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T:闲话王朔


文章提交者:土家野夫

  闲话王朔

                                    一
《红楼梦》开篇有一段贾雨村和甄士隐品评天下人物的妙论非常有趣。大意是说人本源于天地之气,正气所凝则为忠臣烈士,邪气所凝则为小人奸佞;但还有一种人是由正邪二气交葛产生的,这种人即使当皇帝也是唐明皇宋徽宗一路,如果堕落风尘那至少也不低于李师师一辈名妓。当年夜读此段高论时,心下甚是拱服,窃以为纯正纯邪的皆是少数,而芸芸众生或者多是正邪之间的产物。后来阅人多了,才发现真正算得上此类人物的,竟然如凤毛麟角,乃不世出的宝贝。
拙文要说的这位顽主,圈内人称为朔爷――在我看来,就算这样一位稀世无多亦正亦邪的怪物;和贾府那个末世公子一样,原是口中衔着一块玉来投胎的。
某日,和东北作家述平【《鬼子来了》和《有话好好说》的编剧】等朋友酒后品藻同代人文,他深有感慨的说――当世只有三个聪明人令他畏服,一王朔,一姜文,一郭力家。三者中之二我无过从,但也认同;其一则有过几面之缘,且了解一点世所未闻的高品内幕;其三是东北诗人,是我朝夕相处的兄弟;虽然寂寂无闻于世,但凡与他有过樽酒之交的,那也基本是无不欢喜。所以我对述平的评述,当下就说深得我心。
文人相轻,自古而然,于今则为烈了。你在这个圈里随便逮个会写字的问问――你最佩服和喜欢的作家是谁?他一般都会搬出几个发音不准的洋名,以示自家的博览和对本族的不屑,很少有人承认他喜欢王朔。仿佛喜欢王朔就沾上了流氓气,品格便不高了似的。
而我确确乎是喜欢这厮的,很多时候一想起他那副嘴脸就暗自作乐。后来我发现,不仅是我这样的坏种喜欢他那大奸若忠的范式,还有许多正经人也私心乐之,只是不大拿出来说罢了。

                               二
坦率的说,我原在80年代中期初读他那《海水火焰》时,便喜欢上这厮了。我喜不喜欢谁是我的私淑所好,原无关乎文格名气,那时的他也还只是一个需要抱着稿纸去编辑部打情骂俏逗女编们开心的文学青年。若干年后我曾经问他,何以书稿多要给出版界的大姐大金丽红时,他咧着嘴说――人家老大姐在你不火时帮你,咱不能火了就没良心嘛。我也算个恩怨分明的人,自然能够领会他这种念旧的深心。
这个世界有很多人,道德文章都好,直谅多闻,肯定也都值得交往;但我私心所喜的还是那些性情有味的趣人。有些也许缘悭一面,但从文里字缝中,大抵也能想见其为人作风,可以神交。读王朔而不笑的人,我基本可以判断为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的病友。但他所传达的笑,又绝非相声小品――他那些邪里邪气的小人物,油腔滑调的声口,表达的正是我辈对这个伪善伪崇高伪光明的社会的反动。
我喜欢他的这种阴坏阴坏的表达――嬉皮笑脸之中暗藏着袖箭和鸩毒,玩世不恭内里透射出剑芒和寒光。就新时期的小说而言,我还想不出有谁比他更毒辣而又不动声色的刨了新政主流虚伪话语的根儿。几乎从他出山开始,一种对专制的调侃慢慢进入大众生活,一张一张的揭开那些腐蚀了我们几十年的权势的虚张面皮。当他说中国人活着都不怕,还怕死吗时,我和他一起在暗夜坏笑。
他几乎在不断创造一种王氏风格的时尚语言,相当长一段时间几乎党报之外的大众媒体的标题,都在摹仿他的戏谑语法。我们说伟大的文人一定要能拓展其母语的空间,在这个意义上,我还看不出哪位爷能够如此浩荡的席卷了我们原来习以为常的党八股。当今天手机短信的讥刺段子已经铺天盖地肆无忌惮的调侃当局的虚伪,并引发大众在恐怖高压下的娱乐风暴时,我们不能忘记正是朔爷发起了这种正邪兼收的时潮。

                                 三
北京向来是一个龙蛇杂居的城市。我在90年代中迫于生计的闯入,完全像巴尔扎克笔下的外省人到巴黎,心底原是自有某种局促和惶恐的。除开原有不多的几个老友之外,如果说潜意识指名点姓还想认识谁,那至少王朔是其中的一个。我知道,在这个皇都,有太多我在深山边城早已仰慕的人名,但内心觉得可以在一起嘻哈疯癫使酒骂座的,这厮必是首选。
我不是那种因为久仰就一定要钻天打洞去攀结的人,我相信人世间必有某些缘分,能让你认识你的同袍或者敌人,使你体味人生的情仇或者恩怨。后来的事实也证明,我确实无意之中结识了许多死生师友,正是这样一些胜缘,使我觉得今生不虚。
1999年,“钦命要犯”晓波君第二次出狱。这个当年以“黑马”之称轰动文坛,后来又因“四君子”之名而深陷囹圄的哥们,此刻已然妻离子散,同样穷愁潦倒了。他是政府的人质,失业原本正常,且不许出国,更不允许在国内出版发表文章,这就难免让人绌于生计了。那时幸好有个侠义的女子在西边的小屋里收容了他,但谁要去探望,那是要受到盘问的。我是过来人,知道人在困境中,可能更要面子,因此一般朋友的接济,往往还不愿领受。再说多数人在那时也还算是末路文人,杯水车薪,实在也不足以割肉疗饥。我们能做的,也就是请他搓几顿,或者秀才人情纸半张――送几套书籍聊慰寂寞。
某天,老友周君给我电话,说他和晓波及朔爷约我晚上去香格里拉小酌,我自然窃喜,可以近距离看看这厮的嘴脸了。我们仨先到,稍坐,朔爷就来了,一副温吞吞懒散的样子,并无想象中北京人那种咋咋呼呼。我原想哥几个可以放开喝一把,这点倒是出我所料,他说早年喝伤胃了,现在只能葡萄酒,且浅尝辄止。大家只好要了瓶红酒,点缀着碰碰响声。
那时他刚推出了那本惹来无数非议的《无知者无畏》,算他越界出的第一本随笔集;尤因其中竟然敢妄谈鲁迅且猛批金庸,搅起了文坛的轩然大波。吃迅翁这碗冷饭的人看不惯一个“痞子作家”来抢饭碗,而铁杆金迷又多是名校学者,自然他再次成为众矢之的了。大家嘻嘻哈哈从这场论战说起,他像个恶作剧的坏孩子一般坏笑着说――哥们等他们骂,啥时累了不骂了,我再踹丫一脚,引蛇出洞。呵呵,哥几个帮忙打听打听,这帮丫都还崇拜谁呀?丫拜谁咱抽谁,看丫急痴白勒的我就乐。
确实他就是一顽主,就如他小说名字一般――一点正经没有。许多人拉开架势要和他叉架,他却惹完祸在一边歇着看热闹,逮着要散场了又远远扔一石头过去。你若是正经要忙伙食的人,就千万别跟这种闲人玩闹,他就根本没有胜负心,要的就是个游戏风尘。你要跟一没有胜负心的人对弈,除非你也要解闷,否则真是一点意思没有。更不要说,多数对手的智商还不在同一层面上。

                                  四
一般而言,文人圈里出侃爷,多数人皆能信口开河,随便开讲也可以抡倒一批听众。我算是见过许多名闻天下的大侃爷的,但老实说,听王朔侃,确实是一种非常提神养心的事儿。这厮说话慢条斯理,表面上温文尔雅,字缝里暗藏杀机,随处都是机锋,常常能使你忍俊不禁,他自个也会跟着呵呵作乐。他不抢话,但多数时候他一开腔,其他人就只有跟着乐的份儿了。
那晚的主题是晓波和王朔针对当下的各种文化现象要来个对话,准备记录为一部书出版。晓波初出牢笼,难免火气正旺,指东打西,不乏刻薄之处。相对而言,一向口无遮拦的王朔,反而平和许多。但即便如此,词锋所及,则仍不免要杀进雷阵,到底在哪里踩响地雷,却是难以预知的。之所以要我出席,是因那时我在做出版,如何安全推出这部对话,是需要我做些顾问的。
原来计划由我责编,书稿整理之后,王朔单独叮嘱我一定给他看看。他拿去又做了一些细微的修订,对他自己发言的那部分认真校改一过。也许只有我这样的老编辑,能够看出他所修改的词句的深心所在――他大大咧咧的表面之下,原是一个极有分寸的人;我想这也是他这多年尽兴玩闹而未被封杀的原因。
就算这样基本稳妥的书稿,我拿回社里审查,仍然还是被终审卡住了。终审者是我的恩公,极懂出版,也认同这是好书,但觉得风险很大,劝我放弃。我只好拿去找长江文艺社,社长是我师兄,也是作家出身,自然知道王朔的商业价值。他亲自审稿,然后来电就问――另一个对话者是谁?因为国情的考虑,晓波的署名身份叫阿霞,对话身份叫老侠。我出于为师兄前程的考虑,只能对他说――你不用知道为好,反正本书的著作权人是王朔,你只需和他签约即可,其他的事情由他负责,你看能否出?都是做出版的人,看见好书自然难以割爱,师兄是懂板的人,就说那你必须安排我和王朔亲自见面签约我就出。我首肯保证,于是此书才找到出路。
那晚散局,我也要回东北四环,王朔顺路相送。我一看他开的竟然还是个老款现代的破车,就忍不住打趣,他也煞有介事的回答――我们这一代难的就是如何保持革命传统不变色啊。我们哈哈大笑。那时的他,和老徐的故事还没公开,我说你这样的咋就还没闹绯闻呢,他一脸无耻的说――你没觉得哥哥高风亮节啊。我说那就看你晚节能否保住了。彼此嘿嘿,揖别而去。

                                 五
多数人稍擅浮名就难免装逼,如果有点芝麻爵位或者银子那就更装。本来文人应该是所谓世事洞明的,但你只要看看中国作协那个系统开会或者选举什么,大家一边装得一本正经,一边打得一塌糊涂,你就可以想见所谓的中国文学在体制内将要开出什么样的奇葩。
王朔的文名和所谓的“成果”,在地方文坛那得够格当个鸟主席了,可是在北京,谁要听说他出席过哪个非朋友的官方会议,我估计美国之音都会当新闻事件。
为了帮晓波出版这本书,我通知他来地坛和长江社社长喝签约酒,他二话没说就带着个美眉赶来了。席间为了聊尽宾主之欢,他也喝了几杯。按他彼时的身价,一般版税都得在百分之十二,首印不会低于二十册。但考虑到本书的政策风险,我那位师兄提出首印十,他提出签约一个月内一次性付清,双方都很意外的同意了。接着讨论书名,他说这种书就取个八不相干的名字最好,我说那就用迅翁的一句打油诗――美人赠我蒙汗药,大家当下大笑通过。
师兄是敏感之人,对另外那个狂言愤世的对话者仍不免好奇,席间询之于王,他原是打岔的高手,嘻皮邪脸的呵呵对答曰――海龟,我的一红颜知己,你就不许我也有点隐私啊?大家只好顺坡滚驴不再深究。
那阵子他其实可能正是想钱的时候,我问他在忙啥,他说在帮朋友弄个游戏网站――那正是网络泡沫经济最轰轰烈烈的时候。我说弄网站对你已经是不务正业,况乎游戏;他说你不懂,我负责开发的这个叫文学游戏,非常有趣;举例说吧――我把红楼梦改成各种可能,从林黛玉进大观园开始,跟每个人的交往都展开另外的结局,关于命运的游戏肯定让人上瘾。我确实不懂网络游戏,听得似懂非懂,反正知道他瞎折腾了许久,随着网络泡沫的破灭,他也就猴儿点灯了。
师兄如约要付几十版税,来电问我,我则去问他如何分配――毕竟这不是一笔小钱。他说你去要晓波一个不是他名字的帐号,全部给他,我分文不取。我有些惊异,他完全可以拿一半换个新车。他说给钱人家又不要,就这样合作本书吧,人家有难嘛。于是所有的稿酬就全部赠与了晓波。
我在这个世界也算见过一些书生义气的人,像这样为朋友出手阔绰一介不取的,这是唯一。而且他帮的人,可能正是许多故人避之不及的病人,这样的云天高谊,试问那些长期骂他痞子的正人君子,到底曾有几人能够?这件事情我是唯一的经手人,许多年来为了避嫌远祸,我唯默默。现在说出来,但愿不会惹来有关当局对他的疑忌。

                                六
在这本所谓的骂人书中,其实王朔就是扮演的一个捧哏,主要是晓波在点评人物横扫千军。我知道有些人原非他愿意伤害的,其中不乏他的朋友,但逗哏的往那边搂草打兔子,他也就只好顺嘴打哈哈了。问题是他必须用真名来号召市场为朋友挣钱,躲闪不得,而晓波又因国家限制不能上前台亮相,于是所有的得罪人的事情就只能由他担当了。我们戏称这叫跳蚤惹祸,虱子遭殃。
很快各路人马的反击也就频频登台了,这回他却基本采取隐忍的态度,好在他是个浑不吝的爷们,我和他都只能在旁边看热闹,谁也无法来点破实情。他这个人好玩也就好玩在这里,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出门就不出门,任你在外面掀房揭瓦。
许多年之后,易中天先生看见他在《三联生活周刊》有篇随笔,大意是说某人死了到天堂去报到,上帝看见他浑身戴刀完全成了一副刀架子,询之,答曰――我这都是为朋友两肋插刀给插的。易先生急忙推荐我看,我们二人哈哈大笑,我算是知道这厮的一点苦衷的。
话说易中天先生那时还没有今天这样的名满天下,他一直很喜欢王朔的文章,我们也经常见面讲说这厮的好玩之处。我知道先生也算是怀抱利器的人,嘴皮上的功夫也十分了得,便有意撮合二人一聚。那天我做东在重庆饭店,还有两个朋友作陪。一餐饭基本没动什么粮草,这场双雄会几乎完全变成王朔的单弦独奏了。
我确实有些惊异这厮的机智和口才,有的人多是文字里可以幽默,生活中其实很木讷,他的文字和他本人在我看来,就是浑然一体的。我常常好笑许多骂他的人,说他没文化,其实他是一个读书极多的人,而且绝对的聪明过人。他随便发明一个名词“知道分子”,就让许多号称知识分子的人足以脸红。
大众多以为他真的很痞,其实许多接触过他的人都知道,他好玩但一点不痞,许多原本正经且严谨的女作家,都能接受并喜欢他那极有分寸和智慧的玩笑。另有很多高人,都在私下里对他十分推举。

                                七
进入新世纪之后,王朔似乎开始了他的市隐生活,不大在江湖上行走,一会传说开酒吧,一会传说在嗑药――最近媒体拿此事追逼,他采取的闪烁办法。其实,抽几口大麻抑或嗨两回,在今天的文艺圈可谓常事,要是我,就承认品尝过体验过,你又能将我如何。这和运动员吃兴奋剂一样,顶多也就算犯规而已。反正他这辈子也不可能塑成青少年的楷模,哥们就这德行,爱谁谁呗。
多数娱乐媒体一直是他内心不悦的,他老骂媒,但媒体却无法封杀他――毕竟他太惹大众的眼球了。然而现在的许多老记确实水平太不在一个层面上,提问确实小儿科,没法不让人跟你急。他跟谁谁睡觉了,干卿鸟事,国务院开新闻发布会,你咋个不敢去问那发言人睡了几个女人呢?当官养情人的更普遍,何必跟几个风流才子较劲――人家这还是真正各无所图的健康情感呢。
我看骂归骂,在北京的圈内真正跟他交道过的人,对朔爷那还是基本服气的。前年和《天下无贼》的编剧王刚吃饭――那会他刚刚出版了《英格力士》小说获奖,锋头正健。大家撩起无贼来,王刚说,这剧本他和冯小刚改了许多遍,报上去还是通不过,又请刘震云出马,仍然被打回。电影局的理由很简单――让贼【坏人】做主角,没有先例,贼做好事的动机何在呢?看来不解决好这个出发点,这戏就要夭折了。冯小刚只好还是请疏远了的老友王朔来。朔爷看了一遍,如老吏判狱的说――怀孕,让女贼怀孕,然后进庙烧香。大家恍然大悟,人心向善,自己这辈子毁了,还是希望下一代美好嘛。宗教情怀也加进去了,格调一下子拔高了。王刚说,这丫老辣,你不服不行。我国的那些管理部门本来就荒诞,遇见这个老练的游击队员,也就真的还服他这味神仙汤――这就是典型的王氏智慧。
论起来,我和他也就只是个萍水之交,没事也都相忘于江湖。老友周君后来开了个食盅汤的餐馆,是包公遵信先生的题匾,据说王朔常去用膳,墙上有他那傻呵呵的柿饼脸,我却一回没遇见正主。周君偶尔说朔爷还在问你,我说难得难得,烦劳回话请安吧。世界上有许多人,你一辈子都在交往,也许你一辈子也没真正喜欢。但有些人,也许只有半面之缘,你却能够在心里默念一辈子。
王朔也许在世人心里,不是什么好鸟,我也不觉得他有多么崇高。但比起这个社会的多数文人,我觉得他活得真实,活得像他自己,活得性情天然。当多数人都在伪饰下正襟危坐的时候,这厮却在那里率性任情的胡作非为,我就喜欢这样的人。也因此愿意来说说我所知道的一点关于他的湮没无闻的故实,以便同道中人更深的认识这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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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还是比较喜欢王朔、崔健、王小波:有深度、够哥们、有担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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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认为余杰还是有些才的,他也很聪明,明白什么样的作品能够吸引别人的眼球,可惜这种小聪明,这种矫情,经不起时间的推敲,更经不起那些Scharfblick的透视。他是把一些东西看得比较透,但有些观点也不敢苟同。时间是最好的检验器,如果过了个把年他还能火,那他也算是没白遭骂,不过个人觉得这种可能性还是比较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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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杰的《冰与火》

老侠:我看过北大研究生余杰的《冰与火》,号称"抽屉文学"。我特佩服这些年轻人。

  王朔:佩服?

  老侠:我佩服他们如此小就如此工于心计,学会怎样出击,该灭的是谁,该夸的是谁,对什么人塞炸药,对什么人送玫瑰,心里清清楚楚。表现上壮怀激烈,嫉恶如仇,显得特道义、特诚实、特有学问。实际上那点小尾巴于不经意中一览无余。他要灭的那些人都在切身利益上与他无关,吴小如、季羡林这些老人,还有早入土的钱穆,在他将来的命运上,特别是知识圈中的地位上,不会有任何实质性影响,于是他就不疼不痒地刺一下,并不想真说什么。而对那些直接关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学术前途和地位的导师、老师,现在大学里说了算的人,他却极尽赞美、奉承之能事,那副媚态可掬的乖样,非由鲁迅的辣笔才能活现。余杰的那本《冰与火》中,除了他的几位老师外,其余的人都灭。其中有篇文章叫《先生意气》,夸了陈平原、张鸣、王岳川,这样的年轻学子,夸起人来就再找不出新词了,什么"当代中国最杰出的文史家之一"。什么在老师夫妇的学术通信中,"读出了一种心心相契的欣悦与温馨"。什么先生的"既然曾经'独上高楼',也已经'望尽天涯路',知道坟场后面不一定是鲜花……""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什么先生的特殊魅力像先生给学生泡的茶一样,"令学生'闻香识先生'"。什么在听王岳川先生的课之前"却早已闻先生之名",先生不但课讲得满堂彩,让学生入迷,在"睡大觉、读闲书、做白日梦"的九十年代大学课堂,王岳川先生却"次第点燃了……学生无精打采的眸子"。文章的结尾又上升到历史上的大儒和仁人志士的高度,以《论语》中的师生之谊和东林党人的"一党师友,冷风热血,洗涤乾坤"相期许。这些优雅的肉麻之谀和他要剥"钱穆的皮"的凶狠恰成鲜明的对比。他鞭尸的激烈、义愤已经在这种无所不用其极的谄媚中小丑化了。对能够直接影响他命运的、在当前的知识界学院中如日中天的学者,他的底气全无。他才二十几岁,这么小小的年纪,初涉文化界,却圆滑得如同历尽沧桑的商人或政客。
 
 王朔:比我刚出道时成熟多了。

  老侠:这两天又看了他们那一拨的几本书,有个叫摩罗的,他与余杰之间的相互吹捧已经到了无所不用其极的程度。摩罗的文集中有一篇余杰写的序和一篇摩罗写余杰的文字,互相献媚的句式、语感、词句都差不多。余杰说什么在当今时代,在思想随笔上唯一能同他相媲美的青年学者只有摩罗。余杰喜欢用"最"字,陈平原是"最杰出的文学史家之一",摩罗的文字就是二十世纪末中国"最惊心动魄的文字之一"。再看两个人相互抛媚眼的文章的结尾。余杰说:"摩罗也在寻找更寒冷的空间,我愿与他同行。这是一条充满荆棘的、没有路的路。这是一条心灵救赎的路。我们并着肩往前走,正如鲁迅先生笔下的过客……"行了,鲁迅的话我不引用了,因为我觉得把鲁迅用在献媚上是一种无耻的亵渎。再看摩罗怎么样夸余杰,你一定想笑,他的文章叫《什么是写作》,他先列举了卢梭、拜伦、鲁迅、卡夫卡、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心目中值得尊敬的写作。最后把这些伟大人物聚光在余杰身上,"最近读余杰的随笔也是这样理解的。""在我看来,余杰的写作就是这种理想的写作。"献媚也要讲点含蓄与技巧,这些人却狂妄得一个个都站在巨人的头上俯视众生。这种夸法与无产阶级的导师谱系排列没什么不同,在根上仍是……的那一套恭维术。再看摩罗献媚的最后:"无论如何……余杰的所有文字中,毕竟挣扎着一个觉醒的自我,觉醒的生命……这生命既是余杰的生命,也是我的生命。我还倾向于把它看作某个更大更模糊的存在物的生命。"我要问,他们在赎什么罪,要虔诚忏悔的人怎么能这么不择手段地黑着脸献媚?他们怎么觉醒的?觉醒到用世界上伟大的作家向自己的团伙小兄弟献媚。还有一个自称是北大醉侠的叫孔庆东的,自夸与献媚的水平远不如前两位,他的夸人像报纸上的悼词,却是为钱理群先生祝寿而写的。他说:"您和您的学生都是五四精神传人,对于中国的传统文化具有清醒的批判意识……我们在您身边,学到的不仅是专业,比专业更重要的是思想,比思想更重要的是精神。您是我们精神上永远的导师!"这样的祝寿词在中国传统中一般只用于人死之后的盖棺定论,我不知道钱理群看了这样的祝寿词有何感想,要是有人这么夸我,我会认定他不是为我祝寿,而是咒我快点入土为安。这篇文字可以作为这群有着博士、硕士头衔的市侩学问家的自画像。就这么一群人还要义正词严,还被称之为一匹匹"黑马",除非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们几个敞开了互媚。

  王朔:我觉得我这人脸皮已经很厚了,也是个人精儿了,没想到还有比我脸皮更厚、更精于算计的后生,真*****是后生可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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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帖由 温柔的夜 于 2007-3-8 23:59 发表
道可道,非常道.
我倒是觉得因信而义,去信救赎来得更真实,贴切些,虽然都是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我也觉得,道家更多的是一种审美的世界观,既美且玄,有点像倩女幽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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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水之源,木之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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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一个人的世界? 那我想上帝肯定先会从他的身上取出一条肋骨来...
社会中除了规定的法律法规之外,总会还有些其他的游戏规则.虽然很多规则大家都心知肚明,但我想每个人都有有他自己的一套行为准则与价值观,或者说是做事情的底限.正因为大家的标准与底限不同,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这么多的Konflikt.
一个有信仰的社会会让人们在法律条文之外更多了一些可以遵守与参考的东西,当然,至于去不去接纳这些东西则是人们的自由.
信仰是文化的根基,是很多东西的源泉.明白了这水之源,木之本,很多现象也就很好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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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如果只有一个人的世界,是否会产生信仰?
人在一起的时候,多过一个人的时候,需要一些共同的游戏规则。但凡涉及到人、社会,很多很基础的东西,很难定义得清楚,也无法靠法制和法治来裁决。
信仰,是信则有,不信则无。虽然武断,自有其妙。

[ 本帖最后由 paradoxfishbear 于 2007-3-11 00:2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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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倒是觉得因信而义,去信救赎来得更真实,贴切些,虽然都是些看不到,摸不着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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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庄周梦蝶,喜欢鱼与熊掌
不喜欢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夫夫妻妻、男男女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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