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ank: 4](images/charge.voora.net/star_level3.gif)
- 积分
- 330
- 威望
- 132
- 金钱
- 0
- 阅读权限
- 50
- 在线时间
- 0 小时
|
![](http://gallery.dehua.de/var/albums/dehua/cg120180412-shu.gif?m=1523541702)
在靖国神社,体会恶之美。 ZT
由汤姆克鲁斯主演的《最后的武士》即将上映,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美国人想起要拍摄这样一部赞美武士精神的巨片。据说,小汤深深被武士精神所感动了,那他该是去过靖国神社吧?
到了靖国神社我看到一些资料才知道,这个在中国人眼里,与战争罪犯和野蛮残暴等罪恶联系在一起的地方,竟然有几十个国家的元首前来“参拜”过,至于使节更是无数。印象中,只有东亚的中国、韩国、朝鲜等少数国家的官员是坚决不来的。而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似乎只有大批普通日本人专门前来悼念。至于官员,最多只在纪念日偶尔会有当地的省级官员出现。刚才看到报道,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今年有三千人参加悼念活动,其中二百日本人,去年8·15“战没者追悼日”,酷暑中来靖国神社的日本人则有八万。
为什么我说小汤会去靖国神社?因为从那里出来后,我最想说的就是:到了这个地方,你才会真正体会到什么是虽死犹生,什么是虽败犹荣。
在国内受过几十年爱国主义饱和教育的我,对靖国神社这类庄重的纪念地本无多大兴致,在靖国神社门前,虽然已远远看见了那个巨大的“阙”,但我同时还发现了在不远处的一个旧货市场似乎和北京的假古董街相似,于是就先踅过去。
在国内就不逛潘家园的我,原本也不指望在这里寻觅出什么来,但突然想起“徐福行时书未焚,佚书百篇今尚存”,于是在里面多盘亘了些时候,终于一件有意思的东西还是望眼睛里撞:这是一尊软玉琢就的小欢喜佛像,黄黄的。这个颇有些后现代的小东西当时让我觉得已不虚此行了。
终于转过身来,正面走近对着那巨大的“阙”。一切此行的轻松诙谐就此消失。当我日后把我面对这神密之物时的真实感受告诉我以为能够理解我的朋友时,他们也大都说:你一定是被厣住了。但是,站在那里是不可能没有感受的,是不可能不想到什么的,也是不可能不感慨什么的。你们知道我想到什么了么?
我脑子里忆起了这样的画面:战败后的日本军人在回家的行进中,许多人都背着或挎着一个箱子。里面盛着他们的战友的骨灰。我相信很多中国人都在不少中日战争的记录片中见过类似的画面吧?而在中国,除了张继志的《心灵史》中哲合忍耶们有这种固执外,中国人似乎则更信奉“埋骨何须桑梓地”,至少对自己的战友是这样。
现在,我就站在这些亡灵们的家门口。日本人的作品永远是“精致”的代名词:这是一个简洁得不能再简洁的金属构架(日本人称之为“鸟居”,一个学建筑的朋友告诉我那叫“阕”)。我记忆中能够与之相媲美的构造物只有中国明代的家具。
向前又是一个小一些的“阕”,两侧正陈列菊花展览。然后是拜殿。那些在中国本土的建筑物上面以经见不到了的优美曲线,在日本人的驾驭下继续出神入化:那拜殿的檐口是向上缓缓腾飞的,我想:只有唐朝的天空才会有如此美丽的天际线吧?
在这里就不可以向前进了。巨大的日本皇室的菊花图样帷缦包裹着拜殿,穿透一抹阴森可以看见身穿白色传统服饰的神职人员在动。鬼魅般的异样瑰丽开始渐渐弥漫。不过是百十米的进程,不用谁来给我讲解,不用白鸽来渲染。等我在那殿前不知觉地徜徉时,我想我已经开始在欣赏那个“彼岸”的美了。
而那里供奉着为日本战死者的全部灵位,远至楠木正成,中至幕末志士,晚到最后移入的日本甲级战犯。对,是每个名字都有的全部灵位。不过,这天非祭拜日,我无法入内看看到底是怎样的情形。
老实说,这儿的建筑物并无压人的气势,甚至比之国内的同类建筑远要更小巧更温和,似乎建筑设计者绝无在庄严、肃穆上用心,但是,这里静谧、清洁和庄重的氛围让人不由自主地让人的脚步放慢,不去打扰这个真正的亡灵安歇之所。而这里的亡灵有多少曾双手沾满中国人的鲜血?
我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哪一个民族能够赋予死亡如此的美丽。你问日本人,如何看待当年那些两派生死相搏的日本亡灵的功罪,他们会说,在日本,亡灵是无罪的,都是英雄。
这份残酷的美丽将伴随我走进再走出“游就馆”。“游就馆”典出荀子《劝学篇》:“君子居必择乡,游必就士。”
这是一个典型的军史纪念馆,完全地记录了一个帝国的军队从弱小到强大乃至武功辉煌但终于失败的全过程。这里有金色的军刀、有铠甲、有枪炮、甚至还有战机;能看到海战的记录片能听见海军军歌;不仅有典雅的浮世绘风格古代武士版画也有西洋画风描绘的神风队员;有太阳有海洋。在这里,我看到的日本战死者的个人照片、档案比在中国几十年来看到的总和还多。在这里,你不可能看到一件展品是有污损和灰尘的,想到在北京军博的那些沾满灰尘的大型兵器和泥污未清洗而锈蚀的军刀,一个中国人在这里,绝对会唏嘘不已。
当然,日本的设计师绝对是点染气氛的高手。但是,自始至终我一直能感受到的:还是死亡。有一间展厅从天花到墙面布满了死亡军人的照片。他们使我联想起:一个军人的历史以及一个军队的历史,就是一个死亡的历史。我确确实实是又走了一个来回,当我看见一个出口并确定出去就是结束时,我又望回走了一遍。
“参禅无秘诀,唯思生死切”,等我最终走出了“游就馆”时,我有一种冲动,我特别想遇见一位能说汉语的人,不论他是华人还是日本人,告诉他我的感受:我触摸到了“武士道”!不是么?当“忠诚”“美丽”这些抽象的词汇一定要用“死亡”这么具体的方式来实现时,那难道不是得“道”了么?对于心中的这一个“忠”字,必须以死来诠释。而这“死”,却又被视为灵魂之归途。
这就是我为什么说汤姆克鲁斯可能去过靖国神社,《最后的武士》的编导可能去过靖国神社。
姜文说自己参观过几次靖国神社后,马上被国内骂得狗血淋头。当时在靖国神社我就在想,最需要教育的,恐怕不是姜文,而是那些愤怒的时评家们,他们应该到靖国神社来接受教育,是的,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是历史的记录。当然,还有恶之美。
不在乎死得其所,更要死得其美。武士们的死亡方式甚至都是一次美的渲泻。而武士们的灵魂安歇之所就更是以极致来展现那彼岸。据说靖国神社的某几株樱花开放之时,就同时宣告东京的樱花花季的到来。所謂“花当樱花,人当武士”,正是大和民族的两个精灵。
日本人之于死,一向是描绘得令人神往;而对于武士之死,则更有残忍之绚烂体现。靖国神社,便是将这美展现得淋漓尽致。再看一眼黄昏的彩色灯笼照着那巨大的“阙”时,我正在回京王酒店的出租车上。我突然记起:我们不是还有豫让么??那才是一个真正的“士”!但是,我随之而产生的念头竟然是:豫让的灵魂应该在这里安息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