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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4-11-29 1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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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原来是一场梦
竹山,因入山口的一片竹林而得名,没有人可以穿越它,它就像是竹山的一个门户,阻挡了外界的纷争和喧闹,它是一个武林人向往又害怕的地方。相传住着一个亦正亦邪的隐者,他好与自然为伍,人称天然居士。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却知道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或许是得益于他的几个徒弟,几个俊美非凡的男女,他们是恶人的梦魇,善良人的荫蔽。人们往往只见过他们的影子,江湖人称竹山幻影!
“梅花香自苦寒来。”
当年天然居士就是在一片冰天雪地的梅林中发现娟子的,只因那包裹着婴儿的小被和小肚兜上绣满了傲雪的红梅,更因为婴孩的身上散出的淡淡梅香,天然居士就叫她做“娟子梅”。
娟子从来都是一个很安静的孩子,她的安静透着一股冷意。
每当梅花开的时候,她就会到当年天然居士发现她的梅林中住上个把月。那个林子仿佛就是她的身体的一部分,呼吸相通。在竹山,娟子住的地方也是一整片的梅林,叫梅海。那儿地气寒冷,四季梅花开放。可是总是比这儿的梅林少了一份牵挂,这儿的梅林仿佛有一个声音在呼唤着她。
自她武学有成以后,每年总要花一半的时间在江湖上行走,名为历练实为打探自己的身世。只是茫茫人海,时光变迁,今时早已不同往昔了。到了后来,半年的游荡成了一种必须,只是为了逃避心中那种无根的寂寞。师父的关爱,同门的亲情,她只用另外半年允许自己放纵,沉醉着忘记心中的落寞,还有那时时闯入脑中的梦魇。
又是一年春尽时,娟子自梅林小住后就一直游荡至今。她总是昼伏夜行,她喜欢清冷的月光,那月光像亲人的手给她以温暖和力量,让她在独行时不至感到孤单寂寞。
月色清冷,晚风微凉。
娟子在月下缓缓徐行,轻纵于屋檐巷尾,飘浮于林间小径,月光下的她有一种于平日不一样的灵动,带着一点点的调皮,一些些的轻松。
“不,不要……”
娟子听到一声几不可闻的声响。她立即转身循声掠去。
她飞身纵上一座小楼,只见一个貌似清秀的男子正在胁迫一弱质女流。
娟子轻弹出一枚银质梅花,随即纵身进入。那男子臂上中了梅花,怒极转身,见着娟子,不由露出一脸馋相。
“好俊的姑娘,让大爷来让你快活快活。”随即不怕死向娟子纵身扑来。
娟子面无表情,只是轻身越出屋子。那男子紧随其后,向她追来。娟子引着他向郊外而来,到了一处空地才立身定住。
“累了吧,你倒是会挑地方!”男子一脸的淫邪目光。立即向娟子扑将过来。
娟子只是一个旋身,双足轻点,那淫徒即向后跌出丈许。
“现在离那姑娘也远了,你该受死了!”娟子冷冷地抛出这句话。
“你最好别动我,我师父是‘阴山五鬼’。”
“是吗,那更该死了。”娟子纤指微弹,只听一声惨叫,便废了他的武功。
“留你一条命,传个话给你的师父,多行不义必自毖!把你身上那朵梅花交给他们,自然知道我是谁。”
语毕,娟子听见远处林子里有人掠过的声响。她微一颦眉,双足轻点便循声追去。前面的白影若有若无的跑在娟子的前面,进入江湖以来,娟子首次见到轻功如此好的人,激起了她的好胜之心。她运起十成功力,展开身形向前掠去。白影似乎查觉了娟子的迫近,身形一变,幻化出一片白影,人便如轻烟般的消失了。
娟子向上掠起,旋转着身体停在树梢。眼前的情形实在太诡异了,娟子稳住身形,静静地感觉身周的气息变化。
“呵,呵……”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响起。只见一道白影腾空而起向河边掠去。
对方似乎是有意逗弄自己,娟子银牙一咬,提气追去。
皓月当空,一片洁白月光洒在河岸边香气熏人的粉红睡莲上。
在柔嫩的莲花丛中浮着一个白色身影,借着月光,和着香气,散发出淡淡的辉光,河风习习,雪白的衣饰随风飘舞,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迷蒙的水气中。
娟子驻足在河边远远地看着,保持着心境的平和,让月光的灵气如丝般地渗入肌肤。娟子明白自己从未见过此人,但她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那种气息仿佛是她所熟识的。
“呵,呵。”又是两声清脆的朗笑。
娟子平静地看着,等待着对方的反应。
“今晚的月色喜欢吗?”白影伸手折了一朵莲花,放在手中把玩着。
他的声音很好听,干净的一如明澈的月光,清脆的像是玉笛奏出来的天籁。
“你很了解!”娟子讶异于他对自己似乎很了解。
白色身影慢慢接近,他挥舞着手臂,一件白色的长袍斗篷落了下来,大声笑着说:“我恐怕比你还要了解你自己。”白影轻扯下一片莲瓣,让河风把它带走。回过头来,微微浅笑着,缓缓的将内气布满全身,娟子皮肤上渐渐泛出淡淡的光泽。
“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动作,我并无恶意。再说你的‘飘影术’我已经见识过了,虽然不错但还是缺乏变化。”他略一停顿,抬头看了她一眼。
娟子感到他的锐利目光烫了自己一下,那是一种通透的目光,自己在他面前仿佛无所遁形。
“其实你可以做得更好,‘飘影术’加上‘幻影术’,你可以更快,更让对手捉摸不定。”
“你,”娟子想起了他最后幻化的身形正是这两种竹山绝学的融合运用,她的心中不由一惊,“你是谁?”
“你会知道的,这个你收好。”语音才落,一道白光向娟子激射过来,到了面前突然刹住势子,缓缓地飘落下来。
娟子伸出手接住,原来是一方锦帕。锦帕上题着一首《长相思》,在右下角绣着一轮银色的弯月。
“一重山
两层蓝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月儿圆
月儿残
广寒水凉人未还
一帘风月间。”
“你把它交给你师父--天然居士,再问一句‘是否还记得二十年之约’,他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这样就行了。”
“我可以不做吗?”娟子觉得手中的锦帕分外的沉重,她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不安。
“当然可以,”白影发出一声轻笑,“你不做,自然会有别人去做!对吗?”白影继续扯着手中的莲花,那一片一片的莲瓣随风轻舞。
娟子看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好,我答应你。”
“你不用担心,这里面没有什么阴谋,这只是一段陈年旧事,只是一个承诺而已。”白影似乎看透了娟子的心思,“另外,说个题外话。我观察你也有一段时间了,你太压抑了,为什么不放开自己呢,其实月光也可以很张扬的。”
娟子不说话,只是心中有一丝悸动。压抑,她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压抑,只是心中时常闪现的断续画面,让她对自己身世的了解有了一种渴望。
“我想,很快我们就会再见面的。”语毕,白影提身向河对岸飘去,只留下轻颤的朵朵莲花。
娟子回到竹山把锦帕交给了天然居士。
“娟儿,他还说了些什么?”天然居士呆立了片刻,缓缓地说到。
“师父,他问‘是否还记得二十年之约’。”娟子双目低垂,轻声说。
“嗯,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娟儿,此事就到你这,记住了!”
“是。”娟子不由抬起头来,盯着天然居士。
“你不用问,会有知道的一天。”天然居士的眼中有了一丝淡淡的忧伤,“娟儿,这一切都是定数,知道吗?不管是你的命运,还是为师的命运。事情终将会有明了的一天!”
“师父!”娟子知道天然居士意有所指。
“去吧,你也累了。让为师好好静一静!”
“是。”语毕,娟子缓缓退出。
离开天然居士,娟子压下心头的疑惑信步走回梅海的居所。
“娟子姐姐,你总算回来了!”
只见一道黄影向从梅海入口处向她扑来。
“蝶儿,你总是这么调皮。”娟子疼惜地爱抚着蝶子的长发。
“不管啦,谁叫梅儿姐姐总是不在家呢,人家想你嘛。”蝶子露出一脸娇憨的神态。
“蝶儿,还不快让娟儿进去,大家都在等着呢。”同少一带着微笑走向他们。
“少一师兄。”娟子婷婷地站着,看着这个如兄长般的师兄。
“回来就好。”同少一的眼神中充满了疼爱。
“走啦!”蝶儿拉着娟子向里走去。
“蝶儿,你先进去告诉大家。”同少一笑着看了看蝶子。
“知道啦,就你们话多。快进来哟!”一声娇笑,蝶子化作一道黄影向里掠去。
“最近好吗?” 同少一总是最关心这个带着淡淡忧伤的师妹,她的孤独和冷傲有着他自己的影子。
“还是老样子。”娟子当然明白同少一话中的含义和关怀。
“该坚持的固然应该坚持,可是这‘坚持’不要变成固执。”同少一略有所思地看着她,“回到家人的怀中,我们永远是你的亲人。知道吗?”
“少一师兄,我知道了。”娟子充满感激的看着师兄。
只有在竹山,她才能完全地放纵自己享受这些亲情的关爱,这对于她而言是多么的珍贵!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候,她才从不掩饰自己的天真和稚气,把最真实、快乐的自己展现出来。那些伤感的,忧郁的娟子就留给江湖吧!
“兰子姐,好吗?”娟子看着面容有些憔悴的同少一说。
“进去吧,大家都在等着。”同少一脸上有了一层淡淡的感伤,娟子总能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或许是他们有着太多相同的气息,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有些话,以后再说。”
“嗯。”娟子轻轻地应了一声。
两人向里走去,梅海里充满了欢笑的声音。梅海又有了主人,朵朵的梅花仿佛又找到了归依,开得更加的艳丽。
梅海,位于竹山一隅,那儿终年有着一股寒气,四季梅花盛开。
娟子喜欢梅花的淡淡幽香,喜欢梅花在寒冷中傲然开放的红颜,那一抹红颜仿佛就是绽开的笑脸,那缕缕幽香仿佛就是寒冷中的一丝暖意。
娟子静静地走在梅海中,一任飘落的梅瓣抚过脸庞。她好像又看到了那一瓣瓣飘落水面的莲花,还有在心中盘绕不去的白色身影。她仔细地想着他的一举一动,“他了解竹山的一切!”她明白这一点,她感到有点害怕,有什么事情仿佛就要发生一样。可是这个想法竟然让她对他产生一种奇怪的亲切感,仿佛许久以前就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气息一样。为什么选择上她,这一点让她感到疑惑。
一声如叹息般的笛声,在竹山上空飘荡开来。
娟子不由地皱了皱眉头,师父的召唤从来没有充满了如此绝望的哀伤,里面充满了冷然的坚决。她展开身形向天然居掠去。
娟子和大家一样静静地立在天然居内。
“师父,召唤徒儿有什么事?”笛声中深藏的忧伤让十个人不敢造次地静立于当地。
天然居士缓缓地转过身来,看了一眼徒儿们。“为师要出远门,解决一些未了的事,或许一年,或许半载,或许永远不会回来了!”
“师父!”
天然居士摆摆手,“你们听为师讲,如今你们已经长大,为师能教的都教了。影壁里面的上古秘籍你们可自行参阅。风儿"!
“是。”
“竹山的一切就交给你了。还有你们好好地听大师兄的话。”
“师父!”率性天真的蝶子早已泪流满面,她扑上前去紧紧地抓住师父的手。看着最小的徒儿,他有点黯然。
“蝶儿乖,师父尽快回来。”语毕,蝶子只感到师父的手一挥,师父就如一缕轻烟般向门外飘去。
“师父!”蝶儿终于放声地哭了出来。兰子拥住她,轻声说:“蝶儿,师父一定会回来的。”
“三师姐!”看着兰子坚定的脸,蝶子终于点了点头。
娟子有了一时的闪神,她想像蝶子一样扑上前去问问师父。可是师父临去时那有所嘱托的眼神,让她呆立当场。
几日后的影壁内。
“自己挑选有兴趣之古籍,好好研习。师父回来定会对我们进行考核。”同少一平静地交待。
“大师兄,师父真的会回来吗?”蝶子忍不住想要证实一下。
“会的。难道你对师父的所学没有信心吗?我们的蝶儿都已经是江湖上响当当的角色了,‘穿花蝶影’何其响亮,何况是她的师父呢?”同少一调侃蝶儿,脸上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的笑容。
“大师兄,你好久没笑了。蝶儿最爱看大师兄笑了。” 只是一个笑容,就仿佛春风一样沐过每个人的心田,一扫风影的孤寂。这才应该是他们熟知的大师兄!
“只要蝶儿乖,大师兄以后就常笑。”同少一的脸上依然是那个淡淡的笑容。一个笑容可以换来一室人的安定,他何乐而不为呢?
“你们去吧,好好地研习。切记,明日月圆之时,是我们的劫难,亦是大家行功之关键,不可稍有差池!本门心法以月华为主,月圆之夜行功须得过子时方可停止。如有差池,轻则功力尽失,重则丧失性命。切记!”
“是!大师兄。我们走了。”语毕,几条人影纷纷向外逸去。
走之前,娟子看了一眼脸带忧愁的少一师兄!
静静地站在梅海中的小楼前,沐浴在梅香的清幽之中。
许久,她才回过神来。她打开随手拈来的秘笈一页一页地翻着借以忘记心中的淡淡不安,而这不安正在变得越发强烈。
一张发黄的短笺从书中飘落下来。
娟子略一运功,短笺便落在了手中。
纸是发黄的纸,词是伤心的词。
“一重山
两层蓝
山远天高烟水寒
相思枫叶丹。
月儿圆
月儿残
广寒水凉人未还,
一帘风月间。”
娟子惊讶地发现居然是她交给师父锦帕上的那厥《长相思》。字是很秀气的女性小楷,透着一股淡淡的幽怨。左下角的“水月”,应该就是这些字的主人。
“娟儿,在看什么?”同少一有些担心地看着如此失神的娟子,自己已经走到左近她居然都没有发现。
“少一师兄!”娟子有些惊慌地回身看着同少一,下意识地把纸笺夹回书中。
“娟儿,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告诉我?”同少一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娟子紧紧地抓住手中的秘笈,她转过身背对着同少一。
“娟儿,我很担心你,也很担心师父。有什么事我们可以一起承担!”同少一略一停顿,“在师父走的时候,他看你的那一眼,似乎在交待着什么?而你也显得与平常不太一样。”
同少一有些心疼的看着眼前这个外柔内刚的师妹,她总是把所有的一切都放在心中,一个人默默地承受着。
“少一师兄,别再问了好吗?师父回来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一切的。”娟子不敢回身面对同少一的关怀。她明白少一师兄太了解她的一切,她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仿佛都在透露着内心的情绪,同少一就像是他的亲哥哥一样。
“明天就是月圆之日,是行功的关键,不可稍有差池。记住,不管有什么事,都要放下来!”同少一提醒着,怕她太过忧心导致不必要的后果!
“是。”娟子心中充满了歉意。
“好好休息,我走了。”同少一双足轻点向外走去。
看着同少一渐行渐远的背影,娟子感到一阵孤单在心底漫延开来,她想要叫住同少一,仿佛眼前的离开就是永远的离去!
竹山的夜晚沉静而幽远,一轮满月高悬于天际,月华像水银一样倾泻下来,照得竹山分外的透亮。
娟子服下菊子送来的丹丸,站在梅林之中缓缓地运起功来。月光变得更透亮,梅花的香气在月光的引导下向娟子聚拢过来,旋起一阵风,飘动的梅瓣围绕着娟子旋转起来。
娟子通体透亮,额间的红芒吞吐闪烁起来。她的身子渐渐地飘浮在空中,缀满梅花的洁白衣裙在梅瓣的伴随下翻飞舞动,满头的青丝在梅香中狂乱起来。
月光渐淡,风渐止。
子时已过,梅瓣悠悠地飘落地面,娟子缓缓地收住功。
她听到了,那是少一师兄的“萧影追魂”。她心头大震,萧声显得中气不足,略呈败象,一种不祥的预感在心中升起。
娟子旋起身子,循声掠去。
同少一静静地躺在兰子的怀中,脸上是淡淡的微笑。
“不--!”兰子发出了一声悲痛欲绝的呼喊。她伸出左手旋出一缕劲风,满地的竹叶像千万把泛着寒光的利剑一样射向了正在向外爬的阴山五鬼。
当娟子赶到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情景。更触目惊心的是,少一兄那原本温润光洁的玉箫如今是通体红亮,隐隐地发着哀鸣。
“师兄!”娟子呆立当场。无法相信眼前的事实,昨日的种种仿佛仍在眼前。她恨,恨上天带走她最亲近的人;她恨,她自己。如果师父在,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月色依然如水,只是充满了悲情。仿佛是无穷无尽的忧伤,慢慢地倾泻,布满整个天宇。
兰子带走了风影,向风楼而去。
天色渐渐地泛白,今时今日的竹山,充满了悲伤。
突然,竹山的上空响起了剑箫的合鸣。娟子心头大震,赶忙掠去。
风楼内是两尊如玉石雕像般的人,脸上是满足的微笑。同少一和兰子就这样离她而去了。
娟子脸色苍白地注视着这一切,她的心痛着。她竟然升起一股熟悉的感觉,是他!
这感觉像极了他,如他般的优雅,如他般的恬淡,就是这种熟悉的感觉。
是他!一切的一切都是因由他而起。如果不是他,师父不会走;如果不是他,少一师兄与兰师姐不会死!她恨,恨自己为竹山带来了不幸!
她咬了咬牙,毅然转身离去!
江湖还是那个江湖,而娟子不再是过去的娟子了。
寒夜萧瑟,月色清凉。
娟子站在河岸边看着已经略显枯败的睡莲。忧伤、愤恨……她不知道自己的心中还能有怎样的情绪。半个月过去了,她还是找不到他,只好来到这河边让自己碰碰运气。
夜越发的深了,河边漾起了淡淡的薄雾。
“你在等我吗?”清脆的声音从薄雾中传来。
娟子抬眼看着薄雾中的影子,眼中有着复杂的光点。是的,就是他,那个让自己传帕子的白影。
“为什么不说话?你不是找了我很久了。”白影传来的低低的声音有着隐隐的叹息。
娟子刹那间冷静下来。
“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就是你的问题?那么想知道吗。”
娟子不说话了,只是紧紧地盯着他。
雾越来越浓,娟子让真气在自己的经脉中缓缓的流动,肌肤上泛出浅浅的光泽。
“我叫范同江。”白影那中性的声音变得清淡,没有了一丝的情绪。
“师父在哪?”
“他很好!你不用担心。”范同江略一停顿,“竹山发生的事,我都知道了。”
“很好,那你就应该明白我找你的原因了。”娟子的话语中动了气。
“你认为那是我的错吗?”
娟子没有说话.
“你果然是在怪我。呵呵。”范同江浅笑了一声,“想杀了我吗?”
“你接着吧!”娟子说完,也不见怎么动,三朵银质梅花呈锥形向夕月缓缓飞去。没有声息的,仿佛是三颗明亮的星星。
“三星带月,一出手就是绝招,看来你是非杀了我不可的。可是你杀得了我吗?”范同江轻笑着。
三朵梅花突然加速,恍若流星一样向夕月奔去。夕月身上的白袍瞬间胀了起了,三朵梅花无声息地隐入了范同江的白袍中。突然一抹白光从三朵梅花中分出来,向范同江的喉咙抹去。
范同江一个仰身,身子如陀螺般地旋转起来。四周的薄雾随着他的旋转向四处散去。
处在其间的娟子,感到一股强烈的气机四散开来,那股气机温和却不可阻挡。娟子运足了功力才能够在这股气机中站立,衣裙和秀发却翻飞舞动起来。她明白自己和范同江的级数相差太多,最令人沮丧的是,对方根本就还没有出手。
一种强烈的悲伤、无助竟在这一刻从娟子的心里弥漫开来。她就那么站着,再没出手,只是眼中仿佛闪着点点的星光。
“你并不是想要杀我,你只是需要渲泻而已。”范同江的声音清淡如水,却有着一丝的怜惜和不舍。
时间仿佛停住了,散去的雾气又渐渐地拢了过来。月光透着雾气仿佛有了实体一样笼罩着。
娟子就那么站着,眼中的星光终于还是化作泪水落了下来,像两颗最晶莹的珍珠从她光洁的脸上滑下。许久许久都没有落泪的感觉了,最亲近的人离她远去,对自己能力的深重置疑,那种深深地无依感终于还是把她的泪给逼了出来。
在这个人的面前,那种熟悉感、亲切感,还有一丝淡淡的危险和陌生的殊离,让她处于一种全新的感受中。她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该来的自己终究是无法阻挡的。错,又会是谁的错呢?就如自己的命运一样,那又会是谁的错呢?这一切又能够怪谁?
渲泄,或许吧,只是自己为什么会找这么一个陌生人来渲泄呢?娟子已经无力去想这些了。生命的轨迹原本就不是如她般的芸芸众生所可以掌握的。
一缕轻风带着丝丝的雾气扑在面上,娟子感觉到范同江已经立在自己的面前了。
“你哭了。这并不像你呀,虽然我一直希望你能真实面对自己的情绪。”范同江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梅影的脸,接住了滑落的泪滴。
娟子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居然在范同江出如此亲密的举动后没有丝毫的反感和动手的欲望,只是这么呆呆的站着。
她睁开眼,范同江的脸清晰的显在眼前。她一直在想像范同江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却如何也想像不到会是这样的一张脸。
这是一张干净的脸!娟子的第一感觉就是如此。干净的仿佛深山里的一抹清泉,干净的仿佛是明亮的满月。没有一丝地杂质,只是显得有些冷凝,是寒泉,是冷月。
这不是一张温暖的脸,但却是一张绝美的仿佛天人般的脸。唇如丹点,鼻若胆悬,眼如媚,眉似剑,肤若凝脂,发如黑瀑。
在这张似男非男,似女非女的脸上,娟子看到了一丝怜惜和不舍。
“走吧,去见你的师父。”范同江腾空而起,一身的白袍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娟子定了定神,展开身形向前追去。
走吧,该来的都会来的!
一旬的时光转瞬即逝。
范同江似乎有着与娟子相同的习性,他们总是在夜里在月光下赶路,白天则在深山丛林溪涧旁休息。他们几乎都没有什么说话,这种沉默到后来似乎反而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感受到对方的想法。
群山在晨光中渐渐醒来,鸟语虫鸣也欢快起来,挂着露珠的树叶小草以一种清新的样貌苏醒。一池溪水在晨光中散发着淡淡的水气,一抹飞瀑顺着山势飞泻而下。
两道白影一前一后地飞掠而来。
范同江旋身立在瀑布前面的大石上,娟子随后停在溪边。
范同江转头对梅影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他总是这样笑着,这笑容中有着不羁,有着随性,有着所有的情绪,却独独没有快乐。
娟子知道,这便是今天的休息地了。她已渐渐习惯了这样简单的交流。她越发地不解自己竟然跟在范同江后走了这么久的路,只为了去见师父吗?范同江身上的那抹熟悉亲切感越发的浓厚,仿佛他们已经认识了许久,在他的身边她居然感到了一股安心、一种平和。甚至在范同江露出的微笑后,她几乎可以看到一丝落寞,一丝忧伤。这抹落寞和忧伤到后来竟让她有一丝心痛。
她也不知道,范同江为什么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那眼光时而显出一种狂热,时而是一种渴望,时而是一种忧伤,有时还是一种恨。这种眼神渐渐地影响了她,使得她的情绪为之而波动起伏。过去那冷静自持的娟子变得好遥远,好模糊。
范同江站在大石上,飞瀑激起的气流吹得他的白袍舞动,身形却是屹立不动的,那天人般的脸在笑容隐去后是一片冷凝。他的脸虽然绝美,却永远只有两种表情,不是那抹笑容,就是这如冰如雪的冷,这样的反差,还真是让人不解。
娟子看了范同江一眼转身在溪傍的一块石头上坐下。
小溪的水是清澈的,几尾游鱼在石缝间穿梭。娟子注视着溪水中自己的倒影。几日的奔波让原本就清减的容颜多了几分憔悴,一头的青丝也有些乱了。她解下头上的发带,满头青丝如瀑般的垂下,从怀中取出一把小木梳梳洗起来。
溪傍丽影现,涧水濯青丝。
雪白的耦臂,乌黑的发丝,清澈的溪流,辉映着一张秀丽出尘的面容;面容如水般的晶莹柔顺,眼中尽是这一刻得享溪水清凉的欢娱,缀着梅花的雪白衣裙在四周铺散开去,整个人仿佛是一朵冰山上的雪莲在阳光下发出圣洁而温暖的光泽。范同江回头看到的便是这样的一幅情景。他不由的有些痴了,这样的娟子是他所不曾见着的,又仿佛早已见了千遍万遍刻在了心头了一样。就这样看着,那流淌而过的溪流就是他的手,在她的发间流动。
许久都不曾有这样的感觉了,飞瀑流泉,青山绿水,一切洁净得不沾人间的火气,烦忧也都尽扫,那最纯净的自己内心的少女情怀在这一刻得以复苏。她不再是武林中的娟子,只是一个年青的女子,有着最纯朴最干净的心和情,天地便是她了,她也便是天地了。
娟子梳洗完,用发带把长发轻轻地挽起,溪水的光泽还在上面莹莹流动。。。。。。
这一天娟子睡得很熟,梦得很深,她梦见同少一宰相志得意满的站在小船上贪婪的张望着远方,身子探出探入,左顾右盼的,死死盯着远处小河边唱着山歌卖鸡蛋的民女娟子,马六迁紧随其后,手拿一把芭蕉扇,时不时的嘴里还哼哼着江南小调。。。。。范同江一晃三步摇的在船舱里来回踱步,一副悠闲自在的书生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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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Last edited by 雨落云低伴竹眠2 on 2004-11-29 at 18:50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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