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念。这是禅定境中正确的思维。此时,他只考虑真谛,完全抛弃了‘我’的念头,所以他的观照十分清晰。虚幻已经不再出现在他的眼前,那里只有真相,就像两个交谈中的朋友一样。此时他已是知道真谛的人,自己就是真谛的化身。这就是第七阶段。

  “正定。这是禅定中的心境。涅盘中还有什么可值得悲痛的事呢?任何使我们伤心的事都不会在此出现,这里只有那些使我们寂静的事。怀疑、恐惧、麻烦和混乱时都已消匿。无根据的信仰、妄想都被忘在脑后,此时达到的涅盘之境是不可理解的。 这就是第八个阶段。达到这一阶段的人绝不会再驻足后退。

  “但是,和尚们,也许你们会问施行这八圣道的理由是什么呢?那么就要从四真谛说起:

  “生就是苦的业因,生命就是受苦,从生到死要经历一个个痛苦的阶段,这是苦谛。促成生的原因是对生命的渴求,生后的肉欲、视欲和对生命的骄傲促使人们从一生转向另一生,这就是集谛。

  “根治这种生就得消除对生命的渴求办法是,彻底绝除一切邪欲,不让它们占据头脑,或是把它们清除出去,不使自己的头脑里有一点装进邪念的余地,这就是灭谛。

  “第四谛即道谛,即八圣道。这此就是四真谛。

  “和尚们,我的眼睛通过苦谛看到了这些概念和结论,我的头脑里形成了一幅图像,解脱之道靠的不是祭祀,不是苦行,也不是祈祷,而是靠其内心的佛性。只要我不理解这个道理,我就不能达到大彻大悟的地步。但是现在我已经觉悟,已经牢牢掌握了解脱之道,从此我再也不会在生死轮回中转动,死亡对我也不再起任何作用。

  这就是佛陀第一次传授佛法,地点是在贝拿勒斯附近的鹿野苑,那5个苦行僧坐在他的周围,听到这些伟大的词句都豁然开朗,他们都欣喜地接受了佛法。其中一个叫康达那的是个头儿,他恳求悉达多收他们为弟子。佛陀是这样回答的:“靠近些,和尚们,现在你们只有专心地努力结束苦难。”

  他接着又向这5个人传授了关于尘世间万物皆迁流变化无常的道理。告诉了他们看到了不受幻觉左右,不受各种感觉变化影响的真实世界后,才能掌握的那种真谛,这些人知道禅机后,就进入了禅定。

  冥想结束已是深夜。这时,他们已从欲界来到色界,这里只有感觉和意识。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十三章 名传遐迩










  这样,在一段时间里,世尊就住在鹿野苑传法,人们怀着迫切的心情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聆听他的教诲,因为他的说法与他们所听到过的截然不同。这种说法使他们摆脱了婆罗门教义的枷锁,因为那种教义使他们提心吊胆怕激怒神祗,导致没完没了的祭祀和忏悔。
  而且如来所教的都是他们原来闻所未闻的东西:

  “没有任何教士、神祗可以解救人类。恶事是自己所做,耻辱和痛苦也都要自己承受。只有靠自己的意志和努力才能悟道。每个人,除了他自己,谁也救不了谁,天上地下也没有这样一个救世主,现在所需要的就是自己按道行事,觉悟者只能给予指引,而不能替代,僧侣在什么地方,用什么方式能帮助你们呢?”

  对这些人来说,这个教义真是绝妙无比了,它鼓舞人心,给他们以巨大的勇气和力量。于是,他们议论道:“如果事情是这样的,如果每个人的手心里就攥着解脱之道的话,那么这一定可以实现。和尚们,今天咱们就开始第一步。”

  佛陀开始教给他们如何粉碎自我虚幻的枷锁   那个认为“自我”是一种实在、自在的信仰。因为处在这种显而易见的自我的囚牢中自鸣得意,而不是高瞻远瞩去追求那广大的我,这本身就是虚幻的残余。更何况自我就是万恶之母。

  他戮穿了那种认为人的善行可以解脱人类以及祭祀牺牲,供颂神祗能给人类以安全的信条。有哪一个能对自己说,“现在我已经平息了神祗的愤怒,可以安然无恙地我行我素了?”

  在巨大的贝拿勒斯城中住着一个高贵的年轻人,叫舍陀。他的父亲是城中一个商会的头目,阔绰得很,从小对他娇生惯养,视如掌上明珠。舍陀有一个避暑的夏宫,还有一处为雨期而备的别墅。他的房子里到处都是悬珍挂宝,遍置金银,娟秀优雅的舞女袅袅婷婷,从不离身,他的奢侈豪华程度敢与国王抗衡媲美。

  就在这纸醉金迷的痛快生活中,他突然产生了一种厌烦的感觉,因为他已经尝到了世界上最大的快乐,似乎现在已没有什么再值得欣赏的了。就像口中含了一个美味的东西,时间一久,也非吐掉不可。

  一天夜里,他躺在美女们的中间,尽管她们一个个长得好像须弥山上的神女一样动人,但舍陀越来越觉得厌恶。他再也忍受不住了,便轻轻地起来,穿上镀金的靴子,走到深夜的花园中,他看到树叶和花朵都挂上了珍珠般的露水,在纯净的月光下熠熠发亮。他呼吸着平静安谧、凉爽宜人的空气,走在黑白相间,若明若暗的曲径上。头上轮廓清晰的繁枝茂叶像倒悬下来的石雕,月光从这里筛下,它们的影子像梦幻一样掠过他的长衫和面颊。他一边走, 一边思索着身上所感到的那种无可言喻的厌烦。

  他自言自语地说:“我的心呵,你是多么压抑!我的灵魂呵,你是多么疲倦!世界上有谁能告诉我什么是美好的事呢?”

  他走着走着,不觉来到了花园门口。大门敞开着,看门人正在酣睡,他沿着灌木丛的阴影处溜出了门外。街道上根本看不到往来的行人。

  这时悉达多刚刚起来,正冥想着在树下踱步,当他看到一个青年走过来,便在这寂静中听到了青年的心声:“我的悲伤,我多么不幸!”悉达多立刻对他产生了同情心,因为自己也曾与这个青年同病相怜。

  于是,佛陀坐下来大声说道:“你已经厌倦了那种生活,但我这里却掌握着一条既没有痛苦,也没有伤感的道路。坐在我身旁,听我讲述它的成因,这个教义既不压抑,也不伤人心。”

  舍陀听到此话抬头一看,只见树下坐着一个相貌尊贵、标致,但却穿着一身黄袍的壮年人,于是,他脱掉了自己的镀金靴子,彬彬有礼地寒暄之后就坐到了这陌生人身边。在这黎明的前夕,佛陀开了口,他讲了苦,讲了淫欲的无谓性和毁灭性,讲了出家,讲了佛法的高深。舍陀听着听着,心里燃烧着的那把厌烦之火早已消匿,一股清新的般若之流注入了他的心里,就像一个旅行者将滚烫疲乏的双脚放到清凉的湖水中一样舒适。此时舍陀纯洁的内心对高尚的东西感到十分亲近,就像一块白净的绸子很容易染得十分华贵。

  舍陀起身说道:“现在让我再回到以前那种生活去是不可能了,因为我看到那是假的,愚蠢的,就像发烧的病人胡诌时的一场梦,没有丝毫意义。请佛陀正式收我为弟子,这样我可以无限地学习这些道理。”

  佛陀答道:“和尚,来吧。从今天起开始你新的生活。”

  这样,舍陀即被正式收作徒弟,他那假我已经不复存在。

  不一会儿,舍陀的父亲来到这里向佛陀打听是否看到了他的儿子。这样两人就随随便便地攀谈起来,很快这位父亲也被佛陀的伟大尊容和思想吸引,就像蜜蜂迷恋馥郁的花香那样,对于许多人来说,真谛本身就是无比香甜的蜜糖。

  最后,这位父亲高兴地叫道:“太妙了,伟大的法师,实在是太妙了!你的说教的确是迷路人的明灯,我愿受佛陀,佛法的保佑,愿您收我做一个居士,一直到我死为止。”

  佛陀接收了他,然后,看着他的儿子摘掉珠宝,穿上了裸露肩膀的袈裟,问道:“当居士的,你说高贵的青年舍陀还得回到淫欲、享乐的尘世上去吗?”

  他回答说:“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对舍陀这个高贵的青年来说,心里的解脱十分必要,愿世尊从今以后收舍陀在身边,就像收其他的弟子一样。”

  佛陀默默地答应了,从此这两位从欲念中解脱出来的人也进入了禅定之境,他们知道了真谛,所以他们的愿望是:

  “引导我,从虚幻到真实,

  从黑暗到光明,

  从死亡到永生。”

  和舍陀要好的许多朋友看到他的欢悦,也被吸引来聆听佛法,他们听了之后非常高兴,并身体力行。更多的人,包括女人(因为佛陀没有种姓)、性别之分,同样欢迎女居士也寻路来到鹿野苑听讲。

  下面就是他们所领受的十戒,其中前五条是在家的男女信徒规定的:

  1 不杀生

  2 不偷盗

  3 不淫

  4 不妄语

  5 不钦酒

  6 不涂饰香

  7 不歌舞观听

  8 不坐高广大床

  9 不非时食

  10 不蓄金银财宝

  每个十条都适用于沙弥,这些人只要在这最高僧团中,就还要遵循不娶妻,不承担家务的规定。

  此时,佛陀已收有60名大彻大悟的弟子,他心生一念,现在是把他们分发到世界各地去传播义的时候了。于是便对这些弟子们说:“你们都已渡过了河,到达了寂静的彼岸,因为你们再不受生死轮回的影响,已经与无为法合为一体。现在你们就出发到各个国家去,叫那些还未听到过佛法的人们都听一听佛法的源起、进程和终结的奥妙。既要以情动之,又要以理说之。去吧!每人都单行一路(后来是两人一对走的),去拯救众生,接受信徒。我也出发——工作开始了。”

  但他并未送舍陀出去,因为他上年纪的父母需要他留在贝拿勒斯照顾。

  弟子们毕恭毕敬地听完佛陀的吩咐就开始各奔一方了。那时没有书,所以他们每个人都是一套佛法大全。佛陀本人奔往伽耶的头山,后面跟着许多曾经当过苦行僧的人,这些人一路上都很欢悦,兴奋得像汹涌高涨的波涛一样。

  正当佛陀和信徒们坐在伽耶的头山上远眺王舍城优美的山谷时,突然山谷的丛林冒出了巨大的火焰,他们观看着大火,佛陀开始了他伟大的火教:

  “和尚们,我们周围的一切,我们体内的一切都燃起火焰,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爱慕,仇恨和虚幻都像火一样控制着我们的各种感官,使我们不断地受着各种各样的捉弄和蒙骗。人们观察事物,接触事物所使用的每一方式,都燃烧着爱慕和虚幻的火焰。只有睿智尊贵的信徒们看到这个景象后,不管它是否使人惬意,都不受各种感官的欺骗,并采取无动于衷的态度,熄灭火焰,冷却灰烬,使自己从爱慕和幻觉中解脱出来。解脱之后他就会取得自由,而不再死死抱住自私的自我,从此世界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诱惑他的东西。”

  许多新弟子听到这个说教,接受了它,并进入了禅定之境,他们看到了虚幻不实后面隐藏着的世界的真实面目。

  世尊从伽耶出发又来到频毗娑罗国王统治的主要城市王舍城,他的弟子们,包括他睿智的大弟子摄摩腾也随他一起来了,摄摩腾以足智多谋驰名遐迩,王舍城的许多居民竟分不清他和佛陀谁是弟子,谁是法师。佛陀有意抬高一下这个弟子的声望,于是就当着国王和人民说:“欢迎伟大的法师吧!摄摩腾的确熟谙了佛法,取得了最高的智慧。现在他就像一个家产万贯的贵族掌握了财宝一样,他可以使那些苦难的人忘记悲痛,显示出自己的智慧!”

  据说,佛陀话音刚落,摄摩腾就立刻入定。观看的人眼前出现了奇妙的景象:摄摩腾升到了半空中,人们的眼里充满了崇仰的神情,于是异口同声地大叫起来“世尊做我们的法师吧!我们是您的信徒。”

  佛陀看到他们听法之切,就立刻讲起假我和谎骗。佛陀说:

  “思想和所有的感觉都要服从生死的规律,要理解‘我’的概念,理解‘我’组成的那些迁流变化之物,以及思想和感觉的功能是如何发挥的,这样,你身上就没有余地来容纳个体的我,因为,正是对自我的信仰才导致了一条绳索将我们束缚于虚幻世界的痛苦。但当一个圣人知道无我的道理后,这种束缚的绳索就被砍断了。

  “在那些相信假我的人中,有的说‘我’死后仍然存在,有的说它迟早会消匿。这两个错误实在严重。如果说这个‘我’可以消匿,那么它所努力获得的果实也要消匿,因此世上就不会再有别的什么了,难道这可以说是解脱吗?

  “如果说这个‘我’永垂不朽,那么在虚幻世界的生死轮回中一种既不生,也不死的物质——偏偏是这种自我,这一来整个宇宙只需一件东西就够了——我行我素,无需什么高尚、尊贵的行为,因为这种贪得无厌的我统管了一切,一切都已完成,又有什么可去争取的呢?

  “但当一个人了解到世上并无这贪得无厌的‘我’,它只不过是一场虚幻的话,那么这个人就会从中解脱出来,进入到一个较广阔的视野,来世里他也会过着与此相同而又不尽相同的生活,就像嫩芽从种子中发育出来,但种子又不是嫩芽一样。因此,要记住,‘我’并不存在,在‘我’的虚幻下掩藏的才是真实的面貌。”

  世尊就这样向国王和他的臣民传播了这个道理。他们听了解后都非常喜悦,知道了所有的恶果和无知都来自这种自私的‘我’。

  国王从此变成一个居士,他一生中虔诚地遵守着教规,国王身边许多高贵的人和许多臣民也信了教。

  佛陀就在这个地方——欢乐的王舍城获得了两个最大的罗汉。

  一天,佛陀的一个叫阿世耶的弟子正沿街化缘。他身穿袈裟手托大钵,神情庄重而平静地深思着走在树荫下。有一个出身名门望族正在研究精神世界的婆罗门青年舍利弗多罗,看到阿世耶那种庄严的样子心里十分感动,他想:“这一定是个达到净身的人!我得过去打听一下他是以谁的名义依照什么与世断交的。”

  舍利弗多罗站在一旁观望,当阿世耶从户主手里接过饭菜返回身来正要走时,他迎上前去,毕恭毕敬地行了礼,说道:“朋友,您的眼睛炯炯有神,您的面色和悦平静。您是以谁的名义弃世的?谁是您尊贵的老师?”

  “朋友,我的法师是释迦宫延伟大国王的后裔;我只不过是个小和尚,现在我还不能解释那高深的佛法,但我可以用几个字把它的精神表现出来。”

  “那好,朋友,请讲授给我听。”

  阿世耶沉思片刻,说道:“佛陀所教诲的是,明显分别的各种存在都来自法界,它们之间都以一定的关系相互依存,那些表面存在的区别是由于无明和虚幻造成的。佛陀还讲了如何能够结束这种虚幻状态,使其统一的真实面目重新出现。”

  舍利弗多罗听着听着,忽然觉得这些说法中所蕴含的道理,使宇宙上下都变得豁亮起来。他表示理解地说:“任何服从于生的规律的东西都得服从死的规律,‘我’也不能例外。”

  接着他又心情激动地说:“如果佛法仅此而已的话,那么不管您怎么说都已经超越了苦难的阶段。多少世代没有见到的东西现在已经摆在我们的面前。”

  阿世耶又默默地赶路了,舍利弗多罗双脚如同长了翅膀一样直奔同窗好友目犍连延那里。目犍连延看到舍利弗多罗,大声叫起来:“你的双眼在放光,你的气色纯正明断,你发现超度死亡的道路了吗?”

  “我已经发现了它,我已经发现了它!”

  于是,舍利弗多罗站在那里一口气把阿世耶的每一句话都如实讲了一遍。世上没有贪婪的“我”这一真谛也清晰地闪现在目犍连延伟大的心中。他们一刻也不愿耽搁,向教诲他们的那个苦行僧告辞,怀着渴望真谛的心情,直奔佛陀传法的那个林中,此时佛陀正坐着给弟子们授课,看到两个神情迫切、庄严的青年匆匆赶来,便对弟子们说道:“欢迎这两位,们他将是我最出色的弟子——一个将具有无比的智慧,另一个将具有无比的力量。”

  佛陀十分高兴,因为他看到这两人将会像众星捧月一样围在他的身边。

  当两位青年说明来意后,佛陀说:“过来,和尚们!从今以后过一种灭除苦难的纯净生活吧,”就这样,佛陀收下了他们。

  不久,佛陀在这里建立了扇搋,并亲自制定了第一部章程。

  从此,他的信徒与日俱增,不但一般的黎民百姓来到这里学法,就是摩揭陀王国中的许多豪门子弟也来向这位释迦牟尼的王子学习。

  这样就激怒了城中一些人,他们说:“苦行僧乔答摩快要把这城变成无子嗣,无丈夫,门衰户落的地方了。”

  同时,这些人还编了一个顺口溜在城中传开了:

  “高僧来自林中,

  危危坐在山顶。

  他是想偷就偷,

  多少男女失踪。”

  佛陀的弟子们听到这个顺口溜就在他面前详细地讲了这些人的无礼言行,他看到弟子们气愤的样子,微笑着说:“这种冲动将延续7天,只能延续7天,如果他们用这顺口溜辱骂你们的话,就这样去回答他们:

  佛陀靠真谛引导,

  谁能说这不好?

  如果讲法有罪,

  光明何以普照?”

  弟子们听后都十分满意地笑了。果然,7天之后事情烟消云散,高贵者和卑贱者仍源源不绝地到这里来听教。

  尔后,佛陀在祗园精舍休息讲了如下一个故事:

  “有一个忠心耿耿、高贵欢悦的信徒想再听一听佛陀的说法,一天晚上他来到阿西拉弗底河畔,想乘船渡河,但正巧船夫也听佛陀说法去了,河边没有船渡,于是,这个青年冥想着轻身术,踩着水面向河对岸走去。他的脚一点也不往水里陷,走在上面如履平地。但到了河心,他看到滚滚的波涛,欢乐立刻消逝,脚也陷了下去,困为恐惧进入了他的灵魂,而恐惧就是欲界的枷锁,人们一旦套上了这个枷锁就会受到它的束缚。但他立刻冥想起觉悟者来加强他的心灵,这样脚又踩到水面上,过了河,来到祗园精舍,他向佛陀致礼之后就恭恭敬敬地坐到了佛陀身边。佛陀问道:‘弟子,你这一路上有没有一点累的感觉?缺过什么,吃的东西吗?’那青年回答说:‘在欢快的冥想中,我得到了帮助,于是我一点不沉地从水面上走过了河,一直来到祗园精舍,就好像走平地一样。’佛陀说:‘前世也有过同样的情况。’佛陀所以向青年讲出了前世的情况,是因为他考虑到把这种全能威力显示给无明者的时机已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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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着,悉达多的视线穿过不可见的隐物(大彻大悟后,时空的障碍都不复存在,不再受到视力和听力的限制),看到世界上所有的生灵,并对于他们所处的黑暗和苦难境遇深感同情,他的心像潮水一样汹涌澎湃。他在考虑着如何去解救他们的苦难:“我是不是也该教一教他们?可是怎么教呢?真谛是言语所表达不出来的,谁又能理解呢?”

  他说道:“他们怎么能相信世界是另一个样子,那海、天、山会是和他们所认为的大相径庭呢?”

  这时,一个神祗的声音回答了这个问题:“让你慈善的心去怜悯那些最最无知,辛苦挣扎在虚幻中,追求那些无可卜知的目标的芸芸众生吧!”

  这一神旨在他体内生根开花:同时那馥郁的沁人心脾的圣餐杯花一片怒放,开遍了三界,开遍了天国。第七天的黎明就这样灿烂地到来了。天是一个崭新的天,地是一个全新的地,到处是一片光艳艳的景象。

  在他的心中也有着光芒,一片雪亮的光芒,现在“道”不仅仅向他敞开,而且他看见一级级的台阶展现在那里,人们可以一步一步地登高而达到修行的目的,在那过程中,身体从低下的开端向伟大的目标和高尚发展,体内的真我也随之发展。每一台阶都是由死去的假我构成,人们也正是沿此盘旋而上。

  呵,寂静,这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心境,不与他人杂处,而是孤寂地一人,多么可敬!多么难得!人们可以由此真心实意、脚踏实地、一步一步地追求高尚的理想。它既为贵人服务,又为低下的效劳。最后,不是露珠消失到大海,而是大海被吸入露珠和寂静之中。

  悉达多心里想:我将宣布到达彼岸的“道”!

  他看到什么就讲出什么来,因为像他这样洁白无瑕,圣明无比,无欲念无情感的佛陀,怎么能口是心非呢?

  佛陀沐浴在阳光与寂静之中,一动不动。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十二章 初次说法










  佛陀坐在菩提树下,这时,两人赶路的商人经过这里,他们的内心忽然响起了这样的声音:“在这个蔓延数里的林中住着一位仙人——一个睿智的苦行僧——他值得大家给以无上尊敬;应该到那里去,为他祭祀。”
  于是,两人愉快地来到佛陀端坐的树下,怀着敬重的心情把饭放到他的钵里,这饭食是一种简陋而纯净的礼品。佛陀吃饭的时候,他俩在一旁尊敬地保持着沉默。当佛陀吃完饭在小溪中洗净他的手和碗后,两人鞠躬致意说道:“我们到这里来是要求佛陀和佛法的保佑。原如来从今天接受我们作您的弟子,一直到死。”

  于是,他们被佛陀收作居士,成为第一批接受佛法的信徒。这两人的名字是提谓、波利。

  悉达多站起身来,踌躇了一阵,接着又坐下来冥想,因为他还不敢肯定由他向世界宣布一伟大的佛法是否明智,是否可能放不敢肯定。

  他心中又产生了一个念头。

  “我已经抛弃了那种禁锢思想的假我,而看到了真谛,但这个真谛极难察觉,极难掌握。人类的活动都建立在这世俗的圆周之上,上面悬着各种各样的虚幻景象,而这些景象对于他们迟钝的感觉器官来说又十分逼真,所以掌握此法实非易事,而要掌握那一连串的因果关系就更加困难,因为人们总是见果不见因。为此,想要灭除一切尘世的虚妄和欲念,实行神秘的禅定就更难办到。现在我传授这佛法只能是徒然——到头来落下的只有悲伤和疲倦,而且这个道理深不可侧,艰涩难懂,是凡夫俗子所不可及的。一个思想集中于尘世上琐碎纷繁的事物的人怎么能够理解它?生活在欲界又怎么能懂得它?”

  佛陀刚才的念头无疑是魔罗的最后一招,也是最大的蛊惑。这种念头的微妙之处在予触动了最高的神祗们,他们想:“如果佛陀的心只是专注于禅定,而不将佛法启明于世,那么这个世界就真要彻底毁灭,彻底乱了。”

  刹那间,神喻照亮了佛陀的心,他看到一位神祗站在他面前,合起双手对他说:“愿佛陀传讲佛法!总有一些不为世俗之尘所迷惑的人,他们会听到,会看到佛法的。佛陀站在山巅可以观望所有的人。开始吧,请打开永恒的大门。实现您的愿望。”

  佛陀听到这个声音,立刻以他大彻大悟后的目光扫视着世界。于是,他看到:在一枝枝象牙般的白色莲杆上,一些花朵开在水下,另一些则贴在平静的水面飘浮着,还有一些高高地挺着她们的腰身,将风姿倒映在一泓池水中,从而他悟出人类也是如此——一些人纯洁,另一些污秽;一些人高尚,另一些卑鄙;一些人聪颖睿智,另一些则迟钝愚昧,但所有这些人都需要领取他应得的一部分慧光。这时,佛陀对着刚才那神祗的声音回答说:“造物主,我是担心白费力气,所以还没有开口。”

  神祗已经觉察出将要发生的事情,于是说道:“好了,佛陀将要传授佛法了。”

  佛陀又庄严地思索起来,考虑着公布此法的初步方式。一个人总是要报答为自己引路的先生。悉达多的思想此时此刻盘旋于阿利耶和优陀二人,但他那金刚石一般锐利的视觉发现,就在他苦行的6年中,这二位先生都已去世了。

  接着,他忆起了自己在濒于饿死的边缘,吃了尸迦罗越的食物后而暗中讥讽他的那五个苦行僧。他想:“这些人将是我的第一网鱼!”由于他们已去贝拿勒斯,悉达多决定离开慧林,起程去那古老伟大的城市。他要在那座双脚沐浴在神圣的恒河水中的城市,第一次讲出他所发现的至宝。

  于是,他独自从树下站起,转过身来凝视着大树,说道:“大树呵,大树,我谢您的庇护,这世上的人们将永远纪念您的名字,哪怕是您身上的一片叶子,也将十分宝贵。您欢乐吧,愉快地接受阳光和雨露吧,因为在您的繁枝茂叶里将长久地充满着生命的活力。”

  悉达多深邃的眼睛放着光芒,以威严尊贵的步态走出了慧林,取道贝拿勒斯。他像吃过天食一样精力充沛。就在他默默地赶路时,遇到了一个年轻、高傲的婆罗门,他的名字叫优婆伽。他对自己的伟大地位感到十分骄傲,一路上边走边念叨着那神秘的“唵”字,他非常信奉这个字的力量。当他看到悉达多冥思着从自己身旁走过时,这位婆罗门就轻蔑地大叫道:“哈,法师,问您个问题,成为一个真正的婆罗门应该做到什么?”他想叫悉达多一下陷进这里不拔不出来。

  然而悉达多平静地回答说:“除去一切邪念,思想和言行要纯洁,要摆脱骄傲与欲念的控制,这就是成为一名真正的婆罗门所需的条件。”

  这个回答使那傲慢的青年大吃一惊,他盯着佛陀,慢慢地说:“您的面貌为什么如此美丽,就像倒映在水中的那光闪闪的满月?您的体形为什么那样堂皇高贵?那围绕着您的寂静是什么地方来的?您的尊贵的部落在哪时?您的主人是谁?这个国度里的人都在拼命寻找着‘道’,您的‘道’是什么呢?”

  佛陀心中一喜,答道:“孤寂使我快乐,毫无忧愁,因为我看到了真谛。我和那从未产生过一点恶念的,能够自我克制,自我指引的人同样快乐。但最最快乐的还是脱离了那种骄傲思想的人。我不属于任何尊贵的部落,我是一个独来独往,毫无拘束的人。”

   这位婆罗门虽然听到许多怪诞的宗教信仰,但从未听过这种说法,为此他非常惊讶,他吞吞吐吐地问道:“那么,先生,您去哪里?”世尊回答说:“我即将转动法轮,去那伟大而古老的贝拿勒斯城,给黑暗中的人们带去光明,把真正长生不老的在门向所有的人打开。”

  优婆伽听到这一席话,感到挫伤了自己的面子,而且为悉达多口出狂言十分恼火,于是没好气地说:“尊敬的人,你的道路就在前面。”说完,自己竟朝相反的方向走去,他思绪万千,因为刚才发生的这件事扰乱了他的心,使他无法保持自己应有的平静。

  时间不知不觉地流逝着,佛陀日夜兼程,不久来到了贝拿勒斯。

  曾经讽刺过悉达多的那5个苦行僧此时正住在鹿野苑,施行他们那令人厌倦的苦行法,他们还不知道已经来到他们身边的佛陀发现了从苦难的生死轮回和迁流无常的世界中解脱出来的方法。

  对于不懂此道的人来说,世上万物都在虚幻的状态中迁流变化,任何东西都不能永驻;然而觉悟者的脚跟却立于永恒之中,那里没有运动,也没有变化。

  当他们五人看到悉达多走来时,都十分生气地互相议论着:“朋友,那位吃美食、寻孤寂、弃事业的苦行僧乔答摩(此称含轻蔑之意)来了。咱们不要以礼相待,也不用站起来迎接他,更无需去接他的钵和包。咱们就像对待一般人那样给他一个位子就够了,他要是愿意的话就坐下来,不愿意就算了。”

  但是当佛陀越走近,他那堂皇庄严的仪表就越感染着他们,使他们越来越不能遵从自己的诺言。他们慢慢地起身,迎上前去。其中一人接过他的衣服包和大钵,另一个拿来一条凳子,第三个递过水来。佛陀把水接过放下,坐定以后把脚泡进去以解旅途之乏。

  接着,这5个婆罗门仍称呼他“朋友”和“乔答摩”。这时佛陀说:“和尚们,称呼一个觉悟者为‘朋友’、‘乔答摩’是没有礼貌的,张开你们的耳朵,让我把佛法授给你们。如果你们愿意的话,那么真谛立刻会摆在你们面前。”

  但他们仍然将信将疑地问道:“乔答摩,如果你靠苦行不能达到大悟的地步,那么靠自我放纵,靠尘世间的生活也能达到吗?”

  佛陀回答他们说:“和尚们,我只是不再折磨自己的身体,但并非自我放纵,我也没有放弃自己的事业。我已经发现了死亡和虚幻中解脱的道路。”

  佛陀看这5个人还有怀疑,又对他们说:“告诉我,和尚们,当我们在林中居住的时候,我对你们讲话是这种态度吗?”

  这些婆罗门回答说:“从来也没有。”

  这时的悉达多似乎用一种强大的吸引力,把他们吸住了,于是5个人乖乖地坐在那里,开始听佛陀传授佛法。

  这是世界上第一次讲述佛法的声音——谁又能知道世界上最后一次佛音是什么时候呢?如果羯磨允许这样做的话,信徒们有必要都听一听,想一想佛法上的话。就这样,佛法开始在鹿野苑传开。

  古代的经文中记载着这样的说法:就在佛世尊传授佛法的时候,就连夜晚也跪到他的脚下,想听一听他的声音,夜,像一个文静的少女,星星是她项上的珍珠,深重的黑暗是她的云发,那天神们居住的神圣天国是她们王冠。三界是她的玉体,那无尽的穹顶是她浮动着的长衫,如洗的月光恰似她明媚的眼睛。她以崇敬的心情静静地聆听着佛陀的说教。

  虽然佛陀用的是巴利语,但每一个人听到的都是自己所熟悉的语言。如来佛陀曾这样叙述过自己的觉悟过程:

  “如果按照我的办法修行,必须防止两个极端,其一是沉迷于贪欲、寻欢作乐的生活。这种生活是低级的,不光彩的,无价值的,它是通向毁灭的道路。其二是自我施加的苦行、折磨。这种生活是抑郁的,不实际的,无意义的,它不会带来什么收效。但是大家都好好听着,我已经发现这两种极端之间的一条中道。它们盘旋直上的8个阶梯,沿着它就可以登上绝对,达到涅盘之境。

  “这就是八圣道。各个阶梯均按顺序而设。首先是正见,必须将怀疑、误解、成见统统置之不顾。这才能够觉察出永恒与无常之间的差别,才能看到假象背后的真相。接受真谛的态度应该认识到对它的需要。这就是第一阶段。

  “正思维。这是一种欲达大悟的意志决心。它的基础是自我修行,以及觉察出达到大悟的可能性。这是第二阶段。

  “正语。这是修行的第一步。不允许使用不慎之语、诽谤之语、辱骂之语和刻薄之语,只允许使用友善,纯洁和有意义的词句。这是第三阶段。

  “正业。行为举动必须无可指责,高尚而清静,这是不可不做的。现在开始,将所有想得好处、利益的念头全部灭除,因为动机与行动是不可截然分开的。不许报复,修行时不允许有冲动,不允许有出于爱、恨而导致的行为。每一行动都必须由身体内部的佛法来导引,它不论对谁都是公平一致的。各种行动必须遵从这种佛法,其最高的表现就是爱与怜。那时你就会很快地发现什么行动符合佛法,什么是亵渎它——凡是不去追求利益、便宜的人都会受到赐福。这是第四阶段。

  “正语、正业这两个阶梯是非常难登的,谁一旦登上这个高度,眼前的各种景象就会一展出来,前景清晰、宽阔、高贵。这时就已取得了相当巨大的自制能力。

  “正命。此阶段包括正当营生,因为谋生有道与保持一个人的节操和道德是格格不入的。一个人必须时刻警惕避免沦入这种危险的情况,而且,如果他已经走过前四个阶段,他自己的心会告诉他怎样去做。这种人必须除疑心,此时学生已成老师。这是第五阶段。

  “正精进。到达这一阶段的人充满慈善心、睿智、大彻大悟。他致全力于神圣的事业,完全理解他自己所作为的目的。达到这一伟大阶段的人,无论是衣食住行,工作或休息,醒来或睡下,都是按照佛法办理。忠顺于佛法,他能够达到至善至美之境。佛法就是他的生命,就像健康者无必要去数自己的脉搏一样,而对佛法没有一丝怀疑。这就是第六阶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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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富那驯顺地回答:“是,夫人。”说着就跑去了。

  当她跑到那棵树旁时,菩萨——即未来的佛陀——正坐在树下,身躯放射着一道道的光环。富那的脸一阵通红,激动地颤抖着,说道:“感谢您的保佑,征兆都很吉祥,请您准备接受我们的祭品吧!”

  她说完就拼尽全身的力量飞跑回家,把所见到的事情告诉给主人。尸迦罗越听罢高兴地叫道:“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儿,因为你带来了这样的好消息!”

  尸迦罗越跑到自己放珠宝的地方,找出适合于这种家庭中女孩子佩带的所有珠宝,挂到了幸福的富那身上。她想:“今天真是了不起的一天,我还应做什么?”想着,她拿起一个金碗,提起罐子一倒,奶饭就像一滴滴的琼浆玉液流进碗里,不多不少,正好装满。然后她用一个金色的盖子盖好,自己披珠挂玉,好生打扮了一番,就愉快地出发了。

  黎明时分,尸迦罗越沿着河岸轻快地走着,心情无比喜悦。她那苗条的身材穿着云灰色的长衫,纤细的手腕带着白玉镯子,这灰白相映的色彩更显出她的庄重美丽。

  她用手分开林中的树枝,一眼看到坐在那里的悉达多,头靠树干,两眼微合,双手下垂,不由得产生了一种敬重心情。她知道这不是树神,而是圣人,心里想:“愿他接受我的祝愿!”

  于是,她走过去双手高高地擎起金碗,接连不断地向悉达多叩头致意,并把碗中的食物毕恭毕敬地递给悉达多,说道:“主人,请接受我的礼物。”悉达多把这看作是天赐之物,接过金碗,就香喷喷地吃了起来。这时,尸迦罗越在一旁仔细地看着,似乎感到新的生命在悉达多的血管里流动。她以一种从未有过的欣喜心情说道:“主人,愿您和我一样如愿以偿!”说完,她转身走开,将那宝贵的金碗留给了悉达多,她毫不吝惜,就像丢在地上的一片秋叶。

  那5个曾在暗中议论的苦行僧得知这种情景后又说道:“苦行僧乔答摩失败了。现在他又吃又喝,不过是个凡人而已,和普通的众生没什么两样。不要指望会从他这儿学到什么东西了。我们这儿来真是大错特错!”

  从此他们又回到贝拿勒斯练自己那套苦行术去了。

  当尸迦罗离开后,悉达多站了起来,立刻感到身心振作,脸上也焕发出一种新的光彩。他又觉得自己此时的精力犹如涨满春潮的河水一样,充沛得可以直下大海了。

  悉达多白白花了6年时光,结果发现自已追求的乃是一个捕捉不到的幻影,于是他决定不再回苦行林,那里对他来说已失去意义。

  悉达多上路了,他向一个打牛草的人讨了一捆柔软的青草,来到一棵蓬蓬勃勃、茂叶挂满了枝头的菩提树下,铺开青草,结跏趺坐,双手合十,开始了新的冥思苦索。这时,黑夜又静静地来到人间,笼罩了一切。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十一章 大彻大悟










  悉达多其后发生的事,据说崇高而神圣,这时于凡人来说是无法领会的,它就像寓言中所包含的哲理那样,深奥而难以表述。只有罗汉:已经取得最高果位的圣人才能解释并可能从中悟得真谛。
  在这荒林中,强大、狡猾的魔罗又来引诱悉达多。一天,他正在寂静地打坐,忽然他那一平如镜的心像风暴来临那样翻起了巨浪。那些他认为已经战胜了的敌手重女气势汹汹地出现在眼前,向他进攻。竟然有一些情景甜蜜得使人陶醉,强烈地刺激着他的心。

  迦毗罗这天堂般的城市像一幅镶嵌在黑幕上的图画出现在他面前,这使悉达多不得不站起来,身入其境。在许多年不见的迦毗罗城,卢醯腻河水泛着金色的波纹缓缓地流过,他看到了绿荫下自己曾经躺在她们怀中尽兴的那些可爱的美女。那富有弹性的乳胸,对他这长期处在痛苦和孤寂中的人来说,更显出一种无法抵御的诱惑。美女们在召唤着他到那里去休息。那一对对充满着挚情的眼睛仿佛在向他恳求。后来,有一个窈窕多情的姑娘靠近悉达多,她那张俊俏的脸上,似乎集中反映了所有他曾经占有过的美色的温情。

  “靠近我——靠近我,亲爱的主人。您多年来忍受着痛苦、折磨,忍受着饥饿、干渴,您流着血一般的泪水,消耗着宝贵的生命,可是怎么样呢?您还是找不到‘道’。因为那只是一种欺骗,只能白费力气。天堂是梦幻,爱情才高尚。”姑娘说着跪在了悉达多面前,她是那样婀娜妩媚,那样情甜意蜜,一双充满痴情的黑眸又是那样富有诗意。她亲吻着悉达多,然后蹲下来,用自己雪白的双臂搂着悉达多的双腿,一阵胜过一阵的爱情之网扰得越来越紧。他的触觉和嗅觉已感到姑娘那柔软的乳胸发出的温馨,他的手被细嫩玲珑的纤指抓得紧紧,他多么想品尝一下这被太阳晒得暖暖的鲜果,因为以往这些曾深深地打动过他的心。

  “放下您那毫无意义的天梦吧,我亲爱的王子。这天国此时此地就在卢醯腻河之畔。来,享受一下这欢乐,这是人间的珍品。您这可怜的,疲劳过度的,就要垮掉的人,回到我们这里吧!恢复您的体质,重享荣华富贵。我难道不是您的吗?躺在我温暖的怀里,溶解一下您那冷冰的心。回到富丽堂皇的宫殿,您还是王子,仍是勇士。来吧!时光赛黄金,不要把青春当成沙砾让狂风掌握命运……”

  她好像要把悉达多拉走。他被眼前她那多姿多情的肉体所带来的巨大魅力吸引着,她那长长卷起的乌黑的头发松软地披在胸前,她那白嫩细腻而修长的双腿,呈现出柔和的曲线美,她那挂在丰满而鲜润的双唇上的得意微笑,犹如开在腮边的艳丽花朵,这一切都表明她是一个可以奴役男人的倾城倾国的王后。看样子她似乎意识到已经达到目的,于是她自信而羞涩地低下头去。

  接着,这姑娘又骄傲地扬起脸来,骄傲地凝视着悉达多,那样子好似汹涌的涛面上浮起一轮静静的明月,令人心醉,但这时的悉达多却坐在那里一动不动,毫无感情,他的眼光穿过她的头顶,又停留在远方的希望上。

  突然,这个可爱的姑娘像冷雨中被晃动的荷叶一样颤抖着,摇晃着,伴随池中泛起的涟漪慢慢地消失了。  但是花园的影象仍然萦绕在他的视觉中:在那可爱的河边,一个陌生而亲密的人影在默默契凝视着他,她的手里拉着一个孩子。他这个情欲所不能征服的人,此时也激起了感情的浪花,拜倒在了爱情的脚下。他悄声地喊着:“我的公主!”心几乎停止了跳动,这重新呈现的记忆是那么奇特,甜蜜,好像她在喊“亲爱的”。她那双由于悲痛而深深凹陷下去的眼睛里充满着爱怜和恳求,虽然她红颜已退,但对悉达多来说她的感染力比以前胜过千倍。她无声地把孩子展现在他面前,站在那里等候着他的最后判决:是让她活还是死。

  忽而父亲的形象犹如灯下的影子从公主身边掠过,由于哀伤他已苍老了许多,身体也被重担压得佝偻起来。那温柔的王后,也就是曾用自己的奶水哺养悉达多成人的姨妈,正站在一旁擦着眼泪。周围站满了他的青年时代的好友和奴仆,所有这一切组成一个又一个召唤他的热浪,接连向他涌来,他心中思忖着:我有仅伤害这些忠顺的人的感情吗?我应该怎样对待我的妻子和我的儿子呢?“

  谁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缘故,忽然他想到自己的妻子会成为绊脚石,或是诱他的邪魔。他肯定这只是一个幻影,一个根本不能成立的幻影,这个幻影同第一个一样危险,于是,悉达多的目光又穿过她的头顶,仍旧停留在远方的希望上。他的神情像末日来临时那样平静而安详。

  于是公主惊恐地尖叫着跑开了。

  接着,狂乱的梦幻和错觉像夏日的滂沱大雨一样包围了他,他的周围全是可怕的,奇形的,像妖魔一样的怪物,到处是地狱中发出的烟雾、尘埃,混浊的空气也发出尖叫,惊呼和呻吟。他感到震耳欲聋,好像是神祗们与魔罗的军队展开了空战一样。

  夜深了,他的面前又展现出一幅巨大的、不断变幻着的画面——权力和荣耀等在那里,只需他去俯身拾取。他又头顶王冠在宝座上,俨然成了世界之王。接着团团火焰吞噬了一切,眼前一片混乱的景象,一种无形的恐惧感向他袭来,冲天的巨浪似乎要裹起他将他摔个粉碎。他心里清楚,现在哪怕是稍一放松,就会前功尽弃。

  但是悉达多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神情依然如故。据说在这翻腾、混乱的场面中,他身边的那棵树仿佛石雕一样,竟没有一片树叶摇动。

  这场争斗还在他面前继续激烈进行,贪、爱、权、财在他的耳边或是大声疾呼,或是细雨恳求,但悉达多仍然无动于衷。魔罗施尽了狡猾、奸诈的手段向他召唤,既令人沉醉又使人震惊。甚至有一些魔罗还打扮得如同天神一样,给他指引着所谓的“道”。在那个可怕的晚上,悉达多所看到的东西既没有办法说出来,也不可能说得出来。

  但是,当魔罗尽到了自己最大的努力,显现出了最迷人、最伤感、最恐怖的景象之后,没有能够征服悉达多,就再也无计可施了。他比悉达多还要疲惫,于是他只好停止这种磨难,随着,那怒吼狂卷的浪头也便慢慢地平息下来。悉达多的心安稳以后,周围的黑暗已迎着清冷的晨曦渐渐散去。

  东方呈银灰色,所有的生灵都十分宁静,月亮和星星又重挂上天边,撒着惨淡的光线。障碍既然除掉,到来的是将是奇迹!悉达多在邃的冥索之中,达到了禅定的第一阶段,这是第一观。

  此时,他的意识扩展到无限之境中,它穿过了人类理解的边缘,使悉达多看到的不是世界的假象,而是其本来的面目,他的心就像一只轻松地飞向太阳的鹰隼,不断地向前,向上冲击,周围这个世界的表面和它的实质差异之大难以想象。达到“悟”后,就从“迷”的枷锁中解放出来,在这个阶段,看到的世界再也不是它的表面。而是它的实质了。

  在这种觉悟中,悉达多看到了自己和其他人的前世以及他们在前世的得与失,功与过。这些景象一个个接连地在他眼前闪过。

  悉达多被那种“悟”的力量更快地携进,继续上升,内心的聚变使他处在了二观阶段,这样他眼前的图象已无比清晰,他看到了所有有生命的东西,以及整个人类的生死轮回。看到了这种轮回是建立在虚无梦幻的基础上的,没有一点实物,全部是须叟即逝的无常。他看到眼前的生物一次一次生出,死掉,再生,再死,善与恶没有区别,都承袭着这个自作自受的痛苦,就好像用自己制作的匕首来杀害自己一样。

  他也看到了那些由私欲、奢望、杂念等导致的善行所获得的短暂的天乐,虽比人间的乐持久,但仍然是无常的,因为那些以善行作为货币来购买个人天乐的人,毕竟还是贪欲的奴隶,尽管这种贪欲只是谋求天乐。他还看到欲念中的一切都不是一成不变的,它们总会经历这样或那样一段兴亡过程。

  他又看到充斥苦难的地狱仍把这些囚犯再投生到世上,使生死之轮一刻不停地旋转,那无法控制的轮子一会儿高高在天,一会儿又与人世相平,但不论是怎样,它总在转动,既不耽搁,也不停顿。

  当悉达多进入三观阶段时,他的视线又上升到新的高度,进入了深刻理解“谛”的阶段,在这一阶段,悉达多久莫能解的生死之谜已昭然若揭,他看到了老与死的根源就在于生,就像大树置根于土地一样。人以其在尘世所做恶事的多少,把自己划分成形形色色的种类。简言之,在尘世,生活与痛苦是同义语。无知使人们两眼一摸黑,既不知从哪里来,也不知到哪里去。那些高尚的东西即使在他们周围移动,但却因罩上了一层面纱而难得看清。

  他还看到了再生之缘,取决于前世的行为和思想。

  在这禅定中,悉达多越升越高,他看到人世间没有永恒和永生,因为那些追求长生的人只能是死了又生,生了又死,循环往复,无边无际,接着,在更高的地方,悉达多看到了长长的生命的链条从没有缘起的一端跨到了没有终止的另一端。

  边些苦难的链条是:

  触觉带来感觉,

  感觉带来欲念,

  欲念导致假象和虚幻,

  假象和虚幻导致迷惑

  迷惑的结果,

  为则有生,

  生则有衰老和死亡。

  这个让人厌烦的轮回是无明的结果,轮回由生的长索拽着,使之无穷无尽地旋转。那些无知的人追求着毫无价值的、迁流变化的、虚幻不实的东西。他们看到的只是假有,而不是那真正的事物。于是,人们身上产生了一种冲动,而这种冲动又引出更多更多的幻觉,结果他们就成了自己的受害者。但当这种邪欲消失时,幻觉就立刻结束,这无明也就像黑夜一样散掉,让位于智日,此时周围的世界才是以真象出现。当这个人觉悟后他就会知道自己不过是时间、地点的奴隶而已,此时在他身上,万恶之源的无明已消失,他就达到了明心见性的地步。

  正因为这样,悉达多才把世界看得一清二楚。他的般若已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他眼前再没有假象和幻觉,而且那种想占有一切的假我也把自己关在了自己的狱中。在他的身体中,一切贪欲和邪恶都已摧毁,就像柴禾不够而自动熄灭的火焰。现在他的身上一切东西都与缘起相连,他已摆脱了无明状态,怎么会去追求那些薄如晨雾的迁流变化之物呢?在他的上方,“死”与“欲”这两个互不分割的东西再也不能对他实行控制。

  这样,悉达多终于来到了真理之源,在他的眼前,过去、现在和将来化作一体,他已超越六识。观照清晰,再不是通过一个狭缝向外张望,而是消除了阻碍,看到了四面八方以及真如之境。

  悉达多此时已被所有的慧光照耀,成为佛陀。那慧光越来越强烈,在他的周围,世界一片平静,明亮,微风习习,树影婆娑。

  佛陀在那菩提下整整坐了七天七夜,冥思苦索着世界的现实真象。他沉浸在爱海中,进入了涅盘圆寂之境。日、夜在他的身边变换,而他都丝毫不觉,他的心里说:“我在这里休息,已经达到了那恨生的愿望,我经过许许多多的周折,实现了这一目标。现在我已经杀掉了假我,枷锁已经打断,这不仅仅是为我自己。”

  他知道障碍涅盘的就是那个假我,他是梦幻的梦幻者,又是欲念、虚骗的创造者,现在,他身上这种假我已经消失,只剩下真我:即与神秘、高尚融成一体的佛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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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的景象真是言语不能表达的,眼前的王子和以前的样子已有了天壤之别,不仅是外表,就连思想也和原来的王子隔着一条无涯的鸿沟两人都深深地感到了这一点。

  虽然如此,他俩还是比以前更恭顺地向王子行礼,得到允许后才坐到了王子身边,犹如陪伴月亮的双星。他们被森林的阴影笼罩着,周围是一片沉寂。

  两人就像勇士选择一支决定生死的的羽箭那样耐心仔细地措辞,轮流阐述君王的旨意。他们以十分真挚的情感询问了王子出走的理由,并讲述了他放弃职守的后果:给他心爱的人造成了比死亡还在的忧愁。

  当他们说完了这一席话,只听得潺潺的溪水在如怨如诉地奔流。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王子抬起头来回答说:“说得不错,但是我已经走上了一条不能回返的路,因为我所谋求的并非个人的解脱,而是为了全体生灵。整个大地都充满了这种思想。不管你们使用什么言语来劝导,我只是听着,而且今后还会听着,但我现在和以后的回答都是——即使日月背弃苍天而坠落,山脉上下而颠倒,我也绝不动摇。”

  说毕,他站起身来。两位使臣也跟着站起来,温柔地说:“我的王子,没有什么好说的了,我们也不会再来打扰您。我们回去见到国王将把您这不可更改的决心如实转达。”

  他俩向王子告别后,慢慢地穿过树林往回赶路,并不时地停下来和在这里谋求般若之乐的居民们交谈。他们都想从这些人嘴里领悟到如同花香引蜜蜂那样把王子引到这里的教义到底是怎么回事。但是听来听去仍如坠入十里烟雾般的迷惑不解。最后他们只好沮丧地离开这块绿色的海洋,来到凡世,两人登上战车,扬鞭催马,直奔迦毗罗城。

  从此,王子对被自己抛弃的人所充满的爱不断地升华着,至使这种爱变成了另一种为人们所不能理解的东西。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十章 苦行失败










  时间一年一年地过去,未来的佛陀悉达多在寻觅着光明,然而一无所获。他的心就像在这密林中闷热的黑夜,看不到有哪一颗星星在闪烁。
  他在阿利耶这里耐心地学习了很长时间,他对阿利耶的思想体系已经掌握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以至于追随阿利耶的苦行僧们都要求王子作他们的法师。但是王子不答应,因为在阿利耶的教义里他看不到结论,看不到解脱,他认为即使还有升天的欲念,也不能说完全消灭了欲念,世人还会被卷人那残灭自己的生死转轮之中。

  于是,悉达多放弃了阿利耶的教义,闷闷不快地去找法师陀伽。陀伽是一个睿智孤寂的苦行僧,悉达多耐心地跟他学法,抱着一线希望:也许会在这里看到曙光。

  他又精通了陀伽的体系,并且提出了许多既无法解释,也无法解决的难题,难住了法师:他发现陀伽所提供的闪亮的天国不是建立在无为法上,而是一种无常的虚幻的东西,这种教义也不是“道谛”,更不是亘古不变的“法”。

  经过长期耐心的冥想,他终于悟出一个结论:任何人类的子孙都不可能解答这个问题。因为这个谜对他们来说实在是高不可及,他们的翅膀在这碧蓝、可怖的高空中只能扑腾,却无力升起。只有自己的思想才可能升到这样的高度,而现在他却还不够。他心里想:“这里所有该学的东西我都学到了,这儿的牧草已经啃完。我得独身去苦行林,在那里,我要进行一种残酷得超过我在这里所见的任何一种苦行术。因为也许这些人说的对,只有将躯体全部摧毁,才有可能解放灵魂。我现在还不敢肯定它,但我一定要寻遍所有途径,去找这个‘道’。”

  他独自一人走着,思忖着:

  “如果一个旅行都碰不到一个胜过自己,或实力相当的伙伴,那么他最好是坚定不移地孤寂的旅行,决不能与一个笨蛋为伍。”

  他终于来到苦行林镇。一看到这个地方,他就产生了喜悦的感觉。后来悉达多曾这样描写过苦行林:“那时,我自己想,这个地方真是可爱、有趣。这里的森林广阔,还有一条纯净的河流。小小的水湾可供人们沐浴。这真是寻求解脱的人们居住的好地方。”

  但是此时他十分疲倦,他对自己说:“失眠的人总觉得夜长,疲惫的人总觉得夜远,懒惰的人总觉得时间缓慢。我总会在这漆黑的夜中顿开茅塞,看到这一线光明。”

  悉达多在这茂密的树林采取了极残酷的修行方法,林中的其他人都惊羡着他采取的这种严格方式,虽然他们自己也同样走着一条痛苦的修行道路(我们后面将特别提到他们中间的五个远道而来的人)。这些人在悉达多附近选好自己的位置,个个希望在悉达多到达止观时能从他身上学到一些东西,并且想和他交谈一些重大的事情。

  就在林中的小河边上,悉达多敛心静息地终日冥索。他一天天把饭量减少,到后来,他只靠令人不可思议的一点点食物维生,如果他的躯体再单薄下去仍能关注灵魂的话,他甚至连这么一点点也废止。此外他还控制自己的呼吸,尽管人们几乎看不出他的还在呼吸。他静静地坐在那里,进入了人们所不能进入的境界。

  悉达多就这样一动不动地从早晨坐到晚上,他几乎像为他遮荫的那棵大树一样,和周围的大自然融化到了一起。森林里小动物都毫不畏惧地在他周围走来走去。四肢动物带着它们的小崽依偎在他的脚边,鸟儿们栖在他肩膀上召唤着自己的雏子,野孔雀在他的身边伸开色彩斑斓的羽扇,在这仁慈的菩萨即未来的佛陀周围,根本没有恐惧的概念。

  不久,这位伟大尊贵身居苦行林的苦行者已经名闻遐迩,人们纷纭从城里跋涉到此,都想站在远处看他冥思苦索的情景。当他们胆怯地透过树林的枝杈望去,见到他那瘦骨嶙峋仿佛枯树般的躯体和他那平静、超然闪烁的目光时,个个都产生了一种惊奇与怜悯的感觉。他们只好蹑手蹑脚地离去,内心在不断地为他祝福,同时也恳求得到他的祷告和保佑。

  悉达多为了通过苦行达到解脱的目的,他又给自己规定了严厉的斋戒,身体进一步羸弱下来,然而般若的强大力量却使悉达多的心里逐渐豁亮。

  他冥索的第一个问题是无常,周围的一切都证明了这个真理:任何事物都不能永驻,所有的东西都在变化,转瞬即逝。这种运动永无止境,一个新的东西产生了,立刻就会变成一种更新的东西。就在他的周围,四季悄悄地轮转着,春天刚刚进入蓓蕾初绽的时期,还没来得及停下脚来,到小河边照一照自己的容颜,就被花团锦簇的盛夏所替代。然后,既没有停顿,也没有间隔,金黄色的秋天飘撒着果香和感情充沛的泪雨就来到这里,最后是以清爽舒适的冬天结束这一轮回。接着下一个永不停顿的轮回又重新开始。

  悉达多想:“既然没有什么停顿的东西,一切都在变幻,那我们行事的基础应是什么?”

  在他的眼前,蜘蛛正织着细嫩的纱线,晨露使根根丝缕一闪一闪地发着亮光。这使人想到旭日初起,金色的阳光透过窗棂,照到王后的锦衾那种迷人的景象。不多时分,这种景象即化为乌有。悉达多想着:

  “人的存在实在是朝不保夕。一阵恶疫袭来他就会死去,成为人人讨厌的东西,人就是这样来来去去,和最低等的昆虫毫无二致。”在他紧张的内心知觉中,一幅幅思想的画面迅速地闪过,它们像一道屏障把永恒的无为法藏在后面,使它无法透过,也无法识其真象。在他的眼前,各种生灵沿着它的缘起之处登上它面前展开的一级经台阶,但是,就在它们到达最高点时,却化为烟雾散去,因此那里仍无通途。

  大自然不知不觉地撒开了她那黑色的帷幕,悉达多的周围一片沉寂。徐徐升起的月亮用她那皎洁的光芒将温柔的梦飘飘洒洒地投向四面八方。微风轻拂,好像她那凉润的手贴附在了悉达多疲倦的太阳穴上。流水欢唱,歌声仿佛来自寂静的远方。

  生命的画卷在悉达多的眼前展开,他细细地咀嚼着其中的教诲。乐是梦,苦是谛,个人的生活是不幸。只有超脱其上的不动感情的冥索才是心灵的解脱。这些都是正确的吗?难道不动感情的冥索才是心灵的解脱。这些都是正确的吗?难道一个圣人要从“迷”中解脱出来,就必须排除一切念头,除了自己,其他任何人的苦难都不去理睬,这就是不为任何欲念所诱惑吗?不——万万不是!这样生同行尸走肉,还不如跌进那黑暗的虎口里丧生。怎么能看着别人流血、死亡而熟视无睹呢?

  这时,悉达多觉得心灵中有一个轮子在不停地转动,就在无限之境从他头顶上平静地穿过时,他感到一阵眩晕。因为那轮子仍在无情地运转着,一圈又一圈。

  难道要向被动的无明让步,不再努力下去吗?难道甘心滑落到那讨厌的屈从中,接受皮鞭和枷锁吗?每一个生命都存在于数百万生命之中,到哪里去寻找对于这种微不足道的个体的拯救呢?一切皆空,则让一切都任其自然吧!

  但是这时候,悉达多又把思想集中在对“法”的冥思上。法的别义就是必然,难道一个人能够平心静气去适应这种必然吗?难道就没有“寂静”和觉悟吗?自然为什么不遵守这个法?人们眼前出现的这个不断变化,而又单调重复的景象到底是怎么回事?如果人在梵天的势力之中,那他对法一无所知,同时还要为没有遵守它而痛苦吗?如果一个人能够发现此道,那这个法就一定存在,而且它就属于这个人,而这个人本身就成了法。

  随着时光的流近,他越来越清楚地认识到,智慧的顶峰,就是发现这个无所不包,甚至连人的灵魂也逃脱不出其轨的法——但是他绐终没能发现它。他已达到了不惑之境,他的视觉如同金刚石一样明锐。他肯定,宇宙有基本原则和最终目的,但他却苦于找不到能够接近这些东西的途径。

  悉达多就这样静坐了6年之久,他虽然已发现了“有为法”和“无常”,但“无为法”还是不能见到。这样他从一个未知的起源走到一个毫无希望的终结。短短几年的挣扎,最终还是归于失败。悉达多已经精疲力竭了。

  现在他的精力已经消耗殆尽,生命就像挂在一个破损的蜘蛛网上,随时都可能坠入死亡的深渊。这种残酷的修行方法,使他的名声就像悬于天幕的大钟发出的巨响一样传遍四方。如果说他已经获得了一些所追求的东西,那么这在他的眼睛里却算不得什么。因为在这漫长的六年中,他并没有如愿以偿。他所花费的力量,就像撞在岩石上的巨浪,溅起白花,迅速散开,然后便消失了。痛苦的心在折磨着他。一天,在他冥思苦索后起身欲行时,他浑身一阵发软,摔倒在地,躺在那里喘息着,全身的力量已经耗尽。他想:“死到来了,我终于失败了。”

  后来,悉达多曾对弟子们描绘这如此可怕的苦行说:“记得我那时每天只吃一个山楂,或是一粒米。我的躯体变得特别瘦弱,四肢如干枯的芦苇,臀部像骆驼的蹄子,脊椎像一绺头发,胸骨参差突兀,就像屋顶露出的房椽。眼窝深深地凹陷,眼珠几乎消失了,就像放入溪水中的一片镜子,小得难以辨认。我的头像灼日炙烤下枯萎变空的葫芦一样干巴。用手触腹,会碰到后脊,用手触脊会碰到肚子,然而尽管这么苛刻的苦行,我还是没能发现那种超人的明觉。”

  悉达多这样一天一天地躺在死亡的边缘。如果这就是结局的话——世界之光就会熄灭,太阳就会在黎明时分下落!但事情不会如此发展,悉达多慢慢地恢复了意识,他那沉重的眼皮睁开了,又一次看到了光。他想:“如果我能爬下山,到河边去,那温暖慈善的河水会振作我的精神,思想就会回到我的身上,在那里还可以休息一会儿。”

  悉达多艰难地扶着树枝,小心翼翼地爬到河边,来到温暖的浅水中,他躺在一棵映在水面的大树荫影里,河水轻轻地泛着银光从他身边流过,他感到舒服了许多。

  特意远道而来观看他修行的那5个苦行僧暗中议论着:“他现在要死了;苦行僧乔答摩现在就要死了,难道羸弱到这种地步的人还会活下去吗?”

  事情果真是这样,当悉达多挣扎着想河水中站起上岸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一丝力气,再也站不起来了。据说这时一位天神将岸边一棵大树的枝杈对着悉达多向水中弯垂下来,于是他用手抓住树枝,头晕目眩地爬到岸上。他坐到树荫下,酸软的身体无力地靠着树干,合上了眼睛。

  他觉得浴后精神振作了许多,也有了重新思考力量,此时他心里嘀咕着:“这种苦行方法像以前所采用过的其他方法一样,又使我大失所望,白白费了力气,而且没有一点可以补救的东西。我的躯体已无法支持,思维活动也难以进行,现在必须恢复钦食,保养这磨难之后的身体,以达到我的最终目的,我现在学到的东西已为入定铺平了道路,在将来的禅定中我可能会看到般若的开端。遗憾的是,我目前还没能找到它。”

  就在他产生这个念头的时候,由于饥饿,一股无法克制的昏眩中断了他的沉思。

  话说在树林的另一边,居住着一位十分富有的牧主,他的牛羊成群,稻米满仓,并在河边拥有一块肥沃的一望无际的草地。牧主有个女儿叫尸迦罗越,长得聪明又颇有几分姿色,她曾对森林中的树神发誓说:“如果我能找到一个与我身心相当的丈夫,并且头一胎是儿子的话,那么我每天都躬身祭祀,永不忘记这分恩德。”树神接受了她的祈祷,果然婚后第一胎生了个儿子。

  于是,她决定在望日祭祀神明。她在林中放养了1024头奶牛,用这1024头牛的奶水喂养其中512头;再用这512头牛的奶水喂养256头;最后剩下的8头奶牛,是靠着1024头牛身上的力量喂养起来的,再也无法找到这么纯净,这么健壮的奶牛了。到了那一天,尸迦罗越天没亮就起来,提着桶来到牛栏,当她走近时,奶牛身上的奶水不等去挤就自动喷射出来。

  尸迦罗越把奶接下来,倒在一个罐里,掺上一些大米,然后点起火来。将罐子放到上面加热,不一会就烧开了,泡沫四起,却一滴也不向外溢。火也烧得十分干净,透亮的火焰中没有一丝黑烟。就这样她做出的饭就像从蜂窝里取出的王浆一样纯净而香甜。

  尸迦罗越对使女富那说:“富那,亲爱的孩子,神灵们真是保佑我们,一切征兆都很吉祥。快走吧,你先去看看,我把所有的东西都准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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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寂静,悉达多接着又说:“从我这里滚开,你这老魔!你的圈套也太愚蠢了。这些人民尽管有无尽的财富,也还得像其他人一样蒙受痛苦,衰老和死亡。的确,我终有一天会作为征服者到阿输陀城,便那时从我手中拿出的将是永恒的吉祥,而不是象你说的那样……”

  说完,王子起身,拖着鲜血淋淋的双脚又上路了。他一边走一边想:“当我还未虑到老、病、死的时候,我总是倾倒在这些美好的物质财富的脚下。但现在,当我觉醒了,意识到它的危险之后,我追求的却是与此无关的极乐和净志。”

  这时的魔罗还在追随着他,仍想让他屈从在自己的魔术之下。魔罗这样想:“即使用财富来引诱不能成功,那么或迟或早一些伤感或邪恶的念头也会在他的心灵之中重新燃起,走着瞧吧!”

  从此,魔罗就悄悄地形影不离地跟在王子身后爬行,监视并等待着他的失足。

  王子走了很长的路,来到频毗娑罗统治的摩揭陀王国的首府:王舍城,这是一个他永远铭记于怀的名字,因为世界之光曾经在这里停留。该城坐落在神圣的恒河东岸的山谷中,四周环绕着巍峨壮丽的温德亚山脉。但与迦毗罗的雄峰——那些神祗们的巨大城堡相比,却不能不黯然失色。

  王子疲惫地穿过树林,向着被巨树环绕的山洞攀援,最后,他来到一个藤蔓垂悬、开满鲜花的洞口。洞前有一个身穿红树皮衣服,名叫阿利耶的僧人,摆出驱邪除恶的莲花姿端坐在那里。王子见他这种冥想的样子,便心怀敬意地在他周围绕了三圈,随后自己也安静地坐下,以等候愉快时刻的到来。

  时间慢慢过去,那个苦行僧一动不动,只见他的影子在随着西去的太阳不断地变换位置。

  过了好久好久,苦行僧的注意力终于回到俗世,他用一双虚幻的,毫无兴趣的眼睛打量着悉达多。当他见到悉达多恭恭敬敬地坐在那里,于是问起了来意。王子如实做了回答,并恳求苦行僧的指教。

  苦行僧阿利耶沉思片刻之后,便向王子讲起了如何学习《吠陀经》和《奥义书》这两部古老而神圣的经文。从此,王子就在他的指引下,和那些男女圣贤们一起苦读,开始专心致志地追求着升天之道。

  一天,王子双手合十,恭敬地请求道:“我只是刚刚出家,伟大的法师,我还不知道宗教生活的戒律,请您指教。”

  这时一个血统高贵的婆罗门便给悉达多讲了各个法师的戒规,说明生活在这里的人有的只靠纯净的水维生,有的是吃树木的根叶和嫩枝,有的以野果、鲜花充饥,有的则像野鹿一样专吃各种各样的杂草,即使托体化缘,也是将大部分施舍他人,自己只留一点点碎屑。

  阿利耶还讲起一些以折磨自己的躯体来止住欲念的苦行者生活。据称,他们当中的许多人发明了各种残酷的苦行术来进行肉体摧残,以做到清心寡欲。这样在生命结束的时候。才能换来升天的幸福,才能在那里尝到天国的平静和乐趣,他讲:“极乐就是如此得到的。它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但却是心灵的佳肴。”

  王子怀着极大的敬意听完了介绍。其他苦行者看到了王子英俊的相貌,平静的神情和礼貌的举止,又惊奇,又羡慕。他们互相议论着:“这个绝代的美男子是谁?为什么那样尊贵?”

  许多人都觉得王子的相貌不凡,和他一起摒弃尘世,谋求道法是一种乐趣。

  法师给王子指定了一个悬垂着黑蜂巢的山洞居住。洞口不住地往下滴着金色的蜂蜜。这里的圣贤们对所有的生物都十分友善,除了有时吃些滴落的蜜糖以外,从来不去惊动这些蜂巢。当他们冥思苦索的时候,黑峰作为惬意的伴侣在四周发出嗡嗡的响声,就像远处大海发出的轰鸣声那样听来使人舒适,

  悉达多在这里,每天都和同参们一起背诵《吠陀经》和《奥义书》,他们没有书籍,只能依靠记忆传授所有的知识。当需要食物充饥时,他就拿起大钵,穿上黄袍,到城里去化缘。他想:“家庭的生活到处都是羁绊;是感情的留连地。而无家的境况却自由得像空气。”以往的奢侈生活,现在都像晨光中逃去的梦一样从他眼前溜走了。

  他想:“我讨来的施饭要比那冰雪冷冻过的美味更鲜,比在宫中吃那些用迦毗罗人血汗换来的鸡鸭肉更香甜。”虽然开始时他的确吃不下这样的菜饭。

  一天,当王子到山城化缘的时候,摩揭陀国王频毗娑罗正站在宫殿的台级上向外观望。他看见这个年青的苦行僧手里托着大钵,彬彬有礼地接受着施舍的物品,身上显露出了一种高贵的气度和明显的雅利安出身的特征。于是他向身旁的人说:“这个年轻人,纯洁、谨慎,精神集中,目不旁视,王子般的高贵,贵族样的文静。他那孤寂宏伟的步履真像是移动在淡淡星群中的朗月,赶快派宫廷的信使去打听一下他的去向。”

  信使们听到国王的吩咐,立刻朝着悉达多的方向追去,不大工夫他们就返回宫殿把沿途探听到的情况向国王做了报告:

  “那个比丘住在潘达瓦山的东坡,就像山中之虎已成为万众之王。”

  国王听罢,命令拉出战车,亲自向潘达瓦山驶去。刚到山前,路就在脚下断了,国王跳下车来向山上爬去,当他爬到离王子不远的地方,便急不可待地向王子打招呼,然后坐在一块石头上,说道:“我恳求您告诉我您的家庭和世系的情况。您十分年轻,气色新鲜,您那健康的身体就象军队中的壮士。如果财富会使您高兴的话,我会把它们放在您的脚边,说吧,说出您的心里话。”

  这时,随国王同来的王公贵族们也在纠正着自己不雅观的姿势,他们看出眼前的这个人非同小可,连他周围的空气都十分纯净。他们看到他那尊贵的躯体,深蓝色的眼睛,以及那君王般的风度,都感到非常吃惊。

  王子带着感激的神情,庄重而又有礼貌地回答说:“伟大的君王,您的心肠十分慈善,我珍视您对我的慷慨,但所有的这些东西都早已被我抛弃,就好像黎明驱逐了黑暗。因为这些都是阻碍我达到‘悟’的障碍,只有这孤寂的生活,才是我真正的心愿。”

  在他向国王讲述自己的身世时,所有的人都被惊呆了。

  国王叹了口气,最后说道:“尊贵的人,我当然尊重您的选择,然而我也感到痛心。因为这个世界需要您,我宁愿与您分享我的王土,如果这样做您能够承受的话。”

  但决心坚定的王子说:“我作为光芒四射的,遐迩闻名的雅利安人的后裔,我的国王,我怀着极大的敬意,听您诚挚地讲出自己发自肺腑的言词,我祝福您——伟大而正义的国君。但我已听到另一种召唤。我脱离了自己身上的五欲,就象从蛇口脱生的兔子。我既然逃出了凡世的禁锢,就再也不愿意回到以往的梦幻和虚妄中去。国王大人,人各有所求,我的目标是要使人类从那无情的生死轮回中解脱出来。这个方法我一定能够找到。您回去吧,尊贵的国王,回到您欢乐的城中去吧。愿神祗保佑您。愿所有美好的事物属于您。”

  国王感激地回答说:“我祝伟大的王子在寻求自己的目标上如愿,从而获得您应该获得的果位。但此目的达到之时,我请您再回到这里来,让我也分享您的快乐,愿那时您能仁慈地把我收留为弟子。”

  王子听完,恭恭敬敬地起身向国王施礼之后,又开始寻求他的孤寂去了。这时,国王和同来的王公贵族们双手合十,礼貌地随悉达多走了几步,接着便心事重重地回城了。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九章 宫廷来使










  再说驭手阐铎迦与王子分别后,牵着那匹知情达意的白马,哭泣着,慢慢往回走。他走走停停,心神恍惚地不断回头。这时,白马也在为它的主人悲哀,原来那种神气活现的样子不见了,它既不吃草,也不喝水,脚步十分缓慢,精神沮丧,没有一丝愉快,最后终因郁闷成疾而死去。就像王子所预见的那样,由于它的忠诚,一定会投生到另一个欢乐的地方。阐铎迦的步伐越来越慢,他在路上哭了一场又一场。在他眼里,大地已经枯萎。好像一个从远方归来的人发现原来生气勃勃充满欢乐的城市已经变成废墟,好象太阳藏到了群山之后,就不再照亮世界那样,阐铎迦的心被撕裂着。路旁的人看到他如此悲伤,不禁暗暗吃惊,其中一个大声叫道:“世界的爱子——王子上哪儿去了?你把他偷走了吗?他现在藏在哪里?”
  阐铎迦停了一下,叹息道:“我一向敬爱王子,跟随他这么长时间,难道我愿意离开他吗?你们太不了解我了!他把我打发回来——我的迦毗罗公民们,他现在独自一人藏到大森林里去过苦行僧的生活去了。”

  听到这话的人都感到这是一种不吉之兆,好像世界改变了自己的进程。他们觉得在自己的道路上忽然出现了一种深不可测、奇怪而神秘的东西。王子的生活曾经缺过什么,竟使他出去寻找?或许他看到了人们所没有看到的东西?

  消息传到城中,男男女女涌出城门。当他们看到阐铎迦独自一人边走边哭时,这些人也弄不清王子到底是死是活,连声喊着:“出了什么事情?遇上了什么灾祸?”

  接着,消息又闪电般地传到宫中,美女们匆匆忙忙穿上长袍,披头散发地从门里冲了出去,四处探听消息。当她们看到驭手独自一人回来时,就嚎啕大哭起来,因为她们寄予的全部希望已经破灭。

  哭声传到波阇波提那里,这位王子的姨妈、养母、摩耶的妹妹,伤心的泪水夺眶而出,自言自语地说着:“真可惜呵,你的美貌!我的儿子呵,我仿佛看到了你一绺绺的黑发,看见了你澄蓝而深邃的眼睛,看见了你那宽宽的肩膀,粗壮的胳膊,你仿佛就在眼前,谁料想你竟会到森林里去遭受那寒冬酷暑的摧残,你的亲人再也看不到你,这怎能叫人忍受呵?”

  贵夫人一下昏倒在地,美女们围在她的身边,悲痛使她们像大理石雕像一样呆在那里纹丝不动了。

  公主得知消息以后,把阐铎迦召到殿中,大发雷霆:“你这忘恩负义的家伙,你这不忠的奴仆!你们一起出去,却自己单独回来,这就是你干的好事!你眼泪中藏着狞笑,假装朋友,却暗中为敌。有谁可怜我们的痛苦?他尊贵的母亲的预见已成了今天的现实。房子空空荡荡,只丢下我们母子!”

  阐铎迦的心一阵刺痛,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公主又说:“你现在痛苦,走的时候为什么不把人们叫醒?”

  阐铎迦没生公主的气,因为他理解她的悲痛,“伟大的夫人,可怜可怜我吧!在这件事情上我的确清白无辜,从他出世的第一天起我就有了预感,这一切都是神祗们的意志,难道我有力量违抗吗?”

  公正、高尚的公主顿时平静下来,她深知神祗们的意志是人类难以抗拒的。于是她对自己刚才说出的话追悔莫及。阐铎迦走后,她回想起王子的音容笑貌,仍然不断地抽泣,忽而一种强烈的悲痛压得她浑身无力,慢慢地从那坐着的金垫上滑落下来,伏倒在地。

  女仆们发现了,轻轻地把她扶起来,她吩咐道:“把我和主人同寝的金床抬走,今后我就睡这光秃秃的平地;把我的绸衫和珠宝拿开,我要穿苦行僧的黄袍。从今天起,我决不要华丽的服饰,把我的长发剪掉,我要和美色绝交。以后每天给我端一餐苦行僧的膳食,为的是保持生命的火焰轻轻燃烧。享乐对我来说,已经就此了却。”

  她那长至脚踝的云发就像面纱一样散落下来。从此她过上了苦行僧的生活,而且也仅仅是为了她的儿子才活下去。

  说到净饭王,则又是另一种景象。爱与恨在他的内心展开了角逐,各种思想的冲杀搏击,犹如一群野象横冲直撞。当贵族、大臣们围扰到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劝说时,他暴跳如雷地吼叫着:“我曾经有一个儿子,现有没有了!这个王国,包括这个可怕的,空荡荡的,响着回音的宫殿,对我来说还有什么价值?统治和王权还有什么留连?为什么要把他夺走?

  王宫的僧侣和那个睿智的老臣用尽心机仍不能平息国王的愤怒和痛苦。最后他们心生一计,准备去寻找这位流浪者,以强迫或说服他再回到宫里来。国王听到这个主意才略带喜色发话说:“去吧,越快越好。不要耽搁,你们不把他带回来,这里的生活是无法平静的。”

  于是,僧侣和大臣两人匆忙出发,照着阐铎迦指点的方向奔去。他们心急火燎,日夜兼程,不敢迟误一步。

  当他们来到王舍城的山林时,便对那些神情严肃的出家人和山洞里居住的苦行僧们说:“我们来到这里请求你们的帮助。我们君王的权利犹如大梵天一样伟大,我们是他的使臣。他的儿子生得像洞察心灵的神祗,但是却背弃了君王的旨意,跑到这里过着孤寂的生活。想要寻求一种办法来战胜谁也看不见的老、病、死。现在乞求你们指点该到哪里去找他?”

  苦行僧们齐声回答说:“我们知道他,见过他的美貌和尊贵。他已到婆罗门阿利耶的山洞去寻求大悟了。”

  僧侣和大臣闻听,也没来得及道谢就又匆匆赶路了。

  一路上的寂静和从那圣人的居处升起的冥思苦索的精神,使他们油然产生了一种敬畏的情绪,于是两人不知不觉地放慢了脚步。当前面遇到断路,他们开始弃车步行时,都主动把自己身上达官显贵的徽志摘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向着目标进发。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一个年轻的苦行僧坐在树下,双手合十,眼睛凝视着脚前的潺潺溪水。那青年听到他们的脚步声后,主动起身行礼,他正是他们要找的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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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的故事第七章 弃世出家










  在一个恐怖、奇妙的夜里,不知什么东西在黑暗中喧动,一直到互相之间发生战争。这不是君王之间的吞并,也不是夺取王位的厮杀,这是一场奇怪的,非世俗的搏斗。一方是食欲和情欲的队伍,另一方是般若和无色的大军。
  这一夜没有月亮,星星低低地挂在天边,显得格外大,格外明。周围静静的,连一丝风也没有。悉达多坐在卢醯腻河畔,聆听着潺潺的水声,看着水面那泛起的道道涟漪,一直穿过花园,流到他一无所知的地方,他本想整夜坐在这里,但根据净饭王的命令,美女们必须形影不离地跟着他,绝不能让他到处乱走或失去踪迹。所以,他知道在每一个灌木丛中都有明亮的眼睛在注视着他,因此他不能呆的时间太长,否则幽灵般轻捷的脚步就会向他走来。

  最后,悉达多叹息着起身来到大殿。这里舞女们列队已毕。正准备摇动她们美妙的腰身,他看到一排漂亮的面容一直伸向自己的宝座,而离他最近的也恰恰是最美的,此时公主耶输陀罗正搂着儿子,睡在较远的大理石寝宫。

  夜越来越深,悉达多疲倦极了,来回重复的乐曲,有节奏的舞步好像都在为他催眠。不久他的头便到高高的扶手上,睡着了。舞蹈渐渐地停了,舞女们悄声地议论着:

  “王子越来越苍白,憔悴了。不要叫醒他,惹他生气。”

  “慢慢地停下乐器,不要出声。”

  “我们不能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因为他可能会突然醒来又要寻欢作乐。”

  “我们都留在这儿,但是要安静,能睡就睡一会。”

  “我早已唱够了,跳腻了。这个活儿可真不容易。姐妹们,睡觉吧!歇一歇可多美呀。”

  据说,当黑夜用它的面纱遮住大地和天空时,无声的神祗就像夏夜里无数扑扑嗒嗒的飞蛾那样振动着翅膀来到这里。此时,悉达多的思想随之转化成“悟”。就在美女们躺在他周围酣睡的时候,他的心已经可以听见、看见一切了。

  突然他觉得袭来一阵奇异的音乐,开始时细细的,像远方的薄雾那样飘忽不定,但是越来越近,越近越悦耳,其声音之美是尘世间闻所未闻的。起初,听不出音乐中有什么言语,只觉得它带来一种世界上所没有的甜蜜,使人为之陶醉。

  最后,王子听到了这声音渐渐变成了清晰的语言。但谁也不知道他是在灵魂以内还是在灵魂以外听到的。就这种音乐中所含的思想而言,恰似高处飘下来的雪花一样冰冷、无情,它可以把人的一切欲望杂念通通湮没:

  勇敢伟大的人,

  这里有一条路:有一条路。

  年长的圣贤踏过它,

  起来吧,到那里去。

  去寻找光明,

  和人们共享。

  并让所有的人,

  安静地钦正义之水。

  你有前世,

  曾为人们担扰。

  悲伤的征服者,

  现在就应毫无保留地冲上前去。

  他在怅想中静静地听着:

  世界之光呀,

  牢记前世

  无边的苦难;

  森严的牢狱,

  尸横遍野,惨不忍睹。

  你生在这时,

  应耐心、怜爱,

  对那些加害于你的人,

  施以宽恕。

  前进吧!

  当王子听到这音乐里的话语之后,从梦中惊醒,他在昏暗的灯光下四处环顾,心里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这是一个无可言喻,无法表达的念头。

  美女在他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像酒后熟睡一样酣声四起,她们脸颊的肌肉严重变形,表情丑陋,张开的嘴巴歪向一边,流着长长的涎水,她们仰面朝天,四肢分开,嘴唇和乳房向下耷拉着,仿佛一群肮脏的怪物。在这毫无顾忌的睡梦中,她们身上平素所隐藏的缺陷全部显露出来,就好像真理的光线突然来临,照见了她们本来的面容。

  王子缓缓地说:“这是坟场,这些美女们不过是死尸。”

  说着他站起来,带着恐惧的目光在人堆里小心地迈着步子,轻轻地走到花园宫的屋顶上。

  他的脸转向东方的地平线,周围是一片寂静,连大气都停止了运动,好像宇宙也在屏息等待着他做出抉择。

  悉达多孤寂地伫立在黑夜中,合上双手,向他以前所有的觉悟者致敬,赞颂他们开创了通往永恒之世的道路,并把自己的意愿与他们的意愿合为一体。

  就在他合手祷告时,看见了自己命运的星宿明亮地挂在空中,他立刻意识到行动的时刻来临了。

  他转身走下屋顶,一种离别的痛苦感情驱使着他想再看一看孩子和妻子,因为她们已在他心中深深地扎下了根。但他恐怕这会动摇自己行动的决心,所以就先来到驭手阐铎迦睡觉的门道。阐铎迦身上裹着白衣,一见王子就纵身跳起,一副精神抖擞、忠诚可靠的样子。他向王子行礼后,两人在暗淡的灯光下面对面互相注视着。

  悉达多说道:“忠实的阐铎迦,今晚,我已得到了上天的赐福。把我那高贵的白马拉出去,我在这里的生活已经结束,该离开了。”

  可是阐铎迦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默默凝视着悉达多的面孔,不知所措。

  悉达多又开口了:“该发生的事必然要发生,我一直盼望能够痛饮一次甘露。不要再耽误了,马上备鞍,这是命令。”

  阐铎迦只好遵命行事。

  接着,王子走进大理石寝宫,公主下躺在金色的床上,沉浸在甜蜜的梦中。她紧紧地搂着孩子,全然不知痛苦的到来。悉达多以为自己带进来的冷风一定会将她惊醒,不成想她仍然微笑着安睡在惬意的梦中。夜空里的清风透过窗棂吹进来,与屋中悬挂的花环所发出的香气混合到一起向他袭来。他意识到:这就是家,是自己的家,而且只能看这最后一次了。凄凉的感觉使他禁不住两次伸出手去,想把那天真可爱的孩子抱在怀里,但又两次都缩了回来,因为他唯恐惊动那输陀罗这最后的一个美梦。

  他只是默默地站在那里,克制着自己的感情,脑子里想着不可言喻,也无法言喻的事情。

  最后的时刻终于到了,他几乎再也按捺不住自己,俯下身去,轻轻地搂住她们母子,直到自己的呼吸与她们的呼吸成为同一个节奏。然后,他毅然转身离去了。穿过寂静的宫殿,他来到门道口,阐铎迦面色苍白,正牵着白马等候在那里。

  这匹白马有着高高竖起的鬃毛,舒展的长尾,宽宽的脊背,适度的前额,浑圆的鼻孔,一副尊贵的相貌,它注视着自己的主人,巨大的双眼里放射着先知的光芒。

  王子走过去抚摸着它那结实的脖子,说道:“勇敢无畏的勇士,现在拿出力量来走向更严峻的征途。今夜我们要到遥远的地方:永生之河。我到那里去寻求解脱,不仅是为人类,也是为你们,为一切生命。现在我们起程吧!”

  说着,他翻身上马,在鞍中坐定,白马轻飘飘地迈开匀称的步伐向前走去。悉达多和阐铎迦像在梦幻中一样走出城门。他们骑在马上犹如站在云蒸霞蔚的太阳宫殿上,闪闪发光,胯下的战马就像轻轻浮动的白云,悄无声响,唯恐惊动熟睡的人们。

  据说,当时有四位神明在暗中陪着他们,用手托住了铿然作响的马蹄。另一些神明则施展法术使看门人入睡后,把沉重的大门无声无息地慢慢打开来。

  王子走出城门,紧催几步战马,然后勒住缰绳,回首望着城郭说:“我的神圣使命是战胜老、病、死。不达目的,我决不回来!”

  此时神明的声音轰鸣着:“善作矣。善言矣。”

  不知王子是否听到了这些话,只见他继续向前赶路,似乎马匹也和他一样自信,蹄声铿锵坚实而有力。当东方冉冉升起的太阳为大地披上了一层金辉的时候,他们已经来到了大森林的边缘:那些披剃出家的苦行者的驻地。

  精疲力竭的战马停下来,在池边喝着晶莹碧透的神水,呼吸着清爽的空气。

  王子转过身去,对阐铎迦说道:“你,我最最忠实的勇士,已跟随我很久了,我对你一直充满了感激之情。你陪我到这里来是会招致危险的,许多要说的话我都不说了,但我的心将永远把你铭记。就在这里分手吧——我们的相处到此结终。骑着我的马回宫去吧!”

  他从脖子取下金箔和明珠穿成的项链,交给阐铎迦,“拿去留作纪念吧!它会为你摆脱悲伤。”

  接着,王子又从头饰上取下那颗最名贵的宝石,放在手心里玩弄着。宝石发出绚丽的奇光异彩,犹如因陀罗宫中的太阳。然后,他拉长声调嘱咐道:“把这个也拿去,交给我的父亲,要恭恭敬敬地摆在他的面前。这是我的心。告诉他,我已开始了苦行僧的生活。但我并不是去谋求永生,我是要找一条解脱的道路,如果找到了它,那我就没有必要再和我心爱的人分开了。我现在走了,不要让父亲为我担忧。但愿他能够忘掉我,重新高兴起来。”

  阐铎迦一边洗耳恭听,一边抽噎着插话说:“这些我都遵命,可是这难忍的悲伤,我怎能摆脱得了?您的父亲已经年迈,您的儿子还是婴孩,您的妻子还正年轻,抚养您成人的姨妈也爱您如亲生骨肉。我的王子,在这一切都要完结之前再好好想想吧!不要把我从您身边赶走,为了可怜我,请您掉转头去,面向家乡。我恳求您。”

  王子脸色苍白,然而依然神情坚定地回答说:“亲生血肉意味着什么?如果我死去,那就会离开他们,就像我的生身母亲已经从我们中间消失。这个世界上的亲友们就像栖于同一个树枝上过夜的鸟儿,黎明一到就各奔前程了,没有什么办法能维持永恒的团聚。这个道理不用再费唇舌了,我忠诚的勇士。回去以后,告诉全城的人:不找到解脱之路,不找到能够结束这痛苦的生死轮回这路,我决不回来。如果我不能达到目的,那我的躯体就将在这丛林中腐烂。”

  就在王子转身欲走的时候,白马好似听懂了他的话,弯下头去舔着王子的脚,大大的眼睛里流露出悲痛的神色。于是王子疼爱地抚摸着它的头,以示告别。

  接着,他抽出镶着宝石的佩剑,流星闪电般地割去了自己那装饰着珠宝,挽成髻状的长发。正在这时,路边走来一个手持弓箭身穿粗布衣服的猎人。

  悉达多唤他过来,说:“朋友,咱们换换衣服好吗?”

  那人应允了,脱下自己的衣服,递给王子。一时间,两人面面相觑,站在一旁的阐铎迦也愣住了。

  据说,这个猎人也是一个神明的化身,他借此机会把获得觉悟的秘诀传给王子之后,便拿着王子的衣服默默地上路了。

  悉达多换了衣服,把一颗颗闪亮的宝石交给了阐铎迦,并凝神注视着他的眼睛,似乎有什么话要说,然而却没说出来,接着,他慢慢转过身,缓缓向森林走去。他用手拨开繁茂的枝叶,顿时消失有密林之中了。阐铎迦孤伶伶地站在那里,哭喊着,把手伸向毫无知觉的蓝天,灵魂中充满了恐惧和悲痛。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拉着白马,踉踉跄跄地往回走去。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八章 拜访名师










  王子在密林深处迈着镇静而坚定的步履。一路上,惊恐的野鹿闻声而逃,鸟儿叫着从树梢飞起。他一边走一边采摘山葡萄和野果充饥,真难为这高贵而富贵之皇家之子弟,这时,阳光透过微微颤动的树叶和那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枝枝杈杈的古树从空中撒下来,抖动着的露珠水晶般的伏在清秀的叶片和花朵上,晨风夹杂着花香同薄雾一齐飘来,少女般的轻柔而芬芳。他走着走着,看到这样美丽的景色,不安的心情顿时消失。
  于是他自言自语地说:“风暴之后就是平静。控制住自己的痛苦吧!记住,过去的事就像卢醯腻河注入大海那样一去不复返了,漂流的木块可以在水中遇到一起,但浪头终究还是要把它们分开,父母、妻子和儿女的团聚也不过如此。”

  正午时分,他感到疲惫不堪,脚掌已被蒺藜和盘根错节的野葡萄藤划得鲜血淋漓,他想到:“假如我在卢醯腻河畔那迷人的花园里,我那举动轻柔,声音温顺的妻子看到这双脚要流多少眼泪呵!她一定会用清爽的香膏帮我裹住伤口。可是现在我连块擦血的布也没有……”

  趁此机会,魔罗附在悉达多身边的一棵大树上说了一些话,他的声音像渴求鲜花的蜜蜂一样由远及近,微妙而甜蜜。这是悉达多所有的感觉都被封闭,只能听到魔罗的语言:

  “王子呵!慈悲、怜悯、误入歧途的王子呵!您在这荒山野林中干什么呢?难道这是为统治都准备的地方吗?您是尊贵的人,是轻信了谁的坏主意而放弃了自己的职责,这样毫无顾忌地跑到这里来当一个苦行僧?什么理由使您相信肉体的折磨和损害会带来心灵的超脱?心随体而灭,就像燃料耗尽,火也要熄的道理一样。如果您的理想是要普渡众生,那么这一使命正需要一个正义、威严的国王来完成。您出生时的吉祥预卜不是说您将成为一个主宰世界的国王吗?现在您独自一人坐在这乱树林中,岂不是浪费生命,岂不是对您的臣民的背弃吗?”

  这声音变得越来越动人,悉达多似乎看到了这个美丽而忧伤的魔罗那恳切的目光和乞求的心灵,也看到了像作祷告一样向自己伸出的双手。

  “王子呵,再好好想想吧!您知道,拘萨罗王国凌驾于迦毗罗之上,征服它易如反掌。拘萨罗的阿输陀城商店鳞次栉比,鲜花郁郁葱葱,街道宽得可以并行两个象队。从中国、锡兰,还有撒马尔罕各地来的富商大贾们在那里云集,他们的骆驼队、马队、驮来了国王梦想不到的各种奇珍异宝。那里有人游乐的确良花园和芒果林,有天鹅和各种水鸟嬉戏的清水池,不重重叠叠山峦般的色彩斑斓的宫殿,有充满轶事趣闻载歌载舞可使人一饱眼福的戏院,有从天涯海角买来供人取乐的绝代佳丽;那里到处是漂亮的大象和马匹;那里仙乐飘然,通宵达旦,终日不绝;那里没有饥馑,水甜得赛过糖汁。邻国到那里进贡的君王对这个富丽堂皇的城市无不拍手称赞,所有这些,对您来说都是唾手可得。”

  王子听着魔罗的劝诱,眼前呈现出一幅美妙迷人的图画,他看见耶输陀罗就在身边,那么美丽,那么尊贵,简直是女中之王;他看见儿子罗侯罗站在自己膝下,那么骄傲,那么文雅,俨然是一位未来的国君;他看见沉浸在欢乐中的臣民的影子,那是一个照亮着周围黑肤色部落群的高贵民族。

  魔罗的声音像六弦琴一样轻飘飘的响着:“阿输陀的城民也没有忘记神祗,他们从未间断牺牲祭祀。如果一个圣王登基,那么罪恶一定会被全部驱除。宽宏、仁慈的王子,所有这些都在您的手中。那城中有尊贵的婆罗们的行列,他们精于学识、长于虔诚,在这智慧的气氛中,各家各户都是牛马成群,五谷丰登。所有的人都会心满意足,谁也不醉心于贪欲……”

  当这柔声蜜语停下来时,王子问道:“那么大家都这样清心寡欲,贪欲者就只有我一个人。难道我必须来奴役他们,把这座城市淹没在血与泪中?难道我必须杀戮能给他们带来幸福的国君?这就是你要求我去做的吗?”

  魔罗严肃地说:“强中自有强中手,如果那个国王英明善治,那么您比他更胜一筹。您要循名责实,回到迦毗罗去,回到为人民谋利益的事业中去,我可以保证这一切都会在7天之内成为事实。”

  王子鼓起他坚毅的精神,慢慢地说道:“这城市充满了欢悦、美色、财富和满意,那么智慧的魔罗,它是不是受到了很好的保护?它是不是已经城防坚固?”

  魔罗迫不及待地回答:“问得好极了,非常明智,我的王子。它的城防在世界历史上还是绝无仅有。它那巨大的城墙上可以并排奔驰国王的所有战车,它周围的护城河既宽且深,城门还有无数的士兵把守,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勇将。从来也没有过这么坚固的城池。如果我不在城门里给您安下朋友的话,您单枪匹马是不能征服他们的。”

  “那么,老、病、死,包括那些战死的敌人必然都停留在城门之外罗?他们就不会进城了吗?”

  王子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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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六章 向往孤寂










  公主生下儿子以后,高兴得生死在她的眼里也不过就像缓缓流逝的河水,已经算不得什么了。她一天比一天更美丽,怀里的婴儿就象偎在弯月那圆孤中一颗亮晶晶的星。悉达多看到这些,只好把他的悲伤深深地隐藏起来。
  虽然母亲温柔的目光是那样美妙,但悉达多一想起这种美丽的生活图画在任何时候都会分崩离析,不免露出对隐伏着的死亡和黑暗十分害怕的情绪。

  神祗们已经把世界做成现在这种悲惨不堪的样子,那么哪一个圣贤还会相信他们可以建好下一个世界呢?希望,无处可寻。

  他每天总是独自坐在卢醯腻河畔,目光停留在遥远的银白色雪峰上,他的脚下,小鱼在明净透亮的河水中穿来穿去,野鸡领着她的孩子们摇摇晃晃来到他面前嬉戏,发着奇光异彩的孔雀在他的身边觅食。野天鹅伸开雪白的双翅,排成长队飞过他的头顶,向着远山,向着他一无所知的远方走去。有沉思中,他觉得所有这些快乐的生物都服从并满意地遵循着一种规律,它们的生活要比自己好多了。

  自从他眼睛向另一个世界打开以后,他的怜悯心也一天强似一天。他周围的苦难就像一个要把生命带走的伤口一样,不时地刺痛他的心。一天晚上,他看到身材小巧、美貌动人的舞女阿姆拉的动作疲倦、沉重,就把她召到面前问:“孩子,你有什么不舒服?”

  “伟大的主人,我不能告诉你,但是我再也不跳舞了,明天我就离开这里。”

  “孩子,我命令你讲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她四下张望着,睁圆的眼睛里充满着慌恐,好像一只母鹿看见了悬在头上的闪闪发光的猎刀

  “伟大的主人,这是命令,我不敢说出来。”

  “我的命令更有效!你讲!”

  她站在那里吓得发着抖,两腿软绵绵的,浑身无力,“我的主人,这是疾病。两年前,我的姐姐在这里当舞女,您曾经称赞过她。可是不久她就患了哮喘病,一发作就像胸膛被撕裂那样难受,最后,她几乎连腿都抬不起来,人们悄悄地把她打发走了。她嘴里吐着鲜血,咳嗽得连气都透不过来,最后死去了,现在我也染上了这个病,昨天夜里我吐了血,明天非走不可了。伟大的王子,我恳求您不要说出我的话,因为这里不允许用任何悲伤的东西来染污您周围的空气。”

  “可是你歇一歇咳嗽就会退去,那时你又会高兴的。”

  “伟大的王子,我一定会死去,因为这个病是没办法治的。”

  一阵长时间的寂静。

  “你害怕吗?”

  “我的主人,我非常非常害怕——但是害怕也没有用,人是无能为力的。我再也不能跳舞了,现在我已经一文不值,成为我贫穷的妈妈身上的负担和烦恼,这样活着真不如死了好。”

  羞耻、惊惧之下,一般热血冲到悉达多苍白的脸上,他说道:“唉,原来我的幸福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基础上,他人流血流泪是为了我一时的欢笑。可恶的神祗们,你们办的这些事,可耻!可怖!人们怎么能够饶恕你们的罪过!这三界之中的正义到哪里去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取出一串珍珠,套在舞女的肩上。舞女眼泪汪汪地凝视着王子尊贵的仪容和伤心的表情,然后抽泣着离开了。

  第二天,悉达多给净饭王捎去了一封信,“伟大的父亲,既然现在我已经知道了所有的秘密,那么还有什么必要再阻止我自由自在地去观察一切呢?也许我会看到一些欢乐,这样会减轻现在灼烤着我的那种怜悯的火焰。而且,我现在已经有了儿子,那么我出去看看,了解一下我和儿子将要统治的臣民一定是件好事,我的这些话都是真心实意的,现在我烦透了一切,包括那些舞蹈、音乐,以及我在这”监狱“中所有的消遣。如果说我还有什么希望的话,那就是我想干男人们的事业,我已经对女人感到厌烦了。放出您的囚徒吧,您的儿子在向您恳求。”

  当净饭王答应后,王子又派人送去一封信,“城里不要再张灯结彩,我想看看人民的真实生活,而不是看他们怎么装出样子取悦于我们这些高高在上的人。”

  净饭王欣然照准了。他命令宰相和一队释迦贵族陪伴着王子。

  于是战车和马匹又准备停当,车上装饰着闪亮耀眼的宝石和金器。他们出了城门,来到一个王子完全陌生的世界。

  他面前的道路干净、发亮,两边都是花园,有的树上开满了花朵,有的则挂满了果实。他看到这些,知道这并不是专为自己摆设的,他冰雪般痛苦的心蠕动着、融化着,因为他觉得在苦难之外,毕竟还有一些幸福和自由。当他再往前走时,天越来越热了,好像一块沉甸甸的铅锭夸压在人们的头顶。王子在绸篷的战车里也感到发闷,前额挂着汗珠,衣服贴在湿漉漉的皮肤上,这使他越来越觉得疲倦。

  悉达多除了看见一些美好的景象以外,余下的全是一片苦劳动的场面。他了解到人们要想吃饭,就一定得做完活计,净饭王的地必须种好。王子看到劳动者们弯曲的身体,拉紧的肌肉,突出的眼睛,憔悴的面容和散乱下垂的头发,以及闻到从他们身上散发出的汗臭,不禁产生了怜悯之感。更何况有些已经老朽不堪、疾病缠身的人,也是毫无例外拼命地干活。

  拉犁的耕牛命运更苦,它们没有报酬,只知道没头没脑地干。就是皮鞭落在身上,光滑的皮毛渗出血珠,也还要拉下去。

  悉达多坐在那里不声不响地观察着,他那受到折磨的心意识到:“原来世界就是建立在疼痛与苦恼的基石上。残酷而不公平的神祗呵,如果有拯救苦难之路,它在哪里呢?如果有能带来幸福的方法,我又将在何处找到它?我现在已被囚禁在绝望的苦牢中了。”

  他从战车上下来,坐到一棵瞻部树下,让陪同他的释迦王公贵族到别处去闲逛,自己独自一人留下,他们谈笑着走开了。炎热中,仆人为他们撑着伞来到森林的树荫下钦酒取乐。

  这时,悉达多又习惯地进入冥思:生存、死亡、无常,构成所有生物的全部发展进程,也许会在某个地方找到永恒的境界,并在那里得到安息。他询问着自己的灵魂:“难道财富有安全保障吗?难道富人就可以免于一切苦难,受到神祗们的青眯吗?不——不。正是他们的财富和奢侈浇灌了他们的身心,使之成为疾病与死亡的家乡,因此他们的灵魂就变成了邪恶和恐怖的窝主。因为要人放弃黄金建造的宫殿总比要人离开泥棚因难得多,所以这些人就成了宇宙间被娇生惯养,宠坏了的孩子,致使三界里也没有能够抵御三大敌人——死亡、衰老、疾病的妙法。”

  苦索中悉达多的心已经入定,五种感觉全部消失,他眼前展现的是事物内部清晰的影象。这时他进入了无上正觉的第一个阶段,所有低下的欲望都被湮没,在只有正觉,没有欢乐的痴狂中,他看到了世界上的苦难和不幸。他探索着深邃的烦恼与老病、死所带来的毁灭——还有这一切之外无边无际的黑暗。

  迄今他只是部分地了解了秘密,所看到的一切,也只是像翱翔在高空的雄鹰俯视着在神圣的阳光下图画般展开的暴露无遗的大地。

  忽然他的脑子里产生了一道巨大的光亮,这种光亮是言语所无法描述,是一般的思想所不能理解的。这是他脑子里的第一束觉悟之光。

  他说道:“我听到了人们的智慧,就像熊熊大火中劈劈啪啪燃烧干柴。现在我正在找一种圣规,一种隐藏着属于神祗们所有的圣规,我将用它和病、老、死较量,束缚住它们那恐怖的力量。如果道路敞开,在这之后的不是寂静。我要寻找它,一直到死。”

  慢慢地,过了很长时间,他的意识从狂想中又回到了尘世。他开始觉察到有人朝他走来,这人身着黄色布长袍,手里拿着一个碗,当靠近他时,两人的目光相遇了。

  王子开始感到从来也没看到过这样奇怪的托钵僧式的人,他起身彬彬有礼地向来者问好,心里却说:“此人是谁呢?他的表情平静,愉快。他的眼睛表明是一他灵魂已得到安息的人。他的身上没有一丝迹象证明他是五欲之徒,看上去生活朴素庄严,心满意足。虽然他脚踏着大地,但似乎是飘空中。他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我要问问。”

  陌生人走过来,严肃地向王子施了一礼,然后说:“伟大的主人,我是一个托钵僧。我看到了老、病、死的胜利进军,看到了所有的一切都只能暂存,任何地方也找不到永恒。于是我离开束缚我的家庭,去寻找值得信赖的幸福——永不衰老、永不腐烂的幸福。这种幸福对朋友和敌人机会均等,对富有者和贫困者也机会均等,这是唯一能使我满意的幸福。”

  悉达多听到和自己想法如此类似的话,急切地问:“圣贤,你到哪里去寻找它呢?”

  “伟大的王子,我在孤独中,在密林深处的寂静中寻找它,这样才不至于被外界侵扰。因为在静中存在着觉悟。我托着这个大钵,乐善好施的人们会放进一些饭菜,这就是我向世界所要求的一切,恕我加紧赶路,因为我的路是在那面的群山密林之中,那里有真光和快乐在等待着我。”

  托钵僧上路了,从此以后再无人看到他,据说,这个苦行者仍是神祗之化身,他就是那个把老、病、死三者传给王子的神。

  此人离后,希望照亮了王子心中的悲伤的黑夜,他对自己的灵魂说:“这是一个谋求幸福的人,他的生活使我垂涎欲滴,因为世俗间的赏心乐事就像海水,似乎能够解渴,实际上叫人口干舌燥。生活给我提供了什么,不就是去寻求真理吗?世界上不只有我儿子、父亲和妻子,现在痛苦和流泪的是整个世界。如果我不用自己的血和泪去减轻他们的痛苦,我就是懦夫,我要走的路已向我敞开。步步进逼的衰老还在我的耳边叫嚷。”

  这时,释迦王公贵族们玩够了,已回到王子身边搭辕套马,车子又向城里走去。人们看到了王子的到来十分高兴,成群地拥到一起向他欢呼,表示敬意。共中有一个标致的姑娘从窗子探身出来,为王子的美貌而高兴叫道:“幸福的父亲,我向您祝福!”

  悉达多把姑娘这吉祥的祝福当做自由的呼声,微笑地盯住她的眼睛,说:“吉星高照,这个算是对您的报酬。”说着,他解下一串珍珠项链,扔给了她,然后又回到沉思中……。

  第二天,王子面如满月,神采奕奕,步伐稳健有力地来见父亲。

  他行过礼后,问道:“净饭王大人一切都好,愉快吗?”

  “好极了,儿子。我非常高兴能看到你多日忧愁之后,脸上又发出了平静的光彩,忧伤消失了吗?”

  “我的父亲,已经消失一半了。我的面前已经展现了一条清晰的大道。”

  “那很好嘛,就让我们歌颂驾驭雷电的神祗和所有能听到我们祈祷的神祗们吧!”

  接着,王子小心翼翼,但非常坚定、慎重地讲出了他心底的愿望。“慈悲的父亲,值得尽孝尽顺的父亲,您听我说。折磨着我的痛苦并不是一个人的痛苦,如果我要死去,只不过是一个人死去,但当一个男人眼看其他的人受到老、病、死的折磨,他就感到伤心、羞耻,世间的这种种不幸和没有拯救的办法而感到气愤。如果我去探索的话,还是有办法进行拯救的。”

  净饭王大恕道:“什么办法?这简直是荒唐的儿戏!这些不幸乃是从永恒世界降临的。人们对待这种共同命运的态度只能是尽情享乐,逆来顺受。你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悉达多坚定地回答道:“我的父亲,我希望得到您的允许,去寻求孤寂。我在那里独坐冥思,一定可以找到对我,而且也对您和全世界人类的解脱。”

  净饭王听到“寻求孤寂”这几个字时,他的心发出一阵巨大的颤动,刚要说的话就被噎住了。他就像一只庞大的野象用它沉重的身体去晃动树丛中一颗嫩苗那样,一把抓住儿子的双手,怜悯地把它们靠在自己的胸口上,叫道:“住嘴!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话!假若这种事情非来不可,时候还没有到呢!你还年轻,还正生气勃勃,如果做出这样的蠢事,你将后悔莫及。这是为老者,为厌世嫉俗者准备的后路。但你长得如此英俊,你的妻子温柔妩媚,你还有儿子,你怎么能到那里去呢?我的儿子,我真为你丢脸,应该是我去过苦行者的生活,而让你统治迦毗罗。就这样吧,我马上走。”

  悉达多轻柔地拉住父亲的手,这样回答道:“我光荣,敬爱的父亲,您是统治者,我有什么理由将您从宝座上赶走呢?您一定要心情舒畅光荣尊严地统治到注定的那一天。至于我——留在这里只有一个条件,那就是您能保证我不会受到老、病、死的折磨。”

  头发和胡须布满了银丝的净饭王,被悲伤的泪水遮住了眼睛,说道:“此话不虔不诚。难道我是神祗,可以对这三凶相发话?到此为止吧!不——你还是像他人一样去寻欢作乐,关心国事,忘掉这些不幸,没有别的拯救方法。”

  悉达多一下跪到父亲面前,紧紧抓着父亲的长襟,神情苦恼地继续乞求着:“父亲,您爱我的话,就不要再阻挡我吧!我如果是被关在一个大火熊熊的房子里,您也要把门闩上吗?让我们自己拯救自己吧?因为这种苦难折磨着我的生命。让我走吧!让我走吧!除此以外,还有什么方法?人们为了比我的希望小得多的要求都能杀身成仁,我也许会在那寂静的冥思中发现在这人慌话连天,道貌岸然的世界上所找不到的东西。”

  悉达多的乞求失败了。当他说得连自己也觉得烦乱时,就神情严肃、闷声不语地走开了。净饭王立刻下令将花园宫严加防守,又找来新的舞女、歌妓,要她们发明新的取乐方式。同时,用10倍的警戒把住每一条道路和每一个路口。

  悉达多看到父亲的眼泪,产生了同情感,但他的决心仍是坚定的。他回到花园,默默地坐下来回想,不知到何处去寻求帮助才好。

  耶输陀罗在树下等候着他,怀里抱着他的幼子。这孩子长得仿佛夏日芳蕾初绽的玫瑰花,和悉达多的相貌非常相似。他想:“就让这个小东西替我恳求吧!”

  悉达多抓住妻了的手,说道:“我最亲爱的,如果我们的孩子是在同甘共苦间行将坍塌的房子里,而我在旁边袖手不管,任其被砸伤,您会怎么想呢?”

  她带着骄傲和满意的神情微笑着说:“问这做什么?绝不能有这样的事,您会视死如归、牺牲自己的生命去救他。”

  “我最亲爱的,儿子的母亲,您说得对,您是知道的。难道就在我置身危亡而不顾,冲上去拯救他的时候,您这个最爱我的人会出来阻挡吗?”

  “我要用爱情发誓,我会请求您冲上去。”

  “您又说对了。我们民族的女人就是这样说话办事。但是您再听我说。假使我的儿子忽然忽然陷于贫困,而我却知道在远方的森林中藏着巨大的财富,但是那个地方非常遥远,非常危险,并要和您长期分开才能弄到,那么,您是请求我去还是留下呢?”

  她抬头望着悉达多,那美丽的眼睛里浮起一层疑去,“我心灵的主人,这我可不知道。对于我和儿子来说,您比任何财富都宝贵。在您的容颜面前,宝石、珍珠和黄金都相形见绌。我们宁愿头顶蓝天,脚踏大地,穷在一起,也不要您为谋求荣耀而彼此分开。”

  他慢慢摇着耶输陀罗的手回答说:“但饥饿会使儿子面容消瘦,终日受着悲痛和苦难的折磨,您是请求我去还是不去呢?”

  她回答说:“我会说,去吧,没有别的选择。但是我敬爱的人,这话是我最最担心的,忘掉吧!您看,落日的余晖像玫瑰花撒在冰冷的积雪上,太阳神完成了一天光照的职责之后已驱驶着战车坠入西天,他也在追求着清爽的露水、黄昏的安谧以及深夜的恬静。他那金色的眼睛和那不可思议的神容在告诉我们:神祗们在远方,悲伤就在眼前。”

  他轻轻地松开她的手,说道:“您说的这些话都对,我聪明美丽的妻子。”接着,他又缓缓地说:“深夜来临,神祗远去,进屋去安睡吧。亲爱的,不要忘记我们在一起时所说的话,因为悲伤是谁也不能避免的,当它来到时,我们只有一个办法去对待它,那就是欣然地去做你要做的事。”

  她掸去他脚上的尘土,销魂地注视着他那美丽的眼睛,然后抱着孩子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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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王子仍然无动于衷,他神情淡漠地叹了一口气,像是在对美女们说:“你们这些最最可怜的人呵!一点儿不知道衰老、死亡的末日即将到来,你们忘记了美貌不过是转瞬即逝的东西,没有觉察到就在你们的喉头上悬着快刀利剑,你们在行将毁灭的虎口里做着这些无谓的动作又有什么意思呢!”

  虽然他并没有说出来,但美女们看到他的眼睛里那种可怖的神情,又都惊悸地缩了回去。

  油嘴滑舌的优陀夷看到只剩下王子一人,就沿着觉苑的幽径走来。他拨开两边的鲜花,像一和蟒蛇一声不响地盯着王子。过了一会儿,他走到王子身边,行礼后说道:“至善至美的王子,你伟大的父亲恐怕你独自坐在这里发愁,特地派我来照顾你。请允许我和你讲几句话……”

  悉达多抬起眼皮,讲道:“说吧!如果在这种困境下你还有什么要讲的,那就都说出来好了。”

  优陀夷一只胳膊靠在火焰树的粗枝上,他那保养得很好、肤色发黑的脸稍稍向下倾斜,那双轱辘转动着的双眼盯着王子,说道:“的确,我们总有一天会被病魔缠身,衰老和死亡也决不会在它们的猎物面前止步。但是,青春就是青春,美貌高于一切,如果有谁因为赏心乐事总有消逝之时而故意躲避它,那么他就是懦夫。正是由于玫瑰花在怒放时也走在死亡的路上,因此我们才感到她们更加可贵。我的王子,说句真心话,您的脾气太盛了些。应该说生活的秘密就是默许,聪明人都知道这些事是不可避免的,所以衰老和死亡就没有什么可怕。我们应该寻欢作乐,因为现在的时刻是属于我的。爱情多么甜蜜,情欲是生命的动力。死亡、衰老还不能马上从我这里夺走这一美好的时刻。我将像一个知道明天就会被洗劫一空沦为乞丐而痛快地花掉自己所有积蓄的人那样,去享受今天的这种快乐。”

  但悉达多一声不响,两眼若有所思地盯着地面。

  优陀夷把语调放得温和一些,又接着说:“你以为欢乐和美貌都是永世不变的,几百年后这些美女们还会在你周围施展她们的美貌和温顺,那你就会像蜜吃得太多而讨厌甜味那样,因为欢乐太久,而渐渐觉得周围一切都黯然失色。这就是说永久的爱情在这个世界上是完全不可能存在的,我的王子,难道不是这样吗?”

  王子缓缓地张口答道:“的确如此。当我看到湍急、因融雪而上涨的河水,我就想,如果能达到什么目的的话,我宁肯让狂奔的河水卷起并撞在石头上摔个粉碎,也比这觉苑里单调的爱情和靡靡之音更好。能说会道的优陀夷,这回你算说对了,的确是这样。

  王子的一席话说得优陀夷非常满意,他又接下来说:“现在既然知道事事总有终了,那么你将选择怎样的道路呢?当一个被释放的囚徒知道这种自由只是暂时的喘息这机,总有一天监狱的大门还会把他关闭在里面的时候,他只有享受这一段宝贵的自由时间。一个勇敢的人决不应该因为他不能占有整个世界而抛弃他已有的东西,也不应该因为没有看到他未来的敌手是什么样子而甘认失败。绝对不有这样做!接受神祗们赐予的一切——因为神祗们也从来都是美色的奴隶,在动人的玉臂前面他们也总是服服贴贴。谁也不愿生活的阴影处悄悄地溜过自己的一生。或是吃喝,或是嫖赌,应该像一个只要还剩一口气就要不断享受世界上最美好的东西的人那样去消磨生命。除此以外还有别的选择吗?我们都不知道后世将是什么样子,谁又能知道呢?”

  王子答道:“听起来这番话颇有几分智慧,其实不然,生活的问题是有答案的,有超度苦难的道路,但是我至今还未发现。也许这条道路不会被人发现——要是真的没有的话。然而我宁愿舍弃一切去寻找这条道路,也不愿庸庸碌碌随遇而安。至于这些女人,对我来说,她们没有诱惑力,如果有的话,那我便无法找到那条道路,透过她们可爱的面容,我看见的是骷髅,她们的一举一动,就像没有知识的愚蠢的猿猴。如果神祗们就是这样安排世界,那只能是残忍之举;如果神祗们不这样安排,那么我们滑进莹闪着死亡之梦的深渊便只能是机遇之谈。能说会道的优陀夷,不要管我了。我愿意一个人独自在这里。”

  这位大臣默默地穿过树林,脚下轻轻地践踏着草皮和落花,边走边想:“谢谢命运,幸亏我不是悉达多。我还能举起盈满的酒杯,一干到底,尝够滋味。”他心里嘲笑着悉达多,笑话他的懦弱——人们记住优陀夷的名字,只因为他终有一天会把那套荒唐的东西摆在佛陀面前。

  王子的眉宇低垂,朝向生命死亡。他盘腿坐在瞻部树下,两手搁在膝盖上,一动不动地想着:“无价值的驯服,矛盾的内心,这就是生活?难道就没有更好一点的形式吗?生死之忧重矣!如此沉重,以至于可怜的人类费尽气力也无法扭转这永远不能理解的东西。如果在人们的周围到处都是不公平,那么可怜的人们就会起来将国王从那血淋淋的宝座上推下来。可是祭司们说,神祗虽然也犯下了这样的罪过,但还是值得我们敬拜和纪念。这哪里是祭神,分明是为魔鬼赎罪。如果他们得不到人们奴颜卑膝的歌颂,那他们就会折磨人们。好人受罪,恶人得意,他们给富人更多的财富,给穷人的都是身力不支的劳苦。现在,所有隐藏着不让我知道的事情像划破夜空的闪电一样突然出现在我的心中,过去所有因不理解而被搁置一旁的事情,现在都在我耳边大声疾呼。当我睁开眼睛看到人们在死亡线上挣扎,为的是只需我在财宝中拔一根毫毛就能买下的一点点食物,而竟然没有人来照料或怜悯他们。我为什么穿着珠光宝气的衣服?为什么我的父亲那么大方、慈善?为什么我的妻子是最美丽、最可爱的女人?为什么我就应该比穷人多占有?为什么一些人恶,一些人善,似乎生来如此?残忍的神祗们呵!你们在遥远的居处只知沉迷在欢悦中,却不顾我们的痛?,你把好东西撒到恶人那里,把坏东西撒到好人那里,你们自己也许就是被嘲弄的对象。

  所有这些悲切、伤感、暗淡的念头,以及类似的想法就像一场风暴,冲击着悉达多心里的那个已经支离破碎了的世界。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终于从沉思中醒来。觉苑里空荡荡的,只剩下撒在树丛和河水上的皎洁的月光。美女们早已在羞愧之下不声不响地回到城里去了。王子来到林中的空地上,在那里等待他的是战车和像大理石雕像一样蜷曲着双膝,呆坐在马旁边的阐铎迦。他的头低垂着,活像一个痛苦的化身。

  王子坐在车上,马儿缓缓地在城中穿行,四周没有一点生气,马蹄踏破街道的宁静,发出哒哒的声响,一路上,两人相对无言。

  刚到花园,一个头裹纱巾,像月光中的幽灵般的女人从门里忽然冲出来叫道:“幸福的王子,最最幸福的王子,神祗们保佑着这座欢乐的宫殿,保佑着你,因为公主已为您生下了第一个儿子!”

  听到这个消息,王子浑身一阵怪异的颤抖,一时间,他用手捂住脸说道:“一个覆障,我的身上落下了一道新的覆障!好吧,就叫他罗睺——覆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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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子见到这种情景,心中产生了疑虑,为什么父亲至今才让我看到这种国富民强,欣欣向荣的景象呢?可是,就在他撒出最后一把鲜花时,命中注定的时刻从天而降了——这种神祗们预先的安排——在他战车正前方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老态龙钟、步履艰难的人挡住了他的去路。那些威风凛凛的战马弯起脖子,轻蔑地朝着这个令人作呕的怪物摇来摇去,因为它们也同样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不愉快的景象。

  按理说净饭王下令后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据传闻,这个才夫不是凡人,人类对他是无能为力的。而且当时迦毗罗城所有的人们也根本没有看见他,看得清清楚楚的只有两个人——王子和他的战车驭手阐铎迦。

  老夫白花花骷髅般的秃顶上立着几绺散乱的白发,就像树桩上长出的苔藓。他拄着一根木棍,每迈出一步都显得异常吃力、虚弱和笨拙。他那皮包骨头的颌低垂着,露出光秃的牙床。他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角正在化脓,没有一根睫毛,只有不断涌出的脓水。他吃力而又痛苦地喘息着,神情极为恐怖。当他踉踉跄跄的穿过撒满鲜花的道路时,像一滩烂泥般的跪倒在地,蜷缩着的身子紧紧地偎在战车旁,嘴里还嘟嘟囔囔地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语,脑袋像风吹树叶一样摇摆不定。

  顿时,如同乌云遮住了太阳,人们由欢乐变成恐怖。大家纷纷把视线转向欲行又止的战车,吃惊地屏住了呼吸,可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们想起了净饭王的命令,都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甚至连孩子们也呆住了。然而,他们除了看到王子脸上掠过一道阴影外,什么也没看到。王子用手拉住缰绳,战马嘎然而止,马鬃也从颈上竖起。王子惊悸地颤抖着,对驭手大叫道:“阐铎迦!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什么人?”

  老夫蜷缩在那里,嘴巴嘟嘟囔囔地蠕动着,恐惧使阐铎迦哑口无言。

  王子又大叫道:“这是什么?什么?”

  人群中发出一阵叹息,好似朔风初起。阐铎迦站在那里,俯身向前,手中拉着金制的辔头,回答道:“王子,这是一个老夫,这是老……”

  拥挤的人们闻听此话,惊恐之状犹如听到宣布自己的末日。

  王子战栗着,难以启口地问道:“什么是老”这个不幸而人是生来如此,还是受到了天国的审判?”

  人群又像朔风初起那样发出一阵叹息。阐铎迦捂住脸答道:“王子,他既不是生来如此,也不是受到了神祗们的惩戒。这是人人共有的命运,每个在大地上出生的人都逃脱不开。这个气息奄奄的可怜虫,曾经是他母亲乳胸前的婴儿,然后是欢蹦乱跳、无忧无虑的对世界充满着好奇心的少年。后来,他长成青年,也是相貌英俊,多情多义,勇敢无畏,享受着巨大的幸福,享受着五欲之乐,但是衰老就像毗牙咧嘴的猎狗追随着每一个人,他终于被衰老捉住,摧残蹂躏,从此他就只能在痛苦艰辛中度日,他既为男人回避,也被女人们远远地抛开。”

  众人中有几个妇女哭出声来,空气中充满了紧张和哀叹。老夫呻吟着,没牙的下巴上抖动着,嘴里仍在嘟嘟囔囔地说个不停。

  王子听后非常吃惊,但仍然不相信地问道:“我伟大的父亲也会遇到这一天吗?”

  “尊贵的先生,是的。”

  “我的美女们的美貌也会沦为这种命运吗?”“是的。”

  “那么我呢?”

  人群像死一样的寂静,气氛恐怖。阐铎迦一声不吭。

  突然,王子大叫:“战车掉头,我要回去!我还有什么取乐的心思!把花环都扯掉!我已经看到我曾经看到过的景象了!”

  阐铎迦一声不语地掉转马头,驾着战车,沿原路返回。人们闻声纷纷向后退去,给车马让出一条路来。男人和女人都用手捂住脸,好似一群吊唁者,哭声恸天。他们似乎通过王子的言谈举止察觉到自己恐怖的末日已经到来。







释迦牟尼的故事第五章 病死相继










  悉达多回到花园,一个随从把所发生的一切告诉了宫中的美女们。女人们又来到等待消息的公主面前如实叙述了一遍。
  耶输陀罗听后叫道:“我的心呀!难道我不知道,隐藏这个人人都有末日,不让生在这个残酷的世界的人知道它的密秘,是要激怒神祗的,遭到惩罚的吗?谁又能与命运抗争?如果这件事使我的主人沮丧,那该怎么办呢?”

  于是,她捎信告诉了净饭王所面临的危险,然后她到画斋中去找王子。悉达多正独自一人坐在屋里。周围的墙上嵌满动人的图画,上面画的是欢乐、胜利与爱情之神,她们手挽着手,在花丛中舞动着四肢,沉浸在一派明媚的春光之中。

  过了好久,他开口了:“原来这就是那个秘密。你早就知道,可是偏偏不告诉我。”

  画斋中没有一丝声响。

  “你费尽心计往我的脑子里填上这些骗人的东西。”他说着,抬起胳膊指着墙上的图画。“你隐瞒我,不告诉我,它们就是包藏着恐怖的假面具!”耶输陀罗哑口无言,低身将头埋在手中。

  “而我这最可怜的人,最无知的人,竟然因为儿子的到来而欢欣,岂不知儿子一落地就会套上这不幸的枷锁,并不可避免地要蒙爱耻辱,以至死亡。而且这个命运又没有挽救的余地,原来神祗们给我们安排的是无止境的苦难,无门的牢狱,只让我们可怕地活下去,身心衰老,遭他人耻笑。难道人们就不能结束这黑暗中的世界!如果我早知道有这一天的话,我决不要孩子,以免他也被套上这样的锁链。这个我并不怪罪你,你只不过是个女人,但我的父亲……”

  斋中一点动静也没有。公主掩住脸,想着:“我要把终结——死亡,告诉他吗?”她不敢这样做。

  悉达多高声唤来宫女们,说:“抹掉这些骗人的图画!看到它们,就像有一把刀子在我的伤口里搅动。用黑色把它们盖上!”人们照办了。

  从此以后,惊恐中的净饭王要求美女们把花园宫里的欢乐加倍。他花了一大笔钱从外国买下了一个美丽的女奴。她的头发像黎明一样闪耀着金辉,蓝宝石一样的眼睛犹如喜马拉雅山巅明亮的冰凌,她的皮肤如象牙一样白,鲜花一样嫩。她精通风流韵事,淫技高超。她在花园中肤色稍深的美女群中,就像是黑夜突转,飞然而至的白昼。邻国的君王们闻听此事个个心生妒意。

  于是,她又派人给净饭王送信去。“我的主人,您的儿子对这美妙陌生的白人连看也不看一眼,别人就更不用说了。我恳求您给他以自由,因为他被关在这美丽的花园中,只有冥思苦索。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这使我非常担心。当然我们还必须严加防守,不许他看见任何可怕的景象,否则我们就彻底失败了。”

  净饭王答应了。在王子出发前命令又传遍全城。街道照样飘扬着彩旗,撒满了鲜花,无数双眼睛迫切地等待着他的到来。可是他这次出行,郁郁不乐,神情严肃。旁观的百姓也受到感染,致使全城没有一丝快意。就在王子的车队来到上次遇到老叟的地方,据说那个神祗又掩饰了真貌以一个奄奄一息,无可救药的病人形象出现了。

  他的身体浮肿,形状可怕,深深陷入的两腮泛着高烧时才有的红晕。在他临近死亡的眼睛里,饱含了极度的恐惧和痛苦。他几乎拖不动自己的身体,呻吟着,哭叫着乞求怜悯,他热泪如泉,不断地滴落在滚烫的两颊上,看到他,王子勒住缰绳叫道:“这个可怕的东西是什么?”

  驭手阐铎迦觉得一阵恐惧涌进了他的五脏六腑。但是他感到有一股力量迫使他说出实话。于是答道:“王子,这是一个病人。他身上的四大已经紊乱,并虚弱无力,身心受着折磨,他只有依靠别人的慈悲度日,其末日也不过稍迟一些罢了。”

  围观的人们战栗着向后退去。

  “这也是人人共有的命运吗?”

  “王子,谁也休息逃脱。”

  “那么,在老朽后寥寥几年里,我们就得在这样悲惨的状况中苟过罗?”

  “是的,王子”。

  悉达多叫道:“掉转战车,我不能再往前走,我已经看到了我曾经看见过的东西!”

  消息传到净饭王耳朵里,他气得简直发疯了,在狂怒中他把那位足智多谋的大臣召到面前对他说:“这回我们怎么办?我儿子快要知道全部秘密了。如果把他关在花园里,他会造反,破墙而走。如果允许他进城,一定会有更恐怖的景象伤害他,摧毁我对他的期望。我建造的觉苑多么迷人,他只要看上一眼,我不用不着再担惊受怕了,因为凡人都不会放弃那园中蓊蓊郁郁、令人陶醉的景色而甘愿到苦行僧的世界去受罪。我在那里安置了一个朱唇胜以玫瑰的美女,哪怕他只看上一眼——可是我说什么呢?像我这样权力无边的人就不能在他路过的街道上警戒得水泄不通,不让任何可怕的景象发生吗?如果连这也办不到的话,我真是的的确确的老朽无能了!”

  但年老睿智的大臣摇了摇头,“伟大的国王,应该说这都是可能的,可是当我听说这座城市已经如此搜索、警戒了两次都失败了,那我怎敢妄下结论呢?国王大人,这会不会是天上神祗们的决定……我们不能和这注定的命运争斗……”

  但他的主人不容分说地大怒道:“你这个笨家伙!你没见到神祗也给了我们挽救的机会?如果我能封锁这些真相,我的儿子就能成为一个伟大的君王。如果他发现了秘密,那么他将成为野林中的苦行僧。有哪个父亲的不选择我所做的努力?我还要送他到觉苑去,这次如果再不成功,就拿你的头来示众!”

  王子又被送出花园,但是满目彩饰的城里已没有一丝快乐的气氛,就连拉车的马也耷拉着耳朵,显出害怕的样子。

  当王子来到人群熙攘的街道时,神祗又准备了一个可怕、可悲的场面。战车缓缓前进,忽然,前面来了一队送殡的队伍,四个人抬着一副棺木,上面停着一个僵硬冰冷的尸体,下巴难看地歪在一边,呆滞的双眼直直地对着太阳。四周放着枯萎的花朵,送殡的人捶胸顿足,放声痛哭,长长的悲切的嚎啕声划破长空。

  王子想闭上眼躲开这令人发指的景象,但已来不及了。他两手紧紧地抓在一起,问道:“这是什么?”

  阐铎迦不敢抬头看他的眼睛,要说的话已经涌上嘴边,他不得不低声答道:“那是死人,他身上的一切已被摧毁,生命已告结束,思想和智力已经消散。身躯也已枯萎,他像一根朽木躺在那里,同他的亲人永别了。他们恸哭着抬他去火葬,将他的肉体化作尘埃——因为这些亲人也不愿再见到他,他的样子已经到了可憎的地步。这就是死亡。

  王子搓着双手自言自语道:“这也是人人共有的命运吗?”

  驭手捂着脸,答道:“是的,王子。人有开始生命的一天,也有终结它的一天,如此而已。死亡在任何时候都会向我们袭来,并把我们送到黑暗之中去。”

  悉达多一下瘫在战车里,他的灵魂和躯体像在进行一场搏斗。他扶住战车的拉手,将脸背着光亮。灵柩缓缓地从他面前走过,凄凉的痛哭声撕裂着空气。

  悉达我对着握紧的双手自言自语道:“可怕的骗局,凡人!在母体的疼痛中诞生后就处在这种骗局里,经过悲惨伤、疾病、衰老,直到终结!把人们驱散,将战车掉回头去,整个世界都是一个弥天大谎。我已经看到我曾经看到的东西了。”

  人们流着眼泪,像狂风驱散残云一样的离去了。

  但由于净饭王的严令,驭手阐铎迦不敢把车赶回,而是长驱直至觉苑。王子蒙着脸,蜷缩在金丝绸帐里,一点也不知道,也不介意他来到了什么地方。

  觉苑,这绿草如茵,流水潺潺,枝繁叶茂的地方,是净饭王最后的希望。王子痛苦地走下车来。

  突然间,战车四周蹦蹦跳跳地像鸽子一样跑来一群动人的少女,她们如同神祗们在天国中养植的鲜花一样美丽,身上挂着一串串的珍珠和各式各样的宝石,这是净饭王派来专门为王子取乐的。

  这些美妙的佳丽,都是像商人为王后的项链挑选最后一颗珍珠那样精心选拨出来的。姑娘们那细长的,惹人喜爱的眼睛,隐藏在浓黑的睫毛后面,亮晶晶的象深夜里的星星;个个朱唇皓齿,犹如裂开的石榴,露出一颗颗洁白的种子;长至脚踝的头发弯弯地垂下,散发着幽香。

  最迷人世间还是美女们的酥胸,那柔和的曲线表现出了全部的温柔和爱情,有的白净净地裸露在外,有的则用一层轻薄如水的透明绢纱遮掩着,一种无可言喻的魅力,令人神荡心摇,犹如饥饿者面前的佳肴。

  王子正在痴痴呆呆的痛苦冥思之中,脸上仍然挂着被死亡惊吓后的苍白,美女们围了上来,在王子周围做着各种多情的动作。这些可爱的少女熟谙爱的微妙,她们身上,就像天空撒下滋润的露水一样,散发着沁人肺腑的清香。有一个美女看到王子的愁容,自己也低下头来,大颗的泪珠挂在长长的睫毛上,好像是要说:“亲爱的王子,我也尝到了痛苦的味道,你以为我不知道吗?”另一个美女欢乐的双眸不时飞来笑意,她用玉臂搂住王子,想让他忘掉痛苦,重振情绪,还有几个美女像连根生长的玫瑰一样互相搂抱在一起,似乎爱情也不能将她们分离。她们有这些动作引诱着王子,想为他驱走不幸,带来甜蜜。

  但这时的王子却没有注意到她们,只是在极度悲痛中来回踱着步子。尽管美女们使尽了全身的技艺,但仍如遥远的星星不能吸来冷月的目光那样,无法引起悉达多功的注意。最后,她们丧失了信心,只好三一群、俩一伙地退走了。

  这时,竹林的阴影中站着一个相貌酷似净饭王的人,他就是国王派来巡视情况的大臣优陀夷。当王子心不在焉地离开这里后,他把美女们召来说:“你们这些优雅白净的女人,难道就这样认输了?自古以来,女人只要使出自己的本领,从来还没有制不服男人的。你们灰心也太早了点。虽然王子给自己的心套上了缰绳和嚼子,但到头来他还是个男人。在过去,就是最英明、最伟大的人也还是要在女人身上失足。世界上再没有比套在男人脖子上的玉臂更坚固的枷锁了。再想点新办法!加倍努力,必有重赏。”

  这睦少女们被他的一席话说得满面绯红,于是又向王子端坐的瞻部树下走去。她们在王子周围跳来跳去,不断做出放荡的引逗动作,似乎下决心要牵动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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释迦牟尼的故事第四章 老叟拦路










  时间一天一天逝去,日子过得就像金色的蜂房里淌出的闪亮而新鲜的蜜糖一样甜,甜得无法用言语来表达。
  可是耶输陀罗公主每天却在地精打采中度过。希望和疑惧交加,使她心神不定。但只向净饭王讲述自己的快乐,至于那些忧郁的心事只能埋在心底。净饭王又能给她什么帮助呢?他不能再加岗哨,因为那些的城门已是坚固无比、森严壁垒,而且城墙也是那么高,上面的烽火台把一切警戒范围都尽收眼底。

  日复一日,悉达多的精神不再穿过那些监视者手持的刀枪剑戟飞向远方了,因为自从公主向他倾诉了自己的希望以后,他渐渐地把心收在了花园之中。这使耶输陀罗公主的面容就像脚边那些烂漫的花朵一样绽开了笑意。她心中的恐惧已烟消云散,除了和平、安全的感觉再没有其他的杂念。她低声地哼着歌儿,发出感激的旋律,犹如融雪后的卢醯腻河水,潺潺地唱着迎春曲。

  一天,净饭王来到耶输陀罗那坐南朝北、面对群山、凉爽舒适的玫瑰卧室,看见她正在用一根金丝穿引玉石、水晶和琥珀。她身边的美女们在采摘玫瑰花瓣制作玫瑰酱,忽然从花园里飘来一阵悠扬的乐声。

  透过窗棂,净饭王看见悉达多正和他最亲密、最真挚的表弟阿难陀一起在河边的草坪上拉弓射箭。提婆达多和另一个释迦部落的王公站在一旁观看。青年人在一起呵呵地笑着、叫着,他们的声音清晰地从远处传到这里。

  净饭王高兴极了,他得意地坐在金色的孔雀垫上,把美女们打发走,对耶输陀罗说:“我们胜利了,我可爱的孩子!”他慈祥地笑着,黑黑的胡须在微微颤动,“我和我所有的圣贤办不了的事却让你这纤嫩聪颖的手完成了,我的孙子的母亲用她的手拉住了我儿子的心。我早就知道——我已经预见,事情一定会如此,因为我儿子是一个善良高尚的人,生活中的孝道像铁箍一样地拴着他。这回你满意了吧?”

  她微笑着说:“尊贵的父亲,我很满意。我再没有什么‘但是’来给您 耳朵添麻烦了。除非是我督促地去和阿难陀、提婆达多以及那些释迦部落的贵族们比武,我的主人是日夜不离开我身边的。他所有这些明智的举动,是因为我们把锁链拉得太紧,嵌进了他的灵魂。现在让他自由自在地和年轻工业贵族们一起是件好事。我尊贵的父亲,我恳求您尽可能给他自由,自由对他是有益的。现在是再也见不现那种夺走他的冰冷的冥思苦索了,那些陌生的声音也不再召唤他,那些无形的大手再也不向他打招呼了。他是我们的——您的、我的和孩子的。他成天说的想来都是这个未来的孩子,他将挎剑持枪,骑在马上,成为万王之王,就像我们所说的那样。”

  始抬起头,地限欢乐的泪水颤动着涌出来,像一颗颗珍珠挂在她那又长又黑龙江睫毛上。净饭王快乐地说:

  “一定的!——摩揭陀王国正被一个名叫频毗娑罗的笨蛋统治着,我们集结力量以后,我的儿子为什么不能把他赶下台去?哈!哈!我们不也是雅利安人——一个伟大善战友民族吗?难道一只大象就不能制服务另一只?女儿,我想叫你把这个意思诱露给我的儿子,用争得巨大荣誉的希望激励他。”

  她迫不及待地回答说:“父亲,我已经做了,我每天都对他说:‘我的主人,您要继父亲的传统,将它发扬光大,将你所获得的一切都归属于孩子,因为他既是你的亲人,也是我的。’他总是回答说:‘如果我能找到全世界最好的珍宝,那将是我伟大父亲的,你的和孩子的。满意吧,妻子,我的心是和我的亲人们在一起的’。”

  耶输陀罗说出了她的心里话,兴奋的泪水盈满了她的双眼,滴嗒滴嗒地落到放在她金色膝盖上的水晶、玉石和琥珀上。净饭王高兴提把双手紧握到一起,叫道:“哈!哈!我们真的把他争过来了!噢我吉祥的女儿,把手伸进我的财富堆里去,随你便,拿来什么都可以。你的美丽和智慧是任何奖赏所不能表达的。但现在我们还得小心谨慎。”说到这里,他的神情严肃,话语深沉,“保重你的身体,要像保护国王的财产一样,这样一切都会一帆风顺。那个讨厌的预言说什么如果他见到死亡、痛苦和衰老,他就会逃到大森林里去。我想不用多久我们就会大笑这种荒唐。哼!难道我的儿子就没有一名伟大的国君那样的气魄来对待这司空见惯的命运吗?现在还不是时候不要急,我们必须谨慎从事。”

  聪明的公主看出国王胜利的表情后面还隐藏着另一种东西——他没有完全放心。但是公主自己已经很满意了。

  因此,当悉达多肩箭囊,手执巨弓,容光换发,满面春风地从卢醯腻河畔的共园骑马归来时,她冲上前去,搂住这神采奕奕的青年勇士,神情里散发着光彩夺目的幸福,一轮光晕围绕着她,就像是黎明女神站在喜马拉雅山之巅,将她金色的羽箭射向全世界时那样色彩缤纷。他们来到大理石的寝室中,他把她搂在怀里,说道:“我的小鸽子满意吗?生活美不美?”

  她答道:“十分十分满意。如果我的主人觉得生活美好,那就是我的欢乐。可是我心中最亲爱的——难道你不满意吗?看看这银白色的世界,艳丽的鲜花淌下郁香的露珠;蓝色的鸟儿在繁花中穿行、歌唱,它们扑打着翅膀,飞过一个又一个欢乐的花园;嗡嗡的蜜蜂们如痴如醉地寻找着蜜糖;这一切是多么和谐而又恬静。今天早晨我出去散步,在茉莉花丛中发现了一个藏得十分秘密的鸟巢,鸟巢非常小,但十分可爱,鸟蛋温暖得像爱情,像家庭,蓝得像天空,像大海,我一边看一边数,1、2、3、4。这是个预兆。这是我们将要为父亲生出的3个儿子,1个女儿。首先是3个儿子,一个接一个,然后是1个女儿。她长得非常可爱动人,全世界的国王都会追求她。3个儿子将保卫她的美丽——她的美丽只有三界之王才有权享受!我们要把她藏在花园深处,直到三界之王的到来。既然我已见到这个征兆,那么一定会有四个孩子,只能多,不能少。”

  她扬起脸,阳光下,她那亮闪闪的眸子里映出他的形象,他笑着抓紧她的双手,几乎为她的欢悦和美貌而醉倒。

  他说:“这就是生活。冰冷的梦幻已经消逝,它们就像秋日里卢醯腻河面升起的薄雾,在冉冉向上的太阳面前化为乌有。我的儿子的到来,已经将它们赶到了它们该去的地方——黑夜。”

  这样,宫中一片皆大欢喜,疑虑已被忘却。净饭王在骄傲中决意使儿子更自由,更安全。他在城中又建了一个最美丽的花园,以供悉达多在厌烦卢醯腻河畔的花园以后好到这里来开心。公主非常高兴,并且聪明地说:“我们必须放长套索,这样鸟儿就不会觉出受禁锢而飞向远方了。”

  这是一个非常精巧别致的花园,园中有着一座座巨大的人工湖,绿色的荷花同湖水的颜色一样。这里是人间天堂,谁也不能杀戮或伤害地上、天上或水里的生灵。雪白的仙鹤从早到晚站在荷花塘里冥想,野天鹅无忧无虑地在湖面上滑翔,就像在冲天的群山山脊上。花鹿和人并肩行走,那睁大的眼睛也异常安静,并充满了丰富的青情,像是告诉人们在它那无拘无束的心中所隐藏着的历史。

  有一天,悉达多给父亲捎去了一封信,他说:“伟大的父亲,如果我的花园已经建成,请允许我和表兄弟阿难陀、提婆这多及释迦的其他贵族们一起骑马去游乐一番。”

  回信是:“明天。”

  那一晚上,悉达多与妻子耶输陀罗在印有金蓝色飞龙图案的中国丝绸搭成的亭子里过夜。亭子紧靠卢醯腻河,河水穿过芦苇唱着催人入睡的欢歌。桔红色的落日消失在一片灰暗中,几颗巨大的星星在无垠的穹顶游动。章

  她握着他的手说道:“夜幕的降临多么美丽,天上的星星就像蓝色巢穴中的蜜蜂——我生命的主人,多少世纪之后,当我们和我们之间的爱情已被世人忘却,别的恋人坐在这个小河边,观看黑夜里的繁星像闪光的种子一样播撒到这个世界上的时候,我们在那个预言的冰冷的来世会看到、会知道这一切吗?……”

  他大吃一惊,说道:“被忘却?不管到什么时代,难道你不是最可爱、最温柔,美丽得如同世界上最好的皇后那样的美人吗?那时和现在一样,人们还会因为迦毗罗城中像贝壳含着珍珠那样往着一位最迷人的女人而到这个快乐的地方来。我们怎么能被忘却呢?”

  一时间,冰冷恐惧如同悄悄爬过来的蛇一样威慑着耶输陀罗,这使她记起在他那双深邃的眼睛——她的生命之光里,还不知道这尘世的秘密。

  她立刻调转话题,大笑着说:“真的,谁能忘记我们两个呢?我有时梦想着在全世界的名字中我的主人的名字将是最伟大的,它高尚得就像群山之顶熠熠发光的巨星,不但释迦人、摩揭陀人、拘萨罗人,就连这广阔世界上送给我们礼品,而我们却叫不出他们名字的那些异国人,也会向这个伟大的名字鞠躬致敬。”

  “我亲爱的,你做了这样一个梦吗?”

  “是的,我做了4次这样的梦,梦中的声音翻过四面八方的山峦轰鸣着。我看见,贡给一名伟大君王的香烛青烟缭绕,连日头都暗淡下来。我看到金色的宫殿如同河边的沙砾,我的主人身穿金装坐在宝座上,身边有数也数不清的鲜花散发着浓香……”

  他缓缓地说:“这也是我的梦。神祗们的确总是随梦而来。但谁又敢肯定?我亲爱的,你看人类之母的黑夜正怎样用她的昏暗催促所有的生物进入梦乡。虽然没有月亮,但像月光一样银白而神奇的精灵正在树林中移动。低声地为我唱支歌吧,我亲爱的。我不愿看到这些精灵们的眼睛,因为它们的目光中有一种我所不能理解的思想。给我唱一支歌,使我眼前完全是你的爱情。唱吧!”

  她拿起乌木、象牙制成的六弦琴,琴声轻起,就像卢醯腻河水流过脚下时奏出的仙乐。

  面对群山,他们被浓重的黑夜紧紧地笼罩着,耶输陀罗马嘴唇像是贴了封条,虽然爱情就在身旁,她却不能唱出。因此,她用轻得如同一只蜜蜂在花朵边盘旋一样的声音唱出了下面的这支歌:

    野天鹅从大地起身,

    坚定地朝着太阳飞奔。

    她伟大的一天开始了,

    有谁会给天鹅们带来欢欣?

    白色的翅膀向上升腾,

    穿过最蓝最蓝的浮云。

    她们升得那么高,那么远!

    我也愿加她们的飞群。

  隔了一会儿,她从古老的经文中选出一段著名的赞美诗,有更低的声音唱出:

    虽然我们没有什么不同,我就是你,

    但你,我的主,并不是我。

    因为大海的确有波涛,

    而波涛却不是大海。

  接下去是一阵寂静,悉达多的脸和她的脸贴在一起,两人长时间地坐在那里,默默地仰视着繁星闪烁的苍穹。

  与此同时,净饭王的命令已在迦毗罗城的每个角落传开:“明天,我儿子的战车将穿过街道驶向觉苑。大家注意,不许任何老人在城里露面,因为我儿子的眼睛是不应该看到老、病、死的,这是统管他的神祗们的旨意,只有健康、愉快、漂亮的人才可以在路上欢迎他。违令者处死。”

  命令已经家喻户晓,人们怀着恐惧交头接耳议论说:“这是命令。”然后不论男人,女人和孩子都匆匆忙忙装饰这欢乐的街道。他们竖起了油漆过的杆子,挂上迎风飘扬的彩旗。并把按中国方式修剪过的花盆中的灌木摆在街道两旁,上面是天蓝色和紫红色的绸制天幕,各家各户的窗子上都悬着富丽堂皇的壁毯,整个城市被装饰得像须弥山上神祗们的天堂一样美丽。一群一伙的孩子们如小天使般地跑来跑去,在悉达多将要经过的街道上撒满了鲜花。

  乡村的居民也像滚滚的河水源源不断的涌到城里来,他们要看看年轻的王子。欢乐的人们挤满了街道,他们穿着最好的衣服,带着万寿菊花和小巧的玫瑰花蕾扎成的花环,并在上面喷洒了花露以增加它们袭人的香气。城墙的烽火台上站满了男男女女,树林边的土坡上,家家的窗台上,石阶上,到处是眼巴巴的观众。男人们仔细地四下打量,恐怕还有一丝不顺眼的东西会惹怒王位的继承人。漂亮的姑娘们被一群群兴高采烈的孩子围扰着。到处是欢乐,连山里吹来的阵阵微风也显得那么温和舒适。

  花园的大门前,停放着王子的镶金象牙战车,挂在上面的烫着金花的彩绸在风中微微抖动。四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佩带着光彩夺目的鞍辔,更是威风凛凛。战车旁站着出身高贵而心地善良的青年驭手阐铎迦。

  悉达多向妻子耶输陀罗行礼后,前行几步,登上战车,他身着黄金和珠宝制成的长袍,光芒耀眼,就像天顶的太阳神苏利耶下凡,人们都不得不遮住自己的眼睛。

  马匹轻轻地踏着步子,战车穿过城中的街道。被欢乐激动了的人们犹如过路的微风拂动着的烂漫的花朵,不断地向他发出敬畏的赞叹声。

  王子看到众人无比喜悦,感到十分欣慰。他想:“这就是我的欢乐的人民,为他们做好事将是我永生的幸福。那些身强力壮的父亲,举着他们可爱的孩子在期待着我,他们的心和我的心一样充满了爱。那些把婴儿贴在温暖的胸口上的母亲们,她们只是不如耶输陀罗那样白皙,但同样充满了温柔与爱情。英俊的小伙子们个个都是高高的躯体,笔直的身段;姑娘们生着灵活的眼睛,油亮的云发。神祗们一定知道这些高贵的人们组成了多么美好的世界。而我那些讨厌的梦幻,使我对这种幸福世界和我的人民所享受的无比欢乐竟一无所知。”

  他向人们招手致意,并不断掉传身来向所有的人微笑。他不时从战车上抓起一把把鲜花,轻轻地向人群中撒去。人们喜悦地拾起鲜花,放到嘴唇和前额上亲吻,因为这些花朵接触过王子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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