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醒了

   《寻梦》这是倪匡的卫斯理系列里我最喜欢的一部，只因我也时常迷幻于现实和梦境之间，欲罢却不能地找寻若有若无的因缘。在我的世界里，现实的点滴都淡薄如云烟，只有梦带给我真实的感觉，梦中青崖上的苔藓，竹雨楼台的嬉戏，飞散在风中的樱花，花落无声，只洒下柔柔的花雨，我扬起手臂，我想它们真的是触手可及......

   窗外鸽子叫早式的"咕咕"声，是每天迎接我的第一个音符。我从没有被太阳晒起的经历，因为我总喜欢将百叶窗一拉到底，然后开了灯，感觉像在夜里。我喜欢夜多过白昼，即便我还是要做的，仍旧是白天要做的事情，胡乱地洗漱整理，飞奔去赶车，然后坐在音乐厅式的Hoersaal里，看鹤发童颜的老教授摆弄颤抖的手指，掠过幻灯上一个接一个的模拟图形。偶尔抬起头瞟一眼窗外的景致，淡淡地回味，感觉却是无所适从的凄迷。从没想过时光流逝带走了什么。小Z常说我像孩子般天真脆弱，直到那次她对我说，看到我和小G久别后的握手，有种想哭的冲动。她说，“我们真的长大了......”

   翻开尘封已久的影集，阳光洒落上去有股书卷的气息，纯白的底色衬得照片有些发黄，如同深秋里满眼凋零的白桦林。几张照片，星星点点的记忆。曾经那个对文学如痴如迷的孩子，曾经那个期盼闯荡人间的少年，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虚伪的笑，学会了掩饰和压抑。时间老人很有意思，他匆匆地走，却不忘在沿途细心地留下痕迹。我当然比他洒脱，洒脱得常常忘乎所以。

   我是个很少会做梦的人。常常便会放纵自己，咖啡，键盘，小说，连一次精心地烹调，也将是最好的慰藉。身边的朋友都喜欢苦咖啡，唯独我是例外，我要加糖，加很多糖，让甜的滋味从舌根延伸到心底。人都说会放任自己的人就不会有梦，可我却觉得现下浑浑噩噩的生活，便是我生命里最大的一场梦，岁月辗转，梦随辗转。这世上唯一的永动机就是命运的罗盘，它旋转，全无间歇地旋转，朝着同一个方向倾轧过去，残留一条长长窄窄的沟壑，宿命的阴霾......

   一个人在黑静的夜里等车，望眼天际铺天盖地的乌云，灰白地色调，绝望而压抑。还能看见月亮，有几分"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带几点深宫闺女的羞怯，穿梭于云岚之间，徘徊地注视地上的生灵，笑颦在悄然间隐去，杳无声息。作人有时候能像它就好了，简简单单，如梦如影......我总会在这样的情境下迷失自己，我分辨不出是梦还是什么。黑漆的夜空有如涂沫在苍穹上的紫黑色染料，太阳一出来，它就被晒化了，於是天还是一样的水蓝。我喜欢水蓝，尤其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

   在网上和小Z聊天，她说她喜欢火树银花的女子，她们其实很可怜，怜人疼惜。我就笑，小Z喜欢坚强外表下的脆弱，那些骨子里的娇柔;我则正相反，我喜欢孱弱外表包裹下的执着和坚强，或许骨子里我就比小Z要"坚强"，只是她不知道罢了。弹指挥肩，光阴流转，有的人在变得只会沉默，有的人却变得只剩坚强。我想我和小Z都是失败的。有一天我独饮而醉，瘫软在床上时，我泪流满面。或许我比小Z更加失败，我甚至连那点坚强都没有，我依赖着半梦半醒的生活，我逃避面对。恍惚间窗外有飞机掠过的声音，窗檐下的鸽子不径而飞。我看见对面楼宇上亮起一盏盏橘黄的小光，若隐若现，非真非幻，我忘记了拉下百叶窗，忘记了梦里该想起的一切......

   睁开眼的时候窗外已经阳光明媚，第一次被晒起，第一次这样舒然地醒来。我能感受到晨曦阳光里的温暖，像卷在被中的乳白色羽毛一样，带给我温暖。人生总有太多第一次，而这次我真的醒了.......

[ Last edited by 流忆的窗棂 on 2004-3-8 at 10:3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