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了,他第一次走进凤凰阁。
  曾经年少风流的他,这些年竟连个女人的手也没有摸过,平日里连仔细看看邻家姑娘的时间都不曾有,看情形,今天请客的顾大捕头有意替他牵线,让他也重新做个男人,
  果然,酒过三巡,面红酒酣的几个男人口里不住的喷着酒气,额上青筋贲张,扯着嗓子嘶嚎着说着让人脸红的段子,讲述着曾经刀口舔血的生涯,争执的面红耳赤,撸起袖子,挥舞着拳头,大着舌头,最能嚷的是满脸泛着油光的鲁三江与精赤着上身的潘四方,
  皱纹早早爬上额头的柯寇,用发抖的右手端起一杯杏花村,将它送入喉咙燃烧之前,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不经意的瞥着窗外乌云中露出的半个月亮面孔,似乎想起了什么心事,手中的酒洒出几滴,滴落在他泛白的蓝色袍子上,
  一扬头,将酒灌进口中,抿紧了嘴唇,让酒气完全渗入口腔及肺腑之间,酒杯未及放下,身畔的熊胖子便将酒壶举起,满满的斟上,
  熊胖子下颌两缕梳洗的黑油油的小胡子不住的抖动,面上含蓄的露出笑意,放下酒壶,双手举起一杯酒,放在胸前,脸上满是诚挚的道:
  “柯兄,侠义心肠,男儿本色,原本倜傥少年,放荡不羁,在下早有所闻。仰慕已久,无有机会觐见,实在遗憾,今见柯兄虽落魄,而雄风尤在。当真铁人也揪心,唉……”
  言下,亦不胜唏嘘,
  柯寇一摆手,举起杯中酒,‘叮’与熊胖子酒杯相碰,一扬头,便是喝得精光,却没有言语,只是眼光中萧瑟之意更加浓郁,
  熊胖子拍手一笑,上前斟酒,亲自把盏递与柯寇面前,口中道:
  “兄弟不才,在东山郡经营着一家小小镖局,替人作些牛马活,赚些辛苦钱,若有机会,定请柯兄登门指教!”
  柯寇脸上淡淡一笑,接过酒杯,也没有答话,还是一仰首,喝得精光,
  顾大捕头‘呵呵’一笑,
  “今日我们兄弟相聚,休得提起与酒无关之话题,否则,罚酒三盏,来……来……大家共饮此杯,这凤凰阁的花魁老板也该到了,来……莫道千杯少,只贪盏中酒,喝光它……”
  五人不约而同举起酒杯,一饮而尽,顿时房间内气氛似乎融化了窗台上的霜雪……门外雕廊之间,款款行来三两素色丽人,推开虚掩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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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个家,在山坡下破庙里面的家,
  家里面居然还有一大群孩子,一大群的意思就是说不识数的人根本就数不过来,因为一个正常人只有十根手指和十只脚趾头,
  也就说,两个人的手指和脚趾加起来能将柯寇家里的孩子数量计算出来个大概。
  有人说他疯了,一个男人没有老婆怎么会有那么多的小兔崽子?
  柯寇有,
  所以,他一直找不着老婆,即使是个面目生的甚为丑陋的寡妇,或者一个身有残疾的女人,甚至名声低劣的荡妇也不敢嫁给他,
  这就苦了柯寇,
  又当爹又做娘,几十个孩子中年龄小的孩子尿炕,有一半都在穿开裆裤,最大的两三个也刚刚能打酱油,
  可是,这几个能打酱油的孩子宁可都选择打酱油,也拒绝洗衣服,特别是这样寒冷的初冬,谁也不会心甘情愿的将手伸进凛冽刺骨的寒水中,可能衣服还没有洗干净,盆里就结了一层白花花的冰碴子,
  柯寇只有自己来,他不能强迫或者威胁一个毛孩子来替他洗尿布,
  苦命的柯寇在做了四十二个孩子的父亲之前是县衙里有名的快刀手,出手如电,起手无回,手起刀落,刀刀见红,
  年纪轻轻的即做了县衙里的副捕头,那一年才二十出头,并且在他的师傅……正捕头的带领下屡破大案,声名如日中天,
  只是大约他很不走运,有一次围剿附近山上盗贼的时候他大显神威,柯寇与他的捕头师傅以及一干衙役将山上三十几个表面上是猎户,暗地里杀人越货的山贼尽数剿除,
  本来是大快人心的大功一件,可是县衙的这干衙役也损失殆尽,甚至包括他的捕头师傅,眨眼间,扫除危害一方的盗贼的同时,他居然成了县衙里剩下的唯一捕头,还有就是几个奄奄一息的衙役。
  他的师娘去的很早,留下了六个孩子,看得出当初的想法是养儿防老,现在却适得其反。
  他的捕头师傅打小就是一个流浪的孤儿,好像在世上没有一个亲人,这些孩子要么被送给别人家喂养,要么干脆流落街头,要么听天由命,自生自灭。
  柯寇做不到,他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如父子的师傅留下的孤儿飘零失散四方,他终于做了一个大胆而注定辛苦的决定,他要做这几个孩子的父亲。
  接下来的事情就出乎意料了,
  三年内他的家门口在某个时候总不住的有孩子的哭声,不知道是哪家的孩子被丢弃在他的门口,简直是目不暇接,即使运用他做捕头的全部手段,也没法子将他门前的弃儿一一人还其主,
  最后,他找到县衙,结果是他将县老爷痛殴一顿,大摇大摆的请辞而去。
  没有了县衙的微薄收入,他只能去用先前的积蓄去做些小买卖维持生计。
  世道艰辛,世事无常,柯寇苦于没有经商经验,三番五次的亏本,最后只好卖掉房子搬到附近的破庙中躲避风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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