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蛮狐彻底退了去,皇北霜才松懈下来,倒地的一瞬间,让廉幻抱起,一路飞奔回了营地。巫季海看着嘴唇泛白,呼吸凌乱的王后,慌乱不已。廉幻等八将却一个网阵将他挡在了皇北霜的营帐门口。

  “巫将军!你不可以进去,请放心,军医会照顾好娘娘!”廉幻粗大的手臂稳稳挡下了巫季海高大的身躯。“男人都不可以进去!我也不例外,还请将军自重!”

  他这一说,倒是让巫季海冷静下来,王后娘娘的伤在胸口,确实不方便让他进去。

  这时夜佩走了出来,眉目无比忧心,“巫将军,王后娘娘叫您立刻拔营,连夜赶到弥赞!”

  巫季海一愣,“王后有伤在身,怎么赶路?”

  夜佩道,“霜妃说,下一次来的肯定是若问,不赶紧到弥赞,大家就都活不下去!”

  巫季海这才回神,转身命令所有将领拔营。

  廉幻回头看着夜佩,“娜袖怎样!”

  夜佩摇摇头,“失血过多,不太好!”

  廉幻伸出一手,拭去她满额头的汗,轻声道,“好好照顾娜袖,自己也要注意身体。”

  说着,两人手紧紧握了一下,便各做各的事去。

  这会儿,若问闭着眼靠在床边,悠哉地听着蛮狐派来回报的消息。那传令兵一脸惊骇,没完成任务,随时都有可能让陛下劈了。

  “她的伤重吗?”不一会儿,若问睁开眼,似笑非笑地问。

  传令兵不由一抖,“看……看起来似乎很重!”他结巴地回道。“自己捅了两刀,位置都挺邪门,恐……恐怕不太好!”

  “哦!”若问坐了起来,半天没再说话,那传令兵跪在地上抖得像八九十岁的老人。低着头,不敢偷看一眼。许久,却听见空气中,若问一声低笑。

  “她美吗?”若问道。

  “美,属下从没见过这么美的!”传令兵赶紧回答,心里却不由忖道,美人果然都很毒,眉毛也不皱一下射死他们好几百士兵!

  “传令!”若问忽然站起来,厉声道,“全军拔营!连夜离开准城!”

  循声进来的狼头诚象等人全往地上一跪,“属下领命!”全无异议。

  若问气势嚣张拿起挂在墙上的刀枪剑,一一将之佩带。

  “诚象,你带五万人马回汾天备战!落鹰也留下来帮你,他手上的暗人你都可以调用。其他的人全跟我杀到弥赞!”

  格心薇跪在一边,心中无比震动,当前形势,云沛已如探囊取物,却偏要在这时离开,实在不智,她抬头抗议地看着若问,却发现跪了一地的人,只有她一人反对。

  这些人,似乎并不在乎能不能夺得天下,他们所关心的,他们所在意的,竟然只是对若问的满足,只要是若问要的,若问想的,都在他们势在必得的范围内,好象满足了若问,就等于满足了自己一般。

  被这决然的气氛压倒,格心薇又低下了头,生生将不满吞了回去。

  这一刻,她也真想见上一见,那个引若问狂兵南下的女人究竟什么样?

  天黑了,擎云营帐里,史记叟容豁跟大将军辽震同时都在跟国王下棋。两人眉毛都几乎纠成麻花,不一会儿,辽震干脆中盘认输,反正也不羞耻,和陛下对奕的人,还没见过能获胜的。于是,只剩容豁苦苦坚持着。

  “先生性子酸,已经输掉的棋,为何还不放弃?”擎云笑起来,看着皱眉苦思的老家伙,从不让他让子,也从没输得精彩,一手烂棋却打死不愿意认输。有时候,他甚至觉得这老叟还蛮可爱。

  “公子才思非凡,容豁就算嘴巴上不认输,心里也早就服了!”容豁盯着棋盘道。

  听他这么一说,辽震在旁边讥讽起来,“老不死的,什么德行!”

  容豁扭头回瞪一眼,“辽将军说的是,我还真得活个上百岁才是甘心!”

  辽震笑道,“没脸当然活得久,出卖了那战,你还有什么不甘心的!”

  他这话显然踢到了容豁痛处,他愤恨地看着辽震,却又无力还击。只好对着棋面半天,才憧然道,“不下了!”

  擎云拿起一颗棋子,嗖一下打到辽震额头上,“不许这样和先生说话!”

  辽震赶紧跪应。

  “陛下!”却没等他开口,淼景冲了进来,这人行事一向稳妥,少有这般急躁。

  淼景一冲进来,就往地上跪,“陛下,探子来报,汾天拔营了。准城现在几乎成了空城!”

  这话倒引起擎云兴趣,“下毒也不会这么快有反应吧!往哪边去了?”

  淼景神色一凝,“很奇怪,往弥赞去了!”

  “弥赞?”

  “是。”

  “去干吗?”

  “这……目前还不太清楚!”

  “……”

  擎云沉默下来,把玩手中的棋子好一会,又看着容豁,“先生觉得呢?若问去弥赞做什么?”

  容豁抬起头,“公子呀,你都不知道的事,我又怎会知道?”

  擎云沉默下来,若问的行动太出乎他的意料。

  这时知道厉害关系的辽震赶紧说道,“陛下,那战现在肯定也知道若问去了东边,这下必然会集中兵力与我军一战,明日出迎不可大意呀!”

  “哼!”却听擎云一声闷笑,“我本来就没打算靠汾天击败那战!只是……”他说着,扔下了手中的棋子,“我总觉得若问去弥赞是那战下的蛊!这事有些蹊跷!”

  淼景点点头,“陛下放心,我已经加派暗人查探,很快就会有消息了!”

  沉默了好一会儿,擎云烦躁地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我要静一静!”众人赶紧退下。

  这一干人离开后,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擎云皱着眉头看着自己的右手背,那伤隐约刺疼起来,象被蚁虫噬咬一般,疼得发痒,疼得发烫……

  硝烟凭空起,人世何茫然,

  红尘发如雪,轻伤一指间。

  还曾旱海许誓言, 

  怎料花楼空余烟。

  等不急,时光荏苒。

  等不急,逐鹿青山。

  火入云涧不相待,

  剑顶苍天怒海乖。

  此意气,

  任谁不殆。

  此嚣狂,

  任谁不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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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漫长的夜晚,只有漆黑和寒冷相伴,这个时候应是有多少难民衣着单薄地聚在小绿洲上,即使彼此互不相识,也会紧紧靠在一起,只要能获得少许慰温,那便足够了。
  然而,也不全是这样,就像现在的皇北霜,坐在车撵里,让温暖的毛逑裹着身体,三个婢女紧紧抱着她,却依旧冷得发抖,别人身上的温度无法分给她丁点儿!

  夜佩三人急得满脸是泪,巫季海头也不敢回,恨不得马儿飞起来那样,瞬间就能到弥赞,终于,夜奔四个多时辰,他们到了弥赞边城,浮萍。

  浮萍,弥赞最大的边城要塞,状似新月,钩下弦,纵长百里,公元一百零一年,划入弥赞版图,方见平静,水资源缺乏,人口稀少,为传教士聚集之地,城关建筑呈方阵格局。曾有教徒在此地诵经十三日,超渡战争亡灵,“身似浮萍心如海,怜我人间冤魂在!”浮萍之名由此而来。

  “开门!我们是云沛使团!”巫季海急躁地在浮萍城门口下大喊,却见城关上一排士兵无动于衷。少倾,才见一名官爷模样的人出来,对着巫季海回道,“哎哟!这位将军,还请您今晚先在城外驻扎,陛下的通关令得到明早才到!”

  “混蛋!都到门口了,你们竟敢拦我关影王后贵架!我云沛国王陛下与贵国忧广王向来交好,如今你厮这话,就不怕破坏两国情谊!还请速开城门!”巫季海气得青筋暴起,这个节骨眼竟然被拦在门外。

  “将军呐!就别为难小的了,这陛下的通关令没到,我怎么也做不了主呀!”那官爷看上去软硬不吃,打定了主意不让入关。

  “你……!”巫季海闻言怒火冲天,可转念一想,起码也得让王后娘娘入关修养才行,正要开口谈条件。

  “巫将军!”坐在车撵里的皇北霜却探出了头,巫季海赶紧策马靠过去,“娘娘,要不您先进城吧!养伤要紧!”

  皇北霜伸手拍了拍他肩上的铠甲,轻道,“列阵!闯进去!”

  “娘娘?”巫季海猛怔。

  “陛下十日前就已修书相告,忧广王却偏在这时不让入关,大概也是不想趟若问这浑水!”皇北霜靠在夜佩身上,脸色青灰,“闯进去吧!逼他下水!”

  巫季海这才会意,转身对着一干将领喊道,“列阵!闯关!”只见不到点香时光,这一万人已然以鹰阵排开,火箭入弓,飞矛待投,最前面一排,哐地落下漆黑的铁盾,将士吼声如雷,“上前!”巫季海一声令下,万人一齐上前三步,声势之浩大吓得浮萍城关上的守备不由一抖,赶紧排箭备战,那官爷一见瞄头不对,立刻讨好道,“这……这位将军,请不要激动,还不到几个时辰就天亮了,何苦打这一仗伤和气?”

  巫季海这一路本来就憋了不少气没发,这会儿更加无法克制,“少废话!我巫季海铠甲生涯十五年未尝一败,今天要是叫你等鼠辈拦住,还有何脸面带兵打仗?你开门是不开,速速决定!”

  那官爷一听巫季海大名,几乎吓得跪在地上,展王麾下第一大将竟然不在西边的战场上,反而不声不响护送王后出使弥赞,见下面这势头,十之八成是那战红衣骑兵的一部分。弥赞少有战事,更不要说士兵如何比得上这般骁猛。这一打起来,浮萍定沉!

  却在这时,城头上跑来一位哨兵,慌慌张张低头对他说了什么,那官爷立刻舒了口气,堆上一脸笑,站在城头上大喊,“开门!恭迎来使!”

  “啊?”巫季海一怔,刚才以为定要打个痛快,这会儿怎么就通关了。“王后娘娘!这……”闹不清对方唱那出戏,他探到皇北霜身边。

  皇北霜这时已经烧得有些昏迷,只见夜佩在一边焦急地回道,“别管了!进城!”

  说着,一万人鱼贯入关。

  身后,不到八百里,若问十三万大军踏漠而飞,蝼蚁般密密麻麻的人马和久久不见落下的尘灰,带着无法言语的不祥和危险,逐渐逼近!

  “唷!看得见城关了,蛮狐!这回咱得好生比一比,你要砍了十个人,老子就砍它娘二十个!”黄天狂兵团,冲在汾天大军的最前面,先锋狼头和蛮狐两人更是赛马如风,蛮狐听了狼头挑衅,大声回道,“你小子不怕咬舌头!废话这么说!”上次他丢了不小的人,这回斗嘴似乎乖了不少。狼头大笑起来,“你他妈跟阉了似的,没把儿啦!说话像娘们!小心被首领点去伺候!哈哈哈。”说着,他猛甩马鞭一路飙了上去。

  任前面这两小子无法无天的瞎闹,若问目光闪动着红蛰,他死死盯着越来越近的弥赞城关,呼吸越来越急速。在夜晚,在他心中欲望汹涌澎湃的时候,她已近在咫尺!

  人和人的区别,是有很多说法的,其中一种从含义上就涉及到生命的品质。比如,有的人可以象狗一样,只要活下去,甚至可以比狗都不如,所以他一路下来,脚印全是凌乱的。还有的人则象凤凰一样,可以将尊严化作火焰,涅盘之后依旧留一个神话在人间,所以他的脚印常常形成一条笔直大道,深深印在人世上。

  要说起这两种人之间呢!却是存在一种十分有趣的思考,那就是狗会瞧不起凤凰,会觉得凤凰是愚蠢的,都没命了,还有什么是值得坚持的?而凤凰也更加瞧不起狗,会认为人的一生是那样平淡,若要每一天都只为活着而活着,抛弃自己内心里天生就有的某种信念,那样的生命又是多么乏味,乏味得不如死去!

  然而,这个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它十分善于分配这两种人的命运,如果天神许命三生,人间有了一万只狗,那么就必然会放一只凤凰下去,这样一来,贫贱的狗会无比敬佩凤凰的尊严,有尊严的那一方,才会有承诺;而凤凰也会在这一群狗里面更加坚信自己的价值,它是一支独秀,最终义无返顾地成为狗的领导者和保护者。

  于是,狗景仰着凤凰,而凤凰爱护着狗。

  然后,凤凰的思考,便成了造化万物的楔机,人性的复杂,也由这里开始。

  在云沛的广寒宫里,最复杂的那颗心,大概就是那战的吧!他究竟爱不爱皇北霜,一点也不爱?用皇北霜引开若问,绝对不后悔?这些为君治国以外的问题,他开始越来越难以回答。前不久,探子回报,若问拔营,他真的舒了口气,皇北霜没有令他失望,可是,若问真的拔营了,他又有种十分不甘的感觉,他每天都到关影宫的解马树下,想象她会遇到怎样的凶险,想象着一个男人可以夺走她的心,一个男人可以抢走她的人,为什么只有他堂堂展王,只能在这寂寞的解马树下理不清心中所想!

  他的国家永远都放在第一位,而他的心却被死死踩在自己脚下,谈何自由潇洒。

  如果他天生就是一只凤凰,那么,他也天生就不是自己。

  弥赞,怀历两百九十年,据守大漠以东,绿洲十四座,民众一千万,信仰太阳神,国教名为火亘。至今已修庙宇一千六百七十七座,成圆形排列。其以忧洲为都城,理政宫曰还愿。还愿政权大统,忧广王敖桂,同时兼任国教教主,国民九成以上入教,敬称忧广王为火王。弥赞少有战事,多以广传教义,普渡众生为己任。

  黄色大旗,白色皇冠!

  风吼震耳,却扰乱不了浮萍城关这百年少见的景象。

  狂血王若问,怒火难抑,十三万大军及四千狂兵,竟然在城关两千里处止步。挡住他们的,是不知何时已经全部调来的弥赞三十万火亘护教军,他们气势坦荡,将这小小的浮萍城关紧紧堵住,露不进半粒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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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门上,一位将军打扮的人,对着下面的汾天军郎声道,“我乃弥赞火亘教护法佑醪,奉国王之命把守城关,凡不善者,拒不得入。”说完,他手一挥,城下守兵第一排弓箭手发箭,未中一人,似乎仅仅只是震慑。末了,佑醪凝神一看,好家伙,竟无一人后退,站在最前面的黄天狂兵团,围在若问身边,个个神情奇异,像是为了能大开杀戒而兴奋。佑醪见此心中不由大惊,虽少战事,但像这样疯狂的敌人,怕是谁也无法兵不血刃地守好自己领土吧!难怪陛下急召,速令所有国军聚集在浮萍。这帮虎狼之师,一旦入关,必是人间地狱。

  若问抬头看着佑醪,却是轻轻皱起了眉头,三十万人,他们不可能闯进去,看来这弥赞的国王也不是软柿子,头脑很清楚,只要守住了浮萍,汾天便无发力之机。更何况……

  想到这里,若问无聊地甩了甩手中的鞭子,他对弥赞并不感兴趣,弥赞不仅领土偏远,资源稀薄,连女人都很丑,由于信仰太阳神,这国家的人个个都晒得跟焦碳一样,虽然生活在大漠里,多数人都是肌肤黝黑的,但也绝对没有这弥赞的人黑。

  又穷又丑又清心寡欲,他才懒得去跟这种人拼命。

  但是,他要的人,正在这里,不是吗?

  一想起那绯红色的身影,若问眼神一冷,“给我炸!”

  命令一下,蛮狐狼头蠢蠢欲动。

  “慢着!”这时格心薇策马一跃,站到若问面前,“陛下!我有办法!”

  若问手一招,正在命人搬火药的蛮狐等人又退了回来。

  格心薇心定了一定,才道,“陛下!请派我出使弥赞,既然云沛使团可以和谈,我汾天又有何不可?”

  若问眯起眼睛看着她,“和谈?真是个新鲜词儿!”

  格心薇道,“陛下!薇儿知道您根本提不起劲打这一仗,请让我出使弥赞吧!我一定会把您要的带到您的身边。”她眼神坚定。

  若问笑起来,“就凭你?”

  格心薇目光微暗,苦道,“还是,您认为我不是她的对手?”

  若问收起马鞭,“蛮狐,带一千人跟她一起去!给你三个时辰!”

  格心薇点头,转身跟蛮狐一起往城关奔去。

  女人哪,为何你离不开男人!

  女人哪,为何你伤了心伤了神,却还是爱着那个男人?

  是因为他宽大的胸膛,容下了你柔软的魂魄?

  还是因为他粗糙的手掌,抓住了你爱情的执着?

  女人哪,如果你得不到,也离不开;

  如果你哭不出,也笑不来……

  那到了最后,还会是怎样的存在?还否存在?

  浮萍城主府。

  巫季海坐在大堂里,接待他的是一位纤瘦的花甲老人,他坐在主人席上,手里还拿着一本文碟,“巫将军!今天的事,还请见谅,陛下明确下令火亘军未到,就不能让贵国使团入关!好在方才千钧一发。”

  巫季海现下哪有心思生气,他自己也当真吓出一身汗,前脚进城,后脚汾天军至,晚了一步,真是无法想象。想了一下,他才说道,“拿克先生,谢谢您的款待,我国关影王后有伤在身,暂时不能离开浮萍。到忧洲的日子恐怕要置后。”

  拿克一笑,“就在这歇息吧!不过身为浮萍的城主,我得事先声明,任何时候我必须以弥赞的利益为先决条件,如果狂血王硬攻,我们断是不会当真赔上这全国三十万精兵。到时还请谅解。”

  巫季海再怎么粗枝大叶,又怎会听不出此话意思,不由紧紧握拳,却是只好隐忍。

  “报告城主!汾天使者求见!”一声急促的叫喊,打破了大堂里两人的沉默。

  “什么?”两人同时一惊。

  “汾天使者,格心薇求见!”那小兵赶紧又说了一遍。

  少少思索了一下,拿克点了点头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接见!巫将军,您也不必回避了,恐怕……这使者真正要见的是你家主子。”

  巫季海坐在一边,目光森狠地盯着门口。出发前,陛下曾与他评价过若问其人,说他除了武力高强,便只是一个有勇无谋的莽夫。怎么今天的表现这般迥异?

  不一会,格心薇玉足越槛而入,她穿着一席绿色长裙,批着毛裘,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只是简单地插着两只宝钗,却依旧显得高贵华丽,使得这深沉的大堂立刻蓬荜生辉。

  “王后?”巫季海一见她模样,惊讶地撞翻手边茶水。却再仔细一看,不对,眼睛的颜色不一样,关影王后的眼睛是浅灰色的,这位女子却是宝蓝色。只是,天下竟有这么相似的容貌。他忽然觉得有些可怕。“你是?”

  格心薇没有理会巫季海,只是对着拿克躬了躬身,身后的蛮狐则一脸不屑地看着,鼻子里不时发出哼哼声。这截然不同的态度令拿克好呆了一下,才点头回敬。

  格心薇坦荡无比地坐在巫季海旁边,才笑道,“拿克城主,不记得薇儿了吗?上一次准城议会上,薇儿可是对城主的印象很深呐!”

  拿克这才惊觉熟悉,“雨九公主格心薇?女大十八变!真是认不出来了!”

  这雨九公主的才华韬略曾令拿克深深折服,那时她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女孩,如今更加出落得亭亭玉立,气质非凡。年前初闻麻随覆灭,雨族灭门时,他还为这无辜的少女好生遗憾了一把,没想到,今天居然会在自己城里见到她。

  “很高兴您还记得我,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格心薇微微一笑,“我要见关影王后!”

  拿克一怔,虽然早有臆测,但这般直接,恐怕不会发展出什么好的结果。

  见他只是沉默,巫季海倒是大怒,“有什么事就跟我说,王后不会见你!”

  格心薇这才看着巫季海,“巫将军,是吧!早就听过您的大名,如今一见,却是不如传闻呐!你去汇报,若你家主子真不见我,那我们掉头就走。我只等一刻钟,您自己斟酌吧!”她说得铿锵有力,全然不被巫季海的怒气影响。

  巫季海坐在那里,久久不肯起身禀报,却不知一直守在大堂侧面的廉幻,已经着人见了皇北霜,一五一十地说了清楚。

  这头,格心薇不徐不缓地喝口茶,目光幽暗,“巫将军,一刻钟时间快到了,您考虑得怎样?”巫季海踌躇良久,终是猛得起身,看来是打算禀报了。

  却见他还没走到门口,嗖嗖,廉幻等八人鱼贯跑了进来,在大堂开了条道,远远就听得见几声咳嗽,巫季海等人巡声一看,夜佩三人已经参着皇北霜往这边来。

  格心薇看着那抹越来越近的身影,心跳加快,玉手不由握紧茶杯。不一会,她进来了,面色惨淡,却带着梨花一般的微笑,见到堂内这么多人向她行礼,也没有立刻回应,只是一步一步走到格心薇对面,坐好了,才轻道,“各位不必多礼了!”温冷的感觉,淡开了这大堂里压迫人心的气氛。

  所有的人目光都流转于这两个容貌如此相似的女人身上。

  “看你的样子,似乎还在发烧!”格心薇开口了,很简单。

  皇北霜一笑,“确实不太舒服!”

  这时,感受到站在身后的蛮狐情绪骚动,格心薇眼神一冷,笑道,“你那么害怕他吗?怕得连刺自己两刀都压抑不了?”

  皇北霜咳了一下,回道,“我很害怕,可我必须保护我的人。”

  “哼!”格心薇讥笑一声,“故意这么说,就代表有得谈?”

  皇北霜看着她,轻轻笑起来,“你很聪明!”

  格心薇往后一靠,“彼此彼此!那我就不绕圈子了,他只是要你而已,跟我走,就可以无血停战。我保证!”

  “你凭什么保证?”

  “凭我是若问的枕边人!”格心薇忍不住挑衅道。

  皇北霜也往后靠下,淡淡地说,“可是,你的眼神告诉我,你也害怕他!”说着,她禁不住咳出一口血,才抬头看着格心薇,“你根本控制不了他!”

  格心薇脸色稍微变了一点,吸了吸鼻子道,“如果你还有别的选择,也可以提出来!”

  皇北霜垂下眼睑,斟酌了好一会儿,才苦道,“如果有,我又何必这么做,条件当然就是你只可以带我一个人走!”

  “娜袖!”她这话一出,廉幻夜佩等人大惊,瞬间长剑出鞘,堵在皇北霜前面,“谁也不准靠近一步!”廉幻怒喊。他们都曾被若问俘虏过,知道一旦投降,会是怎样的下场。

  “巫将军!”皇北霜坐在后面,对着同样持刀挡驾的巫季海道,“我走了以后,你就赶快回去!把他们也带走。告诉陛下,我能做的,全都做了,他也……不用等我了。”

  说着,她站了起来,有些凄惨地朝格心薇走去。

  “娜袖!”八将三婢全跪了下来,“我们跟你去!”

  “巫季海,将他们拿下!”皇北霜走到了格心薇跟前,忽然大声下令,吓得众人一怔,不待巫季海下令,拿克已经唤人进来,拿下这跪地十一人。

  皇北霜拉起身上的狐裘,“我的解马树,就要开花了吧!可惜看不到了。”说着,就同格心薇一道走了出去。

  “娜袖!”大堂,只剩下些声声破嗓的叫喊。

  两个时辰了,浮萍没有硝烟飞起。破晓的时候,鱼白的冷光逐渐拉长了依旧威风凛凛,狂莽不减丝毫的狂兵身影,倒是对面这里三层外三层的弥赞士兵,有不少居然打起了哈欠。

  “出来了!”狼头一见对面徐徐出来的身影,激动得大喊起来。

  那一队人影,最前面的是蛮狐,他还时不时地回头看,再后面便是格心薇,手边扶着一个披着黑色外套的娇小身影。若问眼一冷,策马奔了过去。到了面前,居高临下地大手一挥,拉下那黑色的外套,露出的,是那张梦牵梦萦的容颜。

  到手了!

  “陛下!”格心薇看着站在面前,呼吸越见急促的若问,他冰冷的眼里已无其他。

  露在寒风下的皇北霜,一点也不美,苍白的脸色,乌青的双唇,无力的气息,她并非如他想象中,依旧穿着那红色的华衣,也不再有一双火一般的眼睛,她看起来那么可怜,单薄,绝望欲哭。她只是低着头,看着彪马的黑蹄在黄土上跺出的小坑。

  “抬起头!”若问盯着她,神情有些奇怪。

  皇北霜凄惨地一笑,缓缓地抬起头。

  若问看着这张和记忆里相差十万八千里的脸,看了很久很久,终于,他狂笑起来,一手将她捞起,拉过自己的披风将她裹在怀里。然后,在咫尺的距离,深深吻上她惨白无助的唇,太过暴躁的撞击,只在她的唇舌间留下伤害,血,一点一点流出,孤单地滞在她的嘴角边。令她看上去,更加悲哀。

  血吻方休,若问一手紧紧扎住她的肩膀,令他深深嵌在他的怀中,一手收起马绳,“走!回准城!”

  狼头蛮狐对看一眼,赶紧收兵跟进。

  首领,会怎样待她?

  霸占一个女人,那再简单不过,

  月高风黑,只要够强就行,

  然而,当那个女人毫无气焰,

  落在你眼睛里的,是一览无遗的脆弱,那该怎么办?

  甚至,那脆弱,让你觉得心疼,

  那脆弱,让你更加控制不住欲火,

  那时侯,又该如何将她强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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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彩,后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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