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鬼新世纪-<百鬼夜宴>续篇 作者:可爱多的粉丝 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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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5 17:5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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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从出生就很与众不同。别的孩子要么长得像爸爸,要么长得像妈妈,要么长得既像爸爸又像妈妈。
  但是我长得谁也不像,我们全家坐在一起照相的时候,三张脸就像三权分立那样各为其政。
  这是一个很悲哀的事情!不过还好,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爸妈终于发现我虽然长得不像他们,但是却比他们都漂亮许多。
  只要事情是在往好的方向演变就不是坏事。
  爸爸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居然又托人又找关系的在我的俊脸初现端倪的时候把我的名字改成了“子绡”!
  “啊,血脉啊,真是可怕的血脉!看你的脸,倒有七分像他!”
  “‘她’是什么人啊?”我惊慌的问着老爸,“不会我另有一个妈吧?”
  “嘿嘿嘿!”爸爸干笑两声,“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
  天啊,这分明就是默认了吗!原来我那个老爹常年出差,说是去研究民俗寻找古迹,原来是偷着包二奶?
  
  我回家以后咬着被角悄悄的哭了一个晚上,还是决定不要把这个秘密告诉妈妈,她那么辛苦,要养着这个家,要养着正在上学的我和不事生产的老爸,要是知道自己还在帮别人养儿子一定会禁不住打击。
  最主要的是,以我妈那个火爆脾气一定会把我这个和她一点血缘关系的白吃饱一脚踢出大门。
  于是我小小年纪就隐藏着这个天大的秘密,在老妈眼皮底下骗吃骗喝,苟且偷生,真是戏剧化的人生啊!
  
  更戏剧化的还在后面,我从小就能看到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有一年去农村的亲戚家过年,我就看到一个奇怪的男人,他的背后总是趴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
  那天他正拿着一个很老旧的金首饰到处兜售,说是自己祖传的,现在手头紧想低价出售。
  他兜着圈子不知为什么就来到了我的亲戚家,我那个时候还小,他伸出的手掌正好在我的眼皮下面。
  手心里托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不过那个链子的一端被一只血淋淋的手紧紧抓牢,就是他背后的那个女人。
  “叔叔,你为什么要卖了它呢?阿姨不放手呢?”
  那个男人听了我的话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说什么阿姨?”
  “就是你背后的那个阿姨啊!”我指着他的身后,“你为什么老是背着她呢?她的头上还有血呢!”
  于是这个男人在听到我的话后,一下就晕了过去。
  后来才知道他在山上杀了一个女人,而那条链子就是从那个女人的脖子上扯下来的。
  
  这件事发生以后,我们家的亲戚对我们家格外的热情,简直是像送瘟神一样敲锣打鼓的把我们全家送走了。
  并且再也没有过往来。
  
  真是君子无罪,怀璧其罪,况且我是出于无心!



2、
  但是我长得越大,能看到的东西就越多,那些东西有的时候还会和我聊两句。它们都尽量保持着人的样子接近我,诉说着不为人知的苦闷。
  因为不为人知,所以越发神秘,神秘的东西多半骇人,于是我知道人类管他们叫做“鬼”,而且每每提起必定牙齿打战,浑身激动得乱抖。
  看来“鬼”是一种能激发人类潜能的另一种存在,就像我们班的女同学,她们看到帅哥也是一样的表现。
  
  就是因为我这样的能力,我的成绩一直非常不好。
  这并不能怪我,别人看起来安安静静的教室,我却总是觉得闹哄哄的,不是看到窗户上趴着一张人脸,就是看到老师的粉笔盒里冒出一只手,把粉笔掰成一截截的,然后听老师扯着嗓子批评生活委员。
  我每天上课不是在忍着笑就是在忍着动,哪里还有心思听那些枯燥无味的东西?
  
  “儿子啊,你不能这样啊!我跟你爸都希望你能考上好的大学啊!”
  妈妈啊,你要是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估计连小学都不会让我念~~
  “这样吧,我给你请个家教,高考前一定要冲刺一下!”老妈的办事效率是很高的,她说完就拿着衣服出去了。
  
  于是不到一周,就有一个看起来眉清目秀的女孩坐在我的面前,温柔的为我补习数学。
  我妈一看就是以貌取人,找家教也严格依照未来选儿媳妇的标准,不过奇怪的是这个家教后面怎么还跟着一个小孩?
  “老师!老师!我有问题要问!”
  “是不是这个双曲线不懂?”老师依旧温柔。
  “不是的!”我指着她身后的小孩,“你为什么带着弟弟来上课?”
  这个美丽的家教听了马上与其他人一样,牙齿打战,浑身乱抖,“那、那个小孩看起来多大?”
  “大概两三岁左右,刚刚学会走路的样子!”
  “天啊,天啊,果然如此,我该怎么办?”美女在我眼前哭得梨花带雨。
  我与这些东西接触多了,还是知道他们怕什么的,我急忙安慰她,“老师,你不要怕,我有办法!”
  “真的?”她的表情像是见了救星。
  “相信我,没有错!”我说完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东西来,终于找到一个黄色布包,这个是去年去庙里求签的时候包签文的。
  我拿着布包去了我家的厨房一趟,回来郑重其事的把它塞在美女老师的手中,“拿着这个,它就不会骚扰你了!”
  “你真是个好人啊,我为这件事担心了好久,天天失眠!”她拉着我的手就不放,激动了一会儿发现我另一只伸出的手没有缩回去的迹象。
  “这?这是?”她疑惑的抬头望着我,“要钱?”
  我坚定的点了点头!
  于是美女万般无奈的掏了100块钱塞到我的手里,并且转身就请辞了家教的职务。
  
  我看到她走出家门的窈窕背影,那个小孩子与她的距离起码拉远了十米。看来我家的盐还是很管用,我只说让它骚扰不到她,可没有说让它消失。
  所以我这不算奸商吧!
  
  接下来的两个月里,我们家像是走马灯一般的更换着家教,形形色色的人来了又走。
  是不是现在的人都有些亏心事藏在光鲜亮丽的外表的阴影下?总之他们的身后永远或多或少的跟着千奇百怪的东西。
  因为这个原因,我的荷包迅速丰满。
  别的人家请家教是散财,我家请家教是开辟了另一条致富的途径,大踏步的走在奔小康的道路上。
  
  但是有那么一天,我的家里多了一个文质彬彬,看起来分外的有气质的大学生模样的人。
  “来,我帮你补习数学,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笑起来也和蔼可亲,更难得的是,我绕着他转了两圈都没有发现他的屁股后面有任何不正常东西的跟随。
  真是难得的清如止水的人啊,于是我高高兴兴的跟着他学了一个下午,对数学的掌握也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多少年来我都没有如此静下心来学习知识了,于是我像干涸的海绵遇到水一般拼命的充实着自己。
  送走这个家教以后,妈妈下班回家了。
  我高兴的抱着妈妈的胳膊说道,“这个家教太好了,哪里找的?明天再让他来教我吧!”
  但是妈妈一头雾水的望着我,“什么家教?我把劳务公司的家教都得罪了个遍,根本没有再帮你找家教了!”
  我的心一下就沉了下来,我说怎么他背后没有跟着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呢?
  我说他的气质怎么那么非凡出尘,不沾人气呢!
  “绡绡,绡绡!你怎么了?不要咬妈妈的衣服啊,这件很贵啊!”
  
  于是我的家教故事暂时告一段落,我的成绩依旧是班上倒数。



3、
       正如兵法所言,不打没有准备的仗。
  刚刚结束暑假,我背着书包走到教室的时候,就发现黑板的上方挂了一个牌子,上面写着几个惊心动魄的大字:离高考还有300天。
  我们全校师生已经为了这每年一场的血战草木皆兵,风声鹤唳。
  然而我做梦都没有想到学校的备战工作竟然残酷到惨绝人寰的地步。
  
  “陈子绡,你知道吗?明天就是分班考试了!”我身后的一个同学无精打采的告诉我。
  “什么分班?我们不是高二的时候刚刚分了文理班吗?”
  “不是的,据说这次是要按照成绩分班,把学校成绩好的分成一班,重点培养!”
  他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我也明白,就是要把我们这帮拖后腿的一脚蹬开。
  
  “唉!”我叹了口气,优胜劣汰到这种地步,还能说什么呢?
  “你不要叹气了,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考就考呗!”
  “真不想参加考试啊,反正我考不考都是在最差的一个班!”我对自己的实力还是很了解的。
  我身后的哥们却突然激动的一把拽住我的衣领,
  “不行,你一定要考!”
  我诧异的望着他的脸,什么时候他也开始热心监督同学的学业了?
  他继续扯着嗓子激动的说:“要是你参加了考试我还能离最后一名遥远点!”
  原来是拉我做垫背!
  
  放学回家的时候,我无精打采的走在路上,今天老师讲的什么我全都不记得了,不过还好手里一直紧紧的抓着一张纸条。
  那上面打印着五号铅字:姓名:陈子绡 学号:20002442 教室:302
  念过书的都知道这是一张考试安排单,后面还一一标明了考试时间,座位号。我每次都是依照这张救命的纸条才能幸运的找到考场,如果把它丢了简直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我眼光一瞥,居然从马路旁光亮的橱窗里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是心却突的一沉。
  从那光洁如镜的玻璃中,可见我瘦高的身影,精致的五官,但是却也可以清晰的看到正有一个佝偻成一团的奇怪的人跟在我的身后。
  我急忙回头看去,满眼是匆匆而过的行人,根本没有那个佝偻的人。
  
  也许是自己多心了吧!刚刚松了一口气,就不知从哪里跑出一个小象级吨位的女生站在我的面前。
  “你是陈子绡吧?”小象用她绿豆一般大小的眼睛羞涩的看着我。
  “对,我就是!”今天怎么这么倒霉?
  “这,这个是我的一个好朋友托我给你的!”她说着慌张的往我的手里塞了一张粉红色的信封,一溜烟就跑了!
  你的好朋友?怕就是你自己吧?我又不是第一次收到情书!
  可是或许是这个女生太激动,或许是今天风太大,我手中那张考试安排单突然间像是长了翅膀的蝴蝶一般从我的手心窜了出去。
  
  我急忙一扭身回头去抓,却抓了个空。
  眼见它缓缓的借着风势飘上了蔚蓝的天空,接着越过车水马龙的马路,飘到了我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该死的!”我咒骂了一句,却在一回神间清晰的看到了我身后跟着的是什么。
  那是一个驼背的小鬼,它头发稀落,鼓胀着棕色的肥胖的肚子,正裂开它没有牙的嘴,看着我的方向笑。
  
  我看到这个小鬼,突然间觉得身上一冷。
  完了,完了,我认识它,这就是人们嘴里常说的倒霉鬼,衰神,被它跟上的人都会与霉运沾边,诸事不顺。


4、
        虽然见到了衰神,可是我依旧不依不饶的与命运进行着抗争。
  “喂?老黄啊,你明天是和我在一个考场吧?明早发短信告诉我一下在哪里考试!”
  “知道了!你不是有考试安排单?”
  “丢了,你要是忘了我就不能参加考试了,我不考的话就没有人和你竞争倒数第一了!”
  “少奶奶啊,我服了你了,你等着我短信吧!”
  “你才是少奶奶呢~”我刚张嘴要骂,老黄那边已经挂了电话。
  
  怎么这么倒霉?我坐在床上,拆开了小象妹给我的信封,居然是两张鬼片的电影票:《异度空间》。
  我每天身边都在上演鬼片,还用得着花钱买票去看?
  那个丑陋的小鬼,现在正坐在我家的墙角,咧着嘴对我笑。
  “我让你笑!”我伸手抄起一个靠垫砸了过去。
  它居然也不避让,接过靠垫坐在自己的屁股低下,依旧看着我露出怕人的笑容。
  
  上一次见到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呢?我倒在床上拼命的回忆着。
  好像是小学的时候,那天它就追着我跑,我那个时候太小了,根本就只知道害怕。
  后来就接到了奶奶的病危的消息,然后班级的吊灯掉了下来,差一点就砸到我的头。
  这次,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我隐隐间竟觉得不安,这个倒霉鬼每次出现都不是小麻烦。
  最好身边的人都不会发生什么意外吧。
  
  第二天的我就知道了,这简直不是一般的霉运。
  我背着书包往学校奔跑的时候,已经接近9点半了,以我过去的考试经验,一般都是8点半或者9点开始第一门考试。
  就算幸运的这次是九点考试我也迟到了半个小时。
  于是我撒开长腿狂奔在马路上,路上还有大妈朝我吃吃的笑,有逛街的小妹妹朝我吹口哨。
  也难为了那个倒霉鬼,它用那不长的小腿加快频率卖命的跟着我。
  我的手机昨天半夜突然间电池没电了,所以老黄的短信我也根本就没有收到。
  该死不死的家里的闹钟也罢了工,妈妈又睡过了头,总之今天的倒霉不是一句话就能说清的。
  等我拼着命在巡考老师的带领下摸到教室的时候,第一门语文已经就剩下半个小时了。
  要知道语文是我唯一能过得去的科目,这对我来说简直就是把燕云十六州从我的成绩版图上划走。
  
  不过还好我的前面是个很文气的美女,一般这样的女生都是学习成绩出类拔萃的典范。
  于是我在休息的时候,施展浑身解数把她哄得心花怒放。
  “你擅长什么科目?”我急忙问她,“能不能照顾我一下?”
  “我啊!”美女转了转眼珠,眼波不停的在我的俊脸上流转,“大概物理还可以!”
  “我生物比较好,我们看看能不能交换答案!”我没有骗她,除了语文,我也就生物能够达到及格线的水平。
  “好啊!”美女说着点了点头,“不过人家没有做过弊,好害怕啊!”
  美女这样说真是谦逊了,因为接下来的两天我们俩密切配合,基本上交的试卷都是双胞胎级的。
  这一场考试简直是考的我心花怒放,真是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笑着走出考场,以至于我得意忘形得忘了那个倒霉鬼还一直蹲在教室的角落里望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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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然而三天之后我才知道那个美女哪里是神赐给我的天使,简直就是恶魔的化身。
  成绩发了下来,生物这次别的学校先考了一样的试卷,有走题的迹象,所以不算成绩。
  而我的物理试卷,赫然的打了22分,勇创我学物理以来的最低分。
  “陈子绡,十三班!”老师冰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已经没有了意识,是老黄可怜我拉着我的手,帮我收拾了书包去那个最差的班级报的到。
  远远的,在昏暗的走廊上,我就看到一帮帅哥美女在那个倒霉的班级门口排队。
  为什么学校成绩差的人皮相都这么好?
  我没有空研究这个了,因为那队伍中正有一个女孩在朝我笑,笑容妩媚而亲切,似是故友重逢。
  “子绡,你认识她?”
  “嗯!”我已经麻木了,“她考试的时候就坐我前面!”
  “天啊,那可是咱们学校的双魁啊!”
  “什么叫做双魁?”我第一次听到女生有这种外号。
  “是咱们学校第一美女啊,这个名号至今无人能动摇,是为花魁!”老黄说着还卖着关子,“还有一魁是自她入学以来,全校最后一名就被牢牢霸占,从来没有易过主!”
  我的心立刻变得冰冷冰冷,双魁同学正在前面对我回眸一笑,“呀,我们一个班,好有缘啊!”
  有缘你个大头鬼,还不是托了你的福?不然我怎么也能争取到十二班!
  
  我一边排队,一边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身后,那个衰神的影子已经越来越淡,好像就要消失了。
  阿弥陀佛,你可赶快超升吧,不要再跟着我!
  “陈子绡!”新的老师在前面念着我的名字。
  早就听说这个班级是仓库改成的,可是我做梦都没有想到这里的光线这么差。
  “嗯!”老师上下打量了我一眼,目测着我的身高,“有180吗?”
  “没有,178!”我急忙回答他。
  “坐倒数第三排,靠后门的那个位置!”
  
  我抱着书包走了过去,那个倒霉鬼不知什么时候窜到我的面前,坐在我的位置上傻笑,笑得它一张丑陋的脸都走了样。
  “滚!不要霸占我的座位!”
  它还是笑,伸手指了指头上的天花板!
  我顺着那不甚明朗的光线往上望去,只见我头上正暴露出一截漆黑的钢管,那异峰突起的钢条把墙皮撑得四分五裂。
  这些都没有什么,最可怕的是我的头顶正晃晃悠悠的摆动着一双脚,有脚自然有人。
  那钢管上正吊着,一个脸色青白的女生,她的紫色的舌头微微的吐出口唇,一截松软的毛巾,紧紧的栓着她的脖子。
  
  “哇!”我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这个教室怎么死过人?而且还有怨鬼没有走?
  这下倒霉鬼终于在我的喊叫声中烟消云散,可是周围的老师和同学也被我吓个够呛。
  “不要紧,不要紧,我们班的少奶奶又发神经了!”老黄在一边解释,“他总是这样突然的大呼小叫,长得又像女孩,我们才叫他少奶奶!”
  
  没有空和老黄算帐,我一个健步冲到老师面前,用我的自然资源做出可怜像,“老师,我,我不想坐那里!”
  “嗯!”老师看我吓得不清,居然点头同意了,“那你坐靠窗那边吧!”
  
  我哆嗦着双腿走向新的座位,四处看了看,总算这里没有什么可怕的东西,然而一低头,就看到双魁小姐正挂着她的招牌微笑朝我摆着手。
  我们居然同桌!
  
  不过总比坐在女鬼下面好!我一边忐忑不安的上着课,一边用余光偷瞧着那个挂在教室中的女鬼。
  不知为什么,她的目光总是望向我的方向,而且,有那么一点哀怨和凄凉。



6、
       新的学期就这样开始了。
  可是我的处境却越来越糟,不见天日的发霉教室,每天只知道照镜子臭美的同桌,走路都不利落的上了年纪的老师,还有——悬挂在教室中的上吊女鬼。
  而且更为郁闷的是在我们班出操的时候,别的班级就拼命的朝我们的方向喊:“放牛班!放牛班!出来放牛啦!”
  
  “太不象话了,连十二班都骂我们!”身兼体委的老黄一边跑步一边骂。
  “虽然是五十步笑百步,可是谁让我们是垫背的!”我无精打采的回答他。
  “快,快,八班出来了,咱们骂八班!”我旁边的一个同学指着不远处一个班级兴奋的叫道。
  全班同学跟着跃跃欲试,估计哥伦布当初发现新大陆时的兴奋也不过如此。
  “三八班,出来跑步啦!”、“高三八,三八班!”一时间震耳欲聋的声音响满操场。
  声势之大自然不是我们一个班能造成的,貌似低年级的学生也跟着起哄。
  三八班的一干同学们都羞得满脸通红,跑起操来如小媳妇一样扭扭捏捏,使他们看起来更加配得上这项荣誉称号。
  “啊,真爽!”我们全班人早就把自己挨骂的事抛到了脑后,陶醉在取笑别人的快感中。
  于是分班后第一天的跑操就在此起彼伏的骂人声中结束。
  
  或许是因为这个教室里有个女鬼的缘故,来到这个班级以后我看到的怪事一直很少。
  那些会爬窗的小鬼,会突然从地里钻出来拉人脚踝的手都不见了,周围一下清静了很多。
  这就像玩通关游戏的时候,有大BOSS登场通常都轮不到小鬼上台。
  于是我很快就适应了这个阴暗的教室,并如饥似渴的学习着,颇有优等生的风范。
  
  “哎呀,奴好弄功啊!”双魁小姐嘴里嚼着话梅,含糊不清的跟我说话。
  我瞪了她一眼,“先把东西吃了再说!”
  “奴也尝一个!”她说着往我的手里塞了一颗话梅,继续说:“一够棒月你后就是期中考了!”
  “你想干吗?”
  “照顾一下你同桌吧~”这句说清了。
  果然没安好心,我横了她一眼,刚刚要张嘴拒绝,那边的双魁小姐的嘴就像连珠炮一般说了起来:“你答应啦?原来你不但人长得帅,心肠也这么好啊!谢谢你啊!”
  嘴里那颗话梅仿佛进化成了她第二个舌头,一点也没有影响到她的语速。
  呜呜呜,这叫我如何再拒绝,果然这个班里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半个月一晃即逝,我在这个全是差生的班级里倒是过得如鱼得水,只是每轮到值日,就会觉得头皮发紧。
  秋天的傍晚,当熄灭了教室的灯火,要锁上大门的时候,那个挂在教室中央的女鬼看起来就会分外的凄凉可怕。
  她就像一个巨大的晴天娃娃,无助的飘扬在寂静无人的黑暗里。
  望着她飘向我的眼光,我每每只能拔腿便逃。
  那样的眼神,带着企求和哀怨,她一定知道我能看到她,所以才向我求助的吧?
  可是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又能为她做什么?
  
  本以为一切都会风平浪静的过去,我会在这个破烂不堪的教室里,在那个女鬼利如锋芒的目光中待到高中毕业。
  但是一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前面已经说了,我们的老师是一个腿脚不利索的刘姓老太太,早就过了退休的年龄。因为学校的老教师不够用,新教师追求成绩不爱带我们班,所以刘老太又被请出了山。
  刘老太有着对所有同学一视同仁的高尚品德和坚守岗位的工作热情,因此虽然年事已高,依然上气不接下气的教我们语文。
  
  “惜春长怕花开早,何况落红无数。春且住,见说道、天涯芳草无归路……”她手舞足蹈的在讲台上十分投入,“这是辛弃疾四十岁时写的词……”
  “你们要学会欣赏啊,这写得多好啊,以前高考都要考补充诗词,这是必选的!”她又晃着脑袋陶醉的念:“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
  还没等她说完,刘老太就在我们的注视下一脚踩空,舞到讲台下去了,一下就坐在水泥地上起不来了。
  “老师,你不要紧吧?”前排的同学都一窝蜂似的拥上去扶她。
  她摔倒倒是在我们意料之中,以她的眼神和腿脚,今天不摔也难保将来。
  但是最可怕的是在校医诊断她脚踝扭伤,被送往医院的时候,刘老太流着两行老泪和我们暂别:“老师不要紧,只不过住院观察一段时间!”
  接着她居然很激动的望着我们:“一个月以后就是期中考了,老师不能陪你们了,你们一定要拿第一!”
  
  她的话一出口,全班都成化石状,在学校的大门口足足站了一刻钟才晓得回去。
  第一?第一?这简直是在逼母猪上树!让恐龙复出!
  不过如果她说的是倒数第一,我们班倒是十拿九稳。



7、
       回到教室的时候全班同学都耷拉着脑袋学习,我却突然感到不对劲。
  教室里的天花板依旧四分五裂,窗户还是又脏又破,空气中那股流动的发霉的味道也没有变,可是分明就是有什么不同了。
  我的心跟着一跳,看向那个挂在天花板上的女鬼。
  脸依旧是死亡的青白,嘴还是微微的张着,露出半截紫色的舌头,她看着我的目光依旧那么可怜,但是,她笑了!
  
  那笑容带着一丝恐怖,扯着她变形的脸,让人看了不寒而栗。
  她为什么会笑?为什么笑?
  刘老太摔了,她却笑了!
  那带着死气的惨笑,微微敲起的薄薄嘴角,倒似在嘲笑世人。
  我一把拉住身边正在吃零食的双魁,压低声音说:“今天是不是你值日?”
  双魁叼着一根蛋卷,瞪着大眼睛点了点头。
  “我替你打扫卫生,你放学就回家吧!”我一定要搞清那个女鬼是怎么回事。
  好奇心已经完全战胜了恐惧。
  “努补会是暗念我吧?”
  鬼才会暗恋你,天天就知道吃。
  可是有求于人,我只好抛了个桃花眼给她,双魁激动之余分了半盒蛋卷给我。
  
  一直等到所有同学都走光了,天色渐晚,我才小心翼翼的踩了个凳子爬上那张书桌。
  “少奶奶,你要干吗?”老黄在下面帮我扶着板凳,“现在还没到全校大扫除的时候,你至于打扫卫生连灯管也擦吗?”
  由于我胆小,所以最后关头还是拉了老黄陪我。
  有句话说得好,有福不同享,有难要同当,哥们就是用来出卖和垫背的!
  “等一下就好,你帮我扶稳板凳啊~”
  我的手颤颤微微的往那个女鬼吊着的脖子上伸过去。
  第一次这样近的看她的脸,青紫的皮肤,塌陷的皮肉,凌乱的头发,在黑暗里看去越发的恐怖。
  她的眼睛一直斜斜的望着我,仿佛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女鬼大人啊,我可不是有意唐突,可是你总是在这吊着终究不是办法,我想着一探手去拉她脖子上的毛巾。
  哪想我的手居然穿过毛巾,一把拉了个空,差点从椅子上掉下去。
  “喂,灯管还要再往上一点,你在下面比划什么?”
  
  怎么会这样?摸不到?难道这一切都是不存在的?可是那条破败的毛巾,那女鬼身上腐臭的气味都是如此的真实!
  我颓然的爬下椅子,事情与我想象的完全不同,以前根本没有接触过怨鬼,想不到它们居然是没有实体的。
  这要怎么把她赶走?
  “你在发什么呆?赶快回家吧!”老黄已经把椅子从那张桌子上拿了下来。
  我无精打采的背上书包,就要离开教室,却突然间觉得背后的视线变得灼热,那个上吊的女人居然朝着我转了一下眼珠。
  似乎在暗示什么,那带着血丝的双眼,灵巧的在我的脸上绕了一圈,接着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一个靠窗的桌子。
  那张书桌在落日的阳光下泛出棕色的光泽,上面摆了一个史努比的水杯和一小块花花绿绿的桌布。
  有没有搞措?
  这正是我那鼎鼎大名的同桌双魁小姐的书桌!
  
  我脸上布满黑线,走向那张看了就让人两眼发花的书桌。
  这书桌里有什么明堂?
  我拿开水杯,掀掉了块比手绢大不了多少的桌布,只见桌面已经磨损得破败不堪,估计这张书桌比我们的年纪都大。
  “哇!咱们学校真是发扬精神,怎么老的东西还没扔!”老黄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桌面,“双魁也够倒霉,摊上这么一张破桌子!”
  我仔细看了一下桌面,上面被人又写又画的刻了很多的图案还有数学公式,一看就不是一个人的功劳。
  可是桌面没发现什么异常!
  “老黄,帮我把这个桌子掀开看看!”
  “你暗恋双魁啊?也不用这样吧?”
  “闭上你的臭嘴,快点帮我掀桌面!不然我就把你喜欢那个六班女生的事告诉别人!”
  老黄只好乖乖的帮我把桌面上生了锈的螺丝一点点拧掉,那块破旧的木板在我们的共同努力下一点点被掀了起来。
  只见没有上漆的桌面背面,黄色的木板上,被人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
  那是用紫黑色的液体写的,似乎是干涸的血液,扭扭曲曲的全都是两个字“长亭”、“长亭”、“长亭”……
  
  “哇,这是什么啊?看了就让人恶心!”
  我急忙一把合上桌面:“没什么!估计是以前哪个学生暗恋别人写下的!”
  “少奶奶,我们快走吧!”老黄看我把自己的书桌和双魁的掉换了一下,“我知道你为了博美人一笑需要花点心思,可是也不用赶在这个时候吧!”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我收拾好东西,和老黄一起关了教室里的灯锁上大门回家了。
  
  秋天的夜晚有些冷,吹得我不由裹紧了衣服。
  那个女鬼青色的脸和桌面上密密麻麻的血字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吗?“长亭”是一个人还是一个地方?让你至死还在惦念而不得超升!
  
  我的耳边突然想起小的时候爸爸对我说的话:“绡绡啊,无论你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也要装作没有看到!那些东西知道你能看到它们,就会不停的追随着你!”
  “为什么要追我?”
  “因为它们本来是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因为你的眼睛发现它们,它们就存在了!所以千万不要招惹它们,否则你会慢慢被拖离这个世界!”
  
  可是,爸爸,你没有告诉我,为什么明明血管里没有了血液,为什么肉体已经腐烂,
  灵魂却依旧不灭,而仍懂得哭泣?


8、
       第二天上学,我就见到了一件非常惊人的事。
  我们班的一个同学,正打着一把大黑伞掺兮兮坐在教室里早读。
  “教室漏水了!昨天没有下雨啊,真是可怜!”双魁小姐嘴上说着,脸上却忍笑忍得很辛苦。
  我却笑不出来,因为我能够清晰的看到那水是从一双眼睛里流出的眼泪。
  而那双眼睛的主人,就是那个上吊的女鬼。
  一滴滴晶莹的泪珠,正从她脸上滑落,滴在那漆黑的伞面上。
  是什么事,能够让人伤心若此,即使死了,依旧泪如清泉?
  
  我一边郁闷的上课一边偷着回头看她,终于在上第二节历史课时,一个校工拎着箱子敲开了教室的门。
  “听说水管漏水,我来看看!”
  那个校工看到那个打伞上课的同学,好不容易忍着笑爬上桌子检查水管。
  “不对啊!”他一边看一边嘟囔着,“这条是天花板上的钢筋,怎么能漏水?”
  “是不是有楼上的水管破了?”
  “不知道!”校工又观察了一番,还是检查不出哪里出了问题,“得把这个楼的图纸找出来才能维修!”他说着仔细的看着那条巨大的裂缝:“要不先用什么东西把这条缝堵住!”
  他说着伸出手,探到那裂缝的里面,“这水是不是从这里漏的?”
  “应该是吧~”
  还没等下面看热闹的同学说完,那个校工居然从裂缝里掏出了一团脏兮兮的东西。
  那是一个灰色的团成一团的布,上面印着绿色的花纹。
  校工诧异的看着自己手上的东西:“这?这是毛巾?怎么有人往里塞这种东西?”
  
  我看到那条毛巾,心脏一下漏跳了半拍,就是它,那条栓在女人脖子下的毛巾就是这个花样。
  我说她怎么天天在那吊着,原来是有人把这条毛巾塞到了天花板里。
  “给我,师傅,那个是我的~”我跑上去,一把夺过毛巾,紧紧攥在手里。
  太好了,只要找到这个,她就不用天天吊着示众了吧?
  “你激动什么啊?”旁边的同学嘲笑道:“果然是少奶奶,总是大呼小叫!”
  我白了他一眼,回到座位上,让你天天见鬼你试试,站着说话不腰痛!
  
  不知为什么,取出那条毛巾以后,天花板就不漏水了,那个坐在下面的同学也终于收起了他庞大的黑伞,教室总算恢复了难得的正常。
  而我更是高兴得要命,没事就回头朝那边看看。
  哈,没有!
  还是没有!
  那个上吊的女人不在了,空落落的天花板上只留下一条巨大的裂缝,再也没有那双晃荡着的双脚。
  今天真是幸福的一天。
  
  可是幸福的一天刚刚过了一半,我就发现不对劲了。
  下午的天气好像特别的冷,我一边上课一边打摆子,“你是不是中午开窗户没关严?”
  “没有啊!”双魁小姐说着仔细的检查了一下窗缝:“没有漏风的地方!”
  但是还是好冷啊,一股股的凉气不断从我的背后升起,似乎班级里只有我一个人被冻成这样。
  双魁小姐正偷着在老师眼皮底下照镜子,欣赏自己百看不厌的容貌。
  我看了一眼那镜子,觉得有点不对!
  再看了一眼,还是不对!
  “哇~”我突然大叫起来,因为第三次我看清了,从双魁的镜子中可以清晰的看到里面多了一个人的脸,而那个披头散发的人正站在我身后。
  就是那个上吊的女鬼!
  “陈子绡!好好的上课你叫什么叫?罚站!”
  我刚刚哭丧着脸站了起来,身后的同学就举手抗议:“老师,他站起来我看不到黑板!”
  “去教室后面,靠墙站着!”
  我只好又耷拉着脑袋走到最后一排,顺便问候了一下我后排那位同学的爹妈。
  
  那股冰冷的寒气似乎不离不弃的一直跟在我身后,等我转过身来,正好对上一张发青的死人脸。
  她的舌头已经收了回去,整个脸看起来没有吊着的时候那么恐怖了,但是不知为什么,嘴角上又挂起了那嘲讽般的笑容!
  看到她的笑,我终于明白了刘老师为什么会摔倒。
  这个教室由于她的存在,阳光根本照不进来,所以阴气十足。
  我们这般年轻力壮的人当然没有什么,可是刘老太那双老寒腿怎么能受得了?
  
  不行,不管爸爸怎么教诲我,我一定要把这个瘟神送走,不能让她继续在这里当中央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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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那阴冷的气息笼罩着我,一直到我放学回家,她还是紧紧的跟在我后面。
  “离我远点,你想冻死我啊!”
  那个女鬼收起舌头,居然算的上面目清秀,她委屈的和我拉开了一段距离,但还是不徐不慢的跟着。
  
  “小伙子,鬼上身啊!”路边一个摆摊的人叫住了我。
  我低头看了他一眼,年纪不大,穿着黑色的衣服,还有点道行吗!能看到我身后的女鬼。
  “要不要把鬼送走啊?我可以告诉你怎么做!”他殷勤的朝我招了招手。
  “你有办法?”
  “过来说话!”
  他头上带着一顶棒球帽,阴影遮住了他大半边脸,不过感觉上比我的年纪还小一些。
  我将信将疑的走了过去,蹲在他面前,可以看到他面颊消瘦,居然有一只眼睛是瞎的,使一张孩子般的娃娃脸看起来分外的怕人。
  “想要送走冤魂……”他说着从兜里掏了一张黄纸出来,伸指在上面比划了两下,“要仇人的鲜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
  “这就是引路的灵符?”拿过他递给我的黄纸,仔细打量,上面隐隐有些奇怪的字在黑暗中发光。
  看来确实是有点用的东西,我把它塞在书包里,“就这些?”
  “还有……”瞎眼的少年嘴角一牵,露出一个邪恶的笑容:“妖精的灵力!”
  “那是啥?”
  他听了我的话居然阴森森的笑了起来:“你去找他出来,他一定会帮你!”
  说完,居然一闪身就消失在黑暗的街角里。
  正是下班的时间,马路上异常热闹,人来人往,霓虹流光。
  
  我转了半圈也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是怎么一下子就没了,不过一个巨大的黄“M”却适时的闯入我的视线。
  正好肚子有点饿了,嘿嘿,去吃点我最爱的鸡,只是麦当劳的鸡都有点肥胖症的倾向。
  但是挑食不是好孩子,我哼着曲子钻到麦当劳里,已经把刚刚的怪事忘到了脑后。
  
  “你叫什么名字?”我一边吃着鸡块一边和坐在对面的女鬼聊天。
  “小青!”嗯,电视里的女鬼不是叫小倩就是叫小青,看来她受的渲染不少。
  “那你是怎么死的?”我尽量装作不经意的问。
  女鬼脸上一红,居然露出不好意思的颜色,双手掩面道:“自杀的~”
   拜托,又不是问你暗恋谁,有什么好害羞的!
  “我好喜欢一个人,他不理我,我就想死给他看,结果居然一不小心真的吊死了~”她的脸越来越红了,周围的空气似乎都跟着热了起来。
  我装作埋头吃鸡,拼命的忍住到了嘴边的笑声,不行了,她实在太搞笑了。
  “你不要紧吧,是不是噎着了?”
  “不,没事,你继续说!”
  “我死的时候给他留了张字条,告诉他再不理我我就去上吊给他看!”她说着叹了口气,“我是住校生,爸妈又在农村,一时糊涂就做了傻事!”
  “咳!”我好不容易顺过气来,“你是想他来救你吧?结果他没有来?”
  她听了头低得越来越厉害,几乎都要钻到桌子底下去了,“你知道,我们那个时候谈恋爱不像现在,被人发现了在学校里会一直抬不起头来!”
  她的脸更红了,“所以我一时紧张,把纸条塞到了别人的书包里!”
  
  我听完以后,已经不知该说什么了,怎么会有这么乱七八糟的死法?
  “那你的怨气为什么这么大啊?”我一直以为她是被人害死的,所以才阴气冲天。
  “我当然怨啊!”她说着脸色又阴冷起来,“我怨我自己啊,如果我当时不是那么糊涂,就不会白白搭了一条命了!”
  “那写满了血字的桌面也是你干的?”
  “听说那样能让别人喜欢上你!”
  “你喜欢的男生叫长亭?”
  “哎呀,不要说出来啊!”女鬼又很害羞的拼命捂着脸。
  
  我看着眼前又捂脸又扭指头的小青,只觉得头一下变成两个大,那个独眼的怪人说过,送走她必须要仇人的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以及妖怪的灵力!
  可是谁来告诉我,她的仇人在哪里啊?



10、
       回到家我继续和她讨论这件事。
  “那个你放错的书包,你知道是谁的吗?”如果是那个人看到了字条又没有施以援手的话,应该算是间接害死她。
  “不知道!”她想了一下,“你知道的,那个时候我们上学用的都是几乎一摸一样的军用书包啊,不然我也不会放错!”
  听了这话,我恨不得扑上去掐死她。
  “你的脸色怎么发青了?”她很关切的问我,“是不是我离你太近了?”
  她说完很识像的飘飘乎乎的到客厅里去了,过了一会儿,客厅里传来电视的声音。
  这个时候了,还有心情看电视?
  我一把拉起被子蒙上头,老天爷啊,你告诉我该怎么办?要怎么样才能把这个瘟神送走?
  
  这一夜我几乎没睡,梦中不停的传来电视里的枪林弹雨声,打情骂俏声,还有刀光剑影声。
  “绡绡,起床上学了!”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子里挖了出来。
  “我的亲娘啊,你再让我睡一会儿吧,我半宿都没睡好!”
  我探出蓬乱的脑袋向老妈求饶,却意外的看到两个硕大的黑眼圈。
  “不知道是哪个邻居那么没公德,半夜看电视还开那么大声,吵得我也几乎没睡!”
  是咱们家的电视,当然声音大!
  老妈继续说:“我还以为是咱们家的电视忘了关,可是一看客厅里又没有人,电视也关着,真是气死我了!”
  老妈啊,你的直觉是准的,可惜判断错误,因为看电视的根本不是人,你能看到人才叫奇怪!
  
  我特意换了一件厚一点的衣服才拖拖拉拉的上学去了,早晨的阳光明媚,却依旧挡不住身边寒气阵阵。
  小青倒是神清气爽的跟在我后面,“早啊!”
  “离我远点,我惹不起你还不行吗?”
  她扁了扁嘴,又和我拉开了一大断距离,飘飘乎乎的跟在我后面。
  
  一到学校,我就拉住了正在背单词的老黄,“老黄,现在只有你能帮我了!”
  “哇,你怎么了?一天没见憔悴这么多?是不是鬼上身了?”
  我无奈的点点头,现在终于明白那些被鬼跟上的人为什么会短命了,没日没夜的闹腾,这样的摧残是个人都受不了。
  “老黄,我知道你交游广泛,帮我找个人吧!”我几乎声泪俱下了。
  “不行啊!”老黄煞有介事的说,“刘老太还在医院里躺着等我们拿第一呢,我不能辜负她的期望!”
  “你从小到大都辜负了多少老师了,也不差这一个!”我举起两根指头,“两顿盒饭!”
  “找谁?”老黄说着放下手中的书,“我这里有全校女生的资料,是从档案室的老师那偷来的!”
  “我不找女生,找个男生!”
  老黄鄙视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他想歪了,急忙又补充:“是十二年以前在这上高中的一个男生!”
  “你让我找个已经毕业了的大叔?”老黄说着脑袋晃得跟波浪鼓似的,“你去警察局吧,只有警察叔叔能帮你!”
  “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老黄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也许你可以找学生会的人问问看!前两天校庆,好多老校友返校,都留了地址和电话在登记单上,或许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老黄啊,你的脑袋读书真是浪费啊,歪门邪道果然更适合你!
  
  我在老黄的启发下,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来想怎么和学生会的那班人套近乎。
  他们大多分布在一班二班,我们这帮几乎被学校发配到边疆的根本就入不了他们的眼。
  要想个什么理由才能让他们拿出那张名单给我看呢?
  “你在想什么?”双魁又摆出练习了无数遍的招牌笑容对着我。
  “没有想什么!”我懒洋洋的趴在桌子上,只觉得一筹莫展,“学生会的人是不是都很傲气啊,个个鼻孔朝天!”
  “也不是啦,有的人还是很好的!”
  “谁说的,我见他们总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POSE摆得都跟小布什似的!”
  双魁的笑容不知为什么有点变化,皮笑肉不笑的问我,“你看我跟那个马脸的家伙哪点像?”
  她此话一出,一下把我从梦中惊醒,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卧虎藏龙,我一把拉住双魁的手,“你是负责什么的?”
  “外联啊!”学校的花瓶,确实非她莫数。
  “那前两天校友返校的名单你是不是能拿到?”
  “那都是我登记的啊!”
  “能不能借我看看!”
  “没问题啊!”
  双魁啊,我误会你了,原来你一直是我的天使,亏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恶魔来着。
  双魁小姐却笑着朝我比了两根手指,“帮我写两天作业~”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看来我真是过分乐观了。
  
  终于在双魁小姐的帮助下,下午我就顺利的拿到了名单。
  是不是人一走入社会最先做的就是练字?那一串串的签名写的龙飞凤舞,估计他们的爹娘来了都不会认识这纸上签的是什么字。
  我硬着头皮找了一个下午,终于找到了一个叫宋长亭的人,现在三十有二,年纪也很符合,在一家合资企业做经理。
  就是他了,我抄下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宋长亭,宋长亭,你等着吧,今晚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取不到你的鲜血我陈子绡誓不为人!
  谁让你年轻的时候魅力无限,留下的祸害又吵得我日日不得安宁。


11、
       放学以后,按照那张名单上写的地址,我和小青很快就找到了那个叫宋长亭的人工作的公司。
  此时天色已晚,正有三三两两的上班族从那栋装修豪华的写字楼里走了出来。
  希望他还没有下班吧!不然岂不是扑了空?
  我带着棒球帽和墨镜蹲在花坛边,运动服的兜里放着一把削铅笔用的小刀。
  “你看看,有没有像他的?”我问跟在身后的小青。
  小青咬着手指,把门口进进出出的人看了又看,“没有!”
  “你确定吗?”
  “是啊,这些人都比他老,长亭只有十八九岁而已!”
  我听了她的话差点一头栽倒在身边的花花草草里,“大姐啊,十二年过去了,你以为你家的那个长亭是属王八的啊?十年才长一小圈?”
  “讨厌啊,你~”嗲声嗲气的腔调好像是昨晚看电视刚刚学会的。
  现在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宋长亭为什么不搭理她,换了我就算知道她上吊也不会去救,这简直就是为人类灭了一大公害!
  
  没有办法了,依靠这个白痴女鬼完全是死路一条,我只好亲自上马,主动出击。
  把墨镜放到兜里,迈开大步背着书包走进了写字楼。
  “先生,请登记!”玻璃门旁边的保安拦住了我。
  真是郁闷,为什么一眼就能看穿我不是在这里上班的?难道是我的伪装太失败了?
  
  “是15层吧?”
  “对!1506室!”小青拿着那张纸条跟在我后面上了电梯。
  金属门缓缓关上,狭小的电梯间里一下寒气刺骨。
  小青抿着嘴安静的站在,不!是飘在我身边。
  她居然没有对这个带着液晶电视的电梯发表评论,真是难得。
  “小青?”我小声叫她。
  “你叫我有事?”她吓了一跳,似在神游太虚。
  “你很紧张啊!”
  “有一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其实过了这么久,我也有点忘了他长得什么样子!”
  “你可真是个糊涂的女鬼!”
  “嘿嘿!”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当时是真的喜欢他呢,还是和自己赌气的成分多一些呢?我一直也想不清楚,等我想清楚的时候已经吊在了天花板上!”
  她说着眼睛里似乎泛起了一层雾气,“最后是校工把我扛下来的,可是到死他都没有看我一眼!”
  “叮”的一声以后,电梯门缓缓在我们面前开启,十五层到了。
  
  “小青,不要难过了,我们终有一天要面对一切!”
  “你是个好人,如果能够的话真想帮你做点什么!”
  我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这个脑筋秀逗的女鬼,她能帮我做什么?
  我试着拉她的手,这一次不知为什么居然拉到了,她的手冰冷冰冷,如冬日积雪。
  “我们走吧!”
  “好!”小青微微一笑,跟着我往那长长的走廊上走去。
  
  “你好,我有事要找一下你们的经理!”
  “我们下班了,有事请明天早上再来!”前台的小姐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小姐,我不是因为公事找他,是私事!”
  这次她抬起头,一双眼睛里饱含着好奇的光芒,恨不得在我的身上掘出一个洞来:“什么私事啊?是不是经理家里出了事?”
  “其实啊……”我故作愁眉苦脸状,“现在还不好说!等一下我出来第一个告诉你!”
  “那你是他什么人啊?”她说着很兴奋的拿起电话,像是敏锐的猎犬闻到了兔子的味道。
  “我是和他念一个学校的,算是校友吧!”
  “宋经理!有一个自称您的老朋友的人有私事找您!”
  看来八卦的力量果然是无穷的,轻松摆平一只拦路的老虎。
  
  我在那位前台小姐的带领下敲开了那间经理室的门。
  办公桌前正坐着一个身材发福的男人,看到我的眼神充满了迷茫,一看就是拼命的在记忆里搜索是否认识我这号人物。
  不能让他发现,这种场面在电视里还是见到过的,最坏的结果就是会有不知从哪里跳出来的两个生龙活虎的保安把我架走。
  于是我在他刚要张嘴的时候,一个健步就冲到他面前,一把拉起他双手激动的说:“学长啊,我是你的学弟啊!你当然不认识我了,因为你在咱们母校读书的时候我还在学走路,你在算微积分的时候我还在摆积木!可是我今天是代表咱们学校来的,您不会忘了那个培养你教育你栽培你的母校吧,我代表母校有重要的事情要和你说……”
  他张着嘴,愣了一会儿,急忙截住我的话头:“赵小姐,去给我这个学弟倒杯茶水来!”
  胜利过关!
  
  我急忙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刚刚一口气说太多,差点没有背过气去!
  “你找我是有什么事?是不是学校要请我去讲演成功经验?”
  眼前一张略微发福的脸,实在找不出他年轻时风流倜傥的痕迹,倒是满眼的急功近利,如雪中乌炭,分明可见。
  “我是有很重要的事来的,但是与学校无关,而是关于一个人的!”
  “小孩子不要故弄玄虚!”他说着嘲讽的看了我一眼,点了一根烟。
  
  “管青青,你还记得吧?”
  他拿烟的手一抖,一丝烟灰掉到了办公桌上,“她是我们班的同学!”
  “你为什么不说她上吊死了?”
  他听了这话,急忙抬起头来,眼睛里现出一丝恐惧的目光,“你怎么知道的?”
  
  哼哼!分明是心里有鬼,这样的表情我不知在多少人的脸上见过!宋长亭啊,枉我还以为你是个人中龙凤呢,连我的那班家教都比你的演技好点!



12、
       “唉,这事说来话长,真是我心里的一个疙瘩!”他一边抽烟一边和我诉说过往时光,眼前的空气似乎都沾染上泛旧的微黄,“我十几年一直没有放下这个包袱,校庆的时候还特意回去那个教室看了看!”
  “她真的没走?”他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
  “她就在我身后,只是你看不到!”我说着从书包里掏出一条旧毛巾,“这你该认识,我没有骗你!”
  他看了一眼那条毛巾,眼眶微红,“谁能告诉我,人做了错事要如何弥补?”
  “那张纸条没有放错是吗?”
  “我没有勇气回头看一眼!”他说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知道,她一直在我的身后默默的注视着我。我也不傻,当然明白她是什么意思,可是你知道的,那个时候学生被发现谈恋爱是能开除学籍的!所以我一直不敢回头,生怕一回头就会碰上她灼热的目光!”
  我的身后,那股冰冷的寒气越来越重了,小青似乎也很激动。
  “直到我发现自己书包里的那张纸条,我还是没敢回学校去看一眼。我真的很害怕,又安慰自己,她一定不会那么傻的……”
  宋大叔,你真是对小青的智商有了过高的估计,她说要上吊就会言出必行,再说你见过哪个稍微聪明一点的追求心上人用这么彪悍的法子?
  
  他说着抬起头,“哪知我第二天去上课,就发现她吊在教室里,再也不会看着我了!”他用手抹了一下脸继续说:“这十几年来我一直在想,如果我回一次头,如果我那天去了学校,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小青也不会死?我也不会受这良心的谴责?”
  我不知该说什么,过去的事情,向来就没有‘如果’!
  事事未卜先知,人世间真的就不会有悲哀了吗?‘如果’真是一个很无奈的字眼,永远只能被人用来忏悔。
  “小青,她还好吗?她是想找我抵命吗?”他颓唐的坐在椅子上,“她一定很恨我吧?”
  “她还好了,很喜欢看电视!”
  “她一直是个单纯而快乐的女孩!”
  所以作鬼也特别闹腾,一点不知道伤心!
  
  “大叔,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回一次头!”
  他将信将疑的望着我,时光流逝,似水无痕,谁又能穿越十几年的光阴,找到当日的那缕目光呢?
  “嘿嘿,包在我身上!”我说着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小刀,“来,把手给我划一下!”
  他望着我手中那个印着史努比的花花绿绿的小刀,眼里的疑惑更重了。
  “要试试才知道!”
  “好吧!”他硬着头皮把手伸给我,我手起刀落在他手臂上划了一道深深的口子。
  宋大叔,这可不能怪我心恨,谁让你要见小青来着?鲜血要足够才见得到啊!
  眼看他手臂上的血一下殓小溪一般从皮肤下汩汩的涌了出来,我掏出那条破毛巾,一把按在他的伤口上。
  “你要杀人啊,这么脏的东西,会感染的……”
  可是他刚刚叫了半句,就叫不出口了,眼睛瞪得圆圆的盯着我身后的一个地方看。
  信我的,果然没有错吧?这条毛巾是小青的遗物,灵魂凭依其上,沾染了大量的人类鲜血后,小青的阳气会一下转强,令普通人在一瞬间也能看得到她!
  宋长亭的眼眶渐渐红了,眼里似乎有泪水溢出。
  过了一会儿,我取下毛巾,他的血也凝固了。
  
  “谢谢你,我看到了!”
  “我没有骗你,她很好吧!”
  “是,她像过去一样,朝我摆手来着,怎么她还像死的时候那么年轻,我已经这么老了!”
  人有生命,当然会衰老的!
  “你说~”他苦笑着看了我一眼,“我这次的回头,是不是晚了点?”
  “只要还记得回头看一眼,什么时候都不算晚!”
  “你等一下,你帮我大忙,我叫司机送你回去吧!”他说着低头去拨电话,我趁这个时候带着小青悄悄的溜走了。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小青似乎也很开心,“去学校吗?”
  “呦!你不难过啦?心愿满足了?”
  “什么啊!”小青扁了扁嘴,“我当初眼光怎么那么差,居然暗恋这样的一个人!”
  拜托,你都到了发通告要上吊的程度,还好意思说是暗恋!
  “白白搭了我一条命!”
  这话怎么这么熟悉,好像现在很多女孩和初恋男友重逢的时候也是这样,一般都抹着眼泪曰:我眼瞎啊,当时怎么看上这么一个人啊,可怜我的如花年华啊!
  看来天下女人都是一样的,且无分死活!
  
  我几天来第一次这么开心,高高兴兴的和小青回到了学校,在空旷的操场上,秋风送爽,满天星斗。
  小青拉着我的手微笑:“谢谢你,我要走了!”
  “将来投个好胎,不要再随便去上吊了!”
  “我会记得,生命来之不易,这次我知道了如何去珍惜……”
  “小青……”
  “子绡……”
  
  我们俩又话别了半天,才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仇人的鲜血,死人的遗物,引路的灵符都有了。
  可是妖精的灵力在哪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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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少奶奶,这么晚了,你还在等我啊~”
  空旷的操场上突然传来一阵狼嚎般的呼唤,接着老黄粗壮的身影从教学楼里狂奔出来。
  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哎呀,你真是够意思!”老黄转眼间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你、你怎么刚刚从学校里出来?”
  “嘿嘿!”老黄骄傲的说,“小意思,被英语老师留下来罚写作业!”
  老黄啊!全天下的学生被罚写作业还能摆出如此英雄凯旋POSE的也就你一个了,果然是败类中的极品啊!
  
  “这是什么?”老黄指着我脚下那条脏兮兮的染了血的毛巾,“咱们学校的环卫工人真是够可以的,这么大的垃圾都没有扫走!”
  “不,不,这不是垃圾!”我急忙拉住抬脚要踢的老黄,“我正在想怎么能让这条毛巾在这个世界上消失!”
  “嘿嘿!”老黄用他像牛一样的圆眼睛斜斜的看着我,“是不是干了什么坏事,要消灭证据?”
  “我、我没有啊……”
  “看你那嗑嗑巴巴的小样,别着急啊,哥们帮你!”他说着从兜里掏了个打火机出来。
  不要啊,我搞到这些东西容易吗!我可不想继续跟那个白痴女鬼做伴了。
  
  可是我的体力跟老黄相差实在是太悬殊了,尽管我百般阻挠,老黄还是用打火机点燃了那团脏兮兮的染了血的毛巾。
  呜呜呜,老黄啊,我要和你拼命,我的锦绣前程就这样断送在你手里了!
  后半生怎么过啊,难道我真的要不离不弃的和小青在一起?不论我将来工作、恋爱、结婚都要有一只女鬼作陪?
  我不要啊~
  
  可是哀号还在我的嗓子里酝酿的时候,脚下那团火焰却越烧越旺。
  “子绡,我要走了!”小青的脸开始在我的眼前越来越模糊,这分明是超升的前兆。
  望着那团跳跃的火焰,我终于明白了。
  妖精的灵力,原来就是指这个?不过这样也对,在远古时“火”确实被认为是有灵力的,还有很多宗教信仰是崇拜火焰的。
  刚刚怎么没有想起来?
  “小青,你走好啊!”我急忙掏出那张黄色的纸符,扔在那团燃烧的毛巾上。
  “我不会忘了你的,子绡,你帮了我这么大的忙!”
  “小青,不要再回来了啊!!!!”一激动,不小心吐露了我的心声。
  小青瞪了我一眼:“有什么事可以让我帮你?譬如中个彩票,捡到钱什么的,我还能帮你一次!”
  我家虽然不富裕,但是我对钱实在是没啥感觉,我想了半天,终于想起一件非常让我头痛的事。
  我拉着她渐渐变淡的手说:“小青,让我们班在这次期中考试的时候拿第一吧!”
  小青的脸突然变得紫青紫青的,望着我的双眼里充满了怨毒。
  “怎么了……”还没等我问下去,只觉得手中一空,小青已经凭空消失在空气中。
  地上只余一团黑色的灰烬,小青,已经永远的消失了。
  看不到她傻乎乎的笑脸,不知为什么,我的心中竟有点空落落的难过。
  
  “少奶奶,你真是心系班级啊,太让人感动了!”老黄在我身边假装抹眼泪,“虽然看你发神经自言自语很多次了见怪不怪,但是你都这精神状态了还记得咱班要拿第一呢!”
  “老黄,我们回家吧,还有作业没有写!”我脱了身上的厚衣服,拖拖拉拉的跟着老黄走在没有人的操场上。
  几天以来,第一次感到这样的轻松。
  “对啊,我们还要拿第一呢!”
  “老黄,闭嘴吧,小心惹起天怒……”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身兼体委和班长的老黄发起了无数次动员会议,积极组织全班同学在期中考试前冲刺。
  不要问我为什么把体委放到班长前面,是人都知道老黄也就体委还能当明白,至于他履行的班长职能,无异于在我们班又发起一次文化大革命。
  黑板上挂着条幅,上自习要喊口号,谁有不会的问题可以马上去办公室问老师,然后再给全班同学解答。
  我的耳边天天响着“第一”、“第一”,有时候甚至能出现幻听,只要有老师叫我回答问题,不轮题目如何,我就马上站起来说:“选第一个!”
   而数学老师的板演,我一般走上去在黑板写个等号,再在等号后面画个竖就回来了,根本不看题目求的是极限还是公式。
  
  这只是对我个人小部分的影响就达到了如此强烈的效果,扩展到全校更是惨不忍睹。
  期中考试前别的班的同学根本就无法接近老师的办公室,因为每个老师的办公室前面都排了一串的人,都是我们班的同学。
  谁让我们班同学不会的题目太多,而且每个人都拿着一摞的卷子过来。
  虚心求解的精神千古以来无论在哪间学校里都是被提倡的,所以尽管教研室里的老师被累得眼珠通红,头发蓬乱,还是没有一个人抱怨。
  最后,在我有一次排数学老师的那条巨龙的时候,听到前面遥远的办公室里传来老师一声凄惨的哀号:“天啊,这还要我怎么给你讲?我已经从小学数学开始讲起了,你怎么还是不明白啊?”
  我今天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一个月转眼间过去,期中考试终于在我们班一帮人仰马翻的混乱中来到了。
  尽管大家把桌面上都抄满了公式,尽管我们周密的安排了成绩稍好点的同学照顾成绩差的,尽管我们编制的传递答案和公式的密码暗号估计连国家安全局的高级工作人员都破译不了。
  可是一张张交上的卷子还是白花花的。
  
  总体水平太低,主观能动性再怎么发挥还要受现实的约束啊!



14、
       期中考试以后,我们班的人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全都蔫了。
  “只要我们能超过十二班,就不算输!”
  老黄啊,你的志向真是缩水得不是一般的厉害啊。
  
  一周以后,就是发成绩的时候,人缘很好的双魁小姐带来了一个非常让人振奋的消息。
  原来阅卷以后老师还没等登记成绩,那个会议室的电线就起火了,把全校的考试卷烧了个一干二净。
  这么邪门的事,我当然瞬间就想起了小青。
  小青!干得好!我真是低估了你的智商,你知道让我们班拿第一根本是逆天而行,耍个小把戏让名次消失确实是高招中的高招!
  全班立刻陶醉在欢乐的气氛中,该玩玩,该溜号溜号,该吃东西吃东西,每个人都以为这场闹剧就会在平淡中收场。
  但是我和宋长亭犯了一个错误,高估了小青!
  想当初她说上吊就上吊,连自己的命都玩真的,做人这么实在的一个丫头答应我的事必然会言出必行!
  
  于是在一周以后高三同学的动员大会上,出现了一件非常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我们那个跟着教委刚刚从国外考察回来的校长上台给我们发表讲话,内容无非是高考虽然是国内教育的弊端,但是身为中国的高中生,不得不承认这是人生的一个转折。
  转折上去了就直步青云,转折不好就爬不出泥潭之类的云云。
  
  最不该的是最后校长表示出对此次考试试卷烧毁表示惋惜,接着又忍不住炫耀了一下这次在外国的学校里的所见所闻,并表示了赞同。
  “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注重成绩而不注重学生的全面发展的!”他说着扶了扶眼镜,“在外国,体育、德育还有学生自主的发明创造都是能算入学生成绩的!以后我一定会使咱们学校努力的跟上教育改革的步伐!”
  “那就是说体育会算成绩了?”下面一直坐冷板凳的体育老师发问。
  “这是一个进步,当然要实行!”
  “那期中考试别的科目成绩单都烧了,就我这还有全校高三同学的体育成绩,是不是能算这个?”
  校长的脸明显发青了,可是我们那个小脑发达,大脑简单的体育老师居然一个健步跳上主席台把成绩单送到校长手中。
  “我,我宣布!”校长不好收回自己的话,只好对着话筒念,“由于这次期中考试的大部分科目考卷被焚毁,所以就按仅存的体育成绩划分全校名次!”
  “所以……”校长已经目光涣散了,打量着坐在下面的全校师生,“这次年级第一是高三十三班,他们的体育成绩是全校最高的!还有两个人短跑破了全市记录!”
  废话,我们班那几个体育生当然不是盖的!
  
  可是校长的话音落了很久,也没有一个人鼓掌,全校同学和老师都沉默了,张着大嘴不知该说什么。
  呜呜呜,丢人丢到姥姥家,我们全班同学虽然拿了第一,可是却坐在那里一个个涨得满面通红,连头都不敢抬。
  真是所托非人,我怎么想着拜托小青这件事?
  结果闹到现在无地自容的地步。
  
  宣布成绩的第二天,我们这帮脸皮超厚的家伙就去看刘老太了。
  刘老太似乎没有什么大碍了,坐在病床上剥桔子吃,一张老脸上充满了兴奋的笑容。
  “我听说咱们班这次真的拿了第一,你们真是不负老师重托!”
  刘老太消息真是灵通啊,不知是哪个天杀的嘴快告诉她的。
  全班同学做不好意思状,扭扭捏捏的围在她的病床前,没有一个搭话头。
  “咱们是哪门成绩比较好啊?怎么没有人跟我说?”
  “老师!”还是老黄抗起了这个重任,“学校的试卷烧了,咱们班体育全校第一!”
  “体、体育?”刘老太显然是受了不小的打击,过了一会儿环视了我们一下呵呵的傻笑起来,“不要紧,不要紧,这说明你们都很健康,健康就好啊!”
  刘老太啊,您不会刚刚治愈了肉体的创伤又出现了精神上的问题吧?如果您过一会儿被转到精神科可不是我们的缘故啊!
  
  可是刘老太毕竟经历过大风大浪,一周以后就又如常给我们上课了。
  “文天祥我国的民族英雄,他的这首《金陵驿》充分的表达了他的情怀:从今别却江南日,化作啼鹃带血归……”
  我一边抄着笔记,一边打身边一个拼命要往我的桌面上爬的小壁虎。
  这又是什么东西变的?烦死我了。
  自从小青走后,这个教室里一下暖和很多,阳光也能照射进来,可是那些杂七杂八的小鬼又开始在我身边出现。
  
  “陈子绡同学,要认真听讲!”刘老太的声音传了过来,她的老寒腿似乎好了很多,走路也利索一点了。
  我一边赶那只壁虎,一边看着刘老太日益健康的身影,心中不知为什么,竟然感到非常的温暖。
  是啊,是啊,不管成绩如何,健康就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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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个故事 迷途
  
1、
       我生病了!
  真是倒霉,或许是前一段时间和小青接触得太多了,或许是期中考试用功了一下累到了。
  总之我突然就发起高烧,现在已经是第二天在家躺着了。
  “绡绡,妈妈要上班了,冰箱里有饭菜,记得中午自己热一下吃!还有别忘了吃药啊!”
  妈妈嘱咐我几句就急急忙忙的关上门出去了。
  
  空旷的屋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外面正是秋冬交接,寒风乍起的时候。
  真是好讨厌,怎么连天气都这么凄凉?
  由于我生病,那些杂七杂八的鬼怪突然增加了一倍,他们扭扭曲曲的变成各种形状的东西正匍匐在我的周围,一个个用不大的小眼睛正看着我的好戏。
  我去倒可乐喝,玻璃杯里会突然窜出一条蚯蚓。
  我去吃药,药箱上正趴着一只粘呼呼的海星一样的东西。
  还能怎么办?我只好拖着昏昏沉沉的脑袋去睡觉。
  哪知刚刚掀开我那又厚又软的可爱的被子,就看到里面正蹲着一只绿色的硕大的青蛙,它正瞪着圆眼睛在床上看我。
  真是忍无可忍,我一脚把它踢下床,宣布了自己对床的所有权。
  被子里真是舒服,尤其是对我这样发着高烧又浑身打摆子的病人来说,简直是天堂啊。
  
  天堂里的云朵估计就是这样温暖而蓬松吧?我迷迷糊糊的在遐想中睡着了。
  睡梦中好像到了一个空旷的房间,那个房间比我们家宽敞和明亮许多。
  里面有几个人影正焦急的在我的眼前走来走去。
  这是什么地方?好像我在很小的时候确实到过这么一个房间,我还记得那个屋子很大,装饰也很豪华。
  可是那时我太小了,完全不记得为什么要去那样一户人家。
  “绡绡啊,你乖乖的在这里不要乱动,我去陪叔叔阿姨!”
  那两个叔叔阿姨?他们怎么了?为什么会让人陪。
  但是说完妈妈就又回到了那个空旷的客厅,我从屋里的门缝往外看,客厅里的大人们都愁眉哭脸的,还有一个与妈妈差不多年纪的女人正伤心的靠在妈妈身上哭啼。
  这个情景很让我害怕,因为我能清楚的看到客厅的角落里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抱膝坐着。
  
  那是一种可怕的怨鬼,当它出现的时候就是这家要有人死了,开始它没有人形,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可是随着死亡的一步步接近,它会慢慢的变成那个要死的人的样子。
  当它抬起头来,上面长着谁的脸,谁的五官,死的就一定是那个人。
  
  这家里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东西?难道是有人要死了吗?要死的会是谁呢?
  我吓得急忙关上房门,不敢再看那个可怕的鬼怪。
  一抬头,却正好看到墙上挂着一个小男孩的照片,那个男孩与我差不多大,大概七八岁的样子,正骑在一个木马上咧着嘴笑。
  这个男孩是谁?为什么在这个家里没有看到他。
  
  我刚刚搬了个椅子爬上去要看个仔细,就听见客厅里的电话铃刺耳的响了起来。
  大人们立刻大呼小叫的乱成了一片,仿佛发生了什么非常重要的事。
  我转了一下身子,要从椅子上爬下来,却看到楼下的街道上正站着一个人。
  此时天色有些阴暗,秋风瑟瑟,街道上是一片空芜的灰色。
  可是那片灰色中却站在一个穿着棕色风衣的人,他的个子很高,头上带着同样颜色的帽子。
  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他是谁?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站在这家的门外?
  还没等我想明白,那个人像是发现了我一样,突然抬头望向窗户这边。
  他会看到我吗?怎么可能?这可是三楼啊!
  我的脚一滑,从椅子上掉了下来,一下摔到了坚硬的水泥地上。
  客厅的电话铃还在没命的想着,刺耳的声音在傍晚的惨淡光线里回荡。
  
  “真是烦死了!”我挣扎着要从床上爬起来,好像是我家的电话在不停的响,断送了我来之不易的睡眠。
  哪想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对圆圆的眼睛正在上方看着我。
  刚刚被我踹下床的绿色大青蛙,正结结实实的蹲在我的胸口上看热闹。
  怪不得我会做不好的梦,原来是被它压的!
  我一把抓住它,再一次把它扔下床,晃晃悠悠的去接电话。
  
  “喂?妈妈啊?我刚刚睡着就被你吵醒了!”
  “绡绡,妈妈不是故意的,是有急事叫你!”电话里妈妈的声音焦急而烦躁,似乎发生了什么可怕的事情。
  “怎么了?是不是我爸去哪里挖墓被抓了?”
  “不是你爸爸!”妈妈急着说,“是妈妈的一个朋友,那个赵阿姨,你还记得吧?你小的时候去过他们家一次,她家又出事了!”
  我的眼前又出现了那个荒芜的灰色街道,那个空旷的房间。
  里面的人影又开始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妈妈晚上不能回家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你要去他们家?”我急忙问道。
  “对,去照顾一下他们家的孩子!”
  我想了一会儿,“我也去,把地址告诉我,晚上我就赶过去!”
  “绡绡啊,你还在生病,不要去了……”
  
  我轻轻的放下话筒,不行,我一定要去,那个蹲在客厅里的黑暗的影子,它最后变成了谁的脸呢?
  十年过去,难道还有什么不幸的阴影在那家的周围盘旋



2、
       到了傍晚,我按照妈妈给我的地址出了门。
  一走出大门,不禁被秋风吹得直哆嗦,虽然穿得很厚,可是还是觉得天气阴冷无比。
  这不仅仅因为冬天将至,而且多多少少还沾了我身后跟着的那批雄壮的大部队的光。
  它们都喜欢黑暗和寒冷,更喜欢人类生病的时候散发的虚弱的死气,所以以前是偶尔骚扰,现在简直到了对我围攻的地步。
  真是倒霉!
  
  等我拖着虚弱的双腿又倒了几次公车来到那个小区时,天已经快黑了。
  那几栋棕色的楼房在阴郁的天色下给人一种压抑的感觉。
  是这里吗?十年以前我来过的地方?
  我看了看楼前那灰色的街道,那伸展着枝桠的大树,与十年前一模一样,似乎岁月什么也没有带走。
  望着其中一栋高大的楼房,我裹了裹衣服,走了进去。
  
  “绡绡,你来了啊!”是妈妈给我开的门,那家的保险门异常的壮观,与银行的金库有的一拼,在傍晚看来依旧亮闪闪的泛着金属的光泽。
   “妈!你朋友家是开银行的啊?”我摸着那厚度惊人的门,估计炸药都炸不穿。
  “她们家做生意的,挺有钱的!”妈妈手忙脚乱的打着碗里的鸡蛋,“快点进来,没有吃饭吧!”
  我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摆设,比印象中的更豪华一些,“妈,以前我是不是来过这里?”
  “是啊,你记性真好!”厨房里传来老妈的声音,“那次她家也有急事!”
  “是什么事?”
  问出去的话没有得到回答,却听到爆锅的声音,接着妈妈继续说:“中午你赵阿姨的老公出了车祸,今晚是危险期,等会儿妈妈要去医院陪她!”
  老妈说着端了两碗蛋炒饭出来,一碗放在我手中,另一碗却放在客厅里的一个门前。
  她又转身从冰箱里拿了水果和牛奶,也全都堆在那扇门的前面。
  
  “里面住的什么人?”
  “小宗!”
  “小宗?”我怎么想不起来有这么一号人物!
  “是你赵阿姨的儿子!和你差不多大!”
  为什么不出门呢?自己的父亲出了车祸应该在医院守候才对吧。
  那扇棕色的木门里,隐隐渗出一丝黑色的烟雾来,这可不是一个好现象!
  “他小的时候经历了一些可怕的事,后来就得了自闭症,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出来!”
  妈妈已经开始穿外衣了,“你今晚留下来陪他,千万不要出什么事情!”
  她说完风风火火的拉开门跑了出去。
  
  饥肠辘辘,我急忙往嘴里扒着蛋炒饭,也顾不得什么怪事了。
  那个小宗,一定比我还强,是个天生的倒霉蛋!
  因为我一踏进这家的房门,那些乱七八糟的杂牌小鬼们就一窝蜂的钻到那个门里去了。
  名副其实的鬼怪磁石!
  
  我刚刚扒了半碗饭,就听到空旷的客厅里传来“嗒”的一声。
  接着那扇紧闭的木门开了一条小缝,一股阴冷的气息从里面透了出来。
  我是从来都不怕鬼的,偏偏好奇心又非常强。
  所以当那门缝里伸出一双又白又瘦的手来拿那碗蛋炒饭的时候,我一个挺身跳了过去,一把拽住那双手。
  那双手的主人可能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人会抓他,正在那狭窄的门缝中瞪着圆圆的眼睛看我。
  “你是谁?怎么在我们家?”他拼命的往回抢着饭碗,是个清秀的男孩。
  “你爸爸都出车祸了,你还有脸安心的待在家里吃饭?”我也很执着的拉着饭碗,虽然我吃饱了。
  “你算哪根葱,管不着!”
  “你这个不肖子!”
  可是没想到这个家伙对吃饭竟然这样执着,最后连我都差点被他拖到屋子里去,无奈之下只好放手。
  
  “你叫小宗是吧?”我依旧不依不饶的拍着房门,“总是在家里待着不是办法,你这么大人了,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你老爹的安危!”
  我的话音刚落,那扇紧闭的房门又打开了,看来我的话起作用了!
  哪想我刚刚要张嘴说话,就从里面飞出一只被舔得干干净净的饭碗,正中我怀里。
  接着房门又紧紧的关上了。
  
  “小宗,小宗!你出来!”我把手上的饭碗放在一边,真正焦急起来,因为刚刚门打开的一瞬间,我看到了一个我最不愿意见到的东西。
  在那一屋子小鬼中,正有一个黑色的影子蹲在房间的角落,与十年前所见的那个索命鬼一模一样。
  
  难道十年以来,那个东西一直盘亘在他们家不曾离去?还是它一直没有带走想要的人命?



3、
       无论我外面怎么叫,里面的那个小宗就是不开门,定力不是一般的强。
  可是只要我稍不注意,门外的牛奶和水果就会悄无声息的消失,这个人简直比妖怪还厉害,几乎到了隔空取物的境界。
  
  眼见天要黑了,我也没有时间和他干耗,一个人跑到屋子里去歇着了。
  身上的烧还没退,刚刚那么一折腾还真的有点累了。
  我虚脱的走到窗边,想把窗帘拉上睡一觉。
  窗外依旧是一片灰蒙蒙的景色,与十年前的景致并没有不同,只是没有了那个穿着棕色风衣的怪人站在楼下。
  我刚刚伸手要拽窗帘的绳子,突然发现一棵高大的杏树后面似乎站着一个人。
  
  距离太远有些看不清,不行,我要下楼去看个究竟。
  哪想刚刚一转身,我就一头撞在了柜子凸出的硬角上!
  好痛啊,眼前似乎有金星一闪一闪,我捂着头在地上蹲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然后迷迷糊糊的开门走了出去。
  不知为什么,这么一撞,我的病竟然全好了,身体突然觉得轻松无比,天气似乎也没有那么冷了。
  我转到这栋大楼的后院,躲在一片枯败的灌木中观察。
  这次看清了,果然有一个人正躲在树后,仰着头看上面的房间。
  那个人穿着棕色的风衣,带着同色的帽子,打扮有点像福尔摩斯里的华生医生,奇怪至极。
  “嘿嘿,终于让我捉到了!”
  我在心底干笑两声,慢慢绕到那个古怪的人身后,一个挺身扑上去,把他压在身体下面。
  他似乎吓了一跳,拼命的推开我,帽子也掉了下来,露出斑白的头发,“你是谁?干吗要捉我?”
  天啊,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学人家偷鸡摸狗!
  “我还想问你呢!”我紧紧的拽着他的手不放,生怕他跑了,“你站在楼下朝上面张望什么?是不是要偷东西来踩点子的?”
  “不、不是!”他急忙又抓起那顶礼帽带上,“我就要出发了,想来这里再看看家里人!”
  “出发?去哪?”我这才发现他的手里紧紧抓着一个皮箱。
  这个中年人的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不是去旅游!是去救我的儿子!”
  “你儿子?”
  “不错!”他一张老脸上挂着痛苦的神色,“我的儿子被人绑架了,我要救他出来!”
  “绑架?那要报警啊!”我急忙还向四周看了看,这不是拍电视剧吧?怎么这么巧让我遇到这种事?
  “警察管不了的!”他说着抬腕看了一下表,“糟糕,时间要到了,我要尽快找到那个地方!”
  说完,他一下从地上爬起来,拎着箱子快步走出了楼群。
  
  这是怎么回事?绑架犯不是都用电话联络家属的吗?不然他怎么会知道去哪里交赎金?
  坐视不理不是我的风格,我急忙跟在他的后面,两个人一前一后的奔入苍茫的黑夜中。
  
  好像景色在一瞬间全变了,那个中年人左拐右拐的走到一个偏僻的小巷里,那种巷子应该在几年前就拆迁了才对。
  “大叔,我们这要去哪里?”
  可是他不回答我,在漆黑的小巷里仔细寻找什么,接着不知从哪家放在门外的垃圾桶里翻了一张破纸条出来。
  他看了一眼那张纸条,然后又拉了拉衣领,拎着箱子走出小巷,往宽阔的马路上走去。
  “喂,大叔,你去哪里啊?等等我!”
  “你怎么能跟得上我?”他很奇怪的看了我一眼。
  废话,你以为你自己走的多快啊?我又不是残疾,怎么跟不上你?
  他说完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的儿子,现在也与你一般大了!要是他能像你一样开朗健康就好了!”
  不会吧!我听了下巴差点掉下来,是绑匪弱智还是他儿子弱智啊?你见过哪个白痴绑架过十八九快二十的小伙子的?你又见过哪个那么大的人还会乖乖被别人抓的?
  这里一定有问题,一定有一方脑筋不好用!
  
  可是那个时候我做梦都没有想到犯迷糊的居然是我自己。



4、
       那个奇怪的中年男人又走到一处公园里,这个公园我倒是认识,好像小的时候经常在这里玩。
  他像一只老练的猎犬,在花花草草里左找右找的翻了另一张纸条出来。
  “快到了!”
  我这才明白那些绑匪的聪明之处,他们不用电话联系,因为电话很容易被人追踪,所以用最原始的传纸条的方法。
  那就是说我们周围一定有人跟踪,再通知他们同伙安排交赎金的地方。
  “大叔,要不要我帮你打电话报警?”我环顾着公园里中茂盛的树木,在那一片片幽深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人在观察我们。
  
  “不用了!”他朝我笑了一下,“其实警察早就去过了,可是我要救的东西他们却没有带出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偷偷摸摸的想拨一下手机,却发现一点信号都没有。
  真是邪门!
  我只好又乖乖的跟在那个奇怪的大叔身后看个究竟。
  “你真是个好孩子,居然一直陪着我!”
  大叔,你误会了,我只是好奇心太重而已,现在我也很后悔!
  他说着竟然很激动,“要是我还能再见到我的孩子就好了!”
  “一定会见到的!”
  他叹了口气,“要是我还有机会,一定请你去五星饭店吃海鲜!”
  “现在也可以去啊!”
  
  他哈哈哈的笑了几声,“现在去不了啊,你好像还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吧?”
  头上的星星很明亮啊,应该还在地球吧!
  
  他不再说话,又拉着我在黑暗中挨个摸索着门牌号码,不知走了多远,他终于在一处破败的小屋前停了下来。
  那小屋的门异常破旧,裂了很多宽大的缝隙,但是里面没有一点人声。
  “是不是搞措了,大叔?”
  “应该没有!”他望了一下四周的景物,“当年警察就是从这里把他救出来的,只是那时我不在场!”
  “等等!”我的突然有些搞不明白,“你说警察已经把他救出来了是吗?”
  他点了点头。
  “那你还来这里干吗?”
  他叹了口气,“我的孩子,他一直很害怕,他的人虽然救出来,心却迷失在恐惧中!不能过正常人的生活!”
  还没等我琢磨好这话的意思,他就伸手推开了那扇破旧的木门。
  
  黑暗的小屋中,正有一个小男孩蹲在角落里哭,不过七八岁的年纪!
  不是说和我差不多大,怎么这么小?
  “爸爸~”
  小男孩突然抬起头,借着屋外昏暗的光,我看清了他的脸。
  这个孩子我认识,十年以前,在那个奇怪的房间里,就是这张脸在照片里朝我笑。
  我突然神情恍惚,怎么会是这个小男孩?难道他一直没有长大?
  
  那个大叔却一下奔了过去,一把把他抱在怀里,“乖孩子,爸爸来救你了!”
  “爸爸,我好怕啊~”小男孩歇斯底里的大哭起来。
  “不怕,不怕!”那个大叔轻声安慰,“你再也不会迷失在恐怖的记忆中了,再也不会害怕黑暗了,爸爸这就带你走!走出这个被遗忘的漆黑的迷途!”
  说着,他轻拍小孩的后背,两个人越走越远了。
  
  怎么回事?这到底是搞什么明堂,我惶恐的向四周看去,却发现周围一片黑暗,一个人都没有。
  难道这一切都是一个人的记忆?真是这样的话我又怎么会跑到这里来了?
  一条条道路都恍惚不明,我一时间竟找不到出口,不知不觉中深陷迷途。
  谁又来带我出去啊?
  
  就在我在暗巷里转来转去,已经要丧失信心的时候,突然见到一抹白色的背影在我眼前走过。
  那人的头发很黑很长,个子很高,身体很轻盈。
  虽然四周很暗很黑,可是那刺目的白色却始终不曾被黑暗淹没。
  
  不知为什么,我一看到这个人,心中竟然觉得非常的温暖,似乎在很久以前就认识他一样。



5、
       “你等一等啊!”我急忙要追上他的脚步,却始终与他差了一段距离。
  接着眼睛里似乎钻进一股刺目的强光,照得我眼睛发花。
  我急忙伸手去挡,却发现正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站在我的面前。
  
  “绡绡啊,你终于醒了!”眼前是老妈哭肿的双眼。
  “我怎么了?”转头都好费力,一动头就痛得要命。
  “你撞在柜子角上面,晕了过去,一直到现在才醒,可吓坏妈妈了!”
  原来我在那个时候就晕了过去,怪不得我会突然间病痛全消,怪不得我的手机会没有信号,因为那时发生的一切根本就不是真实的。
  
  我费力的从病床上坐了起来,却发现病床前蹲着一个漆黑的影子,只是它也正抬头看着我。
  它现在已经长了脸出来,是一张很好看的脸,明亮的眼睛,薄薄的嘴唇,挺直的鼻梁,可是我看到这张脸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这分明就是我的脸!
  
  “滚!”我拿起病床旁的一个茶杯砸了过去,那团黑色的影子立刻烟消云散。
  “哎呀,绡绡,你不要激动啊,好好的不就行了?”妈妈正在给我削苹果,“你以后别去你赵阿姨加了,一去就出事!上次也是,在她家从椅子上摔了下来,也差点死过去,还好你命硬!”
  “你说十年前我就在她家差点玩死?”
  “是啊!”妈妈说着塞了一个苹果在我手里,“不然你怎么会把那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上次是小宗被坏人捉走了,我们才去帮忙的吗!”
  我捏着那个苹果,手气得直哆嗦,原来十年以前那个蹲在角落里的黑影,就是在她家等着我出事故,十年以后依旧如此。
  亏我还以为是他们家里人会有危险,每次都跃跃欲试的要去化解,想当活雷锋!
  我正恨的牙痒痒,妈妈却缓缓的说:“对了,忘了告诉你,昨天半夜,你罗叔叔被抢救过来了!现在正在特殊病房看护着呢!”
  
  我想到那个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人,他抱着的那个小男孩,那黑暗中的迷途,突然一切都明白了。
  抢救过来了吗?那就太好了!
  做父母的真是伟大,在命悬一线之时,还会惦记着自己孩子的安危,会奋不顾身的奔赴那危险的道路,带出自己孩子迷路的灵魂。
  窗外的树叶飘零,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这景色凄凉了,那昔日灰蒙蒙的街景,在我记忆中也镀上了一层温暖的淡棕。
  
  一个半月以后,罗叔叔出了院,为了感谢我们母子,特意在五星饭店请客,还点了我最爱吃的鸡。
  那个罗叔叔,果然是那个穿着棕色衣服的中年人,他一看到我就瞪大眼睛:“绡绡,我好像之前在哪里见过你?”
  “一定是在梦里!”我叼着一块鸡腿,卖力的啃着。
  千万不要想起我,就到此为止吧,我可不想和这倒霉的家庭再有什么牵连。
  
  ××××××××××××××××××××××××××××××××××
  可是老天爷总是听不到我的心声,或者是他听到了,所以才故意和我作对。
  有一天我们正安静的上自习,双魁小姐在安静的吃零食,老黄在安静的睡觉的时候,教室的门被刘老太推开了。
  她的身后蔚为壮观的跟着一对乱七八糟的小鬼。
  “我来给大家介绍一位新同学,他叫罗小宗!最近刚刚治好自闭症才来到学校上课,希望大家能够帮助他!”
  全班同学一起鼓掌,在一片掌声中,罗小宗带着他身后的大部队闪亮登场了。
  他似乎没有什么事了吗?就是皮肤依旧苍白,身体还带着一点病怏怏的感觉。
  他望向我这边,幸灾乐祸的朝我眨了眨眼睛,笑了一下。
  
  我看着他不由一阵发寒,老天啊,我刚刚送走一个小青,你又给我塞来一个瘟神吗?我突然间觉得大学的校门离我越来越远了,远到我无法企及。
  谁啊,可怜可怜我,带我走出这个没有尽头的迷途吧!
  
  迷途 (完)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5 17: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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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个故事 失物
  
1、
       在我小的时候,爸爸曾经告诉过我,对于被别人遗弃的东西千万不要好奇。
  因为被遗弃的物品多半是不好的,如果不小心捡到了往往会惹上大麻烦。
  
  “这个好玩吗?”双魁拿着一个手机链在我眼前晃来晃去,那个手机链是透明的粉色桃心串成,正好讨她们这些女孩的心思。
  “嗯,很好玩!”我更喜欢搞怪一点的。
  “嘿嘿!”双魁把手机链挂在自己的手机上,“出操的时候在操场上捡的,真是好运气!”
  “你捡的?”
  “是啊,自己买的能这么高兴吗!”
  我拿过那个手机链仔细的看了看,粉色的玻璃珠子里似乎有隐约的黑气。
  “这个,还是不要用了!”
  “为什么?”双魁一把从我手中夺过手机,一边上课一边幸福的摆弄,“你是不是嫉妒我的运气好啊?”
  好心当成驴肝肺,希望你的运气真的能好吧!
  
  可是刚刚到中午午休时间,我正趴在桌子上睡午觉,就听见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嚎叫。
  吓得全班半数睡觉的同学都脸色苍白的抬起了头。
  我们班著名的双魁小姐正站在大门口抹眼泪,一边哭一边叫:“气死我了~~”
   “你怎么了?”我急忙拉她回座位,不要让她继续在教室门口丢人。
    “看我好欺负啊!”
  又是一声,震得我耳膜生痛,以前听说孟姜女哭倒长城总是觉得不可思议,今天我终于信了。
   “呜呜呜,那个四班的白痴,居然说我的手机链是偷的!”
   论智商,怎么也是你比较白痴吧!可是我不敢这么说,只好慢慢安慰她:“算了,算了,就当她是疯狗,人怎么也不能和狗吵吧!”
   “陈子绡,你真是好人!”双魁小姐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我,还是很有杀伤力的。
   “这种事很常见啦!手机链还给她不就得了!”
   双魁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为什么要还她啊?那明明就是我的!”
   “可、可是,那、那不是你捡的?”
   “我捡的也是我的,到了我的手上就是我的,那上面又没有她的名字,凭什么说就是她的…………”
   我望着她飞快吐字的上下翻飞的嘴,已经不敢说话了。
   那位四班的同学,你好可怜,本来破财已经够倒霉,又招来一个灾星。
  
   双魁又念叨了一个下午才闭上她的尊嘴,好不容易到了放学的时候,我刚刚要撒开腿摆脱可怕的双魁,就有一只阴冷的手按上了我的肩膀。
   “绡绡,今天陪我回家吧!”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是那个罗小宗,只有他这样的奇才才能招来那么多鬼魂,导致寒气冲天。
   虽然内心在哭啼,我还是摆出灿烂的笑容,“怎么罗叔叔的车今天不能来接你吗?”
   话还没说完,就有一只冰冷的手从他背后窜了出来,往我的脸上摸去。
   我伸手“啪”的一声打开它。
   “我爸爸让我不要总搞特殊化,让我和你一起走试试!”
   “可是我们俩家离得又不近!我妈希望我能早点回家!”
   “上午我妈和阿姨说好了,她说没问题!”
   妈妈啊,你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出卖自己的儿子?
  
   就在我耷拉着脑袋准备就义的时候,耳边响起双魁的一声大叫:“我也去!”
   “太好了,那就一起走吧!”真是救星啊,只要不留我一个人和那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就行。
   “听说罗小宗家有好多外国的玩具,我想去看看!”
   你是不是又想顺手牵羊在人家家里“不小心”捡点什么?
   难得罗小宗居然没有什么意见,背了书包就走出教室,我望着他几乎被那些鬼怪和黑雾淹没的消瘦身影,不由纳闷。
  他不是最讨厌与生人接触吗?难道是对双魁有意?
  
  于是我们三个就骑着自行车往罗小宗家里去了。
  夕阳西下,罗小宗吸引来的鬼怪浩浩荡荡的跑在我们后面,滑稽无比,这也不失为一段快乐的旅程。
  可是我那个时候却忘记了,黄昏本来就是一个很危险的时刻,妖怪和死人都在那个时候复活,阴间的门也会随之敞开。
  况且身后还跟着这么多阴气极重的鬼怪。
  况且引路的还是一个非常邪门的倒霉蛋。
  于是,在我们骑了十几分钟以后,就发现不对劲了。
  
  “呀!这是哪里?”双魁小姐望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这里好像是原始森林啊!”
  周围果然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似乎是荒郊野外的景色,一条小路正扭扭曲曲的通向树林的深处。
  再也没有其余的路。
 


2、
       我看了这景色心中一阵发寒,这不是遇到了传说中的鬼打墙了吧?
  据说就是这样的一条小路,但是怎么也走不到尽头,在筋疲力尽之后才发现原来一直是在原地绕圈。
  “我们好像迷路了!”小宗在前面挠了挠脑袋,“绡绡,我们是不是一不小心骑过头,骑出了市区?”
  天啊,你十年没有下楼也不至于一点距离感都没有吧?你以为你骑的是火箭啊!
  
  “我们再往前走走看吧!”双魁说着又蹬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沿着那条小路骑向有些阴森的树林。
  据说脑筋不怎么好使的人胆子一般都格外的大,这话真是箴言啊。
  我刚刚要招手叫双魁回来,不要乱跑,我身后的罗小宗就也骑着车慢慢悠悠的跟上去了。
  不止是一个,还是一双!
  难道他们都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没有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跟着他们的背影,也往树林的深处骑去。
  
  这树林里的景色似乎是城市没有开发之前的,怎么会跑到这里?
  “绡绡!”罗小宗在我旁边说,“这里的空气真好,我的头都不那么痛了!真想一辈子待在这不回去!”
  我看了他一眼,是啊,他身边的那些随从一进入这片树林都没了,空气当然清新了!
  “如果我待在这里,你会陪我吗?”
  这话怎么听着不对劲,一股比阴森的鬼怪更可怕的寒意窜上了我的心头。
  还没等我回答,前面骑车的双魁小姐就突然发出了一声尖叫。
  
  “怎么了?”我急忙扔了车跑了过去。
  却看到双魁正激动的抱着草丛里的一个箱子,“我捡到了好东西!”
  那个箱子是棕色牛皮做的,泛着柔和的光泽,似乎还是个高级货。
  “你还是不要瞎捡东西了,上午的事这么快就忘了吗?”
  “谁说我是捡的?”双魁费力的把那个箱子放到自己的车后面,“这是我的!不是别人的!”
  真是和她说不通,不过当务之急是怎么从这奇怪的地方走出去,于是我们又赶快骑上车沿着小路转了起来。
  
  这一路上再也没有奇怪的事,渐渐月亮升上了天空,我们还是在荒地里转着圈,景色也在不断的重复。
  “完了,完了!真的是鬼打墙!不会我们一辈子都要在这里转圈吧?”
  “什么是鬼打墙?”两个人一起问。
  我哀怨的看了他们一眼,一个傻一个愣,两个人都瞪着白痴的眼睛看我。
  死在这里我不介意,可是陪葬的是他们我很介意!
  
  我把自行车抛在一边,从书包里翻出一把铅笔刀来。
  真是报应不爽,昔日我伤人,今日我自伤!
  我可爱的史努比,不过一个月,你又要饮血了,这要是放到古代,你搞不好还能栖身川中四大名剑之列呢!
  “绡绡,你要干吗?”
  “割手指啊!鲜血能破邪气!我们才能回家吃晚饭!”
  说完,我拿起小刀往自己的手上划去,不要太深啊,割到动脉可不好。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那个罗小宗不知哪根筋搭错了,飞身扑了过来,一下就压在我身上。
  本来我只是想在自己手上浅浅的划个口子,流一点点血就可以了。
  但是因为罗小宗的重量,我的右手一沉,眼看着那薄薄的刀刃一下就嵌入了我的肌肤,鲜血汩汩的留了出来。
  “你和我有仇啊!”
  我愣愣的望着趴在草地上的罗小宗,他一定是为了和我作对才出生的。
  “不,不是的!”罗小宗手忙脚乱的帮我按住伤口,“我只是想阻止你!”
  
  “哎呀,有出租车!”双魁在一边惊叫,我这才发现我们周围的景色已经不再是那片荒僻的树林,眼前是一条宽阔的马路。
  “我先回家了,现在太晚了!”她说着招手让车停下,出租车司机从车里走出来,帮她把那个捡到的大箱子和她的自行车放在后备箱里走了。
  眼看双魁小姐很没有意气的逃跑了,罗小宗掏出手机给他老爸打电话:“爸爸啊,叫司机来接我啊!什么?我在哪里?我也不知道啊!什么叫路标啊?北边是哪边?为什么要我拨110啊?110是干什么的啊?……”
  罗小宗和他老爹无止境的交涉去了,我坐在大路旁暗自伤神,手臂上的伤口还在不停的抽痛。
  罗小宗啊,罗小宗,你真的不适合自己回家!这是我今天血的教训。
  
  不过奇怪的是,眼前居然清静不少,天天跟在他后面的杂鬼大部队似乎也跟着消失了,或许因祸得福?
  但是后来事实证明了,世界上根本没有因祸得福,只有祸不单行!



3、
       最后还是我带着生活低能小宗同学沿着那条大路摸回了家。
  
  到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硬着头皮挨了老妈一顿骂,才骗到一顿饭吃。
  就在我躺在床上昏昏欲睡的时候,手机却突然响了起来。
  抬头一看表,十二点整,这么晚了,谁会打电话给我?
  “喂?”我迷迷糊糊的接起了手机。
  “是陈子绡吗?你到家了吗?”双魁小姐似乎落跑后良心大发,开始关心起同学的安危来。
  “是啊,我到家没多大一会儿,你呢?”
  “我还在路上呢……”双魁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电话就挂断了。
  嗯?开玩笑吧?她不是早就打车回去了?在一看来电显示,居然上面写着“无显示号码”。
  真是奇怪,她什么时候去电信局开通这种隐藏号码的服务了?
  可是我实在太累了,没有闲心想这些怪事,倒头就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我还拼命的蹬着自行车走在那条荒僻的小路上。
  其间痛苦真是一言难尽。
  
  第二天我精神委靡的耷拉着脑袋去上学,却发现耳边出奇的安静,就像在看电视的时候有人把那闹哄哄的噪音处理掉了一样。
  一直上到第二堂课,我才发现原来双魁居然没有来上学。
  她生病了吗?
  我又想起那个奇怪的电话,午休的时候跑到教室的后排去找罗小宗。
  罗小宗的自闭症似乎还没有完全治愈,他书桌上的书摞了足足有一尺多高,码放之整齐不亚于万里长城的青砖,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脸。
  “小宗,你昨晚有没有接到双魁的电话?”
  “没有啊!”他从长城后面探出一张苍白的脸,“她是不是昨天累到了,今天不能来上课?”
  “可能吧!”估计是我多心了,她明明是在我们眼前上的车!
  “喂,绡绡!”刚刚要回座位,罗小宗就在他的堡垒后面叫我。
  “别叫的那么肉麻,叫我陈子绡!”
  “你精神好像不太好啊,是不是生病了?”
  我吗?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没有吧?就是头确实有点痛,也有点怕冷。
  一定是昨晚睡眠不够!下午为了健康,我趴在桌子上一口气睡了三堂课的觉,其间也有小鬼来骚扰我,可是却根本没有影响到我的睡意。
  
  平静的一天就这样被我睡过去了,还好罗小宗的爸妈终于对自己儿子的智商有了更进一步的认识,派了一个保姆和一个司机把他架上了车。
  甩掉尾巴的我只觉得上下眼皮直打架,它们比热恋的男女更如胶似漆。
  于是回到家我又倒头就睡,根本没有胃口吃饭。
  正睡得天昏地暗,不亦乐乎的时候,放在我的床头桌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那闹人的铃声跟催命一般没命的响,最后我做了一番天人交战,终于接起了手机。
  漆黑的夜晚里,手机中传出双魁小姐的声音,“陈子绡吗?”
  “对,是我,你今天怎么没有来上课?”听声音她很精神吗,一定是装病。
  “我好像迷路了,现在还没有到家……”
  我听了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什么路走了一天一夜还没有走完?
  “你在哪里啊?能不能描述一下?”我对着手机大声的喊。
  可是话筒中却传出“嘟——嘟——”的长音,又被挂断了。
  我抬眼看墙上挂着的钟,绿色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十二点。
  完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我的心底浮出,双魁小姐出事了!
  
  第二天双魁果然没有上学,我看着身边空落落的桌面,只觉得不知所措。
  这是我周围第一次有人遇到这种事,双魁她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天天十二点打电话给我?
  
  “少奶奶,行不行啊你!”老黄突然走过来一把拍上我的肩膀。
  “怎么了?”
  “是不是这两天双魁没来上课,你犯了相思病啊,你看你这脸色!”
  真的有那么憔悴?连粗枝大叶的老黄都看出来了?
  我急忙跟旁边的女同学借了面小镜子照了起来。
  镜子里的我眼窝深陷,已经没有了往日神采飞扬的模样,一张蜡黄蜡黄的脸,不带半点血色。
  最可怕的是从镜子里看去,可见一条黑色的小蛇正盘在我的脖子上,一边游走一边吐着血红的信子。
  
  这是怎么回事?我身上冷汗直冒,一把把镜子扣到桌面上,这是咒术!我什么时候被诅咒了?



4、
       下午我就跟刘老太请病假了。
  刘老太用她高度老花的眼睛看了我一眼,马上就批准了,“陈子绡啊,老师知道高三压力很大,可是学习也不要这么卖命,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没有了本钱分数再高也没有用……”
  她明显是误会我了!
  我听她嘟嘟囔囔的说了半个小时,才憔悴的背着书包走出学校,其间我不停的拨打着双魁的手机,回答却永远都是“该用户不在服务区!”
  还好临走前问了万事通老黄,拿到了双魁家的地址。
  虽然老黄如我所料的讽刺了我一番,可是人命关天,尤其是还有自己的命牵扯在里面的时候,面子问题早就排到了刚果。
  
  等我拖着沉重的双腿来到了双魁家楼下的时候,我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就算不按照地址来找,我也知道那个五楼的窗口是她家。
  因为虽然现在正是午后阳光最好的时候,那户人家却一点明亮的感觉都没有,一团团黑色的死气笼罩在窗外。
  双魁这次似乎惹了很大的麻烦。
  
  “阿姨,我是双、不,齐芮的同学,请问她身体怎么样了?”
  双魁的妈妈头发蓬乱,双眼通红,似乎遭受了什么打击,“她生病了啊!谢谢你来看她!”
  “是什么样的病?”我的心中放下一块石头,只要双魁平安到家就好办。
  “不知道!”她妈妈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前天晚上回家,倒在床上就再也没有起来!她就像睡着了一样,怎么叫也叫不醒!”
  这是魂魄被勾走了的情况,没有了灵魂,肉体一般也撑不了多久。
  可是奇怪的是,自始至终,我们根本就没有接触到什么危险的东西,双魁的灵魂又是怎么被带走的呢?
  
   “医生说她大概是压力太大,潜意识里逃避现实,不愿意醒来!”
  双魁有压力吗?稳坐全校最后一名的交椅,难道她还怕别人赶超她?这个医生明显是个混饭吃的庸医。
  “她现在在家里吗?”
  “在医院住院,现在换她爸爸陪着她!”
  但是我看到一个房间的门缝里隐隐约约渗出的黑气又是怎么回事?
  “阿姨,这间是她的房间吗?”我说着走过去,扭开了门把手,这个房间给人一种窒息的压迫感,似乎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在里面。
  “你看看吧,里面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吸了一口气,推开了房门。
  突然间从里面跑出来一大堆大大小小的鬼怪,不下几十个,还有伸着舌头的吊死鬼朝我招手。
  这,这也叫没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看着这么庞大的杂鬼部队,我终于知道那天天与罗小宗形影不离的家伙们跑到哪里去了。
  
  房间里大大小小的鬼怪,都紧紧的围绕着一个放在床边的东西,似乎对那个东西非常感兴趣。
  “走开,走开!”我伸手赶跑几个看热闹的,好不容易挤到了那件东西前面。
  是个棕色的牛皮箱子,静静的躺在地板上,正泛着上好的光泽,正是双魁那天从荒野中带出来的那个。
  
  箱子周围都被贴上了纸条,只是现在有被撕开的痕迹。
  这里面装着什么?那纸条似乎是一种封印!
  那天晚上我匆忙中没有看清楚,今天看来,这个箱子似乎格外的大,有些类似于出国定居的人带的那种最大码的箱子。
  完全可以装一个人进去!
  
  人?这里面装的,真的会是一个人吗?
  我鼓足勇气,“啪”的一声打开了箱子上的簧扣,箱盖应声弹出一个黑色的缝隙。
  那黑色缝隙昭显着死亡的恐怖,双魁,会不会就在这个箱子里?
  
  我颤抖的掀开箱盖,却见大皮箱里空空如也,正中摆着一张黄色的符纸,上面被扭扭曲曲的写了红色的字。
  
  诅咒的根源,竟然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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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那个箱子我自始至终都没敢乱碰,那些符咒的东西我向来不懂,而且在没搞明白这个诅咒到底是为了什么被谁施下的状况下还是不要轻举妄动。
  下午我拖拖拉拉的去医院看了一眼双魁,她正双目紧闭的躺在白色的病房里,身上插着输液的管子。
  脸颊塌陷,长发披散。
  在她这仿若沉睡的昏迷状况下,我才发现双魁真的是个很好看的女孩。
  只是因为她平时太聒噪了,一直没有注意。
  “双魁,你看,我就说叫你不要乱捡别人的东西……”
  双魁皱着眉,似乎很痛苦。
  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急忙走出了病房。
  双魁,你一定要坚持住,无论如何,我都要唤回你的灵魂。
  
  迷迷糊糊的摸回了家,妈妈也被我的样子吓了一跳,急忙给我吃了药又做了我爱吃的鸡,把我送上了暖暖的被窝。
  可是我无论如何也睡不着,躺在床上紧紧的捏着手机。
  今晚,电话一定会响的!
  因为双魁的灵魂,正迷失在这世界的哪个角落里,我知道,她正急着找寻方向回来。
  可见过怒海中的灯塔?
  我的生命,就是那阴籁天空中的一米星光。
  
  夜色如墨,黑色蔓延,安静而恐怖。
  在钟表的指针指向十二点时,已经被我攥得汗湿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喂?”我有气无力的接起了电话。
  “陈子绡吗?我就快回去了,好像知道路怎么走了!”双魁的声音还是那么精神饱满。
   “那就好!”
  电话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又被挂断了,依旧是无法显示号码。
  双魁快回来了吗?这真是一件好事,希望我的力气,能够坚持到她找到路吧。
  
  这一夜,几乎无眠。
  连我自己都感觉得到生命正在从身体里一点点的剥离,迷迷蒙蒙中,我又看到了那个穿着白色衣服的人。
  好像每次我徘徊在生死边缘时都能见到他,他和我很像,但是又完全不同,隐藏在我记忆的深处。
  “我就要来见你了!”
  他听了只是朝我笑了一下,芝兰玉树,明眸皓齿,长得这么好看真是罪过!
  “你到底是谁啊?”
  他依旧不答,朝我伸出了手。
  我没有犹豫的一把拉住了。
  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拽出了层层的白雾,眼前是妈妈一张憔悴的脸。
  
  “绡绡啊!”妈妈温暖的手拉着我,“你总算醒了,妈妈已经打电话叫你爸爸尽快赶回来了,你要好好养病啊!”
  我这才发现自己又躺在了病床上,真是倒霉,本月第二次来医院报到。
  一天又迷迷糊糊的过去,晚上那个白痴罗小宗来看过我。
  帮我削水果的时候削到了手,给我端水却把水杯砸到了我头上,终于他不再乱动了,扭着手指大气不敢出的坐在我面前。
  “小宗啊,我求你了,你回家吧!”看着他那张倒霉的脸,我只觉得气闷。
  “绡绡,你跟我说实话……”
  “叫我陈子绡!”
  “是不是因为那天晚上的事?那天晚上过后,先是双魁,接着是你,你们都奇怪的病倒了!”这个家伙还没有傻透吗?
  接着只见罗小宗煞白着一张脸,“是不是下一个就要轮到我了?我也会莫名其妙的病倒,然后和你一样因为心肾衰竭死去?”
  “闭嘴!我还没有死!”
  真是气死我了,自从那天遇到鬼打墙之后,就这个白痴是唯一的受益者,他居然有脸跑到病怏怏的我面前说风凉话。
  
  望着罗小宗小媳妇一般委屈的脸,我突然想起一件事,“小宗,帮我办一件事!”
  “什么事?”
  没有别的选择了,因为我的身体越来越差,而见过那个箱子的,现在只剩下罗小宗了。
  罗小宗听完了我的吩咐,非常积极的连跑带颠的走了,因为我最后加了一句话,“这件事关心到你的生死!”
  哼哼哼,贪生怕死的罗小宗一定会为了自己的安危,像驴一样卖命!
  
  当天午夜十二点,尽管医生给我吃了安神的药,手机的铃声还是把我吵醒了。
  奇怪的是,住同一间病房的另外两个病人却依旧酣睡。
  “喂?”漆黑的房间里,我接起电话。
  “你等着我啊,我就快回来了!”还是双魁!
  
  这是第四天了吧?电话挂断之后,我又陷入了昏迷的状态,梦里有条黑色的蛇,吐着鲜红的舌头,正一点点吞噬我的生命。




6、
       哪想到我过分高估了罗小宗的智商,那个家伙居然一去不复返,再也没有来看过我。
  而就在第五个晚上过去之后,我的手机没有电了。
  送我来住院的是妈妈,她根本没有记得把充电器带过来。
  
  “妈,回家,帮我取充电器过来~”我说话已经不利落了,虽然心中清醒得很,可是身体却显然跟不上我的思维。
  “绡绡啊~”妈妈哭红了眼睛,“都这个时候了,你怎么还记得泡电话啊?”
  妈妈你真是误会我了,我这可是舍己为人的英雄行为啊,怎么能做如此理解?
  可怜平时嘴巴伶俐的我,现在却只能张了张嘴,连说一句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一天浑浑噩噩的过去,放学的时候老黄带着几个同学过来看我,他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围在我的病床前,好像要给我出大殡似的。
  “少奶奶啊,你怎么突然病成这样?”老黄拉着我的手,做悲痛欲绝状,“你和双魁真是感人啊,一个要死,另一个也不愿独活!”
  他以为我跟双魁是梁山柏和祝英台吗?我明明是被那个爱贪小便宜的女生拖下水的,你以为我愿意吗?
  可是老黄的眼中,我只是痛苦的张了张嘴,没有力气说话,似乎更加印证了他八卦的想法。
  老黄拉着我的手,“少奶奶,你等着,我去和医生说说,把你搬到双魁的那间病房去,让你们能朝夕相对!”
  我被他气得差点一口气没有上来,只好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走,走,走!”过了一会儿,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老黄终于领着我们班那帮同学呼呼啦啦的走了,“我们去楼上看看双魁去,还好在一个医院住院,不用再跑了!”
  他们一走,我只觉得一直遮在我头顶的人头迅速减少,空气一下清新很多。
  老天啊,你可不要让他再来了,不然我估计都没有命再接电话!
  
  时间一点点流逝,病房里的电子钟的数字在不断变换,终于,晚上十二点就要来了!
  怎么办?今天是第六天了,可是我握着电池没电的手机,只觉得一筹莫展。
  这个诅咒我已经搞清楚一点了,它是通过电话完成的。
  如果进行到一半就中断的话,估计我和双魁都会没命!
  安静的病房里只剩下其余两个病人匀称而缓慢的呼吸声,夜色如水,走廊上的一缕光芒正透过房门的玻璃撒到地面上。
  
  “铃——铃——”一个遥远的电话铃声一下打断了我的思路,抬头看了一下电子钟:十二点整!
  我费力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摸到了房门外。
  空旷的走廊上,白炽灯的光亮得晃眼,楼梯旁边正有一部绿色的IP卡电话没命的响着。
  不知为什么,值夜班的护士正坐在走廊尽头低头看书,似乎根本没有听到电话的铃声。
  我扶着墙,颤颤微微的走到那部电话前面,拿起了听筒。
  “喂?”
  “明天我就到了!”双魁的声音似乎很激动。
  “那就好,你要快点回来!”
  电话如前几次一样没有应答,又被挂断了,我放下话筒,虚弱的趴在电话机旁边。
  明天吗?第七天,就是双魁回来的日子吗?
  这个诅咒,到底是为了什么而设的?
  
  当晚我是被那个值夜班的护士背回病房的,我连动一动都很费力,全身都痛得难受,最后一帮医生赶过来给我会诊,只说是严重的心肾衰竭,现在已经影响到了呼吸系统。
  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发展迅速的怪病。
  
  我望着眼前不停的晃动的医生的脸,只觉得很绝望,因为罗小宗再也没有来过。
  当时怎么会想着把那么重要的事情拜托给他呢?真是一步错,步步错,难道我的这条小命就要断送在那个自闭症兼白痴的手中吗?
  
  古人说过:死有重如泰山,有轻如鸿毛!如果这样稀里糊涂的送了一条命,是不是比鸿毛还要轻一些?
  



7、
       第二天我是在神智不清中渡过的。
  我的老妈几乎要为我量体裁衣做寿衣了,而罗小宗他爸爸,也暗示着他在火葬场有认识的人,可以争取到头炉。
  真是气死我了。
  如果不是你养的那个宝贝儿子,我能变成这样吗?
  本来那天我是打算孤注一掷,让罗小宗从双魁家里把那个皮箱拿过来,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把那个黄纸符烧了了事。
  可是双魁家就在本市啊,他居然一去去了三天多,去国外拿东西也该赶回来了吧?
  最后我抻着脖子足足等了一天,病房的大门开了又关,还是没有等到罗小宗那瘦弱的身影。
  倒是等来了医生的病危通知书,和一大帮来和我告别的人。
  
  一直到了晚上,闹哄哄的病房总算安静下来,妈妈陪在我身边,握着我的手,一直没有睡觉。
  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吧?我抬眼睛都费力,只有仔细的注意电话的声音。
  或许今天我接了那个电话以后就会没命,可是死一个总比死两个好。
  双魁,将来你身体好了,继续开心的吃零食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我这个给你垫背的倒霉鬼呢?
  
  渐渐的,黑暗降临,过了一会儿,护士给我吸了一会儿氧,又调了一下点滴的速度。
  身边的一切声音都逐渐安静下来。
  午夜就要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从空旷的走廊上又传来电话的声音。
  我一下就睁开了眼睛,十二点整,正是召唤我赴死的电话。
  
  妈妈趴在我的床头睡着了,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居然掀开被子爬了起来,晃晃悠悠的摸到房门外面。
  那部绿色的IP电话,正叫着绝望的声音。
  这么近,又如此远!
  我一点点的扶着墙过去,接了它,一切就都结束了吗?
  我的生命燃烧殆尽,双魁的灵魂则会寻找到自己的躯体,一命换一命,这也算是一件好事。
  那喧嚣的电话就在我面前,我伸手就要握住那金属做的话筒。
  哪知面前突然伸出一只手,比我更快的接起了电话。
  那是一只又白又长的手,一个穿着白色衣服,长发束在脑后的男人正站在我的对面,握着话筒,朝我笑了一下。
  一张俊美的脸,眼波流转,正是出现在我梦中的奇怪男人。
  “电话,给我~”这是我和双魁的命,怎么能被人打断?
  “喂?”他居然对着话筒讲起话来,“对,你回来吧,已经到门口了吗?那太好了!”
  说完,他把话筒放下,转身就走下了楼梯。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个电话不是我一直在等的吗?如果是的话,他怎么能接到?明明别人都听不到铃声的。
  生命似乎一点点的又回复到我的身体里。如此简单,诅咒就结束了吗?
  可是如果结束的话,会出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呢?
  
  就在我虚弱的靠在墙边发愣的时候,楼梯上突然传来一个人沉重的脚步声。
  似乎有什么人,正在费力的一点点上楼。
  感应灯一盏盏的亮了起来,昏黄的灯光下,楼梯的拐角处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这?就是诅咒的结果吗?用人命召唤来的鬼怪?
  我屏住呼吸,吓得一动也不敢动,现在连逃跑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人宰割,希望它眼神不好使,能看不到我吧。
  可是那个黑影的目标仿佛就是我,居然又一点点缓慢的上着台阶。
  拐了弯以后,墙壁上看不到它的影子,只有沉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终于在我耳边停下。
  “哇!”我再也忍耐不住恐怖,失声叫了起来。
  一只冰冷的手按在我的嘴上,“绡绡,是我,你叫什么啊?”
  
  罗小宗,正穿着一身黑衣,神色慌张,面容憔悴的蹲在我的面前。
  “你,怎么会是你?”我颤抖的指着他发白的脸,“你上个楼,声音怎么那么大?”
  “是这个啊!”他说着指着身后的一个巨大的箱子,“这个箱子好重啊,我使了全身力气才把它拎上来!”
  我突然又想起那个穿着白衣的奇怪男人,“你上楼的时候,没有遇到什么人吗?”
  “没有啊!”罗小宗摊了一下双手,摇了摇头。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我做梦?
  那个棕色的箱子摆在我们面前,我突然又发现一件不对的事,那天我记得它明明是空的,怎么现在会这么沉?
  我和罗小宗把箱子放倒在医院的走廊上,白炽灯下,箱子似乎比前两日所见有了一些变化。
  似乎装了东西,牛皮的表面都被撑得鼓鼓的。
   “怎么会这样?我拿到它的时候明明很轻,往这里来的时候突然就变重了!”
   “打开看看!”
  
   罗小宗在我的吩咐下,浑身颤抖着打开了箱子,一按开簧扣,棕色的盖子居然“呼”的一下就弹开了。
  一个长发的女人,正蜷缩在箱子里。




8、
       “妈呀!”罗小宗吓得后退两步,一下就坐在地上。
  那应该是一个人的生灵吧?因为周围没有黑色的死气环绕!
  我大着胆子凑过去看,只见那个女人眉眼都很熟悉,正皱着眉头,好像睡着了一般躺在那里。
  这、这、居然是双魁!
  我急忙伸手拍她的脸,“双魁,你醒醒啊,快点起来!”
  双魁似乎也很虚弱的抬起了眼皮,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旁边抖得跟筛子一样的罗小宗。
  “我怎么会在这里?”
  “我也不知道,你应该在这家医院的楼上住院才对!”
  “我好像走了一段好长的路啊!”双魁朝我笑了一下,“那条路很黑,很冷,可是只有你的声音,很温暖的陪在我的左右!”
  因为我每天都在用生命接着你的电话!
  
  就在我欣喜若狂的时候,耳边却传来一阵骚动,原来楼上双魁的妈妈发现女儿突然不在床上了,叫了医院的护士正在帮忙找她。
  而我的老妈,也迷迷糊糊的从病房里钻出来找失踪的我。
  一阵人仰马翻之后,我和双魁双双被架回了各自的病房。
  只有罗小宗留在走廊里,正在挨医生的训。
  “你说什么?你想找人聊天?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医院啊!你找的还是两个重病患,出了人命你担当得起吗?”
  罗小宗穿得跟古代的刺客一样,一身黑衣,沉默的眨着白痴的眼睛看着眼前神色严厉的医生。
  大夫啊,你不要和他费口舌了,你说的话他一半都听不懂,估计一会儿就会追着你问什么叫“重病患”啊?什么叫“担当”啊?
  
  过了两天,我神奇般的恢复了健康,似乎那个诅咒是一命搏一命的危险法子,俗话说,要先害人,先要害己。
  这是一个施咒在自己身上,再把敌人拖下死亡的咒语。
  在从我接到第一个电话时,诅咒就启动了。
  只是我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双魁会打电话给我,而不是其他人?难道她最恨的就是我?
  还有一点,这搞不好就是双输的危险游戏,为什么在最后一刻,竟然变成了双赢?
  我和双魁都捡了条命回来?
  或许是因为最后那个电话我没有接到?或许是那个穿着白衣服的男人化解了这个咒语?
  
  总之,过了两天,当我完全康复以后,和双魁小姐还有罗小宗一起,又把那个棕色的皮箱封好,运到一个荒郊野外扔掉了。
  “以后,千万不要乱捡东西了啊!”我叮嘱着身边的双魁!
  很遗憾,扔了皮箱以后,罗小宗的怨鬼大部队又自动归位,他正按着脑袋,似乎很不舒服。
  “你也是!”罗小宗指着我说,“以后陌生的号码千万别接!”
  “知道了!”经历这次,我终于尝到了苦头。
  据说古代的人,会用书信的方式咒杀别人,这会不会是其中的一种呢?那个皮箱,又是谁扔在那里的呢?
  我已经没有闲心研究这个了,那个被我们遗弃的皮箱,在夕阳下的长草中狰狞,泛着恐怖的光泽。
  
  请走夜路的人,千万要小心,当你看到一个被遗弃的巨大皮箱,一定要绕远一点走。
  有时候小小的私心,就会让人万劫不复。
  
  **********************************************************************
  
  新的一天开始了!
  真是倒霉!我耷拉着脑袋来上课,一大早就丢了钱包,里面有妈妈奖励我康复的钱呢,心痛的要死。
  “今天中午我请客,去学校外面下馆子吧!”午休的时候,双魁小姐笑眯眯的对我说。
  “怎么今天这么好心?”
  “哪里啊!”双魁很不好意思,“如果没有你,我就死定了,在我昏迷的时候,只有你的声音在引导我,现在想谢谢你而已!”
  看来死里逃生一次,双魁懂事不少吗!
  “好啊!”我笑着对她说,“那就叫上小宗,他也帮了不少忙,我们去吃铁锅焖鸡!”
  嘿嘿,要吃就吃点好的,不要想用快餐打发我!
  “嗯!”双魁真是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很痛快的点了点头。
  
   于是中午,我们三个就跑到一家很大的餐馆去美餐了一顿。
  真是因祸得福,虽然丢了钱包,可是有人请客也不错!
  等到一大锅鸡被我们吃得只剩下骨头,连一滴汤水都不剩的时候,双魁小姐很优雅的叫来服务员买单。
  “一共是158元!”
  “等一下啊!”双魁从兜里掏了个钱包出来,抽了二百元给小姐。
  
  那,那个钱包!我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上面的那个米奇的脑袋,正脏兮兮的笑,这不就是我的钱包吗?
  “那是我的钱包,我早上丢的!”我扑过去要从双魁的手里抢过来。
  “谁说是你的?”双魁又开始连珠炮的说道:“上面有你的名字吗?我捡到的就是我的,你凭什么说是你的,拿出证据来…………”
  
  我只觉得眼前直冒金星,被气得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拼着命唤回了别人的灵魂,我丢失的东西,又该谁来补偿?
  
  以后,千万不要乱捡东西!
  再加一句,千万不要乱救人!!!!!
  
  失物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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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个故事 怪 胎
  
1、
       高三十三班三大怪,全校闻名,无人不知。
  首先是校花双魁小姐,外表天真烂漫,纯情优雅,长了一张标准的美人脸,可是做起事来往往能让人吐血。
  能够让敌人防不胜防,前一秒还是桃花浅笑,下一秒就能让人掉了下巴。
  
  再次是班长老黄,运动场上的将军,考场上的的狗熊。
  老黄的一天,往往能上演几次冰火两重天,刚刚在操场上挥汗如雨,指点江山,只要一上课就会被某老师叫起来罚站。
  “为什么我总是遭遇滑铁卢?”上历史课的时候,老黄英雄惜英雄,自比拿破仑在我的耳边哀号。
  老黄啊,你选错了战场,不遭遇滑铁卢才怪,你这样的去体校一定是老师的心头宝。
  
  本来也有人说我奇怪,据我们同学讲,我乍一看是个玉树临风的帅哥,可是神经似乎非常脆弱,貌似比女生还纤细,没事就瞪着眼睛叫“鬼啊!鬼啊!”
  且不分场合,不分时间,不分地点。
  每门老师一提起我就恨不得把粉笔都捏碎,因为他们激情澎湃的讲课几乎每次都断送在我突如其来的嚎叫中。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们一激动就会引来好多小鬼。
  所以有人说情绪化的人不长寿,这个是有一定道理的。
  
  但是罗小宗来了以后,就再也没有提过十三班有哪几个怪人了。
  他们都说,十三班那个怪人!
  几乎等同于英语里的特指,该特指指的就是罗小宗同学。
  
  譬如,在第一次模拟考试中,他就勇夺了双魁小姐牢牢霸占了两年半的倒数第一。
  把双魁高兴得一个下午都在笑,她的成绩终于在高中生活快要结束的时候有了一点点的进步,到了倒数第二!
  罗小宗的试卷,气得刘老太拿来全班巡展。
  不论哪门科目,都是个位数的分数。
  “罗小宗啊,你说你哪道题答对了?”数学老师拿着一张七分的卷子摆在他的眼皮低下。
  罗小宗面不改色,一张白白的清秀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我名字写对了啊!”
  剑是一夫用,书能知姓名!
  这话是没错,可是活到十几岁,快二十了就能写对自己的名字也够悲哀的。
  
  而且此君还有砌墙的癖好,每每从家里搬来一堆的教科书和试卷,整整齐齐的码在自己的书桌上面,自己就躲在墙下乘凉。
  一进教室,即使是站在讲台上,也是看不到他的脸的,只能看到一堵花花绿绿的书墙,严严实实的挡住了他的身影。
  经常在上课的时候听到那堆书里传来酣畅淋漓的打鼾声,吃东西声,喝水声。
  老师们时间久了都不管他,只要他不在后面吃泡面那种味道浓重的食物就行。
  
  最可怕的一点是这么奇怪的人异性缘竟然颇好,经常看到有低年级的女生借故找他说话,或者要求和他交换胸卡。
  怎么会这样?本来年级第一帅哥的位置一直被我牢牢霸占的啊!
  我拿起双魁的镜子拼命的照,我的五官明明比他长得精致很多,还带着一股风流之气。
  “哎呀,你别照了!”双魁掩着嘴笑道:“人家一身名牌,还车接车送,现在的小女孩可势利着呢!”
  一句话说得我矮了三分。
  “而且你没发现他不爱说话吗?别的班的女生都说他有一股金城武的感觉呢!”
  看来沉默是金这条万古不变的定律套用在白痴身上也适用。
  “况且~”双魁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我一下,“你长得太好看了,一般的女孩子都会有压力,没有安全感!”
  我端着镜子已经石化了,这、这也是理由,难道让我回娘胎重造吗?
  
  “绡绡!放学和我一起回家吧!”我刚刚背上书包准备回家,最后一排的书墙里就传来罗小宗殷切的呼唤。
  呜呜呜,我忘了说一点,罗小宗貌似还有雏鸟情结,对破壳时第一眼看到的人会有强烈的依恋。
  当初我一时心血来潮隔着门缝跟他抢一碗蛋炒饭的事,似乎在他的心灵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你爸的专车呢?”
  “今天下雪了,好像堵在路上过不来!”
  
  我郁闷的拉紧了羽绒服的领子,不知不觉,冬天已经来了,寒风刺骨,雪花在黑夜里凌乱飘落。
  “给你这个!”我掏出一包东西放在身后跟着的罗小宗手中。
  “这是什么?”他接了过去,身后的杂鬼似乎离他远了一点点。
  那是庙里的香灰,可以让鬼怪退避三舍的。
  
  我眯着眼睛看了看那些乱跳的小鬼和罗小宗的距离,嗯,看来下次一定要把整个香炉偷过来,或许效果能好一点。
  



2、
       每次跟罗小宗回家,就必定有奇遇,可怜我一边走一边在心中默念着《金刚经》,还是遇到了怪事。
  雪大路滑,马路上熙熙攘攘的又全是放学下班的人,我和罗小宗的个子都不矮,难免有点重心不稳。
  还没走到公车站,就听见身后的罗小宗“唉呦”的叫了一声,居然一下滑倒在了地上。
  他临摔还没有忘记拽个垫背的,挥舞着双手顺便拉倒了一个行色匆匆的女人。
  
  那个女人穿着红色的睡意,长发披散,在这大冷天里居然赤着双脚,正无助的趴在雪地上。
  估计又是个失恋的,遇到了罗小宗更是雪上加霜。
  “你不要紧吧?”我急忙走上去扶她,可是刚一碰到她的手臂,就突然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直冲鼻翼。
  “咯咯咯~”那个女人怪笑着爬了起来,居然头也不回,双手抱怀,拼命的往前跑去。
  布满积雪的人行道上,洁白晶莹,竟然没有留下她半个脚印。
  是个过路的女鬼!
  
  “好痛啊!”罗小宗咧着嘴从地上爬起来,扑了扑身上沾着的白雪,“刚刚我好像拉倒了什么人!”
  雪花零乱,似乎打散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
   “没事,可能是错觉!”我说完拉着罗小宗继续往公车站走去。
  那是一个女鬼没错,可是为什么她会在人行道上狂奔?难道是罗小宗的阴气太盛?在摔倒的一瞬间竟然一把拉到阴间,拽了个死人上来?
  我想了一路也没有想明白是怎么回事,罗小宗的家却到了。
   “下了车直走,第一个路口左拐就是你家了!不要走丢了啊!”
  我挤在罐头一样的公车里大声叮嘱他。
   “哪边是左啊?”罗小宗背着书包傻呆呆的站在下面发问。
   “你的左手那边!”
   “什么叫左手那边啊?是路标吗?”
   公车站已经堵了一堆的车,后面传来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
   “下不下车?要走快走!”
   在司机一声怒吼之下,我只好连滚带爬的挤下了公车,满眼怨念的瞪着罗小宗没有表情的脸。
   不到100米的距离啊,还要我送这个白痴回家!
  
   我只好拉着罗小宗的手,耷拉着脑袋走在纷飞的雪中,去往他家的方向。
  哪知刚刚走到路口的拐角,雪花飘零中,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正站在一株矮树下。
  或许是来接家里人的吧?那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阴冷的感觉,我急忙拉着罗小宗快步走过他身边。
   “就剩下三天的命了哦~”耳边突然传来一个飘忽的声音。
  我听着心中一凛,急忙回头看他。
  他的脸上挂着一丝怪笑,棒球帽下面只剩下一只眼睛在闪着诡异的光,正伸出一只手,如指针一般直直的指向我身后的罗小宗。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说?”
  “绡绡,你在和谁说话?”罗小宗拉了一下我的衣袖。
  罗小宗的脸上写满疑惑,似乎不是假装!难道只有我能够看到这个人?
  那个怪人却继续说道:“血女已经取走了他的血,他已经只剩三天可活!”
  我想起刚刚那个浑身血腥气味的女鬼,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心中升起。
  “给你一点提示!”他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是这个人求我这么做的,你可以想办法问问她!看你找不找得到喽!”
  照片上有一个小女孩正抱着一只狗熊的玩具傻笑,看背景似乎是很久以前的。
  
  那个人像个恶作剧的孩子,见我苦恼,居然扬着头,“咯咯咯”的怪笑起来。
  我好像在哪里见过他,又想不起来,刚刚出口要问,就见雪花飞扬中一只长手伸了过来,一巴掌打在那个怪人的脸上。
  “好像有苍蝇,嗡嗡嗡的乱飞!”罗小宗正懵懵懂懂的看着眼前的一个方向。
  “你,你居然打我?”那个怪人捂着脸,“你会死得更快的……”
  还没等他说完,罗小宗两个巴掌一起过来了,标准的武侠片里的双风灌耳。
  “啪”的一声脆响,这次打了个空,那个穿着黑衣服的人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飞了?”罗小宗站在雪地里,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掌,正在暗自纳闷。
  罗小宗啊,天寒地冻的日子,哪里会有苍蝇在户外活动啊?你的常识也不至于匮乏到这种程度吧?
  
  送走了瘟神罗小宗,回家以后,我拿着那张照片百思不得其解。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要找罗小宗的麻烦?难道是罗小宗的白痴举动在无意中得罪了什么仇人?有人要将他杀之而后快?
  照片有点泛黄,里面的小女孩正梳着两个小辫,傻乎乎的笑。
  
  这个小孩子,看着有点面熟,似乎是我认识的人!她又能知道什么呢?
  



3、
       第二天,我就慌慌张张的拿着那张照片去了学校。
  高三学业紧张,每天大部分的时间都在学校渡过,接触的人少得可怜。
  如果我看着面熟,那个照片中的女孩一定是我周围的某一个人,现在长大了的她,正潜伏在我的左右。
  
  “这个是你小时候吗?”首当其冲是正在对镜梳头的双魁。
  她瞥了一眼照片,“哪里是我?我小的时候比她长得漂亮多了,刚刚上小学三年级就在一次舞蹈大赛中得了奖,上了五年级以后又在健美操比赛中表现突出,到了初中就更不得了……”
  我没有时间洗耳恭听她的光辉选美历史了,急忙又拉住一个坐在前面的女同学打听。
   一个早读下来,我问了全班所有的女生,没有一个人承认那张照片是自己小的时候的。
  这可怎么办?
  正在我束手无策的时候,老黄又来取笑我了,“怎么了?少奶奶,一大早就在找梦中情人啊?”
  他一把抢走我手中的照片,看了一眼,本来挂在脸上的怪笑立刻扭曲定格。
  “这?这!你的爱好真的越来越奇怪了……”
  “还给我,不是你想的那样!”
  “少奶奶!”老黄假装抹着眼泪,“年龄不是问题,身高不是差距,就算你拿着一只动物的照片,哥们也会支持你,爱情是能够跨越一切的,包括物种……”
   我急忙扑上去抢回照片,气死我了,看我过两天怎么收拾你。
   就在我转身要走的时候,身后的老黄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句,“看着眼熟……”
   “你说谁看着眼熟?”我又飞身扑了过去。
  “那个女孩啊!”老黄眨巴着眼睛,“让我好好想想,真的在哪里见过!”
  看来不是我的错觉,这个女孩真的是我们周围的一个人,虽然现在还不清楚是谁,但是早晚都会被找出来。
  我立刻又信心满满。
  
  信心满满的我到第一堂课老师点名的时候就觉得不对劲了。
  “罗小宗!罗小宗来了吗?”政治老师拿着名单统计没有交作业的人,千呼万唤也不见罗小宗回答。
  “罗小宗,旷课!”老师说着拿起笔在名册上划了一下,脸上却带着一股解脱的轻松。
  怎么看着像松了一口气一样?
  他没有来吗?我回头望着后排那个花花绿绿的书墙,心中一紧,难道他真的如那个人所说的出事了!
  会不会像我上次一样,已经去了医院报到?
  还没等想完,教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一个穿着蓝色羽绒服的人夹着风雪闯了进来,“老师,我迟到了!”
  正是那个有着草履虫一样的迟钝的神经,蟑螂般顽强生命力的罗小宗。
  “好,你回座位吧……”老师的脸色明显晴转多云。
  看来那个人是个骗子,罗小宗这么厉害,怎么可能说死就死?一上午的课真是上得我轻松得意,就差没有哼歌了。
  
  但是下午的时候,就出事了!
  我们正在下午第一堂课上打盹,突然就听见后排传来一声巨响,教室天花板上那架古老的风扇突然掉了下来。
  正好砸在罗小宗的座位上!
  但是也该他命大,或者是他那堆书墙起了缓冲的作用,那么大的一架风扇,居然只在他头上砸了一个小小的口子。
  老师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情吓了一跳,急忙让几个同学带着路痴罗小宗去保健室包扎。
  就在一片闹哄哄的七吵八嚷中,我看到一个小小的黑影正紧紧的跟着罗小宗的身后,转眼就消失在门外。
  心一下就停止了跳动,那是什么?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个跟在他后面的黑影,似乎是个蹒跚的婴儿。
  
  “少奶奶,别发呆了!”老黄不知什么时候搬了椅子坐在我身边。
  “你怎么过来了?”
  “电扇掉下来了,我的书桌暂时没法用了,就先和你将就一下!”
  “哦!”
  老师在前面讲课,我的头脑中却是一锅粥,不是女孩吗?我以为是那个女孩为了什么目的要取罗小宗的命,可是为什么跟在他后面的怨鬼是婴儿的形状?
  女孩和婴儿,还有罗小宗,这三者有什么关系吗?
  
  “嘿,少奶奶!”老黄捅了捅我,“我知道你的梦中情人是谁了?”
  “真的?”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老黄啊,真是不是盖的,你真该去读警校,一定比警犬还厉害。
  “你看!”他说着从我的文具盒里翻出那张照片,拿出一支签字笔,在那个憨笑的女孩脸上画了一副眼镜,又添了一瞥胡子,“看看这是谁?是不是你认识的人?”
  我望着那张改造过的照片,一下就傻眼了,“这,这是校长?”
  “嘿嘿嘿,看起来是不是一个人?”
  “你,你的意思是说……”我已经吓得舌头打结,仿佛看到UFO从我眼前飞过,“咱们校长有易装癖?实际上他是个女的?”
  “你是猪啊你!”老黄伸手打了一下我的头,“校长有个独生女,你不知道啊!”
  
  “陈子绡,黄智仁,上课打闹,去后面罚站!”
  晴天突然响起霹雳,我和老黄双双面壁。
  这样或许说得通,我望着墙皮上错乱的纹路,校长之女为了维护学校的秩序和荣誉,要为民除害?让罗小宗这个怪胎从学校消失!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可怜的小宗,谁让你如此的出色,引来杀身之祸!
  



4、
       第二堂是体育课,趁着老师不备,我开始往校长办公室潜入。
  哪知道刚刚举手要敲门,门就一下拉开了,一个带着眼镜的中年人站在我面前。
  是我们的教导主任。
   “你是哪个班的啊?怎么不上课跑到这里来了?”
   “我,我找秦校长有点事~”我尽量低着脑袋,这个老头出名的铁腕,被他逮住逃课一定死得很惨。
   “校长最近家里出了点事,暂时不会来上班了!”
   “那我走了……”
  我刚刚抬脚要溜,就听见教导主任在后面叫我,“你要是没事的话帮我把校长办公室擦一擦,有好多浮灰!”
  于是我一边拿着抹布擦桌椅,一边透着明亮的玻璃窗看老黄他们在操场上欢快的玩篮球,心里冰凉冰凉的。
  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我为什么会为了罗小宗那个白痴沦落到如此地步啊?
  
  体育课上完,教室里还是不见罗小宗的身影,我跑到他的那堆书里看了看,确实没有。
  “他包扎了一堂课吗?怎么还没回来?”
  “哎呀,那个倒霉孩子!”老黄幸灾乐祸的笑,“又去保健室报到了,刚才自由活动的时候扭了脚!”
  话音刚落,罗小宗就头顶着一块纱布,一瘸一拐的回来了。
  “绡绡,你过来了!”还会傻笑,离死尚且遥远。
  “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吧!”
  罗小宗听了脸上露出一个开心的大括弧微笑,可是我却分明的可以看到,他的脚边,正紧紧的缠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是一个婴儿形状的鬼怪,正伸出两只小手,紧紧的抱住他的腿。
  就是它吗?带来这么多横祸?
  
  我本以为今天他老爸的车来接他,我又陪在他身边,一定不会再出什么差错了。
  可是没有想到车子刚刚驶出校门没有多久,就从马路上斜斜的窜出一个黑影。
  司机一脚刹车又慌忙的打了方向盘,车子在雪后的路上转了几个圈一头撞向旁边的电线杆。
  我急忙伸手把罗小宗的头护在自己的胳膊下面。
  车厢里一瞬间天旋地转,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手肘正撞在门边拉手的硬角上,酸胀难受。
  “这?这是怎么了?”罗小宗双手抱头,从座位上爬了起来。
  “快走!”我一把推开车门,拉着罗小宗迅速的钻出车子。
  积雪融化,冰面如镜,我和罗小宗撒开长腿狂奔在布满碎步的路上。
  那个小鬼,正卖力的跑在我们后面,锲而不舍。
  “绡绡?这是怎么了?我们为什么要跑?”
  还没等我回答,那个该死的黑影就一下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罗小宗飞快移动的双腿。
  “哇!”他大叫一声,一脚踩空,整个人摔倒在地上,由于惯性的作用,又在地上滑出去几米远。
  “小宗,小宗,你不要紧吧?”
  “啊?”罗小宗懵懵懂懂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今天怎么回事?我怎么这么倒霉?”
  我忙伸手去搀扶他,看来是甩不脱那个怨鬼了,索性扶着罗小宗一点点的缓慢的往家走去。
  那个小小的黑影,伸着双手,像个孩子一样腿脚不稳的跟在我们后面。
  举步维艰,又紧紧相随。
  它想要什么?
  罗小宗的命吗?
  只有死人才会如此向往生命的气息,哪个孩子,要死了吗?
  
  把罗小宗送回家,在漆黑的街道拐角里,我给老黄打了电话。
  “喂?老黄,告诉我校长家的地址!”
  “少奶奶,真去找你的梦中情人啊?”
  “是啊,她令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我咬牙切齿的说。
  “呃……,你酸死了,服了你了,拿笔记一下啊……”
  我裹紧了衣服,拿着那张纸条,走入漆黑的冬夜。
  夜本无色,琴本无音。
  生命原是哪里来,便归哪里去。
  可是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人的生命之火在我面前熄灭。
  
  “你是谁?是学校的学生吧?”一个三十出头的女人笑眯眯的给我打开了门,“可是校长不在家,你改天再来吧!”
  那个女人宽额阔口,眉眼中带着几分柔美,与那张照片上抱着玩具熊的女孩倒有几分相似。
  “我不找校长,是有事来找你的!”
  “进来吧!要喝点什么?”她居然朝我笑了一下,一点都不惊讶。
  
  灯光让她的身影飘摇,模糊不清,在一瞬间,我仿佛看到她那烫着大波浪卷发的头上,长了几只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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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惴惴不安的走进房间,屋子很安静也很整洁,但是不知为什么,连墙壁中似乎都渗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这里有什么不对劲!
  “要喝水吗?”那个女人费力的从冰箱里拿了果汁出来。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她体态臃肿,行动不便,竟然是个孕妇。
  “不,我什么也不喝!”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她朝我笑了一下,也走过来,坐在我的旁边。
  一脸的慈眉善目,“你这样的小孩子,有什么事要找我?”
  她头上的角,像是虬枝一样弯弯曲曲的长着,看起来像是油画中的魔鬼。
  只有心存害人之心的人,才会有这种东西。
  
  我从书包里拿出那张照片,“这是你吗?”
  她伸手接过去,脸色变了一下,“你怎么会有这张照片?”
  “为什么要害罗小宗?放出女鬼的是你吧?”
  呜呜呜,罗小宗虽然是个生活低能,放到哪个学校都是学校的耻辱,但是也不至于要杀之而后快吧。
  我正在为罗小宗抱不平,她却突然微笑着说:“我怀孕了!”
  一句话说得我脸通红,我又不是妇产科的医生,为什么要说这些?
  “但是我的体质很不好,医生说我的孩子会有很大的危险!”
  这?这又算什么?
  她说完朝我笑了一下,“每个母亲都是自私的,当科学不能帮助我,我也会想别的办法全力保住自己的孩子,你懂吗?所以当那个人说能帮我的时候,我就去找他了!”
  脸上依然带着慈祥的笑,头上却长着可怕的角,天使与魔鬼,似乎在一瞬间融为一体。
  
  “只要一点点活人的血,就能够完成的法术,只要取走一个人的命,我的孩子就能安全的出生,多么简单!况且,那个孩子并没有什么前途!我已经将伤害降到最低!”
  她说罢激动的拉住我的手,“你能体会到一个母亲的心吗?为了孩子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决心!”
  
  那手冰冷冰冷,几乎没有温度。
  我一把甩脱她的手,一下站了起来。
  “我并没有见过这样的母亲,嘴里口口声声含着无私的爱,头上却长着魔鬼的角!”
  她错愕的看着我,似乎不懂我在说什么。
  “再见!”我背上书包,拉开门,冲入外面的风雪中。
  
  那张照片上的女孩,似乎还在朝我憨厚的笑,那过往的童真,已经永远留在了记忆之中。
  时光流逝,偷换岁月,为何当孩子长成大人,魔鬼就进驻了我们的心?
  
  “喂?罗小宗吗?你现在怎么样?”我一回到家就立刻打电话给他。
  “绡绡,我刚刚把头磕到桌子上了,好痛啊!”
  法术还在继续。
  “你什么都不要动了,家里有经书就赶快翻出来念一念,要是没有就往自己的脚边吐两口口水!”
  “好脏的……”
  电话挂断了!这个白痴!看来我要贡献出自己积攒了多年的宝贝了!
  
  罗小宗的顽强生命力真不是盖的,第二天,他一瘸一拐的包扎着脑袋又来上课了。
  “他为什么不请假啊?”双魁在一边看热闹,“要是他请了两天假,老师们一定会开心死!”
  “估计他很热爱学习吧!”
  双魁瞪着眼睛望着我,似乎惊呆了。
  不但是她,连我都很纳闷,罗小宗为什么对学校这么执着?
  
  “来,这个东西给你!”我拿出去年爸爸给我的开光观音挂在罗小宗的脖子上。
  “这是什么?”
  “避邪的,你不要问了!”
  我又从书包里掏出了一串念珠递给他,少林寺买的,估计也有点作用。
  还有玳瑁手镯,桃木斧子,一大包香灰,《般若波若密心经》经文一副,据说非常有用的妈妈为我求的护身符一张。
  “绡绡,为什么要给我这些?”
  “还有呢……”我万分不舍的从书包里掏出一只小小的黑狗,这是我昨天回家的时候在地铁口买的。
  “这个给你!”我狠下心把那只可爱的小狗塞到他怀里,又递给他我那把印着史努比的宝刀,“要是再有什么怪事发生,记得给这只小狗放点血……”
  
  于是上课的时候,罗小宗就挂着念珠和项链,身上披着写满经文的黄布带,带着玳瑁手镯,桌子上放着一把桃木斧子,怀里抱着一只黑狗,端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
  安静的教室里,不时从罗小宗的书墙里传来一两声狗叫,打断老师的陈述。
  所有的老师都不爱管他,只好默默的忍耐,忍耐之下难免爆发,一爆发就波及池鱼,于是别的同学稍有动作就会被叫起来训一顿。
  一时间班级里充满了火药的气息,仿佛箭在弩上,一触即发。
  “陈子绡……”双魁也不敢吃零食了,小声问我,“你跟罗小宗有仇啊?这么整他?”
  
  真是误会我了,我明明是在救他!
  因为或许是我那堆东西的作用,那个小小的黑影,已经离罗小宗很远了,它现在正抱膝坐在班级的一个角落里,像个被遗弃的孩子,偷偷哭泣。
  



6、
       这一天居然平安的渡过。
  看来那个取血换命的法术也不过如此,我心满意足的吃了一顿快乐的晚餐,安心的爬进被窝睡觉去了。
  梦中好像来到了一个漆黑的房间,阴冷潮湿,我伸开双手,却摸不到方向。
  一抹红色的背影闯入我的眼帘,一个女人,长长的卷发披散,正背对着我坐在屋子的角落里。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探头去问她。
  她却不回答,只是“咯咯”的怪笑起来,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声在黑暗中回荡。
  这个女人我好像在哪里见过。
  还没等我想完,她居然一下回过头来,长着一张我熟悉的脸。
  正是我前天在校长家见到的那个形如鬼魅的女人。
  “你,你怎么在这里?”
  她还是牵着鲜红的嘴角怪笑,一张脸青白中透着死气,比上次我见她的时候还要骇人。
  这张怕人的脸上带着一丝得意的神色,双手紧紧的抱着怀里的一个东西。
  那个东西有着圆球的形状,在她鲜红的睡衣下像是怀着婴儿一般凸了起来。
  “这、这是什么?”看到那个东西,我突然隐隐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咯咯咯……”她这次仰着头,似乎赢了什么战斗一般,笑得更加的张狂。
  笑完以后,她缓缓的在黑暗中站了起来,那个圆球一样的东西从她的怀抱中滚落,在地上转了几个圈,停下不动了。
  
  我一看到那个滚落在地上的东西,突然觉得脑中一阵昏眩。
  那是个可怕的圆球,像一个人的头颅一般,上面长着一张秀气的脸,双目紧闭,似乎已经没有了生命。
  那正是罗小宗的脸!
  
  这是怎么回事?我一下坐了起来,房间里格外安静,墙上钟表的荧光指针正指向午夜两点。
  是个噩梦!
  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噩梦,她来暗示我什么?是来告诉我罗小宗的命她志在必得?
  我按着头坐在床上,从来没有觉得这样苦恼过。
  那个蹒跚的婴儿,那个穿着红衣的女人,不停在我眼前晃动。
  在隐隐中,一丝不祥的预感浮上心头。
  我是不是太幼稚了?能够被那些简单的避邪的东西驱走的,怎么可能是一个能取人性命的怨鬼?
  好像漏掉了什么关键的东西,可是偏偏又想不起来。
  
  这一夜辗转无眠,第二天我神情恍惚的背着书包来到了学校。
  第一件事就是跑到最后一排的书堆里去翻罗小宗,他正趴在桌子上逗那只我买来的小黑狗。
  看起来没有什么事吗?或许是我多心?
  “绡绡,你看起来很憔悴啊!”
  “哎呀!”老黄捅了捅他,“少奶奶是为伊消得人憔悴!正在进行跨越年龄段的恋爱!”
  两个人在我身后发出一阵怪笑。
  我现在已经确认了,我的担心确实多余!
  
  上过两节课,我们出操的时候,天空中阴云密布,开始飘起凌乱的雪花。
  “下吧,下吧!再下大一点,就不用跑步了!”老黄正在操场上蹲着马步发神经。
  我找了半圈也没有在操场上看到罗小宗那个白痴的身影,他又跑到哪里去了?刚刚明明是跟在我身后出来的啊!
  “老黄……”
  “不要打扰我运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
  “你看到罗小宗了吗?”
  “他啊?”老黄扭头看了我一眼,“当活雷锋去了!”
  “什么意思?”
  “刚刚在走廊里有个孕妇,好像要找保健室的老师,罗小宗就带她去了!”老黄嘿嘿的笑,“他现在就认得保健室的路,怎么能不发扬一下风格……”
  
  孕妇?我的脑中突然浮起一丝不祥的预感。
  难道?这才是真正来咒杀罗小宗的人?
  那个小孩子的影子,不过是混淆耳目,所以罗小宗至此受到的全都是轻伤,并没有危急到他的性命?
  “呀,下雪了!下雪了!”老黄突然在我身后兴奋的叫了起来,“越下越大,不用跑步啦!”
  
  阴郁的天空中飘起片片洁白的雪花,我却在这白雪飞舞的美景中一下愣住了。
  透过白雪,可以看到,七层高的教学楼顶上,正站着一个人。
  那个人个子很高,依稀可见他穿着一件蓝色的羽绒服,正张开双臂,像只鸟一样要凌空飞舞。
  
  我拔脚就往教学楼里面跑去,雪花打得我的脸很痛,风也如刀般锐利。
  
  景色迷幻,道路飘摇,这一定不是真的,这是个梦魇,是漫天的白雪织就的一个噩梦!




7、
       我上气不接下气的跑到了天台上,一把推开了通道的铁门。
  只见漫天的白雪中,罗小宗正站在天台的栏杆前,探出了半个身子在外面,摆出了烈士就义的POSE。
  “小宗,不要死啊!”我急忙跑了过去,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嗯?”罗小宗看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着急啊?我为一位阿姨带路去保健室,结果迷路了,不知不觉走到了这里!”
  “你,你居然在学校里也会迷路……”枉我以为他鬼上身了要跳楼。
  “嘿嘿!”他挠了挠脑袋,“我只知道从咱们班到保健室怎么走,从操场出发就找不到啦!”
  语气中竟还透着点骄傲!
  “小宗啊!我的祖宗!不管你迷不迷路啊,我们赶快回去吧,等会还要上课呢!”
  “阿姨,我要回去了,你放手吧!”他突然发神经的对着脚下喊着什么。
  “嗯?有什么吗?”我急忙探头看向他的脚下。
  一只露着青筋的手,正从天台外伸了出来,紧紧的抓着罗小宗的一只脚。
  
  这是谁胆子这么大,玩高空飞人?
  我壮着胆子往下一看,只见一个女人,正披散着长发,脸色铁青的飘摇在空中,两只手都牢牢的抓着罗小宗的脚。
  正是昨晚梦到的那个女人。
  我看了她心中一凛,急忙拉着罗小宗的手,“小宗,我们快走!”。
   “我走不了啊,她往下拖我……”
  我现在才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女人她根本就是引罗小宗到这里跳楼的,可是无奈这个白痴的求生意志太强,怎么勾引都不自杀,才闹到这个境地。
  没有办法,当精神决定不了胜负的时候,就靠力量决定!
  我使出吃奶的劲拼命的往回拉罗小宗的手,无奈罗小宗的双脚还是一寸寸的往栏杆外面移动。
  
  “我不想死啊,绡绡,不要放开我!”
  这个笨蛋,现在才知道害怕吗?
  “小宗,不要紧,还有栏杆呢,一定要坚持住!”我急忙给他打气。
  我话音刚落,就听耳边传来“啪”的一声脆响,似乎是金属断裂的声音。
  “绡绡,栏杆裂了啊……”罗小宗哀号。
  真是大势将去,天要亡我,连我们学校豆腐渣工程的栏杆都凑热闹。
  “不要紧,还有我呢……”话还没说完,突然觉得手上一紧,整个人被拖得摔在地上。
  罗小宗的半个身子已经被那个女人拖下楼,现在就剩下上半身还在天台上,一只手牢牢的抓住我,另一只手抓着已经断裂的栏杆。
  
  “求求你放手吧!你的说你有父母心,别的人就没有了吗?”我的胸口被水泥地硌得好痛,手也被拉得没有知觉,“罗小宗傻是傻了点,但是生命无分贵贱,他要是死了,他的父母一定会很伤心,很难过,天天哭泣的……”
  其实我真正想说的是,我不想给罗小宗这个傻子陪葬啊!
  “你说谁傻啊……”
  都这个时候了,怎么还知道斗嘴?果然不是一般的白痴!
  我的身体被一点点的往天台外拖去,罗小宗只剩下两只手在上面了,五个手指头还不依不饶的紧紧的勾着天台的边缘。
  
  “求求你了,这样得到的生命,你的孩子真的能幸福吗?”
  下面的女人听了,脸色一僵,居然缓缓的松开了双手。
   她的身影似乎夹着一团黑气,往雪花中坠落下去。
   或许是雪太大,或许是她的身影太飘忽,在一瞬间,我似乎觉得她竟然变成了透明的清风,融入了白雪之中。
  
  “小宗,你爬得上来吗?”我已经没有力气拉他了。
  罗小宗在下面双脚乱蹬,绝望的摇了摇头。
  突然我的身后伸出一只手,一把拉住了罗小宗,很轻松的把他拽了上来。
  我见了长长的松了口气,只觉得浑身脱力,动一动都难过。
  在最后一刻,她还是放弃了吗?不再憎恨别人,赶走了心中的恶念。怎么我一开始并没有发现,那天在校长的家里,给我开门的其实并不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少奶奶,你不要紧吧?”老黄不知什么时候跑了上来,一张方脸正在我的正上方。
  “老黄,谢谢你,刚才帮了我一把!”
  “嗯?”老黄伸手把我拉了起来,“我刚刚上来啊,我们在下面看得心惊胆战啊,就急忙跑上来帮你!可是天台的门不知怎么了,就是打不开!刚刚才被我们撞开了!”
  那刚刚那只手是谁的?
  “小宗,小宗,你快点起来!”我一把拽起抖得和筛子一样的罗小宗,“刚刚是谁拽你上来的,你看清没有?”
  “没有……”罗小宗冻得鼻子通红,眼泪都要吓出来了,“不是你吗?我看到一只手在我面前,就一把抓住了!”
  算了,是谁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还活着就好,一切已经结束了。
  
  哪知道我刚刚松了口气,罗小宗突然一把抱住我痛苦流涕,“绡绡……,吓死我了……”
  “现在你不是还活着吗?哭什么哭?”
  “不是的!”他鼻涕一把泪一把,“我怕我死了,就不能娶你了……”
  
  一张脸上居然写满了认真,他此话一出,仿佛一股冷风吹过,天台上所有的人都变成了化石,呆若木鸡。




8、
       “你、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你、你不想嫁给我的话,你嫁给别人我也会祝福你的……”
  “我是男的!”
  气死我了,他认识我这么久,连我是男是女都没有搞清楚吗?
  “可是他们都管你叫‘少奶奶’,我特意查了字典,‘少奶奶’就是称呼女的的啊!”
  “老黄!”我叫了起来,“过来帮我,把这个白痴扔下楼去!”
  “少奶奶!”老黄满脸怪笑的拖住我,示意身边的同学赶快把罗小宗转移到安全的地方,“你不要这么激动,难得有人这么喜欢你!”
  “放开我!”我朝罗小宗伸出手,“我要和他拼命,我饶不了他……”
  
  我、我、我一世的英明,就这样毁在这个白痴的手里,从此沦为大家的笑柄。
  老天爷啊,既生绡,何生宗?你造就了这个自闭兼白痴,就是为了让我体会人生的绝望的吗?
  
  不过奇怪的是,这件事过了以后,罗小宗身边的鬼怪少了很多,那股阴冷的气息也没有那么强烈了。
  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启动了一个法术的话,必然要从罗小宗身上取走什么。
  难道她就是取走了这个?
  
  一周以后,校长红光满面的又来为我们做报告,似乎家务事已经圆满解决。
  “据说前一段时间校长的女儿突然生病,去医院住院观察了!”老黄在我耳边八卦。
  “哦!这我知道!”因为后来我就发现那个要拖罗小宗跳楼的女人是一个生灵了。
  肉体未死,灵魂飘游在外。
  “可是前两天好像生了个孩子出来……”
  “是吗?那大人死了没有?”她不是说她有病,很危险吗?
  “大人没有事啊!”老黄笑嘻嘻的说,“但是老师们都说,那个孩子傻呆呆的,一股阴兮兮的感觉倒有点像罗小宗!又是一个怪胎!”
  我已经没有语言了,她最后还是拽走了罗小宗身后的几个小鬼去完成法术了吗?
  真是锲而不舍!
  不过不管怪不怪,平安就好!
  
  在以后的日子里,我有幸又看到了校长的女儿,死里逃生,她正抱着孩子来给学校的老师发喜糖。
  那是一个很幸福的中年女人,完全没有劣气,只能从容貌中依稀能够辨认出是当初那个头上长角的女人。
  她从我身边擦肩而过,却不认得我,或许她昏迷时的记忆都随着孩子的诞生烟消云散。
  可是望着她的背影,我却始终无法明白,这个世界上,究竟什么东西更可怕一些?
  是人黑暗的内心?还是隐藏在角落里的鬼怪?
  我们眼睛看到的,真的就可信吗?
  就像这个人们眼里的平凡女人,谁又能相信她曾经为了一己之利像妖魔一般去咒杀别人呢!
  即使她现在幸福的笑,她的心中所想,却依旧无人知晓!
  
  也许平凡如我们,都有两个自己,一个生活在阳光下,另一个在阴影中苟活。
  品尝着邪恶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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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闹得沸沸扬扬的罗小宗跳楼事件,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收了场,最后以罗小宗交了损毁学校天台栏杆的罚款告终。
  学校因为这件事,还特意找了两个心理专家给我们做讲座。
  在黑暗的礼堂里,全校的学生都昏昏欲睡,上面穿着西装革履的专家正在卖命的讲解“青春期”、“本我”和“超我”一类的东西。
  可是坐在我身后的罗小宗和老黄却一刻都没有闲着。
  “你看,坐你前排第三个那个同学,她是男是女啊?”
  “男的!”
  “错,那是女的!”
  “可是她留着短发啊?你不是说留着短发的都是男的?”
  “那个呢?那个!”
  “是女的!”
  “你是猪变的啊,那是男的……”
  
   人说慧兰含英,不蒙于尘。
  罗小宗啊,你真是怪胎中的怪胎,如此出类拔萃!
  
  怪胎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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