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na

正传 第五章 蛇丹
(更新时间：2003-9-19 22:19:00 本章字数：7593)


　　爱的证明，
　　生命的延续，

　　全都是你。

　　无论是要遭天打还是雷劈，

　　我都不会舍弃你。

　　如果是有罪，

　　也请让我来担。

　　什么才叫正常人的生活？小龙还并不是很清楚，不过妈妈说了，要努力学习，要做到最好。所以这次的考试，自己拿了个全A，应该不会过分吧。不过为什么自己总觉的有一束奇怪的眼光在注视着自己啊？

　　“小龙，你好厉害，门门功课都全A，教教我啊！”

　　“是啊，是啊！你真是天才哎，功课好，体育也好！”

　　众人围着小龙，让他享受到了成为焦点的自豪，原来别人的夸奖是这么受用的。

　　“不就是这次考试考的好吗？全A，谁知道他有没有作弊啊？”冷冷的语调传来，小龙望去，是诺思，黑色的头发和双眼，但是皮肤很白，鼻梁很高，应该是个混血儿吧。诺思混身所散发的敌意太强了，连小龙那迟钝的第六感都告诉他，自己总觉得古怪的目光的主人就是他，难道自己什么地方得罪了他？没有啊，自己一向不和别人结仇的。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小龙决定还是放弃比较适合。也许有人天生古怪吧。

　　“怎么不说话？心虚啊？”诺思上前，眼里满是鄙视，推了小龙一把。此举立刻招来了众人的一致谴责。

　　“诺思，你怎么能这样？”

　　“你干吗欺负小龙，他又没有惹你。”

　　“就是。”

　　“诺思，你是不是因为小龙来了以后抢了你的第一名宝座，所以才针对他的吧？”不知道是谁说的，不过也马上得到了众人恍然大悟式的嘘声。

　　不过就是让自己的分数比他高了一点，不用这么夸张吧？难道人类真的这么好妒吗？小龙做了个鬼脸，也许自己还很不适应哪！

　　诺思没有理会旁人，狠狠的瞪了一眼小龙，转身走了。留下了原地不动，努力保持微笑的小龙。

　　※※※

　　当铺。

　　林妖躺在他那张太师椅上闭目养神，旁边是一杯冒着热气的龙井。最近的生意很清闲，不过这样也好，让自己休息一下。

　　门打开了，确切的说应该是被小龙踢开了，手里拎着从附近超市里采购回来的战利品，“喂，来帮忙拿东西啊！”冲着林妖大叫。

　　林妖连眼睛都没有睁，往楼上一指，“你自己拿上去啊，我没空。”

　　“你没空？你有空睡觉没空帮我啊？”小龙气的就差没有七窍生烟了，亏自己这么卖力的买菜回来，然后还要烧菜、洗衣、打扫房间外加洗碗，这个家伙倒好，只知道睡觉，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英俊迷人可爱聪明善良纯洁英明神武诸如此类的小帅哥型龙族未来的希望哎！

　　“好了，来啦！”林妖极其不情愿的起身，帮小龙把今天的伙食搬上了楼。

　　林妖倚在厨房门口，看着正在为那些人间烟火忙碌着的小龙，买来的菜可以用堆来形容，自从他来了之后，自己就得平白的多了一笔买菜钱，而且数目还不小。想想就心痛啊！

　　“林妖，人类是不是很善妒啊？”小龙边切着菜边问。

　　林妖耸了耸肩，“是啊，怎么？遇到麻烦了？”

　　小龙停了下来，转身好奇的歪着头，“我也只能这么解释了，我又没有得罪过他，要不然他这么仇视我干什么啊？”

　　“呵呵，要让我们迟钝的小龙都察觉到，看来这个人真的很讨厌你，你是不是不小心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了吧？”连林妖都感到好奇了，要知道小龙是不会和什么人结仇的啊，就算有也应该是那个野丫头啊。

　　“哪里啊？我刚到美国不久，怎么会和人结仇？”

　　“那是男是女？”林妖眼睛突然放光，笑得贼兮兮的问。

　　“不要想歪了！是个男的。”小龙信誓旦旦的，就快没有起誓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虽然不想管闲事，但是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林妖还是小心翼翼的指了指还在小龙手中的那把菜刀，“你还是先把刀放下来说话为好。”

　　“哎呀。”小龙看了看手中的菜刀，转身重重的把刀往砧板上切去，可怜的胡萝卜，就这样应声头落，回天乏术了。

　　※※※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这么努力却要屈居于另外一个人之下？诺思手里握着成绩单，隐约可以看见手上的青筋都暴了出来。不要，自己不要做第二，第一才是自己的。想到这里，诺思再也阻止不了心中无可抑制的愤怒和不甘，一把撕碎了手中的纸，狠狠的往上一撒，象缤纷的落樱，飘落下来。

　　“诺思，吃饭了。”门被打开，探头进来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妇，清丽中一股妖艳，娇柔中一股英气，“你怎么把纸扔的到处都是啊？”

　　“讨厌，你走开。”诺思看到她，眼睛里立刻闪现了厌恶和鄙视。

　　“妈妈知道你很烦，可是你也要吃饭啊，走，我们吃饭去。”母亲陪着笑，极进的讨好，象一个下人一样的讨好着自己的主人。

　　“滚开啊！”诺思一把推开了上前的母亲，大叫着，“我不要吃妖怪烧的东西！”

　　母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眼泪已经流了下来，虽然这种话已经听了不止一次，可是每次听到自己最爱的人说出口时，仍然觉得痛彻心肺，即使眼泪也不能宣泄自己的悲哀。难道身为妖怪就不可以有真爱，就不可以有爱的结晶吗？眼前这个自己同样是十月怀胎的骨血，自己应该怎么做才会使他满意哪？

　　诺思看着流泪不止的母亲，心里也是百转千回，自己何尝不爱她？只是为什么？上帝要让一个妖怪成为自己的母亲？自己是一个杂种，一个人和妖的杂交品。所以，自己一直努力做到最好，自己只想在众人的羡慕和赞许的眼光下掩饰住自己莫名的心慌。只有成为焦点，才会让自己忘记自己可笑的身世。

　　憎恨着，热爱着，不管你是人还是妖？这世上的恨和爱本就一线之隔，逃也逃不掉。

　　※※※

　　课堂上，老师正在讲解着数学题。不过小龙的心思可没有放在那里，不时的偷看着就坐在斜对面的诺思，还在努力思考着自己究竟是哪祝香没有烧对，害的现在被人仇视。

　　“好，现在请一位同学上来把这道题解一下。”数学老师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说。

　　诺思一听，马上盯着老师的目光瞧，希望自己能够被叫到，这道题虽然难，但是对自己来说还是很容易的。

　　老师环顾了一下底下的学生，“这道题目有点难度，就让恩，小龙，你来答一下。”

　　正在冥思苦想的小龙吓了一跳，反射性的跳了起来，“啊？什么？”

　　“请你上来解一下这个题目。”老师指了指黑板上的题目。

　　诺思看着上黑板做题的小龙，不禁握紧了手里的笔，为什么要叫他？以前碰到这种情况老师肯定会叫上自己，可是现在，自己却被晾到了一边，可恶。诺思用拇指使劲的按在了笔端，眼睛死死的盯着黑板上的小龙，红色的鲜血从拇指里渗出，触目惊心，可是拇指的主人好象已经丧失了痛觉，只是死死的盯着前方。

　　下课了，少年毕竟是精力充沛的，各个都离开了座位。

　　“喂，小龙，你看诺思呀，我发现他从上课的时候就一直恶狠狠的盯着你看。”旁边的一个同学拍了拍小龙的肩膀，说。

　　小龙顺势望去，正好迎上了诺思充满敌意的眼睛，好象要生吞活剥了自己一样。忍不住咽了一下口水，小龙决定还是不要惹他为妙。不过好象诺思并没有要放过他的意思，一下子站起身冲到小龙面前。

　　“你有什么事吗？”小龙硬着头皮，好心的问，勉为皮难的牵动着自己脸上的肌肉，希望挤出个笑容。

　　诺思没有回答，只是沉默不语。这下可好，惹祸上身了。小龙暗自祷告着，把上帝菩萨和老妈都求了个遍，希望自己这个乖宝宝可不要惹到什么瘟神才好。

　　“诺思，你又要干什么啊？肯定是嫉妒老师今天叫了小龙没有叫你吧？”旁边传来了别人的冷嘲热讽。

　　此时旁人的话已经听不到了，诺思的眼里只有小龙，一个让自己颜面丢尽的人，一个让自己不得不屈居第二的人，一个让自己在老师心目中地位下降的人。如果可以，他只想立刻让眼前的少年消失。

　　小龙努力的保持着脸上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打他一顿吗？可是自己已经答应母亲不滥用武力了。和他讲道理吗？可是林妖已经告诉自己其实最不讲道理的是人类。原来做一个人这么复杂，要面对的不光是自己，还有别人。哀叹了一声，小龙决定还是听天命，尽人事比较妥当。

　　可惜小龙的叹气，在诺思的眼里却是一个莫大的讽刺。就在众人还等着看好戏的时候，诺思一拳已经挥了上去。可是他遇到的怎么说也不是普通人，小龙轻轻一闪身就躲开了攻击。诺思没有停手，又扑了上来。

　　天哪！难道人类发起疯来的时候这么难缠，小龙不禁暗暗叫苦，这下他的做人体验又深刻了一回。虽然自己左躲右闪的没有被打到，可是这也不是个办法啊！旁边的人怎么都不上来帮忙啊？自己这样很辛苦的。因为已经闪到了墙角靠窗处，已经无路可退的小龙无奈之下只好爬上了桌子，希望沿着桌子跳到教室的门口。诺思也爬了上来，想要抓住小龙。

　　就在小龙庆幸可以逃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众人的惊叫。回头一看，小龙顿时浑身僵硬四肢冰凉头脑发愣，也许是追的太急，也许是被桌子上的什么东西扳到了，诺思已经一个重心不稳，跌出了窗外。

　　这下完了，真的完了，这次不是被母亲打死，也会被林妖骂死的。伸了伸脖子努力的再咽下一口口水，小龙知道自己将来的日子是不会好过的了。

　　※※※

　　当铺。

　　小龙百无聊赖的躺在沙发上，因为上次的意外事故，学校已经停课三天了，虽然只是两楼，但是诺思摔的也不轻，听说是摔到了脊椎，有瘫痪的可能，必须动手术才有希望。自己虽不用负责，可是毕竟事由己出，不禁又叹了口气。

　　“大少爷，你不要整天哀声叹气的好不好，我的生意都被你叹光了。”林妖从楼下走了上来，“再说又不是你推他下去的，放心！”

　　“可是听说他摔的很严重。”小龙抱着靠垫，委屈的撇着嘴。

　　“这就是善妒的人类的自找下场，你知不知道潘多拉的盒子里就有嫉妒。”林妖坐到了小龙的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安慰。

　　“咚，咚。”敲门声。

　　“有生意了。”林妖兴奋的跳了起来，拉着小龙往下走。

　　“我没心情招呼你的客人。”小龙大叫。

　　“可你是当铺的伙计，必须帮忙！”不由分说的就拉着小龙迎接客人去了。

　　林妖打开门，门外的是一个美丽的少妇， “请问，小龙住这里吗？”

　　啊？不是客人，林妖立刻垂头丧气，没好气的回答：“有，在里面，进来吧！”少妇跟在了林妖后面，进了当铺。

　　“请坐。”林妖指了指椅子，转身唤道，“小龙，找你的，过来。”

　　小龙走上前，疑惑的望着少妇，自己应该不认识她的，她找自己干什么哪？少妇望着小龙，突然神色紧张，露出了惧怕的神色，冷汗也冒了出来，出人意料的向小龙跪下，“小妖不知是神龙大人，还往恕罪，请饶了小妖孩子，他不是故意冒犯的。”声音颤抖着，整个人都因为极度的恐慌而发抖。

　　小龙吓了一跳，没想到自己的身份被看穿了，一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只好求助的望向林妖。林妖很悠哉的坐到了太师椅上，翘起了二郎腿，说：“你是蛇妖吧，你人类的身份是什么？”

　　虽然看不出眼前的这个黑衣男子是什么身份，但是能够和神龙在一起的应该也是很尊贵的吧，少妇立刻恭敬的回答：“是，我是蛇妖，已经有5百年的修行了，叫文秋，我其实还是诺思的母亲。”

　　什么？找上门来了，这下完了，小龙不自觉的往林妖身后挪，没想到却被林妖一把抓住往外提，“拜托你有点龙的魄力好不好？”林妖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把小龙往自己身旁的椅子上一丢，压他坐下。

　　文秋不敢起身，仍然跪着，战战兢兢的道，“我今天来绝对没有责怪龙神大人的意思，我只是想代我儿子来道歉的，毕竟是他不好。”

　　“不，不，别这么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你还是起来说话吧，在人界不用这样的。”小龙连忙摆手，示意文秋起来，文秋乖乖的站起身，很恭顺的站到了一旁。谁都不说话，气氛一下子凝重。

　　小龙摸了摸头，很是不习惯，望向林妖，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只好自己努力寻找话题，“哦对了，诺思怎么样了？”

　　“医生说要马上动手术，要不然他的下半辈子就得在轮椅上过了。”文秋说着，眼泪已经夺眶而出，孩子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样子让自己肝肠寸断，如果可以，她宁可伤的是自己。

　　“哦，是吗？那就动啊！”

　　“可是，”文秋梨花带雨的样子让任何人见了都为之动容，“手术需要一打笔钱，我，我不够。”

　　“没关系，你没有，他有啊！”指着林妖，小龙刚说出口，就觉得好象自己又做错事了，按林妖的个性，没有好处是绝对不会给钱的。可是前几个客人的下场都是凄凄惨惨悲悲切切的，不知道文秋会不会也要步他们的后尘。

　　“真的吗？大人，您可以给我钱吗？”文秋好象一个溺水的人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急切的问。

　　看了看低头认错的小龙，林妖真是佩服他的多嘴和八卦，“是啊，我是有钱，不过我不会轻易给你的。”

　　“没关系，只要你可以给我钱，我什么都愿意做，真的。求求您了。”文秋连忙跪下磕头。

　　“不要做磕头虫，起来啊！”林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这家当铺是我开的，我接受客人的委托品，然后给钱，你有什么东西可以当的吗？不过我要声明，我只收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文秋不解的望向小龙。

　　“不行，你别想叫我通融。”林妖摆了摆手，打消了小龙想要求情的打算。吃了闭门羹的小龙只好缩了缩脑袋，表示自己的无可奈何。

　　气氛又诡异起来，三个人各怀心事不语。林妖并不急，因为他知道即使是妖，也无法改变一个母亲对自己儿子的爱。

　　下了很大的决心，即使是牺牲一切，文秋知道自己都会做的，毕竟诺思的健康和快乐才是自己最大的幸福。“我有一颗蛇丹，你收吗？”

　　“什么？不可以，”小龙从椅子上跳了起来，“你没了蛇丹的话，你五百年的修行就没有了，会被打回原形的。”

　　“不要紧，一切都可以没有，可是我的诺思不可以残废，他还这么小，他承受不了的。”文秋坚决着自己的决定，这样也好，他如此厌恶自己，就让自己最后再为他做一点事吧。

　　“那你就承受的起？你五百年的修行还不是要修成人？”小龙觉得很不可思议，难道五百年的修行只为了金钱吗？

　　“我苦苦修行成人，也只是想和心爱的男人在一起，虽然只有短短的五年，可是它却是我这五百年来最快活的几年，就算用我全部的生命来交换，我都希望它能再长一些。可是天不从愿，他留给我的就只有诺思了，我一直都想让这个孩子幸福，我唯一想做的就是这个了。”文秋对着林妖又是一拜。

　　小龙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男人，又是怎样的一段爱恋，可以让她的爱如此丰盛。五百年的修行只为了五年的幸福，这百分之一的幸福究竟是不是幸福？

　　“小龙，上茶。”林妖吩咐，小龙无奈的转身，即使天踏下来，也无法改变她的心意了吧，那么就让她在毫无痛苦的情况下失去会比较好吧。林妖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契约书，交给了文秋。文秋立刻签下了名字。

　　文秋接过茶，即将失去法力的她显得异常镇定，好象林妖要拿走的只是一件普通的东西，而不是自己五百年来的艰辛和磨练。

　　茶入喉，淡淡的清香，一阵昏晕，恍惚中好象又看到了心爱的男子，大海边，蓝天下，风带来了海洋特有的味道。即使只是牵着手，这个时候的自己就是最快乐的。即使只是一个吻，这个时候的自己就是最幸福的。海水涌了上来，打到赤着的双脚，凉凉的，滑过指间。

　　林妖伸出手，缓缓的伸入文秋的胸口，随着一团金光，是一个绿色的圆珠，荧荧的发着光。五百年的修为，此时就到了林妖的手里。望着浑身已经开始变淡的文秋，林妖轻叹了一口气，“放心，我会把钱汇给医院的。”

　　文秋点了点头，感到了法力的流失，就象是血液正在流离身体，慢慢的变冷，变冷。

　　※※※

　　几个月以后。

　　诺思在当铺门口徘徊了很久，每次抬起了手又放下，虽然有人告诉自己母亲最后是去了小龙的家，可是现在的自己真的不知道该怎样来面对他。

　　“你找谁？”林妖刚从外面回来，正好看到了犹豫不定的诺思。

　　“我，我找这家的人。”诺思指了指。

　　“跟我进来吧。”林妖笑着开了门，示意诺思进去。

　　走进房间，诺思就忍不住发问：“小龙在家吗？”

　　“不在，他出去了。”

　　“哦，是吗？”诺思有点失望，看了看林妖，欲言又止。

　　林妖笑了笑，双手抱胸，问：“你是文秋的孩子吧？你们长得真象。”

　　“你知道我妈妈吗？她在哪里？她已经好几个月都不见了。”诺思着急的发问。

　　“你不是很讨厌她的吗？现在怎么又关心起她了？”

　　“没有，我没有讨厌她，她是我妈妈，我怎么会讨厌她哪？”

　　“你母亲，用了她五百年的修行，换了你的四肢健全。”

　　“什么，什么意思？”

　　“你的手术需要钱，所以，她把她五百年的修行典当给了我。”林妖摊了摊手。

　　“那，那她现在在哪里？”

　　“你跟我来。”林妖转身，向身后的一扇木门走去。诺思紧随其后。

　　打开门，是一条长长的走廊，右手边，是许多的木门，前面的五扇门上有着漂亮的麒麟浮雕。带着诺思进了第五间房，林妖指了指桌上的一个绿色的圆珠和盒子。诺思望了望林妖，又看了看桌上的东西，一脸迷茫。

　　“没有了五百年的修行会是怎样的你知道吗？”林妖问，诺思摇了摇头。

　　“下场就是被打回原形，”用下巴指了指盒子，“那个绿珠就是蛇丹，也是你母亲五百年的修行。那个盒子里，是…。”

　　还没有等林妖的话说完，诺思已经扑了上去，一把夺过盒子，打开。眼泪，已经好久没有的眼泪，滴了下来，滴在了盒子里一条青色小蛇的躯体上，蛇好象也感觉到了，向诺思吐着信子，血红的。没有了，没有母亲了，只有一条冰冷的蛇。自己曾如此的厌恶着蛇类动物，可是此时，只想把它抱在怀里，因为，它是他的母亲，即使不可能成人形，也是他的母亲。

　　自己还有好多话没有对她说，厌恶也是因为爱，但是并不是真的厌恶，只因为爱是如此难以说出口。为什么自己最爱的人却又是自己伤的最深的人？难道要到一切都晚的时候，才是爱该表达的时候？

　　林妖的叹息淹没在诺思凄厉的哭声里。默默的转身，留给诺思的是一个黑色的修长身影。

nina

正传 第四章 狼爪
(更新时间：2003-9-19 22:17:00 本章字数：7002)


　　寂寞如水，我和你的距离就向白日与黑夜般永远无法交集却又只相隔毫厘。
　　如果可以，请你带我走，带我走，带我去寻找幸福。

　　因为只有你的拥抱才会使我幸福。

　　就在你我的约定的地点。

　　那最初的愿望成了最后的愿望。

　　所以，请你带我走。

　　为了忘却寂寞与恐惧。

　　我渴望的，只是自由和幸福，还有你。

　　深夜，没有月光，可是星星很亮，亮的可以让罗杰看到不远处草丛上的一朵蒲公英，随风摆动。刚刚从酒吧里下班，车站上只有他一个人。罗杰是个英俊的男人，眼睛里有着深深的忧郁和淡淡的神秘，这一点让他在酒吧里的工作异常轻松，总有女人点名要他调的酒。不过，罗杰不打算长住，过不久自己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不断的漂泊才会使他有安全感。

　　无声无息的，一辆巴士车驶进了车站，驾驶员的位置上好象是一个英俊的男人，但又让人看不真切。一般来说，这个时候的车子应该没有什么人的，就算有，也应该是象自己这样的，而不是她。罗杰望着末尾排上的那个女子，白裙，长发，还有那长发上的百合花，上面好象还有着夜晚的露水。罗杰望着这个美丽的女子，心里异常渴望，这已经是很久没有的感觉了，他只知道，他想要这个女子。

　　爱欲象是一阵汹涌的潮水，激烈而又来势汹汹，罗杰也被自己吓到了。可是，潮水退却之后，却是空旷的寂寞，啃蚀着罗杰的心。望着女子裸身站在床沿，微弱的星光象流水一样倾泻在年轻而又单薄的身体上。泪水突然流了下来，罗杰庆幸，即使心已经冷了，至少，泪还是温暖的。迷迷糊糊之中，罗杰进入了梦乡，第二天醒来以后，只有枕头旁的那朵百合花证明了，昨晚并不是梦境。

　　从那以后的连续三天，罗杰都会等在那个车站，那辆巴士，那个女子，那场爱欲。只是，女子从不多说话，也不提出任何要求，静静的来静静的走，就象是罗杰的一场真实而又虚无的梦。

　　第四天的晚上，罗杰知道，自己必须说些什么了。不过，出乎意料的是，女子先开了口，“我需要钱，10万，你有吗？”女子转过脸，望着车外，风吹起了女子的长发，发梢温柔的拂在罗杰的脸上，他闻到了淡淡的百合花香味，还有一种味道，是记忆中的那个味道，血腥的味道。

　　“现在没有，不过我会有的。”罗杰很肯定的回答女子。

　　罗杰满无目的的走在街上，知道自己应该回去睡觉，可是没有那个女子的夜晚，竟然无法入眠。失眠象一只野兽一般，对罗杰张牙舞爪。深夜的华人街上人很少，更别说是白天也乏人问津的北区了。罗杰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鬼使神差的走到这里来，也许空旷的街道可以让自己冷静下来，可以让自己更清醒一点的认识到自己是不可能弄到10万的，别做梦了！

　　※※※

　　“小龙，你这么晚出去可不好。”林妖倚在当铺的门口，冲着小龙大喊。

　　“我要饿死了，你这根本是虐待儿童嘛，我可正在长身体啊！”小龙头也不回的往前走，这个林妖妖的很，他可以不吃东西，自己可不行，还是出去找个地方慰劳一下自己的肚子才好。

　　“那你早点回来，最好帮我带点巧克力回来。”林妖决定不再管他，应该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惹上这个饿死鬼投胎的吧。刚想进门，眼角的余光瞥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男人，潦倒的很，不过第六感告诉他这会是个不错的卖家。

　　“喂，要进来喝杯茶吗？”林妖笑着向那个男人大喊，顺便向他眨了眨眼睛。希望看上去不要向抛眉眼才好，林妖用手把眼角使劲往上提，当然，做成一笔生意就最好了。

　　罗杰看着眼前的男子，黑色的及腰长发、深蓝色的中式长衣、美丽的容颜和妖异的金色双眼。让他想到了那个女子，一样的美丽和危险。

　　“哦！”还在被林妖容颜迷惑的当口，下意识的就答应了对方的请求。

　　不是说人类的防范意识都很强吗？看来这个男人很容易被说动嘛。林妖眼里的笑意更浓了，这次的生意应该不会难做了。

　　罗杰本想反悔，但是看着林妖，一种奇怪的吸引力又拉着自己进了对方的当铺里。

　　“龙井，很不错的哦。”林妖端了茶给男子。男子有点拘束和不安，一直四处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谢谢。”男子握着热热的茶杯，感受着热气，在这个寒凉的夜晚，它至少还能让人感到一丝丝的温暖。

　　林妖看着对方，直觉告诉他眼前的这个男子一定很缺钱，可是不知道他能用什么东西来当哪？真是好奇啊！“你，需要钱吧？“林妖不喜欢拐弯抹角，很直接的就开门见山。

　　男子的手抖了一下，几乎连茶杯都拿不稳了。好了，又猜对了。林妖笑着坐了下来，接下来就是谈判了，应该不难。

　　“是的，我很想要，我需要10万。”罗杰倒也直接。

　　“小数目，我会给你你想要的。”林妖摊了一下手，很轻松的回答。

　　“你凭什么给我？你想要我干什么？”

　　“我是开当铺的，只要客人愿意把一些东西给我，我就会给他钱，当然，这个东西你也可以在一定的期限内再赎回去。不过，我的当铺只收特别的东西哦。”

　　“特别的东西？我没有。”罗杰好象被别人撮到痛处一般，神色慌张的把茶杯放下，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去，“没有，没有。”喊叫着，撞开门，消失在夜色里。

　　哇，不用这么夸张吧？林妖睁大眼睛，看来自己太操之过急了一点，大好的生意就这么没了。不过，不要紧，对钱的欲望一定会让猎物再次出现的吧。

　　※※※

　　小龙一边咬着手里的鸡腿，一边心满意足的走着。摸了一下裤袋里的巧克力，这下回去应该可以向那个妖怪交代了吧。

　　“小子，识相的话就把钱交出来，听到没有？”林妖的想法不幸实现了，果然有不长眼的惹上这个饿死鬼投胎了。一个男子从阴暗中走了出来，手里是一把冰冷的手枪。

　　小龙显然意识到自己正碰到了人类所谓的打劫了。自己怎么说也有八百岁了，虽然和那个妖怪比起来自己还只是婴儿，但被一个最多才三十岁左右的人叫小子还真有气。但是，妈妈说了，要尽量和正常人靠拢，不要惹事。没办法了，小龙在心里哀叹一声，决定还是装一下为妙，“啊，你，你不要伤害我，我给你就是了。”

　　“呵呵，挺识相的嘛？放心，我只拿钱。”男子得意的大笑，小龙不禁想吐，这个狂妄男还真以为自己怕他了啊？要不是不想让妈妈不开心，早就把他打到吐血了。

　　就在男子走上前想拿钱的时候，巷子里突然窜出了一条人影，人影一下子停住了，男子好象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吓了一跳，小龙定睛一看，是个英俊的男人，但是狼狈又尴尬，大概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搅了某人的好事吧。

　　“你，你是谁？识相的话就走开，不要坏了大爷的好事。”狂妄男叫嚣着，不过明显的底气不足，声音都有点颤抖。

　　小龙转了一下眼珠，考虑着自己应该保持沉默好还是大声呼叫来得更象一个正常的12岁小男生？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转身就走。不会吧，怎么没有除恶救弱的心啊？小龙在转的眼珠不禁往上直翻，终于知道为什么族人老是说人类没用了。

　　狂妄男没想到这么好打发他，更得意了，竟然叫住了那个男子，他不知道，自己此举，叫住的却是死神的召唤，“喂，以后走夜路不要这么鬼鬼祟祟的，象头狼一样。”

　　罗杰的身子一下子僵硬起来，过往的回忆再次回来了，屈辱和悲痛，绝望和愤怒。慢慢的转身，这个时候的罗杰充满了杀意，回忆里的鲜血和尖叫淹没了理智，罗杰又感觉到了双手的温度急剧下降。

　　狂妄男看到罗杰突然转身，开始有点害怕了，一股浓烈的杀意让站在旁边的小龙也不寒而栗。月光下，已经变成了狼爪的手看上去异常恐怖，狂妄男这个时候才发觉了事情的严重性，“你想干什么？”

　　罗杰没有答话，眼睛泛着绿光。小龙皱了皱眉，应该是狼族吧，但是血统不纯正，所以还不能完全呈狼化，只是身体的某一部分会兽化。自己还是不要招惹陆地上的妖物为好，那个狂妄男只能自认倒霉了。想到这里，小龙轻声的念了个口诀，无声无息的消失了，留下了已经快吓的不行的狂妄男。

　　接下去的事情其实很简单，在这个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凶杀的唐人街北区来说，多一具尸体其实并不会引起什么骚动。在一个黑暗的夜晚，没有人知道一个微不足道的抢匪的死亡。好多人应该还在梦中吧。

　　※※※

　　罗杰躺在床上，刚才的血腥并不能让他忘掉那个女子，身体里的欲望啃食着每一寸肌肤。渴望再次拥有她，她的怀抱如此柔软，就象是他的母亲。是的，自己的母亲。生命里的一切美好、青春、激情和眷恋都给了一个妖物的女子，没有后悔，即使只留住了对方的一点点血脉，对她来说就是幸福。他是母亲怀念那个所谓男人的最好寄托，他就是母亲活下去的理由。可是，世俗是不会理解和接纳这种爱的，村民的歧视只是小事，无穷无尽的谩骂和拷打才是真正的伤害。

　　远离山村不理世事那又如何？原来人类排外的心竟然可以如此冷漠和残酷，即使对于同为人类的母亲也不放过。罗杰永远无法忘记，母亲被村民抓到以后被活活烧死的惨壮，母亲是个刚烈的女子，即使是焚身的痛苦也不能让她嘶声喊叫，只是，烈火中的那双眼睛，伴随着他，永远成为噩梦惊醒后痛哭的理由。

　　清新、脱俗，还有那母亲也喜欢的百合花，那个女子好象就是母亲还在的假想。如果可以，如果她得到钱就会幸福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会再所不惜。罗杰伸出手，挡住了窗外投射过来的月光，好象可以看到自己手里的血管，和，流动的鲜血。

　　※※※

　　当铺。

　　罗杰凭着记忆，又找回了那一晚的当铺。门口的门牌号码上是77号。还没有准备敲门，门已经开了，从门里吹出来一阵风，微凉而又清香。罗杰走了进去，林妖已经站在那儿，等着他了。

　　“欢迎光临，请喝茶。”林妖指了指桌上早已泡好的龙井。

　　“我愿意把我的这双手当给你，代价是10万。”罗杰很明确的告诉了林妖。

　　林妖笑了笑，“手就不用了，你留着吧，我只要你的那双狼爪。”

　　罗杰没有发话，只沉没不语。林妖转身，就拿来了契约书。很快的，就达成了协议。

　　“喝茶啊！”林妖再次邀请。

　　罗杰望了望林妖，拿起茶一饮而尽。怎么现在的人都不会品茶吗？林妖可惜的看着空空的茶杯，决定下次不用龙井了，这种人的喝法根本就是对龙井的一种亵渎。

　　昏昏欲睡，虽然知道现在并不是睡觉的好时候，可是想睡的意愿竟然如此强烈。母亲，是母亲，是湖边正在洗衣的母亲。脸上虽然有着汗水，可是表情是满足的幸福，幸福的甚至可以看到她脸上的光泽。还有温柔的眼睛，黑色的长发，好香的味道，一定是发上的那朵百合花所散发出来的吧。朦胧中，母亲的容颜好象更年轻了，就象是那个神秘的女子。罗杰不知道眼前的她，到底是母亲，还是那个女子。两个人好象交织在了一起，又好象根本就是一个人。

　　林妖看着已经从罗杰身体里剥离出来的这双狼爪，“你的梦里会是谁哪？”

　　※※※

　　从梦中醒来的罗杰，发现自己已经回到了家里，躺在床上，月光和每一个晚上一样透过窗户射进来。

　　翻身打开电视，罗杰只想用声音来解救自己的孤独。虽然讨厌人类，可是又离不开人群，这就是半人半妖的一种悲哀。

　　“最近，在郊外的一条河里发现了一具男尸，死者身份应该是本市黑帮份子，死者被怀疑和一起黑帮内部的情杀案有关。犯罪嫌疑人应该是一名女子，希望知情者提供线索。”望着电视上那两张熟悉的脸，应该就是那个女人吧，至于照片上的男子好象就是那个司机，罗杰不禁浑身发冷，连指尖都僵硬了。

　　※※※

　　晚上，郊外的车站，依然没有月光，可是星星很亮。亮的依然可以让他看到不远处草丛那儿的一朵蒲公英，正悄悄而又热烈地绽放着。

　　巴士又是无声无息地开进了车站，司机的位置上应该就是那个男人吧，车上依然只有女子一个人。

　　女孩站在车门边，白色的长裙，细细的凉鞋，还有那朵白色的百合花正娇艳地盛开在女孩乌黑的头发上，象极了今天晚上的夜和星星。男人把装满钱的袋子，给了女孩 ，女孩却拒绝了男人的上车。

　　空气突然变的阴冷无比，男人望着女孩带着笑意的眼睛，问： “你为什么杀他？”

　　“我爱他，他给了我希望，可是又亲手毁了它。我无法原谅他，他不能带我走，那么就让他永远陪着我，哪也去不了。”

　　“你为什么又惹上我？”

　　“因为你很英俊，我是个很好色的女人。而且，你还很象他。我知道，你也和我一样。因为你身上也有血腥的味道。这个味道，象一种标签，你逃不掉的。”

　　“你为什么现在又不要我了？”

　　“因为还没到时候，世界上的有些事你必须去做个了结。再说了，嘿嘿。”女孩突然发出了笑声，好象是从遥远的黑洞中飘来的诡异笑声。“我们虽是同类，但不是同种的。”

　　巴士开走了，带走了女孩。他知道，有些事的确没有做完，只是，他不知道，也许有些事没有结果就是最好的结果。

　　※※※

　　巴士车上。

　　“你这些钱还是换成冥币对你会更有用些的。”巴士的末排上，一个黑色的身影闪了出来，昏暗的光线下，那双金色的眼睛竟然无比晶亮。

　　女孩或许是被吓到了，原本就没有血色的脸更显苍白，“你是谁？”

　　“林妖，森林的林，妖孽的妖。”

　　“你怎么上来的？”女孩紧紧的抱着手中的钱袋，生怕被别人抢了去。好象看出了女孩的心事，林妖轻笑出声，“放心，拿出去的钱我是不会要回来的，这可是罗杰用自己的一样东西当来的哦。不过人类还真是好笑啊，就算是死了也会对一样东西这么执着，也不管这东西对自己有没有用了。”

　　不分年龄、性别、国籍还是种族，人类就是会在一生中执着于一样东西，林妖不知道这究竟是优点哪，还是一个缺点？

　　女孩的眼里流出了眼泪，“我知道，他对我好。可是，一个人的心容不下两个人，为什么他出现在他之后？”女孩抱着钱袋无力地滑倒在地，“他说，没有钱就不会带我走，我什么都不想，只想让他带我走，这有错吗？我杀他，只希望他永远也不要离开我，因为我讨厌一个人，一个人！”

　　林妖静静地看着地上的女孩，女孩头发上的百合花已经开始枯萎，就象是一具正在腐烂的尸体。

　　女孩的身体已经开始模糊，并从她那细致的双脚开始分解，一点一点的就象美丽的萤火一样夺目。也许灵魂已经开始意识到自己该去的地方了吧。

　　女孩抬起头，幽幽地望着林妖美丽的金目，“你身上不但有血腥的味道。”

　　“哦？”

　　“还有绝望和希望，真奇怪啊！”女孩的身体慢慢消失了，最后留在林妖脑海的，是一个美丽的头颅和一个奇怪的笑容。

　　天上依然没有月亮，只有闪烁的星光。

　　地上，枯萎的百合花静静地躺在钱袋上，林妖孤身一人。手轻轻一挥，金色的火焰立刻吞食了它们，已经枯黄的百合花盛开在金色的火焰里，异常妖艳。

　　※※※

　　当铺里。

　　林妖还是老样子，躺在他的太师椅上，旁边的茶几上是一杯上好的龙井，正冒着热气。

　　“你还真悠闲啊。”小龙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一屁股坐在了林妖身旁，“哎，你怎么有兴趣看报纸啊？你不是说这都是人类无聊的表现之一吗？”

　　报纸上的一则头条是：黑社会老大的情妇谋杀情夫后自杀，两者尸体都已在找到。标题旁的照片上，是一个恬静而又美丽的女子，白色的长裙，如黑色瀑布的头发上别有一朵百合，就象女子一样清雅。

　　“你昨天晚上去哪里啦？我都找不到你。”小龙随手把报纸一扔，气呼呼的问。

　　“去见一个美女了哦！”林妖向小龙眨眨眼，暧昧的一笑，然后闭目养神起来。

　　“什么！有这种好事也不带我一块去，你还真不够哥们哎！”小龙气愤地哇哇大叫，不过好象已经打扰不到林妖的睡觉的好心情了，因为这位仁兄已经向周公报道了。梦境里一定会有百合花的香气吧。

　　※※※

　　几天几夜的飞机和火车，再加上徒步的山路。罗杰终于又回到了自己的故乡，中国四川境内的一个偏僻山村里。自然的山水果然是不会改变的，就象是一个出浴的美女，雍容华贵、美丽清雅。母亲的惨烈让罗杰血液里的兽性激发，他并不想杀人，只是那些人的嘴脸让自己感到恶心，他们看着火中的母亲时既然是带笑的，好象只是在烧烤一个普通的猎物一样简单。泥土里早就没有了当年的血腥喂，甚至由于人类鲜血的灌溉，青草长得特别翠绿，吸食了人类鲜血的土地上正盛开着一大片的野花，红红绿绿的，很是好看。

　　又回到了梦里的湖边，只是没有了母亲。湖水象是镜子一样，照射出了罗杰的脸。太阳正往下落，好象是落到了湖里，湖水一下子变的通红，周围的树木也披上了一层红色的霞衣。这个时候的湖水，应该是温热的吧。把脚伸进去，是微凉的，但是很舒服。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湖水渐渐的淹过身体，其实罗杰并不想自杀，他只是想看看，湖水里是否有母亲，和那个女子。

　　太阳终于还是消失不见了，一切又恢复了平静。湖面依然平静，没有人知道有谁来过，也没有人知道有谁去了哪里。

nina

正传 第三章 占星
(更新时间：2003-9-19 22:16:00 本章字数：6971)


　　你怎么能够？
　　挡住命运的齿轮，

　　转动。

　　如果可以，

　　我情愿不能预见它的线路，

　　只因世事太无常。

　　今天是小龙的开学第一天，林妖看了看手腕上小龙帮他购置的手表，下午3点钟。答应了在他放学以后带他去吃一顿好的，以示庆祝他成为正常人的第一步。林妖无聊的在街上瞎逛，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希望能找到一个好卖家来做一笔生意。当然，希望是会有的，卖家是难找的。

　　※※※

　　有些人天生就是与众不同的，天赋的能力，那是因为神特别钟爱他们而给他们的额外礼物。

　　七夕就是其中一个，能够占星的能力使她可以预知未来，可是，七夕能够占星以来，从没快乐过。

　　神赐给了她预知命运的能力，却没有给她改变命运的能力。

　　这个礼物有何用？

　　知道父亲将死于车祸；

　　知道哥哥将惨遭横死；

　　知道爱人将背叛自己；

　　知道……

　　又有何用？

　　只是站在一旁，看命运之轮将世人玩弄于股掌，然后， 自己一个人面对这一切。如果可以，七夕并不在乎这个能力，甚至是厌恶。

　　“妈妈，妈妈，请你一定不要离开我，好吗？七夕就只剩下你了啊！”病房里，七夕握住母亲的手。

　　“孩子，我知道，我活不了多久了，这一点，我相信，你一定比我还清楚吧，”母亲突然流下了眼泪，“ 孩子，上帝一定特别宠爱你吧，不过他不知道，他的这个礼物太重了，我的七夕承受不了啊！”

　　七夕想流泪，可是眼泪已经没有了，因为太多的事，太多的人，眼泪是无法表达这无穷无尽的悲伤的。只留下，一双哀伤的眼睛。

　　七夕知道，她答应过母亲，不会再动用自己的能力，可是现在母亲住院急需大量的钱，怎么办哪？除了这个能力之外，自己还真是一无是处啊！

　　“小姐，小姐，请问你想知道自己的命运吗？我有预知未来的能力哦。”七夕正努力的说服身边的路人，希望可以赚到一点钱，可是换来的，只是路人鄙视和嘲讽的笑容。

　　难道人们对自己的命运都毫不关心吗？还是知道命运是无法改变的，知道了也只是庸人自扰罢了。

　　“讨厌，滚开！”一名男子粗鲁地推开了七夕。

　　“这样对待一个女孩子还真是粗鲁哎！”七夕一个不稳就向后倒去，幸好有人及时接住了她，当然喽，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七夕转过头，看到的是一张美丽的容颜，容颜上当然是林妖那千年不变的招牌笑容。

　　粗鲁男好象知道自己理亏，狠狠瞪了一眼林妖和七夕，灰溜溜的走开了。

　　“这个，你在干嘛？“七夕看着林妖。

　　“和那个粗鲁男挥手道别啊！别人没有教养并不代表我没有礼貌啊！”林妖开心地挥着手。

　　“呵呵，你可真有礼貌啊！”七夕觉得自己的脑袋开始有点抽筋了，碰到这么有礼貌的人应该怎么回敬他才不算失礼哪？请他吃饭吗？可是自己也已经两顿没吃了，真伤脑筋啊！

　　“你饿了吧？我请你吃饭。”林妖把怀里的七夕扶正，说。

　　“好啊！”刚说出口，七夕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也立刻通红，“不，不，我不饿，不吃，不吃”

　　所以说，人最好不要对自己撒谎，因为马上自己的身体就会出卖自己的。肚子就在七夕表示不饿的时候叫了起来。七夕当时一定想挖个洞钻进去吧。不过，还没等她开工，人已经被林妖整个人拖着向对面的一家汉堡店进军了。

　　※※※

　　汉堡店内。

　　林妖和七夕正在快乐的享受着汉堡包，不过确切一点应该说是七夕正在享用。大多数时间，林妖都是笑着看着七夕，还时不时要给因吃的太快而噎了的七夕递去可乐。

　　终于在七夕的努力奋斗之下，五个汉堡包、三包薯条、两大杯可乐被消灭进了五脏庙，七夕一边擦着嘴，一边打了一个满足的饱嗝。

　　“这个，我，我已经两顿没有吃过了，我，我，我平时不是这个样子的，真的！”七夕象个偷吃了棒棒糖的小孩。

　　“我看出来了。”林妖笑着回答，手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里的钱包，幸好只有两顿没有吃，要不然自己可要哀悼一下自己的钱包又“减肥”成功了，等一下还要对付小龙这个饿鬼投胎哪！

　　“这个，我暂时没有钱还你，而且，这一顿本应该我请的。”

　　“没关系，就当日行一善好了。”林妖无所谓的耸了一下肩，开始回想当时为什么会出手帮忙，难道是因为她长的漂亮？可是自己好象比她还要漂亮啊！林妖习惯性的咬了一下手指，决定下回决不做这种亏本生意。

　　“这个，如果你不嫌弃，又相信我的话，能不能让我帮你算一下命，我算的很准的。”七夕小心的试探着，虽然不想把能力用来报答的东西，可是现在也只有这个了。

　　“哦？算命？你会吗？不准的我可是不相信的。”林妖笑着回答。看林妖好象有了点兴趣，七夕也兴奋了起来，这毕竟是自己唯一能做的了。

　　“不过，要在一个没人的地方，这里人太多了。”七夕说。

　　“那去我那儿吧！”林妖的眼里突然闪出了跃跃欲试的亮光，如果小龙在的话，一定会说，这可真是典型奸商的眼光啊。

　　※※※

　　林妖的77号当铺里。

　　“你是开当铺的吗？在美国好象很难看到的。”安妮环顾四周，绝对中国化的装修让她不觉得自己是在美国，却好象回到了古代的中国。

　　“你很缺钱吧？”林妖悠闲的坐在一张太师椅上，眼里有着逮到猎物的兴奋。

　　“你，你怎么知道？”七夕开始有点意识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并不简单。

　　“你一定还有某种特殊的能力吧？”林妖眯起了眼睛。

　　“你想干什么？”七夕警觉的退后了一步，免费的午餐果然是不好吃的，真应该听妈妈的话！七夕开始有点痛恨起自己不争气的肚子了，一点食物就把自己给卖了。

　　“放心，我对你没兴趣，只对你的能力感兴趣。而且，我只想和你做笔交易！”林妖用手托住了下巴，开始用商人的口气说话。

　　“交易？什么交易？”七夕感到很迷惑，自己好象没什么可以用来交易的东西啊？

　　“你的能力，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一定拥有可以占星的能力吧？”

　　“你怎么知道的，你到底是谁？”直到现在七夕才发觉，自己好象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叫林妖，森林的林，妖孽的妖。你有能力，我也有，我的能力就是可以知道谁有能力。”林妖对着七夕眨了眨眼，“你叫什么？”

　　也许林妖长得不想坏人，让人有种说不出的安全感，七夕渐渐减少了戒心，“我叫七夕，就是七夕节的那个七夕。你说要和我做笔交易，是什么？”

　　林妖站起身，“我是开典当铺的，只要顾客可以典当一些我认为值得的东西，我就会给他钱，数目可是不小的哦。而且我知道，你现在穷的很。”

　　七夕看着笑意盈盈的林妖，突然有点了解到对方想要的东西是什么了，可是，自己会愿意吗？她曾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摆脱掉这个能力的话，会不会不舍？说是典当，其实自己也知道这其实是变相的出卖，用能力来换钱吗？其实自己可以用另外的方式，可是不可以，不可以，自己已经答应过母亲再也不动用这种能力了，就在哥哥惨死的那一天。

　　“上帝的礼物不应该随便出售的吧，不过上帝不知道他的这份礼物太沉重了。”林妖知道七夕在想什么，不过就请原谅一下自己的怂恿吧，毕竟是商人嘛！林妖在内心化了一下十字，以告诉上帝自己是乖宝宝 的事实。

　　七夕的眼泪一下子涌了出来，和母亲一样的话让她想起了重病在床的母亲和医院里那有着鄙视和厌恶眼光的大夫们。难道病人的生命一定要用钱才可以挽回的吗？如果没有了钱，是不是只能等死？见死不救的救人者，可真是可笑啊！没钱的悲哀立刻盖过了自己内心的犹豫，七夕用手抹了一下眼泪，“好，我就把这个能力当给你好了，不过我要5万美金！你给的起吗？”

　　“5万对于你的能力来说是太不值了，不过既然你开口了就不要后悔哦？”林妖 生怕七夕反悔，立刻转身从抽屉里拿出了一张纸，“那就签下这个契约吧。”

　　七夕签了名，知道能力即将消失的感觉让她有一丝不舍，但是更多的是松一口气的舒坦，毕竟，多年的担子可以卸下了。

　　林妖满意的看了一眼契约书，放进了那个雕花木盒，给七夕倒了一杯龙井，递了过去，“不错的茶哦。”

　　七夕有点盛情难却，接过了茶，一饮而尽。显然是个不会品茶的人嘛，林妖暗暗心疼自己的上好龙井就这样被牛饮了。

　　好香，不只是单单茶的清香，还有一种诱人的香味，薰衣草，这是七夕喜欢的味道。有点昏昏欲睡，朦胧中好象看见了死去的父亲、哥哥，一家人在一个开满薰衣草的紫色花海中野餐，大家快乐的笑着，没有占星、没有忧愁、没有血腥、没有不安。风吹过来，花海翻起了一阵阵的波浪，摇摇荡荡的一直纵横到天际。

　　林妖看着昏昏沉沉的七夕，站到了她身前，探出了手。轻轻一挥手，一团金光从七夕的身体内里钻了出来，是一个小小的金色齿轮，还在慢慢的转动着，也许没有人可以挡住它的旋转吧，毕竟这不是人力所能达到的。林妖轻轻的叹了口气，因为他已经看到了七夕的将来，可是一切都是无法改变的，知道和改变本来就是两码事。

　　当七夕再次恢复知觉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站在一个无人的小巷里，刚才的一切都好象只不过是一场梦，了无痕迹。摸了摸口袋，七夕发觉好象有什么东西，拿出来一看，原来是一张5万元的支票。七夕把支票拽在了手里，这笔交易看来是真的了，母亲有救了，虽然代价很大，但是值得。匆匆的向医院跑去，她好想告诉母亲，她付得起医药费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自己虽然已经是个普通人了，不会再有占星，可是未来也是充满希望的。

　　※※※

　　当铺。

　　林妖从第三个房间里走了出来，望着门上显现的麒麟标志，忽然有种有事没做的感觉。难道自己已经老得这么健忘了？正在想着，门外传来了惊天动地的揣门声和小龙的大嗓门：“死林妖，你放我鸽子啊？不是说好了一块去吃饭的吗？你又干什么了啊？”

　　“不要这么火气大好不好？还有不要揣我的门，很贵的！”林妖打开了门，看见了还在生气的小龙，心疼的看了看他的宝贝大门。

　　“你很不讲信用哎！”小龙气呼呼的进了门，把书包往桌子上一甩。

　　“好了，带你去吃法国大餐好不好？”

　　“这么大方？”小龙不怀好意的看了一眼林妖，“你心情不错嘛！”

　　“是啊，走了。”林妖上前抓起小龙就往外拖，“等会吃饭的时候再告诉你。”

　　※※※

　　医院。

　　七夕满怀希望的跑到了医院，再等一下母亲，我们马上就有钱做手术了，您会好的。可惜事情总是和希望背道而行，满心的欢喜换来的却是母亲已经被人接走的消息。

　　“怎么会？是谁？为什么要接走我妈？”七夕紧紧抓住医生的衣服，自己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究竟会是谁哪？

　　“他们说是你的亲戚，还交了你们拖欠的医药费，说是要帮你母亲转医院。”医生冷漠的扳开了七夕的手，无关紧要的回答。

　　“我已经没有别的亲戚了啊，你们怎么可以随便让我妈被带走哪？”

　　医生没有理会七夕，抛给了她一个信封，说：“这是他们留下的，大概是你妈新住医院的地址吧。”

　　七夕连忙打开，地址上是郊外的一个地址，那里应该没有医院啊。七夕突然对当掉自己的能力开始后悔起来，如果没有失去的话，或许现在还能占一下母亲的处境了。可是已经没有闲情让七夕后悔了，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母亲。

　　※※※

　　到达指定地点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天色竟是深沉的黑暗，让七夕有一种无可名状的压抑。是一个仓库吧，七夕突然感到了一阵莫名的恐惧，即使失去了预知未来的能力，可是天生的第六感还是很敏锐。这感觉好熟悉，就象是在知道父亲和哥哥要死亡前的感觉一样，压迫感让她觉的呼吸都已经困难了。

　　进入了仓库，四周一片昏暗。突然亮光乍起，让七夕一阵昏韵。努力睁开眼睛，印入眼帘的是一张怎么也忘不了的脸，凶恶而又残忍、丑陋而又恶心。七夕到死也不会忘记的，那张杀害自己哥哥以后还大笑不止的脸，就象是魔鬼扭曲的面庞，还有哥哥在把自己藏好之后那双惊恐的眼睛。

　　“终于被我找到你了，你哥敬酒不吃吃罚酒，你可给我放聪明一点，你妈还在我手上哪！”男子恶狠狠的抓住了七夕的手腕。

　　“放开我，你这个恶魔，我是不会帮你占星害人的。”七夕奋力反抗着，哥哥的惨状仍然清楚的闪现在脑海里，本以为时间会冲淡悲伤，却没有想到反而越来越激烈。

　　“我好不容易从香港追到美国，花了这么多钱，你以为我会这么容易放过你吗？”男子一把把七夕推倒了地上，“来人啊，给我把她绑好，带回去。”

　　身体上的疼痛已经不在意了，七夕一点都不想回香港，虽然那是自己的故乡，可是悲伤的记忆太多了。哥哥不应该参加什么帮会的，自己早知道不会有好下场，却仍然劝不动哥哥。虽然哥哥的脾气暴躁，可是至少是很爱自己的，为了不让自己成为帮会老大的工具，宁可赔上了自己的性命。在父亲昔日老友仁叔的帮助下，自己和母亲辗转来到了美国。现在却还是没有逃脱命中注定的厄运，仁叔一定也活不了了吧，七夕心里一阵悲哀，应该早就料到的啊！

　　“带出来。”男子一声令下，旁边的几个打手就从门后推出了七夕的母亲，看上去脸色异常苍白。

　　“妈！”七夕连忙爬了起来，想扑过去，却又被男子抓住了。

　　“想要你妈活着，就乖乖回去帮我占星，听懂了没有？”

　　“我已经没有占星的能力了，你要我也没用的，你放过我们吧。”七夕已经泪流满面。

　　“笑话，怎么会没有？你以为你这种小儿科的谎话我会相信吗？”

　　“七夕，不要帮他，他是凶手，杀害你哥哥的凶手。”母亲突然大叫，眼里满是绝望，“孩子，妈妈不想拖累你，你以后要好好照顾自己啊！”

　　望着母亲的眼睛，七夕已经知道母亲想要做什么了，可是，连阻止的力量都没有，又一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最亲的人死去。

　　“臭娘们，竟然咬舌自尽？”男子甩开七夕，走过去看了看尸体，还不忘再踢上一脚。

　　“你想知道自己的将来是不是？”七夕看着男子，眼睛却是空洞的，没有了一丝生机，“你会一切尽失，妻子儿女都因你而死，你也会不的好死！哈哈哈哈！”凄厉的笑声回荡在空旷的仓库里，让人不寒而栗。 七夕肆无忌惮的狂笑着，面容已经被仇恨扭曲，没有了美丽和脱俗，只有绝望和憎恨。

　　“你，你这臭丫头！”男子气的咬牙切齿，“来人，把她抓过来。”

　　一名打手上前想要抓住她，没想到七夕反而自己先扑了过来，吓了打手一跳，本能的闪开。没想到七夕真正的目标并不是那个打手，而是墙。

　　“嘭”的一声，温热的血液飞溅开来，溅到了男子的脸上，本来就丑陋的脸更加恐怖，象是个食血的妖魔，正饱餐完人类的鲜血。

　　没有占星了，什么也不会再有了，鲜血从头顶涌出。好象又看到了父母亲和哥哥，薰衣草还是开得这么热烈，只是这一次的天空是红色的，然后是紫色的薰衣草也渐渐的成了红色的。这是七夕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发觉，原来红色的薰衣草也是这么好看的。

　　男子怔怔的望着七夕，“他妈的，白费了这么多功夫。”在他看来，为了寻找七夕而花费的钱更让他心痛，而别人的死亡是司空见惯的，就象是死了一只蚂蚁那样无足轻重。

　　“哎！”轻轻的一个叹息，静静的从阴影处传了出来，一个黑色的人影慢慢的走了出来。

　　“谁？谁在那里？”男子和打手们警觉的拔下了腰间的手枪。

　　阴暗中的男子有着一双金色的眼睛，即使容貌看不清楚，金眼仍在黑暗中闪着光，就象是森林中的狼，诡异的妖娆着。

　　“命运是无法改变的，不过死神应该不介意多几个鬼魂的吧！”林妖站了出来，从云端后探出身的月亮，泻下满地银光。月光照在了林妖的左半边脸上，一明一暗的效果让他更象是天使和魔鬼的结合。

　　轻轻伸出手，指甲竟然都是鲜红色的，就象是血液的颜色。“嗖”的一声，指甲突然暴长，足有20厘米之长。就在众人还在发愣的时候，人影已近，一挥手就带出了一片红光，和男子喉头所喷溅出来的鲜血，就象是一场血雨。没有枪声，没有喊叫，一切都在寂静中结束，对于死亡的恐惧还残留在人的眼睛里，只是不再有生气。

　　已经好久没有杀生了，鲜血对于林妖来说其实并不陌生，但是要真正的扼杀生命并不是他想要的。垂下手，鲜血从指间滴落，还能感觉到它的温热。再次挥手，带出的是一片金色的火焰，就让一切丑恶消失在烈火之中吧，相信不到一会工夫，所有的尸体就会烧到，烧掉皮肉，烧掉骨骼，一切都会成灰，连渣滓都不会有，然后风一吹，烟消云散，毫无痕迹。

　　抬头望了一下月亮，林妖把衣领往上翻，这个晚上，很冷吧。转身离去的时候，地上的尸体和血迹已不见了，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不是吗？

nina

正传 第二章 避水珠
(更新时间：2003-9-19 22:16:00 本章字数：5398)


　　没有了死亡是不是就是永生？
　　无休止的生命是你渴望的，

　　但不是我的，

　　我渴望的，

　　只是生命的超脱。

　　林妖最近很沮丧，铺子的生意不好，实在是因为没有多少人知道铺子的存在。可是又不能自己上街随便抓个人就问他要不要典当东西吧，这样有可能被警察叔叔请到警察局喝咖啡的。林妖躺在太师椅上，无奈的想着。

　　“咚，咚。”有敲门的声音，林妖一阵兴奋，生意终于来了。打开门，林妖先前的高兴立即烟消云散，“小龙！怎么是你？”

　　站在门口的是一个十一、二岁的少年，黑色的头发，湛蓝色的眼睛，小麦色的皮肤，眼里闪烁的是调皮的目光，阳光少年的典型。被唤作小龙的少年背着一个大大的旅行背包，“好久不见了林妖，你的生意怎么样啊？”说着就大摇大摆的推开林妖，走进了当铺。

　　“你不在你的那个小村落呆着，来美国干什么啊？”林妖的脸上一脸的不耐烦，就差没有写块‘此地不欢迎你！’的标牌了。

　　“哎呀，人家的妈妈说了，要我好好学习人类的知识嘛，所以喽，就把我踢出来了。现在小留学生可是正流行哪！”小龙卸下旅行袋，一屁股就坐在了林妖的专位，那把太师椅上。

　　“你们龙族的知识已经够丰富了，还要学人类的知识干嘛？还有，你给我起来，那是我的。”林妖好象是个被别人抢走了玩具的孩子一样，气急败坏的拉起了少年。

　　“小气！”小龙撇了撇嘴，“我有什么办法？我妈说的，什么什么要学习现代的高科技的知识，要跟上时代，要把我们龙族改造成一个现代化的龙族。所以就让我到这里来了啊，已经报了一个私立中学了，就在这附近。”

　　林妖看着小龙，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习惯性的咬了一下手指，问：“那个学校该不会没有宿舍提供吧？”

　　“啊，哈哈，你怎么猜到了啊？你真是英明神武，智慧非凡……。”(以下省略两百个字)

　　“停！”林妖连忙阻止小龙的歌功颂德，“我知道了，你妈是不是又说了啊？什么到美国以后就去找林妖，要他照顾你啊？”

　　“呵呵，你又猜到了啊！”小龙不好意思的摸了摸头，笑的有些尴尬。

　　林妖无奈的翻了一个白眼，在心中哀叹自己将来几年的保姆生涯，“那你就住下吧，但是！“林妖加强了语气，“你可不能白住，这里的生意你也要帮忙，还有，一些家务也要你做！”

　　“好，没问题！”小龙回答的干净利落。

　　“咚咚。”又是敲门声。可是林妖却还坐在椅子上，没有要去开门的意思。

　　“喂，你好象有生意上门了！”小龙好心的提醒。

　　“不接啊，没有心情！”林妖正在自我检讨之中，真后悔以前欠了小龙母亲一个人情，害得自己现在要成兼职保姆。

　　小龙看了看林妖，径自跑过去开了门。门口站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衣着邋遢，面容憔悴，苍老正在腐蚀着男人的身体。“请问，当铺的老板在吗？我听说这里可以用东西换到钱。”男子的声音很沙哑。

　　“哦，是的，请进，老板在里面。”小龙闪身让男子进来。

　　男子走进了当铺，林妖看着男子苍老的脸，突然有中似曾相识的感觉，可是却又一时想不起来了。这样的感觉让林妖又有了做生意的兴致，“请问先生贵姓？想要当什么哪？”

　　“老板你好，我叫乔治，我听说这里可以换钱。”男子卑微的缩了一下脑袋，说，“我这里有一根金链子。”说着，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条金项链，递给林妖。

　　林妖没有接，笑着说：“先生，我们这不要这种东西，我想要的，是特别的东西。”

　　“特别的东西？我，我没有啊，当铺难道不应该收珠宝一类的东西吗？”

　　“那是别的当铺，我的当铺不收。”林妖明白的告诉了男子。

　　男子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也许是真的很需要钱，他再次恳求：“求求你了，我真的很需要钱。“

　　“哦？”林妖挑了挑眉，饶有兴趣的问：“为什么？钱这么重要吗？如果你真的很需要，我可以再考虑一下。”

　　林妖的笑容让在一旁的小龙有种诱惑的感觉，不禁小声嘀咕：“可怜啊！”

　　林妖白了一眼身旁的无聊少年，“去，泡杯茶来，就在那里。”可怜的小龙无奈的叹了口气，准备屈尊去做佣人的差事。

　　“我，我得了重病，活不长了，可是我不想死，不想死。”男子异常激动，就差没有上前去抓林妖的衣邻了，吓得林妖连忙后退了一步，记忆中相似的情形在脑中一闪而过。

　　原来是他，人类还真是顽固，前一世的执着竟然过了千年也没有改变。林妖记起了对方，一抹笑意浮现在了嘴角。

　　“怎么，这一次又想要什么长生不老药啊？”林妖用了一个“又”字，可惜男子的情绪很激动，没有注意到这一点。

　　“我知道现在有一种科技，可以把人冷冻起来，等到以后，有了治疗病症的方法以后再把人弄醒。这样，我就可以不死了。可是，这需要好多钱，我已经没有钱了，所以，求求你了！”男子一下子就跪了下来，双手死死的抓住了林妖的衣角。

　　林妖被男子的行为吓了一跳，原来人的尊严在有时候还真是不值钱，说跪就能跪。忽然，男子手指上的一枚戒指吸引了林妖的目光，其实应该说是镶在戒指上的那粒宝石，蛋白色的，隐隐的泛着兰色的光泽。

　　“你手上的那枚戒指怎么样？如果你愿意的话，把它当给我，我可以给你任何你想要的数目。”林妖顺势把男子扶了起来，还真沉啊，根本没变嘛。

　　“那个戒指？它是我妻子的遗物。”男子用手摸了摸戒指，眼里突然温柔起来，没有了沧桑和憔悴，原来在对不死的执着之外，男子还有这种眼神。

　　“怎么，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的。”正好，小龙从身后端来了茶，“请用茶，很不错的。”

　　男子脸上的表情复杂，不舍、忧郁、眷恋、渴望。最终，对于不死的意念终于占了上风，“好，我愿意。”男子从手上拔下了戒指。

　　林妖愉快的笑着，毕竟自己很了解眼前的这个男子，自己提出的交易是肯定会得到答应的。“那好，就请在这张契约书上签个名吧。”林妖递给男子一张纸，让他在委托人一栏上签下了大名，放入了那个雕花木盒里，转身就给了男子一张支票，上面正好是男子想要的数目。

　　男子也许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戒指竟然可以值这么多钱，生怕林妖反悔，一把抓过了支票，连一声告别也没有，就匆匆的跑出了当铺的大门。

　　望着男子有点驼背的背影，林妖拿起了戒指凑到了眼前，淡淡的蓝光更加亮了，还有一丝凉气透了出来。其实在林妖看来，戒指的价钱其实还不值这么多，不过毕竟是旧识了，就来个大优惠好了，林妖突然觉的自己还真是个念旧的人啊！

　　“我怎么就觉的好象有什么阴谋啊？”小龙在一边，叉着腰问。

　　“还阳谋哪！”林妖冲小龙白了一下卫生眼，轻易的摘下宝石以后，林妖豪不在意的把戒指抛给了小龙，“把它扔掉。”

　　“啊，你只要这个宝石啊？太亏了吧。”

　　“还亏你是龙族的人哪，难道你没有看出来这个是你们水系一族的宝石吗？避水珠嘛！”林妖在小龙脑袋上敲了一下，暗自感叹着这个龙族人的有眼无珠，那个女人怎么会让他做继承人的？真是。

　　“啊？是吗，是吗？快让我看看“小龙的好奇宝宝性格顿时显露出来。

　　林妖不理他，打开房内的另一扇门走了进去。小龙立刻尾随而进。

　　悠长走廊的第二个房间里，林妖把宝石放到了台子上，蛋白色的宝石在昏暗的烛光下正发着兰色的光泽，轻柔的。

　　林妖转头看了看好奇宝宝小龙，无奈的叹了口气，开始解释：“这应该是人鱼族的东西，还不是最好的。你们龙族的才是上品，难道你没有看到过吗？”林妖象看ET一样的看着小龙。

　　小龙抓了抓头，“哎呀，我们龙族的避水珠是金色的，和这个不同嘛。”

　　“就颜色不同你就认不出来了啊？你还能当水族的领袖吗？”

　　“诶？他怎么会有这个避水珠的啊？他好象不是人鱼族的啊！”

　　“总算你这一点还分清了，也许他那死掉的老婆是吧，不过也只是猜测罢了。”林妖搓了一下手，“好了，第二件委托品。”

　　林妖和小龙走出了房间，当门关上的那一刹那，门上浮出了金眼麒麟的图案。

　　“好了，跟我上楼，我领你去看起居室。”林妖刚做成了一笔交易，看来心情不错，也就暂时不想去想自己的保姆将来了。

　　小龙紧跟在林妖身后上了楼，见到了所谓的起居室，其实应该说是起居空间才对。因为真的是很空，除了几个沙发之外就没有任何东西了。

　　“这是你的房间，那是厨房和浴室，还有我的房间在你的对面。”林妖指了指右边的几扇门。

　　小龙走了过去，开了那几扇门向里张望了几下，果然，不幸的预感成了现实，房间里几乎空无一物。当然，林妖的房间里还是有一张床的。

　　“不会吧，你把这个叫起居室？叫空房还差不多。”小龙四处张望着，不满的叫着。

　　“我觉的蛮好啊，难道你觉得有什么不对吗？”林妖瞥了一眼小龙，坐了下来。

　　“天哪，你这是正常人的生活吗？”小龙跳到了林妖面前，准备开始对眼前这个不正常男子进行一下教育，“正常人应该有电视机、录象机、电脑、冰箱什么的啊？你都不吃饭吗？你这样会被人看成是妖怪的！”

　　小龙说的义正严词，不过林妖准备提醒一下小龙：“我本来就是妖怪啊！难道你不是吗？”

　　小龙倒吸一口冷气，虽然知道对方有点不可就药，但是劝说还是必要的：“所以我们才要尽量让自己过的象正常人啊！这可是我妈说的！”

　　林妖不置可否的点了一下头，说：“哦，随你，你去过你的正常人的生活好了，我又没拦你。”说着就起身进了自己的房间，留下了气呼呼的小龙，本来还准备来个训话加教育哪，现在只好自己对自己说了。

　　※※※

　　第二天

　　林妖双手抱在胸前，撅着个嘴，把头使劲别到一边，暗自告诉自己不要被区区一块巧克力所诱。

　　小龙坐在林妖身旁，正卖力的向林妖晃着手中的巧克力，“哎呀，你钱多的很，不要这么小气嘛！大不了以后你从我的薪水里扣嘛！”

　　“这要扣到什么时候啊？再说你哪里来的薪水啊？我有说要给你吗？”林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嬉皮笑脸的小龙，环顾四周：背投、高级组合音响、DVD、手提电脑、厨房和浴室里的那些高级电器，还有房间里的高档家具。简直一个堕落人类的现代化生活，为什么自己当初要招惹那个女人？害得自己不但要做保姆，还沦落到帮别人卖单的份。无奈的叹了口气，林妖哀叹着，这一个月的银行帐单肯定会是个天文数字了。

　　“别生气嘛，你不是最喜欢吃巧克力的吗，我帮你买了一打哪！”小龙心虚的把东西递到了林妖的嘴边。

　　林妖决定还是不要跟自己怄气，一口把巧克力咬了过去，还不忘给小龙一个大大的白眼。

　　“哎，林妖，你觉不觉的这个男人好象在哪里见过啊？”小龙指了指电视里正在播的新闻。

　　“泊伦集团的总裁啊，果然是一代枭雄，可惜结局都是相似的。”林妖看了看电视，轻叹了一口气。相信他在转世以后应该没有上一世的记忆了吧，可是为什么行为竟然可以如此相似，人类还真是神奇啊！

　　“我记起来了，这不是昨天的那个大叔吗？可他看起来一点都不象是总裁嘛。”小龙歪着头，恐怕他想破头都不可能想象到人类对于痴心妄想的执着是这么恐怖。

　　“集团倒闭，总裁身亡。哈！”林妖冷笑了一声，“和上一世的命运倒蛮相似的啊。”

　　“他昨天还好好的，怎么说死就死啊？”

　　“他应该没死而是被冷冻起来了吧，再说死亡对于人类来说本来就是防不胜防的，没什么好奇怪的。”

　　“你说什么上一世，你认识他吗？”反应迟钝的小龙总算注意到林妖话里的奇怪之处了。

　　林妖站起了身，淡淡的回答：“是啊，他上一世就是大名鼎鼎的秦始皇。”说完，就头也不回的进了房间，留下了嘴巴大张的小龙，呆在原地。

　　※※※

　　在万般纠缠和死皮赖脸之下，林妖终于无奈的答应了好奇宝宝小龙要再看一眼秦始皇的要求。

　　冰冷的冷冻室里，林妖和小龙无声无息的出现。

　　“他死了吗？”

　　“他只是被冷冻了，等待以后再一次的苏醒。再说了，死亡容易，可是永生对于人类脆弱的躯体来说，太过沉重了。”

　　“没有了死亡不就是永生吗？”

　　“虽然不再死亡，可是躯体却无法永生，它也会腐烂，也会消失。只不过，思想被保留了下来。”

　　“说不定将来科技发达了，可以为他再造一个躯体啊！”

　　“呵呵，不要高估人类的智慧哦，他们总爱自作聪明。没了就是没了，人类是永远无法造一个躯体的，这样的脆弱又这样的离奇。”

　　林妖看着眼前这个男人，突然有一种悲哀，如果没有了躯体的人还算人吗？或者说，只是成为了一种生物？也许，在冰冷的冷库里寂寞的等待不死的意念是他最好的结局吧，好过一世又一世的痴狂。

　　永恒的东西有没有？就算是日、月、星也有毁灭的那一天吧。人类太渺小，不配谈永恒。可是又有多少人痴心着永生，妄想着不灭啊。一代一代，诸如此类，千秋万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