蝎子

え、
  森知道盈在找他,但他实在无法面对自己心中的那道裂痕。五年了,蛰伏了五年的心已经蒙上一层暗尘,生活中也有过温香软玉,也有过耳鬓厮磨,但那些情感还没有到触及那道伤痕的深度,就匆匆逝去了。三天前,收到同学聚会发来的邀请,他还特意打听盈会不会到场,当知道她要和丈夫同来时,森开始想知道她的选择究竟好在哪里。
  森爽快地答应了做这次聚会的赞助人,并将聚会的地点安排在自己地产公司的紫熏会所。那天,他去的很晚,聚会已经过半,善饮者都已半醉。当森转过流淌着水幕的玻璃砖墙踏进大厅的时候,召集聚会的朋友,都热情地向他迎来,高声叫嚷着要罚酒。他也将笑容迅速荡漾在脸上,但还是禁不住用眼睛的余光扫视了一遍整个大厅,想要看到那个五年来在他心底熟悉却又模糊的身影。
  终于,他的目光被来自另一双眼睛的目光胶着,他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看着她将眼睛垂下又抬起,直到她不得不转身,对身边的男伴交谈做出低声的回应。他才缓步走向她,上去问了一声好。
  剩下的时间他不记得是如何打发的,当他以主人身份在门厅送客的时候,专心等着她走过身旁,然后递给她一把房门的钥匙,钥匙上写着住址。
  他还记得拿到钥匙时她抬头看他的眼神,那眼神里面没有惶恐与不安,有的只是在长久期待和盼望后的惊喜。
  盈握住钥匙的刹那,开始相信自己和森真的是命中注定的劫数,那个她并不想躲开的劫数。在重新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在安详、平静生活中,已经默默期盼了许久的波澜终于到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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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子

う、
  五年前,森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从那种无法言明的痛苦中摆脱出来的,看着盈流泪的眼和眼中透露出的无辜神情,森听见自己的心中有种冰川开裂的声音,在盈告诉他自己的犹豫和闪躲时,他的心结成了冰,冰川的开裂是为了迎接春天的到来,而现在他的碎了的心却沦入了寒冷冬季。
  森在心里已经计划好了他们的一生,还给自己定下了奋斗目标,无数次辗转在盈那温软的唇边时,暗暗下定要给她幸福的决心,在那一刻,灰飞烟灭了。
  五年了,她依然没有太多的改变,只是神情比以前成熟从容了一些,不知道她还会不会为了吃一次冰激凌而撒娇耍赖;还会不会在看电影流泪时,将眼泪一股脑地擦在别人身上。森看着她走向窗前,眼神在明灭的灯火中显得迷离不定。
  “你还好吗?” 她嚅嗫地问他。不知自己的问题会带来什么样的风暴。她一直以为他很理智很坚强,却没有想到,当年自己的选择,让他如同幻灭的灯,那眩目的华彩转瞬就消失在黑暗之中。
  “不好”他回答的声音阴郁却不颓丧。她的心不由自主的颤抖了一下。没有他的日子,她过的算不算好呢,现在自己也不知道,当初她一直怀疑自己在他心中的份量,一直不能确定在森近乎于无情的理智中,到底有没有为自己燃烧的爱情之火。可是,在那天她说自己要安全、要承诺、要选择他人的时候,她终于看见他眼中燃起两簇蓝色的火焰,那是痛苦的火焰,也是自我焚烧的火焰。他怔怔地看着她,没有说话。最后转过身,背对着问她:
  “你真的决定了吗”。那时,她没有回答,五分钟后,森走了,留给她一个近乎决绝的背影。
  从此,森消失在她生活之中,她尝试各种方式和他联络,通过每个同学给他留言,可从来没有得到过回应。最后,她已经不再奢望能够修补森心中的那道裂痕,她只是希望能够知道他一点一滴的消息,就足够让在她生活中品味一丝愉悦。
  “有时候,情感是没有实验可以做的”,后来是谁对她这样说过,她不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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蝎子

あ、

 书房,没有灯光,落地窗户一览无疑地展现着都市夜晚的迷彩,霓虹灯让夜色不再纯净,一如现今人们心中那些暧昧的色块儿。森陷坐在高大的皮质转椅中,天蝎座的他一直就喜欢待在黑暗之中,仿佛自身有种魔力,会从黑暗中汲取力量,他信奉黑暗的力量。
  寂静的房间中,只有他指间烟蒂燃烧的微响。他在等人,他知道他等的人一定会来,所以他的心一点也不急。只是耳朵敏感的听到了电梯门开的声音。
  这是大厦最高的一层,所以他等的人,来了。

い、
  “喂——,傻楞着干什么呢?”
  “等你呀!”
  “我想吃红豆冰。”
  “可以!不过先讲个理由。”
  “因为你爱我喽!”
  那会儿,走路时盈总扯着他的后衣襟,就像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害怕被弄丢一样,她说话时喜欢歪着头,耍了小聪明就会轻咬自己粉嘟嘟的下嘴唇,森就喜欢看她撒娇的样子,她是那种将俏皮和温柔配以适当比例融合吸收的女孩,她是一块酸酸甜甜的水果糖。大学中相恋的三年,在记忆中永远是明黄色和青绿色交相辉映的早春时节。
  房门没有上锁,只是虚虚的掩着,他想让来的人知道这有准备的等待,也想让来人看到完全沉浸在黑暗中的他。
  脚步声停在了书房门口,像是略有迟疑,似乎在迟疑是否应该敲一敲这虚掩的房门,最后,来人还是决定直接推门进来。房中的黑暗已被窗外的光线晕染成灰色。窗前,森那张棱角分明的脸,透出一种似真还幻的感觉。
  “为什么不开灯?”来人轻声的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安和胆怯。
  森没有回答,来人走向开关,高跟鞋踩在实木地板上的声音,仿佛在心口上敲着钉子。
  “不,我不想开灯。”
  “可我不习惯!”
  “你不必要习惯。”
  “你……,你为什么还要见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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