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 青铜时代的恐龙战争10

第八章 晋文践土(B。C。645—B。C。628)一天降大任之前,总锻炼以一段不很爽的辅导期。重耳的流亡生活体现了这一点。他所寄居的翟国没有什么固定版图,经济也不发达,属于小米加步枪,有时候还缺盐。公元前645年,重耳与赵衰等人商量,我们不如转移到齐国去,管仲刚刚死了,齐桓公需要人才,我们正好到那里做官。
  这个想法一旦提出来就非常激动人心,在当时的晋国人眼中,齐国是个遥远而美妙的国度,充满神秘和浪漫色彩,齐国的月亮比晋国的都圆。
  (注:齐国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它的都城临淄是春秋战国时代最繁华的大都会,前后经营630年,外围城墙周长十五公里(面积相当于北京市西城区),内城周长八公里(汉唐明清的城池也不过如此大,不要把古代的城想象得很大)。临淄修有城门13个,10条大道从多个方向通到此地,城里分手工业区,商业区,官府区和住宅区,水井400口,路面最宽20米。)正在想望齐国的时候,晋国传来绝密情报,晋惠公因为受了秦穆公一肚子气,没处发作,就再次派出大内高手寺人披,限三日之内,杀奔翟国,不论活口死口,诛杀重耳。这回的寺人披经过五年苦练,武功已经出神入化,一掌可以震死一个营的兵力。
  听到这个消息,想不去齐国也不行了,重耳马上登车发表动员演讲,手里拿着两块木板儿(宣布他已经见了上帝了),从即刻起,他就要像摩西一样,带领大家离开埃及,去寻找梦想中的耶路撒冷。(两块儿木板儿,就是上帝给他的“十戒”啊)。
  重耳临行把娶自翟国的妻子和孩子留在翟国,让她们过没有空气污染的草原生活。重耳说:“希望你再等我二十五年。如果我二十五不回来,你就改嫁。”他的妻子穿了红色的盛装,腮上涂了红色的胭脂,对老公笑着说:“我已经二十五岁了,再过二十五年,就该‘就木’了(进棺材了),还能嫁谁啊?虽然这样,我还是坚决等你。”这就是成语“行将就木”的出处。重耳这时候55岁,还娶25岁少女,真不要脸埃当然,最可气的是他还在后面又娶了好几个。
  重耳收拾行李,外面寺人披已攻入城来,重耳吃过大亏,浑身抖颤,也不管大伙了,急溜出城外。城里的“犹太人”都被这位救世主给丢脑后啦。
  重耳跑出去两天,其余的人才陆续赶上。可惜,他们管财务的头儿,趁乱带着所有的钱财开小差跑了,大家要挨饿受穷了。这场轰轰烈烈的朝圣运动,刚一开头就这么不成体统从山西中部翟国往山东齐国去,航空距离两千里,中间要经过的省份是河南河北,经过的重要山脉是太行山、泰山,主要河流是黄河。重耳东行下了太行山,来到河南河北交界处,借道于那里的卫国通过(中原巴尔干地区最北的国家)。卫国十二年前刚被狄人攻破,卫文公正专心带领群众恢复生产,埋头做事,对国际事务没什么好奇,也不参与。
  卫文公觉得,对于这样没资金也没技术的国际流浪汉,连敷衍一下的必要都没有,于是他说:“估计这家伙是流窜世界的国际恐怖主义分子,给我看紧了他。”
  于是,卫国人把大门朝着重耳的鼻子关上了。真是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只有心知。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重耳像讨食的野狗,没吃到肉包子,却被泼了一身米汤。他用凄凉的眼光望了一下他所不解的人间,抖了一抖身上的毛,向北折行,绕过卫国再往东。
  喜欢自虐的人一般最能理解重耳这种徒步旅行的苦乐,重耳大约是那种独闯罗布泊者的祖师爷。这使人想起孔子周游列国,“接淅而行”。这成语的意思是:孔子一行人走路,刚把米下锅,没等做饭,又把湿淋淋的米捞出来继续赶路,接淅而行。很有一种苦迫中的风情趣味埃重耳一行人这时候却是连水淋淋的米都没有了(因为钱被财务的头儿卷跑了),他们走到卫国北面的“五鹿”(河北大名府,李逵劫法场的地方),饿的已经湿汗淋漓,实在不行了。重耳说:“徒弟们,谁能替为师前去化些斋饭埃”他二舅狐偃手搭凉棚,仔细观瞧,见灌木林边,有几个野人正在“米细”,哈拉子立刻流下来。野人不是吃人生番,而是指郊外农夫。这些人干完了活,正拿着树杈撅成的筷子夹肉吃呢,同时偷看这几十个疲惫不堪、衣冠不整、形容憔悴却风度堂堂的叫花子。叫花子们则在直勾勾地看他们筷子上的肉哩。野人们不由自主地憨厚地乐了,露出焦黄的牙齿。当时肉的处理方式接近现在的西餐:把生肉捣成肉酱(就像用棒槌捶衣服那样),肉酱腌制后味道更加,吃时撒在米饭上。也可以用文火烧、烤、煎、炖,把肉块儿弄香熟,浇以油脂来吃,或用酒水渍制了再烤。牛羊猪三鲜煎饼也不错。
  饥渴的重耳馋得满嘴流口水,命令狐偃说:“去跟他们要点饭吧——对了,肉少点也行。”狐偃只好走过去作揖,像野人乞食。那些野人坐在地上,仰望这个狄国人种的家伙,就像围观一个大鼻子老外。野人们不知怎么想的,也许出于他们天才的搞笑能力,他们居然以次充好,装了一碗假冒伪劣的泥巴,献给狐偃先生。狐偃先生以为泥里边必是刚烤好的兔子肉,赶忙乐呵呵端着,跑回车上给重耳吃。重耳搓了搓手,小心翼翼掰开泥巴,看见里边只有一条蚯蚓。
  也太欺侮人了,重耳火冒三丈,差点在毒日头下面晕过去。他从驾驶员手里抢过鞭子,下车就要抽野人。赵衰赶忙上前劝止,赵衰说:“土,是国家的基础,您有了土,就有了国家,请您拜受!”
  重耳听了,觉得打架未必能占便宜,就放下鞭子,把衣服抻抻平,紧紧裤带,恭恭敬敬地趴在地上,左右压右手触地,以头触手背,然后泪流满面地接过狐偃手中的泥土。
  (重耳也是个枭雄,想拿鞭子抽,转而又下拜,变得够快。仿佛曹操抡宝剑要杀张辽,一转脸儿又变成了亲自为张辽解开绑绳。)吃不到兔子肉,吃了一嘴泥,重耳在野人们快意的目光注视下继续昂然赶路——他们敢于这么乐,敢于跟重耳搞笑,也说明当时的庄稼汉根本不是带锁链的奴隶。社会最广大的主体(庄稼汉)不是奴隶,那这社会还是不是奴隶社会呢?当然不是!
  重耳虚汗涔涔、七魂出窍。别的人还可以挖野菜吃,可是重耳娇气,咽不下。这时候,“介子推”大哥突然抱着一罐肉汤笑嘻嘻地钻前边来了。重耳吃完他所孝敬的肉汤,把手指头上的油舔净,然后说:“子推大哥,您也尝个鲜吧,打哪弄的啊,真不错呀。”
  介子推笑得比苦瓜还苦,说:“尝就不用咧,这是我自家大腿上产的肉埃”不会吧!大伙不约而同地都一起摸自己的屁股,还好,都在。哇塞,介子推从自己屁股上割肉给公子重耳吃,晕倒!这就是介子推“割股啖君”的故事。后来介子推是被烧死了,大家迄今还在寒食节纪念他。其实“迄今”也没多远,两千多年而已,梦觉一场,弹指一挥间。
  据说赵衰还抱着一锅小米粥还落伍了,赵衰和粥都不见了,别的菩萨们都诬陷他,说他偷了粥逃跑。后来发现却不是,他只是落伍了。在饥谨时刻,众人的眼睛都是盯在米锅子上啊,贤人们之间也要为了米而打架埃就这样,一边走一边唱:走过春天,走过四季,走过春天,走过我自己。领袖重耳的朝圣队伍饥一顿饱一顿,跋涉到了东海之滨,梦中的齐国,伟大的耶路撒冷。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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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三
  晋文公也许是巨蟹座的,这个星座的人一旦受伤害,失了恋什么的,久久不能释怀。他在流浪期间,被亲楚派的郑国拒纳过,不许他进城。郑国并且在“城濮之战”帮着楚国,替楚国队上场踢球。鉴于此,晋文公觉得自己死前一定要把郑国搞定,不许它再朝秦暮楚。于是,在城濮之战后两年,他出兵中原,围郑。
  “公道世间惟白发,贵人头上不相饶”,西边的秦穆公老爹,这时候也满五十岁了,两鬓都染上了人间的白霜。他一辈子帮晋国许多忙,听见妻兄又来叫,立刻披挂出征,完成他和重耳的最后一次人生会晤,也一并杀奔郑国。
  郑国处于巴尔干中心的四战之地,没有天然防御系统,所以它的城墙修筑得非常坚固庞大,久经战火考验,已是百年老墙。秦、晋联军囤兵攻打,折损很多,秦穆公灰心丧气。正这时候,郑文公又请出了烛之武,要以辞令说退秦穆公几万大军。
  烛之武老头子在郑国的生活就像一张给风兜着的废纸,多次被郑文公拒绝,直到垂垂老矣,才在国家危难的这一天,终于得到召唤。他像一把风中的烛火,却担负着点亮郑国黎明的艰巨使命。他从郑文公的宫殿出来,看见郑国的月亮半隐半亮,酒楼里传出大呼小叫的声音,虽然头顶的空袭还在继续,公子王孙们快乐依然。他乘着夜色踱上城楼。守军把这位神秘的老头子装在筐里,在夜凉如水时刻缒出城外。稀疏的星光照耀着他残年不多的身影,烛之武径奔秦国大营。
  烛之武见了秦穆公,就娓娓动听、丝丝入扣地说出一番大道理:“你们秦晋的厉害,鄙国这里已经领教了。鄙国亡在旦夕,可是,如果我们灭亡会有益于您秦国,那也不枉贵军千里来打。然而,遥远的秦国从西边到中原郑国来,中间隔着一个晋国。而我们郑国的土地,只方便并入晋国!您想越过他人的国家来收编我们的领土,这不符合物质世界的客观规律埃“秦晋是邻居,晋国肥了,您们就要瘦了,晋国厚了,您们就要薄了。我老头子活了七十年,见过的骗局多了。晋国何厌之有,晋惠公是您扶立的吧,结果他的河西之城给你了吗;晋怀公是您扶立的吧,他立刻宣布断交;晋文公又是您扶立的吧,他向东收编完我们,就要向西收你们了。贵国还是好好想想吧。”
  秦穆公听完这段大道理,惊佩万分,一揖到地:“老先生讲话,明摆着是为郑国,但是饿听了,非常折服。”
  烛之武又说:“如果贵国饶了我们,我们一定当好东道主,您有外出旅行的使节,进入我们郑国境内路段,一路交通和住宿,我们驿站免费开放。”(成语“东道主”出处)四战之地的郑国人,打仗不行,辞令学却相当进化,一言而解千层围的烛之武,都够去外交学院当教授的,他也因此成为春秋四大辩士之四。(四人分别是宁戚,屈完,吕饴甥,烛之武)。
  辞令虽好,对于通情达理者有效,遇上冥顽不化的就没辙了。好在春秋时代的人心还是比较古的,特别秦穆公是个直心肠,被中原人一教,也懂得politics了,觉得帮着妻弟晋文公太不划算,我们以前帮他的阿也已经太多了。于是当夜把大军撤走。第二天,失去盟军的晋文公落了单,只好也糊里糊涂撤军而去。
  人生不得长欢乐,年少须臾老到来。两年后,叱咤风云的晋文公重耳悄然死去。这位一生勤于战斗,奋斗不息,在老年实现人生第二次青春的大恐龙,没来得及多享福,在位仅仅9年,终年71岁。重耳一生更大的意义处在于培养出大批优秀的政治军事家。他死后,晋国继续推行霸业百年,先后灭掉20余国,征服40余国,使晋国成为中原顶级大恐龙,功业超出从秦齐桓公之上。
  正是因为有晋国做后盾,中原民族才不被强大的楚国吞并。晋国还灭掉了赤狄潞氏、严竣狄甲氏、留吁、铎辰、肥等戎狄之族,促进了民族大融合。晋国后来以军事技术援吴,以牵制楚人北上,这无疑又将华夏文化传播到了东南地区。晋文公重耳,无论如何是春秋时代数一数二的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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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二
  楚成王三代苦心经营,眼看霸业成就,可惜运气太坏,遇上北边晋国勃兴。楚国在城濮之役很受伤、很受伤,最大的伤倒不是死了些人,最大的伤是三军元帅令尹子玉被迫自杀,楚国自毁干城,终楚成王之世,再无良将可以和强晋争风吃醋,报仇血辱了。
  城濮之战过后六年,戎马一生的楚成王快六十岁了。这个年纪的人,考虑死以后的事比活着的多。楚成王想把“商臣”立为太子。但令尹子上不同意,他说:“世界是物质的,物质是变化的,变化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您现在是觉得商臣合适当太子,但您是一个有很多爱的人,说不定以后宠爱别的女人,又想换立她的儿子,就要出大乱子了。”
  商臣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抛开了人品不讲,商臣还是满有才干的,后来连灭了好几个诸侯国。但是他的面相很不好,满脸横肉,蜜蜂眼,豺狼嗓,一看就是个狠人。令尹子上针对这些毛病人身攻击,四处说商臣狼子野心。商臣恼了,找自己的老师商量对策。这老师也不是什么好老师,满肚子坏水,教商臣诬陷令尹子上私通晋国。
  楚成王信以为真,就真把令尹宰了。(有个敌国就是好啊,需要捏造谁的罪名时,就方便了。)宰完以后冷静一想,楚成王非常后悔,杀冤枉了。于是对太子商臣产生成见,并且开始觉得小媳妇生的王子职非常顺眼,(看来物质真是变化的),于是他想拿王子职取代太子。
  商臣又找狗头老师请教。老师揉揉肚子,教他一个投石问路的办法:楚成王的妹妹是个出名的傻大姐,太子商臣把她请到家里,套套她的口风。上了三道菜之后,商臣就不递菜了,而是让仆人直接把菜罐子放在姑妈面前,这是一种不礼貌的举动,故意激怒姑妈。姑妈一边吃,太子商臣还跟左右的三陪女使劲捂着嘴乐,拿眼睛挤姑妈。姑妈查看了一下衣服,又拿手擦擦脸,没有问题啊,露出糊里糊涂的神色。太子乐得更凶了。
  “小兔崽子,乐什么兮?”
  太子商臣不理。
  姑妈把罐子一摔:“好你个有爹生没娘教的王八崽子!活该你爹废了你!”说完,姑妈站起来把所有能摔的东西砸光,气冲冲地拎着裙子出门上车了。剩下呆若木鸡的太子在那儿出冷汗。
  “我的小爷,看来废您是肯定得了。您姑妈都这么说了。”老师说。
  “怎么办。”
  “您逃走吧,怎么样?”
  “不好啊,外国妹妹不好看兮。”
  “一不做,二不休,您把您爹做了,行不行?”
  商臣脸上肉一横,马蜂眼一凸:“没问题耶!”于是商臣召集私人部队,打开武器库,把自己的狗腿子武装起来。偷偷开门,摸着黑往楚王宫围过去。楚成王正在琢磨怎么跟晋国人打仗,听外边扑哧扑哧好像有好多人在切瓜,心想,这也不是熟瓜的时节埃就看俩大瓜般的人头从窗子外边飞进来了,没等站起来,太子商臣一伙人捏着绳子黑压压进了屋。楚成王大叫:“你们干兮个啥!”
  “爹,我们给您送终来了。”说完把绳子仍老爹的脚面。
  绳子给楚成王挂脖子上了,像挂勋章似的。楚成王说:“等等。”
  “还有何话,快说些。”
  楚成王要求死前煮一只熊掌吃,别饿着肚子上路。
  据说熊掌不容易熟,成王想拖延时间等候救援。商臣亮出豺狼嗓儿:“爹,天上的熊掌香着哩,您老就留着点肚子。到天上再吃吧。”示意左右人动手。楚成王老眼一瞪:“我看谁敢!”然后,老泪纵横的楚成王自己拿起绳子,抛到房梁上,系了个扣,跳上去。一代枭雄,就这么老来横死了。他的妹妹(傻大姐)听说之后,自恨不已,也上吊自杀了。
  太子商臣登上王位,是为楚穆王。楚穆王叫来当时的笔杆子,给老爹商量个谥号。商量的结果是“楚灵王”,“灵”表示“乱而不损”,不是好词。停尸房里的楚成王不答应,眼皮死活不肯合上,后来改谥“楚成王”,表示安民立政,成王的眼睛才开心地闭上了(“死不瞑目”的出处。)纵观楚成王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光辉的一生,胜利的一生。楚成王合计在位四十多年,灭国二十来个(超过他爹楚文王和他爷爷楚武王)。他以雷霆万钧之势,一天也不停留地东侵北蚀,一统湖北省的江汉诸侯,又像西毒欧阳峰那样几度闯入中原的花花世界,如果不是被东邪黄药师一掌把他闷住(齐桓公的召陵之会),继而脑门子上又中了北丐打狗棒的一棍(晋文公的城濮之役),诸夏各国恐怕就要悉为楚有了。
  《春秋》著者评出的五大恐龙排名是:齐桓公、宋襄公、晋文公、秦穆公、楚庄王。居然楚成王螺旋,而他的手下败将宋襄公被偷着塞进去了,不知这是谁干的!气死人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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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
  看着晋文公走上“军国主义”道路,南方江汉流域湖北省的楚成王也没有闲着。他扶持齐桓公的儿子“公子雍”(6号,已经不吃奶了)建立反齐政府武装,以易牙为辅导,联合鲁国,并力伐齐,把齐国打得直吐血,齐桓公的七个二等儿子(妾生的),被掳入楚国。楚成王没难为他们,把他们当做外来人才,封为上大夫。(真给老齐面子啊!)楚成王又提拔曾经指挥“泓水之战”的成得臣为令尹,叫做令尹子玉,抓紧军事操练。
  子玉治军严格有法,是凡练得偷懒的就用小鞭子饱抽一顿,再不好好练就以箭穿耳,徇于军中。(折磨耳朵比折磨眼睛鼻子好,耳朵支愣着,没什么用。俘虏的耳朵甚至被割下来,作为领赏的依据。)楚军于是上下肃然,怕得要紧。
  兵练得差不多了,楚成王命令令尹子玉北上千里,围击宋国,因为宋国是中原地区唯一还不服老楚的国家,从宋襄公时候就对抗。子玉把宋国都城围住(边长四公里见方),屯兵攻打,一打就是一个多月,尸体堆积了几百具,很多苍蝇远道而来赶热闹。
  晋文公要想得志于诸侯,要想称霸,成为大恐龙,就必须夺取中原霸权,取代老楚地地位。现在宋国挨老楚打,就是一个机会。于是晋文公在亲率三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过黄河,南下进入巴尔干,志愿帮助宋国人民抗击楚帝国主义的入侵。
  晋文公没有直接去与楚国冲突(楚成王从前给他吃七牢大饭,款待了他仨月,踏不太好意思直接打楚国),而是出其不意捣入中原北部卫国境内,袭击卫国的五鹿(河南濮阳,野人给重耳吃泥的地方),一鼓而拔之。五鹿人争先逃窜。重耳哈哈大笑说:“今天终于拿到你的土啦。”
  晋文公在卫国制造麻烦,目的是吸引中原东部宋国那里的攻城楚军,解围来救卫国,这就是“围魏救赵”的路子。从而晋文公可以解宋城之围,并以逸待劳与楚人决战,一举两得,楚令尹子玉似乎洞察了晋文公“围魏救赵”的意图,偏不上当,吃了秤砣似地,死心围攻宋国,就是不解围。宋国人被打得叽哇乱叫,望眼欲穿地等着晋援。可是晋援偏不肯来。
  晋文公觉得打卫国吸引不来楚军,那我就接着打别的,直到把中原诸侯全打个遍,乃至于统有中原,你们楚军就傻眼了。
  晋文公向东南移动去攻曹国,把那个偷看晋文公洗澡的业余画家——曹共公,逼得光了膀子、牵着条羊(表示像绵羊一样顺从)、推了大棺材车、在穿麻带孝的大夫陪同下,出宫投降。重耳把他调离曹国,押到五鹿。
  这个时候,子玉依旧耗在中原东南部死攻宋国不止,那时候没有火药,攻城效果微茫。
  希腊的特洛伊围城战打了十年,最后用“木马计”才奏效,可见攻坚非常之难,《孙子兵法》视攻城为“下之下者也”。宁是名将子玉指挥,彪悍的楚军在宋国两重坚城之下也一筹莫展。
  子玉这家伙,从管理学角度讲,缺少change的理念,做一件事情,非要得到结果,即使这件事情已经变得无利可图,也很难扒他下来。子玉就像水蛭一样,死死地附着在宋国城墙上,不管晋军如何殴打“巴尔干”诸国,迫使他离开,他也不走。于是,中原诸国就眼睁睁一个一个落入晋军手袋里,使得楚军四面楚歌,处境变的被动。
  晋文公尽得中原诸侯还不够,还积极开展政治外交,派人东去齐国,获得齐国支持,西去秦国,秦穆公宣布支持妻兄的战争行动,秦兵团并且一路带球过人,南下进入巴尔干西部,以策应晋军。
  如今,晋军已取得极大的战场优势,楚国完全被动,能活着逃遁就不错了,这个危险的形式连我从2500年后都看出来了——而子玉却视而不见。子玉向楚成王请战,要求对晋国宣战。楚成王爷觉得形式不利,但是子玉偏要打,楚成王觉得含糊,只肯拿出一小股国内精锐(30乘近卫军)补充子玉。子玉则把自己家族的私家部队拉上战场,算是追加了资本,与围攻宋国的楚军合并一处,抖擞起精神,声威赫赫,杀气腾腾,离开宋国,去找晋文公决战。
  就像那首性感美女所唱的歌的那样,滴答滴,滴答滴,滴答滴答滴答滴,历史上空前规模的晋楚“城濮鏖兵”,进入了倒计时。
  十
  晋、楚城濮之战,发生于公元前632年。这是世界军事史上的壮举,会战维护了黄河文明对江汉地区楚文明的优势,结束了齐桓公死后十年中原无霸主的混乱状态。
  其实子玉也并不是想打,他是被逼到这份上了,楚国国内也是大家族政治,有一些家族散布反调,嘲笑子玉刚而无礼,不是将才,打仗必输。子玉为了堵这些人的嘴,所以力请在被动态势下与晋、宋、齐、秦北方四大高手组成的联军决战。这其实真是谈何容易啊!
  晋国素有“表里河山”之固,就算打输了也可以像阎西山那样回国退守,所以晋文公有恃无恐,还有秦、齐、宋在帮他,中原诸侯爷被他拢住了。于是晋文公先让子玉一招,信守从前对楚成王“退避三舍”的诺言,后撤九十里,到了河南、山东交界的城濮野外(山东鄄城)。身为国君的晋文公向子玉退让,可获得人们同情,子玉再打,就有点为情理不容了,从而在舆论上陷于被动。同时,退却使得晋军北缩,与齐、秦友军靠拢,缩短了补给路线,并以怯弱的假象迷惑子玉,助长他骄傲轻敌情绪。
  可怜的子玉一直被晋军牵着鼻子走,此时却还在狂言:“今日必无晋矣!”通知晋国洗好脖子明天受死。
  晋、齐、秦、宋列营以待,披坚执锐,阵容严整。子玉也有帮忙的,就是陈、蔡、郑、许小国。于是这次城濮之战,九国军队聚集一处,赶庙会一般热闹。双方合计二十万人,比历次战争规模都大多了,甚至比淮海战役同一时间同一地点的投入战争人数,也大得多。
  试想在一望无际的原野上,数百辆战车、近万匹战马、二十万战士,汇集冲锋,战鼓与喊杀声震天,是何等的阵势?这就是城濮之战的场面。
  战斗刚一打响,晋军元帅先轸先发制人,命下军佐将“胥臣”用虎皮蒙住驾车的战马,出其不意攻击楚右翼“陈、蔡”军队。陈、蔡纯粹是捣乱的,战斗力最差,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当初在长葛之战就给周桓王捣乱),遭受这一奇异的突袭,顿时惊慌失措,一触即溃。
  并牵连楚右军整个混乱,迅速就歼。
  对于楚左军,先轸使用了诱敌深入,尔后集合上、中两军优势兵力,分割聚歼的狡猾战法。具体是:命下军帅“栾枝”用战车拖曳树枝佯溃,飞扬起地面的尘土,诱敌深入;上军帅狐毛,竖起两面大旗,冒充中军也引车后退。子玉不知是计,令司马子西追杀晋军,子西贸然突前,结果两侧暴露,遭到刚才佯溃的晋上、中两军返身夹击,退路且被切断。楚左翼遭此痛殴,子西负伤,完全陷入重围。子玉受尘土迷惑,还以为是楚军在歼灭晋军,遂不发救援,楚左军很快被消灭。
  子玉见左、右两军均已失败,大势尽去,不得下令中军迅速脱离战场,得以保全主力,勉强避免全军履没。晋文公重耳一战而胜,取威定霸,成为北方霸王之龙。楚成王则努力二十年,霸业至此功亏一篑。,楚国的败笔很多,从战略角度看,忽视鲁国是个大败笔。鲁是二等强国,一直在帮助楚国打齐国,现在就处于晋运动区东侧翼,可对晋军构成威胁。但楚国不重视运用外交手段发展同盟,也许是由于骄傲自恃,致使鲁军一无作为,似乎成了旁观者。而晋军却团结了秦、齐、宋盟军。
  楚成王本人也有责任,在战与不战的态度上暧昧,只发出一小撮精锐,指望子玉侥幸获胜,如果输了也无大碍,致使子玉战斗力不足,陈、蔡杂牌军充斥于内。
  而晋军方面,先轸调度灵活,善于使用两两配合围击,以两军优势兵力压击对方一军。
  一百多年后的孙武从这次战役中总结出了《孙子兵法》中的灵魂思想:“以正合,以奇胜。”
  强调用兵奇谲,20%的出奇工作起到80%的关键作用。这个朴素的道理,放之四海皆准。
  比如现在卖产品,产品功能、质量不要比别人的差,但没点幕后手段,也难以得到定单。
  子玉却不懂这个朴素的道理。面对晋国不断调换三军序列,楚军却呆板迟钝、互无救应。
  楚人彪悍有余,但圆滑不足啊,当时的人跟现在不一样,当时是南方人直爽,北方狡猾。直爽的楚人成为中原人开涮的靶子。买椟还珠啊,刻舟求剑啊,画蛇添足啊,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这些编排人的成语,都安在楚人脑袋上了,把傻乎乎的楚人丑化得简直可爱。
  此次城濮之战,如果按照足球比赛来玩,也很有意思,作战双方阵容可以如下排列:山西杏花村“晋队”:湖北云梦泽“楚队”:总教练晋文公(重耳)总教练楚令尹成得臣(子玉)守门赵衰门将大夫伯棼后卫舟之侨(车右)后卫斗申宜中场前锋成得臣(子玉)后卫荀林父(御戎)中锋斗越椒中卫祁瞒(掌旗)左边锋子西中场前锋先轸左前卫小将成大心(子玉之子)前卫郤溱右边锋子上右边锋狐毛右前卫陈国陈超迭右前卫上军佐狐偃蔡国公子印左边锋下军将领栾枝左前卫下军佐胥臣外援:齐籍球员国归父外援:秦籍球员白乙丙郑国、许国球员编入左前卫、左后卫陈国、蔡国编入右前卫、右后卫总兵力约8~9万人总兵力约11万人公元前632年4月5日上午,比赛在城濮野外吹响哨子,晋国队摆开“四三三”队形,占据北半场,楚队在南半常开球以后,楚右边锋“子上”得球,带球穿插进攻,陈、蔡队员随球跟进。晋左边锋“栾枝”,主动放开口子,让楚队顺利跃过中场,使用晋队后场灵魂,坚强后腰“白乙丙”同志顶上。白乙丙是个秦国队员,他一个卧地铲球,把球铲出禁区,传给晋国栾枝。栾枝接球,猛开一个大脚,足球飞上高空,开过中线,一直落在楚队后场,传给正等在那里的晋国球员胥臣(胥臣多少有些越位,但是古代足球对越位判定还不严格)。
  胥臣把球稳住,看看楚国队员还没撤过来,不慌不忙掏出一块虎皮披在身上。楚子玉示意陈、蔡队员追截胥臣。但是蒙着虎皮的胥臣左突右晃,如入无人之境。陈、蔡纷纷披靡。
  有戏!场外看台上支持晋国的球迷兴奋欢呼:“晋国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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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
  晋国国内,愿意给重耳当内应的人甚众;愿意给怀公卖命的,却没有。晋怀公扒拉了半天,最后只好让吕饴甥、郤芮硬着头皮派兵阻击。二人来到山西西南临猗县地区组织抵抗(关羽、柳宗元的老家),秦国使者前来游说,俩人一看重耳的名声炒作得这么响,还是识时务吧,于是宣布投降。重耳进一步推进到闻喜地区,拜祭这里的先祖庙,正式即位为晋文公。
  晋文公的“文”字有好几种意思:一、经天纬地,二、道德博闻,三、勤学好问,四、慈惠爱民,五、愍民惠礼,六、赐民爵位。总之,“文”是个好字,汉文帝,欧阳文忠公(欧阳修),曾文正公(国藩),都是这个“文”字。
  晋文公所登基的闻喜也是好地方,有两样宝贝,一是闻喜煮饼,跟平遥牛肉、洪洞羊杂烩齐名(我都没吃过),二是出产宰相,闻喜的有我国的宰相专业户——裴氏,出过宰相59人,大将军59人,刺史211人,尚书55人,侍郎44人,太子妃4人,王妃2人,附马21人,公主20人——真是车载斗量埃其中最知名的是裴度(派李塑雪夜入蔡州捉吴元济的那个),还有裴行俭、裴济、裴德裕、裴矩、裴世清、裴光庭、裴绣、裴松子、裴頠等等,都是名流。
  晋怀公大势已去,匆匆逃到山西临汾打游击。这个年纪轻轻,一直被浓郁的苦闷笼罩着不幸生在君主家的人,终于很快在一个寒意料峭的初春解脱了,斗败而死了。
  晋文公进了绛城,忙着给房子换新地毯,叫厨子给他做炸天鹅、烤鹿尾和蒸骆驼峰,正高兴呢,寺人披求见。晋文公妈呀一声就要逃跑,刚要上墙,一想不对,喔已经是这离的主人了,要逃应该是寺人披逃。晋文公传话出去:“寺人披,当年你到蒲城追杀我,你斩断了我的衣袖,差点抓死我,现在我还留着这衣服呢。后来我在翟国避难,你又来刺杀我。惠公命你三天动身,你假积极,一天就来了,你催死啊你!”
  寺人披咤咤乱响,阴风一片,说:“请禀告主公,我是一刀锯之余人(阉人),只知道忠于主子,不知道谁是重耳。我到蒲城抓重耳,是奉晋献公之命;到翟,是晋惠公所差。我只知有君,不知有你,除君之恶,唯命是从。所谓桀犬吠舜,吠非其主。难道您取得君位以后,就不再需要追杀仇敌吗?管仲射齐桓公,桓公不记一箭之仇,重用管仲,建立霸业。我斩断了您的袖子,恐怕还没有射钩厉害呢。”
  晋文公听了,比较惭愧,只好仗了胆子,一边哆嗦着一边请寺人披进来说话。寺人披一声呼啸,进了大堂,因时度势,分析时务,合盘托出一个吕饴甥、郤芮的造反阴谋。吕饴甥、郤芮虽然现在投降了,但一直是晋惠公、怀公的死党,参与杀死过大夫里克、丕郑父、七舆大夫乃至狐偃的爹,越想越害怕,干脆狗急跳墙,想搞恐怖暗杀活动,直指晋文公重耳。
  晋文公大吃一惊,一人不带,一个招呼不打,按老办法,微服逃跑,去了西边的秦国(吕、郤二人党羽众多,跑为上策)。
  变乱如期而至,狐偃这天晚上正在家里忙着洗脚上的泥,忽听宫中着火,有恐怖份子驾着两辆劫持来的战车,自我烧着了,一前一后撞击城中最高点——重耳的办公室。重耳的东西大殿都给撞出窟窿,摇摇欲坠,开始冒烟。狐偃赶紧端起洗脚盆冲出去救火。宫里火光四射,甲戈纷纷,吕郤两家的私家武士把宫廷卫队打得焦头烂额。第三辆着了火的战车也冲过来了,狐偃一盆洗脚水向它扑过去,然后扭头撒丫子往回跑——去喊来自己的私人部队。
  此时东西大殿轰隆隆全倒了,里面闷死好几百口子,参谋部的人抱头鼠窜,警报长鸣。
  吕、郤二人举着宝剑四处寻杀,就是找不着重耳。却看见赵衰、狐偃、魏仇一伙人带着亲兵冲来,吕、郤只得喊道:“撤!”带兵撤出郊外。
  秦穆公听说晋国遭受恐怖份子袭击,正要发表谴责演说,却也凑巧,吕饴甥、郤芮找上门来了,说宫中失火,晋文公给烧死在里边了,特请秦国另立新君来。秦穆公将计就计,把吕、郤二人一斧子一个,脑袋全削下去。可惜吕饴甥、郤芮也算是个人材,特别是吕饴甥是第三大舌辩之士,当初跟秦穆公辩论而讨回了战犯晋惠公。那篇演说稿,还被收到了《古文观止》里边,却由于所事奉者非人,落得身败名裂。
  晋文公再次进入晋国后,想把吕、郤党羽全部杀死,赵衰进谏,遂颁行大赦。但是吕、郤党羽看见赦文,半信半疑,交头接耳,仍想蠢蠢欲动。晋文公挺发愁,正好那个卷了钱逃跑的财务的头儿——名字叫“头须”,来找晋文公说事:“国人谁都知道您最恨的是我,因为我卷跑了您的钱,您一路没吃没喝——在五鹿被迫吃泥,到现在还落下个嘴谗的毛玻所以,如果您能给我一个官儿做的话,国人知道您是不念旧恶之人,一定群疑尽释了,吕、郤党羽也就安心下来,不想轻举妄动了。”
  晋文公一听,好办法,给头须恢复原职(这家伙有胆识、够精明啊)。国内紧张气氛遂缓和下来。后来刘邦也学着搞过这么一手,效果也不错。
  晋文公开始封赏功臣,参加流浪的那些老叫花:狐偃、赵衰、胥臣、魏仇之徒,终于可以弹冠相庆了。但是,炊事班长先生却不高兴了,他说:“我为了照顾主公,跑前跑后,脚上磨了一万个泡,别的爷都不肯干活,唯独我最累。可给我的赏赐最少。”
  晋文公说:“用道义礼仪来辅佐引导我的,我给他最高赏赐,比如狐偃、赵衰;冒着矢石立下汗马功劳的,我给他次一等赏赐,比如魏仇;违逆我的意愿,多次举发我的过失,我给他未等赏赐。至于你这种劳力之人,要在末等的末等。”周天子的史官听到这件事,说:“晋文公大概会成就霸业吧!从前圣王把德行放在首位,而把力量放在其次,晋文公也是如此啊!”
  可是赏来赏去,惟独把我们那位牢骚大王“介子推”给赏忘了。这家伙割大腿肉给晋文公熬汤吃,味道很好的,却没有领到赏,自怜自艾,一气之下,背着老妈隐退山林去了,一松一竹真朋友,山鸟山花好兄弟去了。
  晋文公知道后,一拍大腿,我怎么把他忘了,非常懊悔,赶紧改穿了凶丧之服,以示自责,并向士民百姓下令说:“有谁能找到介子推,有赏。”有人报告说介子推跑绵山里去了。
  晋文公赶紧到绵山底下,攥着喇叭往上喊:“老介——你出来——,老介——你出来——”喊了好几天,老介还真拧,就是不出来,只有空谷无言的回答。也不知道是谁又出了一个馊主意,举火焚林,像打猎似的,想把老介轰出来。结果介子推宁死不出来,跟他妈一起烧死在枯柳之下。对于介子推的死,另一位很拧的自杀者屈原有诗赞道:介子忠而立枯兮,文君寤而追求。
  封介山而为之禁兮,
  报大德之优游。
  思久故之亲身兮,
  因缟素而哭之。
  晋文公把烧死介子推的大树劈成板子,做成木屐,穿于脚上,每每听到木屐之声便会叹惜:“悲乎足下”。“足下”一词的典故即出于此,表示对介子推的怀念。为了悼念介子推,晋文公还下令,每年这一天是寒食,家家户户不得动火,都饿着。到了唐玄宗时期,诏令天下寒食上墓,终于演变成了清明扫墓。那个雨纷纷的时节就这么出现了。
  八
  62岁的晋文公即位当年(公元前636年),实施惠民政策:(1)废除旧债,以前谁欠谁的钱,都不算数啦;(2)照顾无保户;(3)发展农商,减轻关税——当时交通要道上边设卡征收关税;(4)举善授能,任用胥、赵、狐、栾、先等家族,担任国家要位。晋国很快出现了政平民阜,财用不匮的局面。同年,晋文公采纳狐偃建议,发动勤王之师,把逃跑在外的周襄王送回洛阳,擒杀王子带,平定周室内乱。周襄王以其有功,赏赐晋文公八个封邑,使晋国获得了跨过黄河以后挺进中原的落脚点,使郑、卫两国直接处于晋的威胁之下。
  俗话说:Don’t push your luck(不要得寸进尺)。晋文公却不知足,想在死了以后,用“隧礼”安葬——就是坟墓里修上墓道。
  周襄王不同意:“我们大周天子拥有天下,以方圆千里的土地供养上帝。其余土地分封给诸侯掌管。从中央到地方,服饰器物的花纹色彩、尊贵卑贱,一切次序绝对乱不得。变换佩玉就会改变人的步伐,变换礼仪更怎么可以。只要是我们姓姬的掌有天下,叔父你作为诸侯,死了以后该怎么埋就怎么埋,隧礼是不行的。”晋文公赶紧闭嘴,去接收周天子给他的八个封邑去了。
  八个封邑在中原北部,洛阳附近,其中的阳国人一直是给天子当奴才,傲气得很,根本不服新来的山西主子,都想移民走掉。晋文公命令:“不许他们逃跑,把城给寡人围起来。”
  (那时候的人口比土地值钱。整个中国的总人口才两千多万。)阳国人一看被围了,急了。一个叫“仓葛”的站在城墙上,骂骂咧咧对重耳发表意见。
  这家伙生在天子脚下,比北京的出租车司机见的世面还多。他说:“丫周大王算看错你了,把我们转手卖你丫的了,丫你想叫板,想围你大爷的,拆你大爷的庙,跟你大爷这儿犯刺儿,你丫长脑袋了没有。你不走我下去灭了你丫的。你不也姓姬吗,说白了跟丫周王都是一家子的,犯得着这么着吗。有能耐你灭俩蛮夷去试试,丫你跟这儿臭显。其实你丫自己就是蛮夷。
  你别把我逼急了,你把我逼急了,我下去抽你丫挺的。有种你丫别跑!”
  晋文公听了这些闻所未闻的京骂,赞叹道:“这是君子所说的话啊!还是天子脚下的人有水平啊!赶紧解围吧,让这帮城里的爷们爱怎么跑怎么跑吧。”阳国人于是迁走,给晋文公留了个空壳,只得从山西移民来添。
  八个封邑中还有一个原国,晋文公准备封给赵衰,以表彰赵衰对晋国革命的功勋。原国在今天河南省北部的济源县,是传说中的愚公故乡,北部就是愚公所憎恨的太行山,过了太行上往北就是山西。
  原国人跟愚公一样倔,说:“山西人想霸占我们,不行。”晋文公只好屯兵攻打它,约定三天为期,三天打不下来的话,就撤退,以免人员伤亡太大。攻到第三天黄昏,眼看城墙岌岌可危,晋军胜券在握,晋文公却守约而撤,挥令班师。军官们请求等一下:“原国马上就要投降了,咱再稍微使把劲儿,就能杀进去吃晚饭了。”
  晋文公教育大家:“信用是国家的珍宝。得到原国却失掉珍宝,我不会这样做。”说完带领大家就撤。没撤出多元,原国人哭着就追上来了,这么真诚伟大而守信用的新主子,我们不拥护拥护谁埃赶紧宣布投降,把晋文公吹吹打打接进城里。春秋人慨而慷的质朴,真的使这一时代成为我们梦中反复追想的青青草原。
  晋文公四年(公元前633年),他把老爹晋献公时代的两军扩大到三军。按国际惯例,左、中、右三军各有统帅,中军统帅级别最高,叫元帅,这也是“元帅”一词的来历。元帅也自动成为国家行政长官,通管整个政府,所以元帅的人选非常关键。晋文公有意栽培赵衰,赵衰却谦让说:“郤谷同志经常念经(念《诗经》),懂德义,做中军元帅最合适。”让喜欢念书的人做元帅,仍然体现着文武合一的原则。于是郤谷(念“隙谷”)做了中军元帅。不久郤谷去世,晋文公提拔先轸为三军元帅。这位先轸,乃是晋国的将星。
  晋文公接下来想到狐偃,请狐偃做上军帅,狐偃觉得自己是老二,还是请大哥狐毛当上军帅吧,自己为佐将——这并不是拿着公家的官儿送私人情。其实狐偃的行为有深刻的历史背景。当时诸侯国的统治核心都是由很多有头有面有历史的大家族构成,他们垄断了政府的所有职位,而且还在家族内世袭(不会公开在外招聘)。所以当时的政治是一种大家族政治,国君及其亲戚是一个大家族,狐氏、赵氏等等也是大家族,他们之间互相会有力量消长和争权夺利,在大家族内部,长幼关系也变得至关重要,是维持家族长期稳定发展的基础,所以狐偃才把上军帅让给大哥狐毛,虽然后者能力不如他高。大家族政治必然导致任人唯亲、裙带关系,而不是任人唯贤。公开招聘、任人唯贤、布衣参政是到了战国以后才有的事。)晋国政府最主要就是六卿。我们知道,它的左、中、右三军各有统帅,各有佐将,合计是六人,这六人也就是晋国的六卿了,成为内阁成员。还有一个准内阁成员,就是晋文公所坐战车的驾驶员,这种给领导开小车的可不是一般岗位,很可能生任六卿。晋文公让荀林父当自己的驾驶员。(后来此公果真当了三军元帅,却大败给了楚庄王)。晋文公的车右是魏仇,相当于战车上的保镖。
  三军人选已定,晋文公遂在被庐阅兵,练队列、站军姿,进退左右,俱成行列,起舆跪伏,俱从号令,跟现在学生军训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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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
  既然逃跑出来了,再回齐国去,也没法向齐孝公解释了,重耳只好接受命运的挑战,给这帮跟班当主子,去实现众人封妻荫子的梦想。还是继续走吧,用他们的黑色的眼睛去寻找光明吧。一切都是未知的,就凭他们几个单薄的人物,就能打天下吗,就能改变历史吗(他们中许多人患有严重的牙周炎,高血脂,关节炎、心率不齐等中老年人疾病,能再活几年都不知道)。
  重耳一般人马(这回又就剩一辆马车了),行进了俩礼拜,穿越鲁国,掠过泰山,来到了曹国(山东定陶县)。
  曹国也是周文王的后代,属于三流诸侯。但是曹国非常凶猛,跟周边的宋鲁寻衅滋事,揪头发打架,不绝于史书。后来,曹国像一匹猛烈的山猫,被齐国降伏,多次参加齐桓公的多国联军,抵御楚成王。齐桓公一死,形势就不那么泰然了,曹国成了楚国的死党,楚国基本上控制了中原(只有宋襄公还在抗楚)。
  曹共公可能是个画家,对人体艺术兴趣有加,而重耳刚好是个难得的人体model。根据史书记载,重耳是“重瞳子”加“骈肋”。所谓重瞳子就是瞳孔粘连畸形,从O形变成∞形。而骈肋——评书上宝马良驹都是板肋,花面阎罗“罗是信”也是板肋,非常生猛,但肋条是不能结成一块板的,否则肋间肌就无法工作,无法带动胸廓收缩舒张,人也就不能呼吸了——只可能是肋骨往胸前正中汇合处,粘结呈一体板状,肋外侧依旧是分列的。这种板肋的人,呼吸不自如,肺活量小,绝对不会是“罗是信”那么勇猛,武大郎是这样的倒差不多。
  所以骈肋也好,重瞳子也好,虽说都是圣人的标志,实际属于“返祖现象”——眼睛有向低等昆虫“复眼”回归的趋势,肋条向王八盖子回归。曹共公为了满足人体审美的需求,当然要一睹重耳骈肋的风采。于是他趁着重耳在传舍洗澡,领着爱妾,嘻嘻哈哈地撩起门帘子,探头观看,像研究显微镜下一个甲虫。
  轻佻庸俗的曹共公看见,这个美不胜收的二流子重耳,前胸像一面架子鼓鼓面(而一般人则像手风琴)。曹共公为了自己的发现大笑三声,拍着巴掌,充满成就感地高高兴兴跑出去了。
  站在水里本来喘气就困难的重耳,差点被气得背过气儿去。他穿好衣裳之后,号令丐帮子弟,乘着夜色,在每家曹城人大门上,画出一个血色的红十字,以为未来报复的标志。
  次日,惊异的曹国人用凉水擦洗各自的大门,无论如何擦不掉脑门上该隐的记号。曹国人并不知道,复仇的火焰两年后会烧平这座城市。
  曹大夫“僖负羁”的夫人独具慧眼,从重耳的跟班身上看出这帮人不可限量。于是敦促“僖负羁”(什么破名字,他爸爸大约是写朦胧诗的)带了一盘子好吃的,去看望重耳,并送上宝玉。
  重耳打开他最需要的点心盒子,捏起来就吃,本来是路上预备的,他一顿就给吃光了,肚子歪得像个孕妇(且宫位不正)。自从流浪以来,重耳就养成了骆驼的习惯,一吃饭就吃个半死,一饿又连饿三天。重耳抹抹嘴儿,把不能吃的玉壁还给了瞠目结舌的“僖负羁”先生,匆匆地离开了他所厌恶的曹国。(“返璧”一词来历即是这里,原物奉还。)又向西南走了八百多公里,他们偏离了黄河流域,流浪到南方的楚国,本来只想蹭饭,却受到热烈欢迎。楚国这时候打败齐桓公、宋襄公,已成为江汉霸主和中原地区的实际领导者。楚成王作为诸侯最具实力者,谦逊地接待了重耳,给予非常优遇,用招待国君的七牢礼仪请重耳吃饭,视重耳为诸侯国君。
  最喜欢吃东西的重耳,跟楚成王成了好朋友。楚成王在酒席上问他:“公子要是回到晋国,做了国君兮,将来怎么报答我?”
  重耳是破落户,死猪头却不怕开水烫,落难之中还摆英雄谱,偏不领情,道:“子女玉帛,您楚国都有,羽毛齿革,是您云梦的特产,您们不要了的东西,拣到我们晋国还都是宝贝,我能有什么好东西给您?”
  楚成王有点不自在,追问:“虽然如此,到底有什么可以报偿我的兮?”
  重耳可能喝多了,61岁的重耳对小他十岁多的楚成王倨傲地回答:“托大王的洪福,如果我能返回晋国当国君,一旦不得不跟您发生战事,与您周旋,会猎于中原,我愿意退避三舍,以让大王。”(战车行军,在诸侯各国间的干道上,一天走三十里,三十里为一舍——当时一里是415米,有兵站休息)重耳接着说:“退避三舍之后,如果您还实在要打,那我就左手执鞭,右手操弓,好好地跟您周旋周旋。”长期寄人篱下的自卑心理养出了重耳的狂傲性格,真敢叫板埃喝!这算什么啊,吓唬我们埃楚国将星“成得臣”闻言大怒,很想杀掉这个出言不逊的二流子,至少杀他几个随从,拔他几根虎须,免得未来遗患。楚成王显出常人少有的胸襟度量,欣赏重耳的才华胆略,说:“重耳素有贤名,志向远大,一帮子跟班都是国家宝器,忠有能力,连上天都保佑他兮。天将兴之,谁能废之,寡人不敢违天兮!”
  有的人随着年纪见长就变得暴戾,有的人却极端和蔼,楚成王就是后者,他招待重耳极尽殷勤,吃饭都是用的都是象牙筷子、犀角杯子,上边镶着钻石、珠子、宝玉,怀里抱着鼎。
  重耳流连在楚国湖山胜地,涤荡烦恼,享受世间难有之乐,一赖就是好几个月。
  六
  重耳赖在楚国的时候,他弟弟晋惠公(夷吾)在晋国病倒了,外面正是公元前638年的秋天,要命的换季时节,晋惠公指着大秘书吕饴甥和郤芮,奄奄一息地对儿子说:“这是顾命大臣,请辅佐你即位。”然后,为政十四年、自私吝啬的晋惠公同志,就变成了他祖国秋天里一片翻飞的落叶。
  重耳这时候还赖在楚国的御膳房里,大吃特吃云梦产的飞禽走兽。什么牦牛的尾巴、大象的舌头、朱鳖的裙子、猩猩的嘴唇,什么希奇拣什么吃(自从吃了介子推的大腿肉,他就迷恋上稀有肉种了)。正吃着呢,楚成王喜滋滋地进来找重耳,重耳赶紧闭上嘴巴,里面塞着一条没吃完的大象尾巴。
  “好消息,君问归期——现在已经有期啦,咱们相见时难别亦难了吧!你们晋国出事了,你弟弟晋惠公他死翘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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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
  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就把他送到临淄,因为那里是天堂;如果你恨一个人,你就把他送到临淄,因为那里是地狱——这是晋国二流子重耳的跟班们说的。他们离家在外,再也忍受不了地狱般的寂寞无聊了,待在齐国,嘴巴快淡出个鸟来了(李逵语)重耳的这帮跟班确实了不起,都是一时豪杰。重耳人缘比较好,从小喜欢跟高学历的人来往,晋国一时的俊才如赵衰,狐偃,贾佗,先轸,魏仇之辈,跟重耳过从紧密。其中赵衰(被誉为“冬日暖阳”,诚厚君子)、狐偃(智多星,但私心重)、贾佗(文化人,后任太师)、先轸(“不顾而唾”的军事天才)、魏武子(魏仇,类似莽撞人张飞),是最贤的五人。在这五个菩萨以外,还有其他十数名小鬼儿如胥臣、狐射姑、颠颌狐毛、介子推之辈,属于罗汉。这帮人气极高的“政虫”,撇开老婆孩子追随重耳,都是受他个人魅力影响,想封妻荫子,得到升天。但是齐国这里,自从齐桓公死后,儿子们在瓜瓤里翻进卷出地咬啃,齐国末落了。孔子所谓“危邦不入,乱邦不居”,看着城头变换着大王旗帜,这些跟班萌生离开齐国的想法。然而重耳却满足于柔婉无比、温情似水的齐姜那青春蓬勃的女性身体,打死也不要四处流浪。
  于是狐偃、赵衰叫齐其他人,到城外一片没人的老桑林下想办法。山东桑麻遍野,妇女手巧,丝绸产品行销各国,有“齐鲁冠带衣履天下”之称,它们的桑树林,还专门是男女偷情幽会的场所,类似我们的高粱地。狐偃、赵衰在这地方开会,好比黑社会的头子到小姐的歌厅里议事。
  这帮老谋深算的国家栋梁围坐一圈,狐偃咳嗽一声,说:“八袋九袋的长老都来了吗?”
  赵衰说:“都来了,一些分舵的舵主也来了。”
  “来了好,现在开会。今天,请大伙来的目的是商议使现任帮主脱离齐国的办法。当初咱们老叫花子不辞千辛万苦跟随帮主,奔波17年,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博个功名,给老婆孩子封块土地,光宗耀祖吗?现在我看帮主是被小狐狸精迷住了,再没有心思经营帮中生意,把咱们这些老叫花子给搁这儿了。”
  赵衰说:“帮主沉溺女色,我们喝出命去也要带帮主离开。我听说宋襄公在搞笑战役泓水之战被老楚掐得羽毛乱飞,牙齿四掉。我们去帮宋襄公吧。不能等了。先轸,你怎么说?”
  “狐长老,赵长老,列位长老,列位分舵舵主:我先轸跟随帮主和诸位长老多年,非常了解帮主脾气,依在下愚见,帮主绝不会轻易离开齐国安乐窝的,这势比登天还难。所以,非得强力逆取不可。大伙说,对不对?”
  “对!对!”
  赵衰等着终小叫花喊完,总结说:“我们诱骗帮主出外打猎,趁机行事,把帮主绑架,离开齐国。这个事情虽然是我们忠心耿耿,但帮主势必恼怒,怪罪下来,所有罪责,在我赵衰一人承担,与列位无干。列位明日可以放心动手。”
  商议完了,众人携起棍子,全部走散。可是,这帮人徒然号称功力深厚,却没察觉桑树上有几个女子偷听。这几个采桑女子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个大阴谋,赶紧飞报给齐姜夫人。
  齐姜叹了口气,有这样忠实明达的跟班,晋国的霸业指日可成埃于是齐姜夫人把采桑女子们诳进一个小黑屋,一声令下,全部灭了口。她们肚子里的机密,就像蚕茧里的蚕,被开水烫死了。
  随后,齐姜夫人召见狐偃、赵衰两位长老。狐偃、赵衰夹着棍子来了,还装蒜呢,跟帮主夫人打哑谜。齐姜动情地说:“两位长老的用意和计划我全都知道,其实我何尝不想夫君建功树业,我会帮您们的,虽然你们一直当我是小狐狸精。”
  狐、赵两人都低下了头。
  当晚,齐姜夫人和狐、赵二位约定好,将重耳灌醉,狐、赵从外面准备小车,用皮裘裹了重耳,让魏仇、颠颉抬出去,一行人乘夜色赶着马车往城外跑。城门口还盘问呢:干啥的?
  狐偃说:“运大粪!”
  赵衰白了他一眼。
  这一行人在齐国的“七年大梦”醒后,万万没想到是这样狼狈地悄然离开。夫人齐姜把重耳灌酒的时候,还问呢:“听说夫君你想逃走?”重耳使劲摇脑袋:“没,没那回事儿,喔这么老了,还能去哪?”(这是实话,如果齐姜夫人不诳走丈夫,我国也许就是另一个历史,楚国也许就要一统华夏了。)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伟大女性啊,齐姜因此还上了刘向《列女传》的光荣榜。
  天色微明,一颗启明星照在通往西南方向宋国的大路上——这就是我们今天仍可怅望的那颗星星。重耳在颠簸的车子上慢慢酒醒了,他有点儿冷,又有点头晕,想喝一点儿参汤,张开嘴却哈进一口冷气。车辕上,执辔的狐偃说:“主公醒了。”
   61岁的重耳老头子使用了足足15秒种的时间才突然搞清自己在哪里,正在离开齐国去未知的哪里。他发出一声凄凉可怖的怪叫:“Ya——h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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