自动分成了两列,右侧一列清一色都是中国人,正在前面窗口纠缠不清的那几个应该是旅行团的,他们之后是三四个提着大包小包学生模样的年轻人。桑上估量了一番有意向左边那列队伍靠过去,谁知秋也推着行李车慢了拍,被紧跟在身后的两名游客拥到了右边。桑上嗔怪地瞪了秋也一眼,正欲开口,忽然瞥见旁边一高一矮两个关检人员正盯着她,她只得乖乖地挨到秋也身边。接着是更让秋也费解的,桑上这一路上都是心事重重一副懒得打理他的样子,却在此时开口要看他的护照,就像是一个跟着妈妈排队的小孩,百无聊赖地只想拿些什么东西在手中把玩,而桑上偏偏想到了他那本早就被她翻烂了的欧盟护照,而且她开口说的还是德语。不过说也奇怪,原本正准备走过来的那对拍档扫到了桑上手中的护照,又对秋也多看了几眼,就径直转向了秋也身后那名游客。后来等他们通过海关检查之后,桑上看见那个被没事找事的拍档截下来的倒霉蛋正在开箱接受检查,她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走在她身边的秋也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他这时才看出了一点端倪,回程前桑上坚持要替他整理行李,这其中定有蹊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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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节
  暑假的时候,桑上提出想和秋也一起回国。秋也满心欢喜地一口答应了下来,因为他脑袋里首先闪过的是要去见桑上的父母,就像许多年轻人那样,在快要谈婚论嫁的时候都会很传统地去拜见一下双方的长辈。另外,在认识桑上之前,中国对秋也来说也只是父亲的故乡,一个陌生的国都。秋也为此制作了长长一条旅行计划,想趁此机会好好玩一番,终点站当然是落在桑上的家里。可是稍晚些时候,秋也又被告知短短两星期的活动范围将被限制在黄河以北,主要时间将会在北京逗留,理由是桑上需要私人时间去看望父母,她来自中国北方某一大城市。这一决定对秋也来说无疑是凉水当头一盆,原来从一开始桑上就不曾打算带自己去见父母,光是这点也就算了,就连想要游遍中国大江南北看来也是不可能的了,至少上海就去不了。不过,秋也没过多久又变得热情十足了,几天来,他一直在网上查阅北京各大酒店的订房情况,当他发现花区区六七十欧在德国只能在IBIS里睡个小间,而在北京竟能入住四星级酒店的时候,他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迫不及待想要告诉桑上自己捡到了一个大便宜。结果得到的却是一只大白眼,“你脑袋有病啊,花一半的钱你就能找到一大堆很不错的招待所。”这是当时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桑上冷不防被秋也从被窝里挖出来时说的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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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节
  过年的时候,桑上碰到了赶来看春节晚会的千草。刚来德国的时候,通过一个中介过来的桑上和千草可谓是亲如姐妹,整天是同进同出形影不离,直到千草傍了个中途退学正在工作的中国人,两人才渐渐疏远起来。如今的千草看上去就像个整天操心着柴米油盐的小主妇,一见面就和桑上唠叨着机票又涨价了,而她和男友正打算着过些日子回国玩一趟。千草的爱人缩着脑袋一声不吭地坐在一边。桑上看出了两人的窘迫,毫不迟疑地提出要替他们付机票钱,千草顿时眼睛一亮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爱人,而她的爱人则是局促地撮着双手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接着桑上又含蓄地请千草替自己带点东西回来,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当千草提起要回国的时候,桑上的脑袋里忽然闪过了一个念头,一个人可以带20公斤,两个人就是40公斤,那将是不少的东西了,两张机票算得了什么,出手五六个路易威登就赚回来了。自从上次海关扣下了两箱之后,桑上再也不敢走空运了,目前唯一可行的只有亲自回国带货了,眼前缺得正是千草这样毛遂自荐的实验品,没想到自个儿竟送上门了。桑上这时才发现自己原来如此阴险,没办法,如今就是适者生存人不为己天株地灭,朋友算个什么,又不能当铜钱花。千草是个多心眼的人,一听说桑上要她帮忙带东西,就有点犹豫不决了,可是一时半儿又想不出应该拒绝的理由,回国替老乡带点钱带生活用品在留学生之中是很常见的事情,更何况自己现在是拿人钱手短,千草注意到爱人正使劲地朝自己眨着眼睛,也就只能先答应下来了。此时千草不免有些心存埋怨,都怪自家男人没有本事,害得自己得像只哈巴狗一样在别人面前拼命地摇着尾巴,脸都给丢尽了。
  一个月后,桑上如愿以偿从千草手中接过了两箱皮包,只是她事先没有料到,细心的千草最终还是发现了她的秘密,原来粗心的母亲打包时用的是透明的塑料纸,里面的东西自然是一览无余了。千草当时就是一脸好奇,想问又不敢问的样子。桑上生怕她节外生枝忽然想起些什么又要敲自己竹杠,赶忙随便抽了个包塞给她,千草马上知趣地匆匆离开了。
  EBAY上的仿货卖得实在是太好了,桑上的客户里甚至有她的大学同学,搞得她在大学一看见那两个背着路易威登挎包神气十足的德国女生就忍不住想笑,得意个什么还不是大兴货,桑上自己是决计不会背这种包出门的。树大招风,渐渐的有些买主对自己的货源产生了极大的兴趣,EBAY上是个人,公司,个体户并存,每个用户都能查到卖主历来出售的货物,成交价,以及以前买主留下的评价,最后一个直接影响到该卖主的信誉度。能在EBAY上成为大财主的一般信誉度是百分之百的优秀。收到这样的询问一多,桑上就感觉有些搪塞不住了,她急中生智向千草借用了她在EBAY上的用户名,就这样两个名字轮番使用才算是糊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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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避不是办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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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桑上的眼皮都跳个不停,傍晚的时候她发现信箱的夹缝里还有一片薄薄的纸,费了好大劲挖出来一看,不得了,是海关总局的来信,桑上浑身打了一激灵,信封上那个红色的大戳看得她心里直发毛。桑上找了个没人的地方颤颤巍巍地把信撕开,果真两箱东西被扣住了,对方要求书面解释,可能的话还要开箱检查。桑上顿时没了主张。
  当天晚上桑上就开始问东家求西家地向那些和海关打过交道的留学生打听情况。不少人安慰她可能是邮包体积过大,或者散发出可疑的气味才会被扣下的。只有当面去取或是寄去了书面解释,海关才会开箱。看来东西被扣下了并不代表海关已经知道了些什么。桑上稍稍定心了一点。有个人说得好,什么书面解释,收邮包的人怎么会知道里面装些什么,要是是仇家寄点白粉来陷害你,你还让海关去开箱检查,那不是自寻短见吗。桑上下定决心不给海关作任何答复,哪怕最后真有人按捺不住要开箱她就来个死不认帐。桑上想好了对策也就没什么好害怕的了,只是那打了水票的四千多块钱够让母亲心痛一阵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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