晶莹的泪珠在火光映照下染上红色,如同泣血:"姐姐死后,爸爸受不住打击死了,妈妈因为爸爸的死疯了。这时候姐姐朋友杨光大哥出现,他告诉我他心中的怀疑,开始细心照顾我和妈妈。慢慢我长大了,长得越来越像姐姐,满对疯癫的妈妈,我心中对姐姐的死亡越来越不甘。既然苍天无眼,警察不能找出凶手,我又找不到证据,那么就由我代替姐姐,向上天讨回公道!于是我和杨光大哥商量,最后我决定想到利用碟仙的故事,这样即使我杀了人,那也无据可查,既然她们懂得用碟仙避嫌,那么我就用碟仙泣血,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本来一切都进行得很顺利,可是我没想到小凤会抓鬼,没想到她要公开我的计划。不行,任何人都不可以阻止我复仇……"

"就为了让你复仇顺利进行,所以你害了小凤和小梅。你怎能这样,为了报仇伤害无辜的人。你说天道不公,按你所谓的因果报应,日后小凤和小梅的家人,是否也应该向你报复了?薛恋你怎能这样!"我不断的哭着。虽然她有她的理由,但我始终无法因此认同她的所作所为,原谅她给张凤和邓梅带来的不幸。

"我会补偿她们,我会为我做过的事情负责。我知道我对不起她们,可我也不后悔为姐姐报仇,即使一切重来,我还是会杀了小凤。我要为姐姐报仇,要顺应因果循环,借碟仙杀掉当年的所有凶手!"薛恋缓缓挂起复杂的微笑,让我看得胆战心惊。

"负责?!你用什么负责?走,如果你还有良心,去指证杨老,去自首,我陪你去自首!"我上前几步,此时的薛恋在我眼中,如同空中飘摇的风筝,随时可能断线。

"不,杨光大哥没错。他爱姐姐没错,为姐姐复仇也没错。我也没错,它们杀死了我姐姐,我让她们血债血还也没错。错自错在我杀了小凤和吓疯了小梅。一切都与杨光大哥无关,他是好人,一个大好人!"薛恋语调高昂,目光锐利如刀,她转身向楼下探去,"来了,他们终于来了。"

"谁来了?"心莫名紧张,我很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又在害怕什么。

"警察,你的同伙以畏罪自杀了,你已经被我们包围了……。"很快一群持枪警察拥上,高举着枪指着薛恋。

我突然觉得好难过,仿佛与警察对峙的人就是我。我望着薛恋恳求:"小恋自首吧!"

"杨光大哥死了……他好傻好傻。"薛恋缓缓摇头,满眼的泪水。此刻我才知道原来她喜欢阳光,也许她并不是如她口中所说,为替姐姐复仇愿不惜一切代价。也许她甘愿付出一切,甚至出卖灵魂,只是为了她从小仰慕的杨光……

我无力的望着她,她低着头哼着《朋友》的曲调,顺着护栏走着。突然她抬头望着我:"小菲,你后悔和我成为朋友吗?"

我顿然一震,想到她恬静的笑颜,我肯定回答:"不后悔。"

"谢谢!"薛恋再度绽放笑容,干净的笑容如同天使,"你要快乐哦!一定要快乐!我该去陪小凤了,她一定很寂寞……"

"不--"我的声音还没能落下,她便翻过护栏,跳了下去。不顾警察阻拦,我冲过去,瘫在护栏前。我在大学认识的几个朋友,死的死,疯的疯,薛恋你叫我如何能快乐?……


全篇读罢,于天吉重重地叹了口气。如果真像他写的那样,有一面许愿魔镜,他倒是愿意祈求见小菲一面,无论付出任何代价。

他拎着雨伞,重新回到走廊上那面镜子前,狠狠一锤。他根本见不到小菲!这是怎么了?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突然出车祸死了?

疑问尚未消除,当于天吉抬起头时,又发现了件奇怪的事。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只觉面部扭曲得有些可怕。而在镜子内,正有一名女子向他缓缓走来,长发覆盖了女子的整个头颅,她步步逼近,身上带着从深渊而来的怨气。

这一形像,让于天吉立刻想到一个人,贞子!

他疯狂地挪动身体,想要逃离,可身体与手掌却被牢牢吸附在镜面上,动弹不得。镜子里的女子慢慢抬头,于天吉发现自己竟连闭眼不看的力气,也使不上来。于是,他眼睁睁地看着她那张不成脸的脸,从长发后渐渐露出。

那是一张没有五官的脸,像一团揉烂的面。尽管那怪物没有口,但于天吉却仍旧感受到声波的存在,她在招唤他进去,到镜子里面去!

那声波是一种强烈的蛊惑,于天吉感觉自己竟在努力地迈开双腿。他死死地与那股妖力抗衡着,筋疲力尽。就在一条腿要跨入镜子的刹那间,脚边的长柄雨伞忽然掉地,挡住了于天吉的去路。

那是一柄记录着他与小菲无数回忆的雨伞,很大很牢。他们时常用它遮住行人的目光,躲在伞下肆意地亲吻。

小菲,是小菲救了他!

于天吉猛地一惊,像是长眠的人突然苏醒。他紧紧抓住雨伞,向后倒退,附在身上的奇怪力量霎时间被卸去,而镜中的无脸女子也随之消失无踪。

"小菲,你在哪里?"于天吉走到窗口,对着天空大喊,应他的,只有天边一抹艳红昔阳的默然。他绝望地转过身,发现吵闹声已引来了不少人。

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医生走来,拾起掉落在地的报告单,走向于天吉:"你是于先生吧?你上周在这里做的检查已经有结果了,我建议你马上入院,再作详细化验。"

零碎的记忆拼凑起来,于天吉想起因为自己最近一直感到不适,是在小菲的陪同下,来这家医院做过检查。他拿起那叠应该是写满小说的报告单,再看时,却惊讶地发现,它又成了一张普通的检查单。

而令于天吉最为震惊的,还不是这些,在那张检查单上,他赫然发现,自己的胃部竟生了一个巨大的肿瘤!


让秦关不曾想到的是,今天于天吉居然联系了他。由于小菲这丫头一直没个正经,秦关还一直担心她不把短篇诅咒的事,放在心上,正想亲自去找于天吉说明情况。

于天吉通过小菲的QQ,联系上了秦关,而他所带来的消息,却让秦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小菲死了,于天吉的胃里生了肿瘤,是良性还是恶性,还得进一步化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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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那人是薛恋,她惊讶望着我。

"你……你……你……你拿着裙子干嘛?"愣了很久,我艰难出声,此刻我依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烧掉你最深的恐惧。"薛恋将白裙丢入火中,熊熊火焰很快将长裙吞噬。

"告诉我,你不是小恋,你是碟仙,你是小雪。"灵魂艰难挣扎,显而易见的结果我却不愿意思考,"你一定是碟仙,你想装成小雪来害我,露出你真面目来,露出你真实面孔。我不会怕你,决不会怕你!"

"别傻了,由始至终都没有鬼神。十年前碟仙是那群恶徒为洗脱罪名,编出来的谎言。十年后,碟仙只是我用来复仇的谎言。"薛恋的笑容突然变得很冷。

尖锐的语言逼得我再次思考。张凤死的前一天,她说过一个未完的句子,她说她怀疑……怀疑的下文在薛恋出现那刻,她便不再说,转身离开。此刻反想,张凤早对薛恋产生了怀疑,而我一直很依赖薛恋,以至于从没将碟仙和薛恋联系在一起。

"到底怎么回事,到底怎么回事?"我第一次看见的白影,薛恋在我身边;张凤死的那晚,我们和薛恋一起在寝室;邓梅疯的那晚,薛恋在别的寝室……她怎么可能作案,怎么可能杀掉和她无怨无仇的张凤,怎么会将可爱的邓梅逼疯。

我心乱如麻,难以理清,我依然不相信如同天使的薛恋,会让自己染上鲜血。我心如刀割的望着她:"我不相信是你做的,你根本不可能独立完成。告诉我你是不是在为别人顶罪?你到底在包庇谁?"

"都是我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我做的。我没必要替人顶罪,也没必要逃避。"薛恋眼中有些嘲弄,我不知道她在嘲弄我的天真,还是在嘲弄她自己。

"胡说。我第一次撞见白影那天晚上,你专程来找我,那夜的影子根本不可能是你。小凤死的那天夜里,我们一起呆在寝室。邓梅发疯的那晚,你在别的寝室……你怎么能说全是你干的?"我剧烈摇头,我不敢相信我的好朋友,会杀害自己的好朋友。

"小菲,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才能用心看透这一切,才敢承认现实。"薛恋大笑着,火光映红她双瞳,"你撞见白影,听见歌声,是我早策划好的。只不过我没想到你会那么胆大,居然以为有人跳楼,企图上前阻拦。还好我不放心跟在你身后,及时叫住你,让我的同伙有时间逃离。总算让沉寂十年的碟仙故事死灰复燃。然后我和我同伙通过定时微型播放器,让《朋友》的曲调在我们寝室,校园广为传来。只是我没想到在大家都开始畏惧碟仙时,小凤居然开始怀疑一切,夜探天台。"薛恋长长吐出一口气,"那天晚上正好轮到我装碟仙,因此我在你和小梅水杯中下了安眠药,等你们睡着后,我偷偷溜上天台。正好碰见小凤,她要告发我,所以我杀了她。事后我溜回寝室,有了不在场证据,即使警方怀疑小凤的死是谋杀,永远也不会猜到凶手是我。"

"小梅了,小梅为什么会疯?"我将双手背在身后,紧握着准备好的西瓜刀。

"那晚,我向借宿的寝室成员下了安眠药,在她们熟睡后,溜上天台假装碟仙。那晚一切都很顺利,事情完成后,我返回475寝室准备换下白裙。却没想到会撞见回寝室取药的小梅,她只看了我一眼就被吓疯了。"薛恋面无表情看着我。

"如果她没疯,你是不是要杀人灭口!"泪水脱框而出,"原来学姐就是你的同伙,那天引导我们玩碟仙,根本就是你们的预谋。"

"让大家玩碟仙是我们的计谋,不过学姐不是我的同伙。但我们知道她冲动的性格,也知道小凤的鬼神不忌、小梅的胆小和你的直爽,所以在众多新生中,我们选择了你们会成为我的室友,入住475寝室开始传说。我们早就知道学姐会藏不住话,将十年前的禁忌告诉你们,按照小凤和你的性格,你们会受不了诱惑玩碟仙。这样一来,碟仙的传闻自然会在校园中再度沸腾。只是我没想到小凤居然会怀疑我,会上天台抓鬼……"薛恋声音很慢,很淡。好像一切东西,只是部电影,她仅仅在向我转诉电影中内容而已。

我无法将记忆中的薛恋,与此刻薛恋联系。猛然我觉得她比那些在我背后指点,看笑话的闲人可恶百倍千倍。脑袋中如同被人插一颗长针,疼痛无比。我悲愤抽出插在身后的西瓜刀,向她冲去:"小凤和小梅是我们的朋友,你居然会杀她们,居然忍心杀她们!薛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今天就让我剖开看看,那颗心到底是什么!"

"等等!"薛恋退后一步,嘴唇浮现抹苦笑,"我不值得你动手。"

"那么小凤和小梅了?小凤就活该被你杀,小梅就活该被你逼疯。薛恋做了这么多坏事,你难道就不会害怕冤魂索命,就不怕做噩梦吗?"握着西瓜刀的双手不断发抖,我只觉得浑身冰冷,冷到快要无力握住刀柄了。



"世上是没有鬼的。若真有鬼,一切就不会这样了。"薛恋满脸痛苦扭曲,她张开双掌不断发抖,"我很怕,很怕。一直觉得对不起她们。小菲,你知道到吗?那天我亲手将小凤推下去后,我就一直觉得我的双手在流血,不断流血。我常常能听见小凤向我索命的声音,我对不起她,但为了姐姐我得不如此。然后是小梅,我没想到会在寝室撞上她,那晚她还没看清我得面孔就昏过去了。我把她放在床上快速离开,我以为等她苏醒后,一切都会过去。那晚我一夜都没睡,天一亮我就跑回寝室,结果我看见小梅精神恍惚坐在小凤床上。我脑袋一下炸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能抱着她哭。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那样,我真的不想那样做,她们是我的朋友,是我的朋友……"

"朋友,朋友!朋友就活该被你陷害吗?朋友,你为什么要害你的朋友!"手再也握不住刀柄滑落到地上,难以抑制的悲痛从灵魂中嘶喊出声。

"我没办法,没有办法!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装神弄鬼吗?十年前,那个坠楼的小雪是我的姐姐。她的死亡并非自杀,而是被她最好的三个朋友推下楼。我那温柔杰出的姐姐,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那些凶手却因为不在场的证据而逍遥法外。你知道吗,为了远离罪恶,她们居然还编造出碟仙的谎言!"薛恋痴痴望着我,神色满是伤痛,眼珠不断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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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静静望着他,更加肯定他知道故事的源头,也许还知道张凤和邓梅的死因。我想开口询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仿若一旦出口我的世界将会崩溃。

"回去吧!将曾经的一切都忘掉,碟仙将永远不会找上你。"过了好一会儿,他怜悯的看着我,低沉道。

"碟仙"?又是碟仙。我心中狐疑更深。杨老似乎不如传闻那么简单,那么无私。"如果我要留下,和碟仙斗倒底了?"

"留下?"他用一种很奇怪的目光看着我,然后大笑开,"你需要心理医生。后天,你爸妈会到学校接你。学校会对你造成的伤害,负担一切损失。"说完他拾起地上一片枯叶,缓缓走开。

看着他缓缓离开,抬头看着遮挡太阳一层层树叶,我突然觉得它们不是树叶而是一个个绿色小瓷碟,我慌张的地头满地的黄叶此刻竟化为满地的黄色瓷碟,它们像我露出血腥的笑容……

"啊--!"我惊恐大叫,不顾一切向林外冲去。我不要再看见他们,不要再看见血腥,我不要死,我要离开、离开……


"你真要离开?"薛恋眼中满是不舍。

"嗯,爸妈明天就到学校帮我办理停学手续。"我不想再和碟仙纠缠,不想再看见血腥。我想在短期内经历如此多死亡后,我的心理早已出了问题,我需要医生,也需要亲人。

"我……我……舍不得你。"薛恋的亮眸立刻染上水色。

"也许风波平息后,我会再回来。毕竟我办理的只是停学,而不是休学。小恋,你不离开吗?你的父母不担心你吗?"我静静看着她。虽然相处不久,但我们共同经历了太多。若不是她身上那份恬静,将我一次次从地狱拉回。我想我早已自杀或是疯掉,此刻根本不可能安然站在这里和她聊天,这段时间我真的很庆幸能与她相伴。

"我?我能去哪?"她笑得很勉强,很苦涩,"我爸和我姐早死了,我妈连自己都无力照顾,哪有精力管我。我只能呆在这里,留在这里。"

"对……对不起。我没想到触碰你的伤疤。"我从不知道薛恋的家庭并不幸福,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只能上前握着她微凉的双手。

"没什么,那只是个事实。"薛恋低着头顿了一会,然后抬头担心看着我,"你是不是听到一些不好的传闻了?害怕下一个被碟仙杀害的人会是你?"

"不是,真的不是。"我忽然发现对"碟仙"这两个字我不再害怕。拍着薛恋的手,我缓缓开口:"我只是不想面对那些流言蜚语,不想让爸妈担心,也无法漠视小凤和小梅在我心中留下的伤痕……你知道吗,小凤和小梅是我们的朋友,我们的年龄一样大,我们对未来都怀着极大的期盼。可是她们却莫名其妙,或死或疯。我有时觉得那个死掉,疯掉的人就是我,我心里真的不好受,好难过。"低下头,我看着晶莹泪,一串串滴在我和薛恋的手臂上,长久以来的酸楚终于找到安心倾诉的地方。

"对不起。"薛恋声音很低,很低。

我努力吸气,抹去眼眶中泪水,咧嘴笑着:"你跟我说对不起干嘛?即使你不问,我也想将心中那份阴郁向你吐露。你知道吗?你身上有种沉静,能安定心魂,如果没你陪在我身边,我想我早崩溃了。这些日子总是你安慰我,其实你心中也很难受吧!我们四人曾相处得那样愉快,那样和谐……。"

"嗯--。"我止住了眼泪,薛恋的泪水却开始狂奔,"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忘记你。走后你要快乐的生活,比任何人都要快乐和幸福,如果可以我愿意将所有原本属于我的快乐,统统交给你!"

"傻瓜。"我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巾,为她拭去泪水,"我们都会很幸福。我不要你的幸福,因为我希望你能幸福,比任何人都幸福和快乐。"

"小菲,我不会忘记你,永远也不会。"薛恋上前一步,紧紧抱着我,眼泪越落越多。

"小恋,我也不会忘记你。不会忘记小凤和小梅,无论走到哪儿你们都会牢牢记在我心中。"受到她的感染,我搂着她也哭起来。

"不要,只要我记住你就好。你要忘记我们,忘掉进入大学的一切。呜……呜……呜……"薛恋哭得很伤心,那种低哑的哭声让人揪心。



在我收拾行李时,大学所经历的一切一切,不由自主在我脑海中重播。就这样离开,我感到很遗憾,很不安。

"我一直深信世间绝不会有鬼,即使有那也是人在搞鬼!今晚熄灯后,我想悄悄溜上天台,查探究竟。有没兴趣一道抓鬼!"张凤的声音在我耳边盘旋,我想这就是我的遗憾。那晚我没拖住她抓鬼的脚步,也没答应她和她一道去抓鬼。

"回去吧!将曾经的一切都忘掉,碟仙将永远不会找上你。"一直沉稳的杨老居然会说出如此荒唐的鬼话。他是经历了十年前,与十年后碟仙事件的见证人。

如果真有鬼为何碟仙不第一个杀了他?若没鬼,我相信他杀人事件脱不了关系,否则他不会到树林找我……。不过,他为什么要杀死自己的学生?女生宿舍一直严禁男生出入,老师也不例外,如果他是凶手,他又是如何在三更半夜潜入宿舍的?……

突然我觉得无论是否真有碟仙,我都该再去一趟旧校舍。若真是碟仙作祟,我和薛恋谁也逃不掉;若真如张凤所说,今夜我一定要抓着这个"鬼",无论碟仙,是否是杨老,我都要让她血债血偿。

拿定主意后,我写了封信悄悄放在薛恋枕头下,然后我去超市买了把很长的西瓜刀,入夜后我怀着复杂的心情向旧校舍走去。

路灯下的旧校舍,看上去阴森森的,仿如一个会吞噬人灵魂的恶魔。站在它面前我打量着它,我以为自己会没有勇气再次进入它的腹中。可是当我踏出第一步时,我才发现此刻我居然心平如镜,所有东西都变得不再重要。

踏上黑黑的楼道,我觉得自己在攀爬登入天堂的阶梯。我缓慢走着,脑中空白一片。进入天台那瞬间,我看见一堆火光,看见道熟悉的身形,手拿着一条白色连衣裙,默默站在火堆旁。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快速冲上前,看清那人面孔时我呆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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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子僵在原地,一片真空的精魂虽然无法移动和叫喊,我却下意识渴望稍离这种惊恐。艰难挣扎移动目光,我生硬抬头,渴望碧蓝的天空能将我从地狱解救出来。但目光却不受控制落在古老的宿舍上,那刻金灿的阳光仿若染上血色,整栋建筑在太阳下,绽放妖异的光彩。我的呼吸越来越紧促,我不知道这刻将空气吐出,下一刻我是否有气力将空气吸入。

猛然我看见一道熟悉的白影在475寝室窗口闪现,灵魂再度被一惊,奇迹般的从地狱弹回躯壳。一阵酸麻从头顶传入脚底,脑袋又能思考了,手指又能动了,声音也回到喉咙。立刻我想到薛恋,校园中传来的流言。我没疯,没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薛恋续张凤和邓梅后被拖入地狱。

低头呆望这那具紧盯着我的死尸。"啊--!"我惊叫起声,一边向新宿舍狂奔,一边无意识的大喊,"死人了,死人了,死人了……!"

奔回寝室薛恋不在,心中惧怕如同黑洞不断扩张,我又跑出去逢人就问:"看见薛恋没有?看见薛恋没有?……"

我问了不知道多少人,他们均用畏惧神色看着我不断摇头。顾不上和他们争执,我继续在校园中漫无目的狂奔,笃然我觉得校园在无止境扩展,我永远也奔不到它的尽头。

"小菲!"清亮的声调在我身后响起。

我立刻转身,兴奋的望着薛恋,就像久困沙漠的旅人看见绿洲。

"小菲,你怎么满身是血,你到底怎么了?"薛恋上前,担心打量着我。

"你到哪去了,我找不到你,找不到你。我向别人打听他们都摇头不知。小恋,你到哪去了,到哪去了?"我好想哭,却流不出半滴泪水。

"政教处主任杨老,让我帮忙处理一点东西,我去他办公室帮忙去了。"薛恋握起我冰凉的手,柔和笑着,"倒是你,怎么满身是血?"

薛恋的手虽然很温暖,却无法将我的灵魂从冰窟中拉出。我望着她,不知所谓咕哝:"我看见死人了,看见死人了。有个女人就死在我面前。她从旧校舍跌下,落在小凤死的位置,然后她盯着向我爬来,我想后退,却不能动。她满是血迹向我爬来,一寸一寸,她抓着我的裤脚,向上爬,向上爬。她的口中不断嘶喊、叫嚷,我却听不清她在喊什么,叫什么。她顺着我的腿向上爬,爬到我胸前抓住我的领口,她很不甘,很不甘……也许她想叫我救她,可我却无法动,我连自己也救不了,怎么救她。最后她就在我眼前停下,瞳孔放大,再放大,倒了下去,就倒在我身边……"我看着裤子和衬衣上沾染的鲜血,不断向薛恋比划。此刻我全身没有一个细胞不发颤抖。我不知道这样的胡言乱语有何功效,但我知道如果我不说出来,我会立刻疯掉,我的灵魂会连同刚才那个死掉的妇女一同被碟仙拖走。

"死人了,又死人了……小菲不要管,什么都别想,你需要休息,睡一觉起来一切都会好的。一切都过去了,不会再有碟仙,不会再有死亡……小菲,我们走,我们回去。"薛恋搂着我,不在乎旁人目光,带领着我踏上返回寝室的道路。



我们没能顺利回到寝室,半路上被警察拦下。我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目击者,是第一嫌疑人,也是需要录口供的证人。

那时我脑袋像团浆糊,警察问许多问题,无论能不能答,我都回答了。至于我都说了些什么,事后我完全不知道。

后来我慢慢恢复清醒,才知道我看见的那个人不是唯一的死者,那天在475寝室还死了两个人。这三个人是返校参加校庆的校友,也十年前和小雪一个寝室的室友。

她们三人死亡将碟仙的传说推上巨浪的顶端,百年校庆不欢而散,整个学校人心惶惶。学校逃无可逃,为了给大家一个交待,立刻联合警察局,将当年小雪当年的死亡,连同张凤的死,邓梅的疯,以及三位校友的死亡,合并在一起调查。

不过无论学校如何声称,所有的死亡是场预谋已久的谋杀。但在尚未发现凶手的前提下,校园内外依然将碟仙泣血的故事炒得沸沸扬扬。大家找不到碟仙,自然将所有注意力放在我和薛恋身上,毕竟我们还没死,还没疯。

面对不断来扰的媒体、警察、同学、老师……薛恋竭尽全力独立面对,尽力让他们不来打扰我。

再度面对死人,曾被我锁在心底的那份异常阴郁被彻底释放,脑袋陷入一种难以思考的地步。我常常一个人靠着窗户,望着旧校舍的方向发呆。往日那份害怕,被另一种说不清的情愫替代,好像死人只是死人,碟仙不过是碟仙。

"小菲!"中放学后,毫无食欲的我一个人在校园后山游荡,直到一道柔和的男声叫住了我。

我微微惊讶回头,看着满脸温和笑容的杨老,我心中竟冉冉升起丝丝暖意:"杨老!"我木讷回应。

"最近辛苦了。"他维持着神圣的微笑。

我不解睁大眼望着他,心中满是疑惑。

他的面颊竟有些潮红,他清咳两声化开尴尬:"这些日子很害怕吧?"

"死人就是死人,碟仙就是碟仙。"我低下头看着地上的树叶。面临死亡多了,才发现人竟如地上这些枯叶一般脆弱,且易凋零。习惯死亡以后,死亡就不再害怕了。

"不怕碟仙下一个会找上你?"他温和的嗓音居然有些走调。

怕?又如何?如果真有鬼的存在,我相信不是怕就能解决问题。我头也不抬的回声:"这不是政教处主任该说的话!"

"离开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平和的声调深深撞击了我的心。

我猛然抬头,潜意识中仿佛顿悟开,却又立刻陷入懵懂中:"你……你……你知道些什么?小雪是你的同学,死去的人也是你的同学。碟仙到底怎么回事情?为什么要抢走我的朋友?"我大声吼叫。

"她们都是我的同学,都曾是我的好友。这次校友聚会是我极力邀请她们回来的。十年了,他们终于回来了,可是……一切都是天意。"杨老抬起头,黝黑的短发在阳光中闪现着耀眼光芒,忧伤的眼神载着深厚的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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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够了!"紧抱双腿的我狂吼出声。此刻若问我是否相信鬼神,我依然无力回答。不过我知晓碟仙进入我的骨髓,化成我最深的恐惧。只要提到碟仙,我就会发抖,脑中如针刺般剧痛。

薛恋蓦然,抱着邓梅不再开口。人群中一道声音传出:"哎,小梅真可怜。昨晚,我要是阻止她上楼拿药,这种事就不会发生。"

听者旁人闲语,看着邓梅苍白面孔,我心中顿时聚集一股怒火。不知道从哪儿钻出的气力让我笃然站立。盯着出声那人,我咬牙切齿挤出:"昨晚她没回来,你为什么不到475来找她?"

"我……我……我……我怕!"她低着头。

此时脑袋一下炸开锅,双手双脚全部失去控制。不知不觉中我双手用力掐住她的脖子大吼:"难道小梅就不会怕?她一个人上来拿药就不会怕……你……你……你怎么能忍心让她独自上楼……"

"小菲松手!"薛恋声音插入。此刻我眼中只有对方快速涨红的面孔,只觉得唯有如此才能缓解我快要断裂的心弦。无视那几股竭尽全力企图扳开我双手巨大的力量,我手中力道不断加重。

"小菲,小菲,碟仙,碟仙……"邓梅的低哝,如同一道冰水从我头顶浇落,霎那我眼前一片血红。

再次醒来时,我躺在医院病床上。睁开眼盯着雪白天花板,整个人突然觉得好累、好累……

"小菲!你终于醒了,想吃点什么吗?"薛恋担忧的笑容跃入我眼瞳。

我摇摇头,张凤死了,邓梅疯了,但我与薛恋却活了下来。未来会如何,整件事情是否真是碟仙的诅咒,或是小雪不甘的仇恨……我们谁也不知道中间的缘由,也毫无余力追查中间的故事。

"吃个苹果吧!我帮你削。"薛恋拿起一个又红又大的苹果在我面前晃悠。

平静的对话猛然让紧绷的心提升到另一个境界,很庆幸此刻我没有疯,薛恋也还活着。我坐起身,搂着薛恋的颈项,"哇--!"泪水如同决堤的洪水狂奔。

"小菲,没事了,一切都结束了。"薛恋拍着我肩膀安慰。

"小恋答应我,无论如何都不要抛下我一人,答应我不要像小凤和小梅一样丢下我。"双臂将薛恋搂得更紧。虽然我们寝室四人相处不到一个月,但那份同寝的友情却无法遗忘和抹煞。生命之轻,我已不知是否还能再承受一次离别。

"不会,不会的。"薛恋反抱着我,温柔、平和的语气让我感到异常心安。

眼泪不断涌出,不知过了多久,我开始觉得眼瞳干涩,再无泪可流。脑袋搁在薛恋的肩上,再回忆过往仿若隔世。这段时间困扰我那份异常阴郁,被禁锢在灵魂深处。我有种再活一次的感觉,我想随着时间的流逝,我会慢慢忘却这段时期的痛苦。



我以为再度返回学校,从古老的宿舍中搬出后,我和薛恋会开始全新生活。但是心虽然可以不再思考,可眼睛却不能不看,耳朵不能不闻。

碟仙泣血的说法在校园沸沸扬扬流传,不知从何时开始我们寝室四人主动成为故事主角。这个中国版碟仙大致和韩国电影相仿,我们那夜请碟仙未果,被谣传为我们替小雪招魂。小雪自然是故事中的恶灵,传言中她不甘寂寞,要拖我们寝室四人下去陪她……

故事广为流传,张凤的死和邓梅的疯更增添了故事真实性,我和薛恋一下便成为学校无人不晓的重心人物。无论我们走到哪里,总会有人在我们背后指指点点。再次划分寝室时,也无人愿意与我们同住。

每次迎上看着我们满是怜悯的目光,我总能同时感到他们掺杂在其中看戏的心态。那些神情仿若在向我们述说,他们很期待碟仙诅咒的灵验,期待我和薛恋谁会是碟仙下一个祭品。这样的认知让我好不容易平静的心,点燃另一种异样火焰,大多时候我甚至不愿意与薛恋之外的人说上一句话。

光阴荏苒,学校很快迎来百年校庆,所有禁忌传说在校庆主题下,自动埋入地底深处。百年校庆那天,天公作美,艳阳高照,万里无云。各界校友从四面八方赶回,往日宽广的校园顿时显得狭小起来。

这一天是星期六没有课,我走在人群中感觉不到往日那些复杂的目光,尖锐的情绪在校园流溢的喜庆中消失,我仿佛又回到第一次迈入大学那天。张凤爽朗的声调,邓梅羞赧的笑容……对她们的思念在不经意间化成海中漩涡,将我深深卷入其中。

脸颊感到一道温热的湿迹,双脚忍不住向旧宿舍走去。阳光感染了心情,心底毫无波澜。打量着被温暖的阳光添上层金色新装的旧校舍,突然觉得一切都是无稽之谈。满是怨灵的鬼屋,岂会如同老祖母一样慈蔼可亲。

心情平和我向张凤坠楼的地方走去。张凤死后我一直怕自己会崩溃,连她的葬礼也不敢参加。

看着浸入水泥,无法洗去的血迹,心中感慨万千。我蹲在血迹旁,鼻头一阵酸楚,脸颊再度被浸湿。往事无法阻拦,从灵魂深处钻出。我还记得在我死的前一天我们之间的争执,如果那天我们阻拦她抓鬼,或是我能陪她一起抓鬼,那夜她一定不会那般不甘死去。即使会死,在黄泉路上至少有我相伴。

可是那天我明知道事情很危险,却依然没有阻拦或挺身。瞬间我觉得自己好懦弱,觉得张凤的死和邓梅的疯,都与我脱不了关系。盯着残留的血迹,我默默跪下,十指相扣,我不知道自己是想向她忏悔,还是保证……

"咚!"一道蓝影从天而降,砸在血迹上,撞入我的眸瞳。合拢的十指握得更紧,顷刻我的眼前模糊一片。我不希望再看见恐怖画面,但不从人愿,眼前很快清晰起来,极度愤恨的目光紧锁我的视线。望着那双逐渐凸出迷散的瞳孔,我仿佛看见多日前坠楼的张凤。她当时也一定如此痛苦,想呼救却连呼救的气力也没有。当时她一定也含着浓浓恨意,恨我,恨碟仙!

失神之际一道厉爪抓住我的裤脚,我跌倒在地,目光完全被眼前血人吸引。望着向我爬来,满脑是血,一脸仇恨与不甘的中年妇人,我下意识后退,却又连后退力气也没有。她抓住我顺着我的裤脚向上爬,口中努力嘶喊,发出奇怪声调。我脑袋一片漆黑,想叫、想退都无法如愿,只能死死望着她,眼睁睁让自己的灵魂同她一起进入地狱。

在我们相距不到十厘米的时候,她突然瞳孔放大,眼中神采消失。她染满鲜血的手垂落,身体直端端倒在我身边。那张极度扭曲的面孔,比电影中青面獠牙的鬼,更真实和恐怖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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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菲,你很恐惧,也很害怕对不对?"张凤在我准备动身前往图书馆时突然吐出。

转身望着她,她眼神十分清澈,仿佛能洞悉灵魂。我顿了一下,逞强开口:"怕什么,我向来对谣言深具免疫力。"

"我一直深信世间绝不会有鬼,即使有那也是有人在搞鬼!"张凤来到我的身边,揽着我的肩在我耳边低语,"今晚熄灯后,我想悄悄溜上天台,查探究竟。有没兴趣一道抓鬼!"

想到那晚看见的白影,一股电流猛然从我脚底直窜头顶,头皮酥麻不止。望着张凤,我毫无勇气摇头:"不……我不要再去!"

"懦夫!那个将鬼片当成戏剧片看待,无神论者的菲菲到哪去了?"张凤眼中溢满嘲弄。

我甩开她搁在我肩上的手臂,咽下口中稀薄的唾液:"你不知道,你没看见那道影子,没听见那个曲调……你根本不了解这种恐惧。"

张凤重重冷哼:"不要以为只有你听见那个曲调,我只是怀疑……怀疑……"

"怀疑什么呀?"薛恋抱着从天台收下的被单,好奇望着张凤。

"怀疑这个世界是否真有鬼神!今天星期五,放学后我回家一趟星期天回来。"张凤看了薛恋一眼,又看看我,抓起挂在一旁的挎包离开寝室。

"小菲,你和小凤吵架了?"薛恋满是关心靠近。

"没。"我摇头,只觉心中五味皆具。张凤将我心中刻意隐藏的害怕暴露在空气中,我再也没法若无其事面对薛恋。为了不让心中恐惧在他人身上蔓延,我努力向薛恋露出笑脸:"我去图书馆借书。"

那夜我以为我会再度一夜无眠,可没想到我躺在床上不到三分钟就睡熟了。虽然梦中有许多记不清的惊恐,但始终没让我半夜惊醒,直到一阵极高分贝的尖叫响起。

被叫声扰醒后,我立刻从床上翻身坐起。窗外亮白的天际让我心中恐惧有增无减,与同时被惊醒的邓梅和薛恋面面相觑,心中慌乱更无限度扩展。混乱的脑海中回现昨天与张凤的争执,我抓起一件外套冲向寝室外。

我一口气冲出宿舍,看着不断聚集的人群,立刻拔腿向人群最多的地方狂奔去。辛苦推开围成一圈的人群,我终于明白一觉醒来的不安起源何处。

看着面孔朝天铁青,双目凸出血红,以及凝固在地上的大片暗红鲜血。我双脚一软,"咚"跪倒在地:"小凤--!"泪水疯狂直涌,浸湿我的双颊,凉透我的灵魂……

张凤尸体很快被警察带走,校园中关于碟仙的传说更加疯狂。住在这座破旧宿舍中的新生更是惶惶不可终日,大家不断向学校提出抗议,表示一旦新宿舍修好,大家愿意立刻搬入。

日子如同海上漂泊的小舟,在惊恐中不断挣扎。张凤如同我心中紧绷的弦,我根本就不敢回忆过去与她的种种。我怕在不经意的回忆中会触动这根弦,最终它会连同我一起断裂。

"小菲,今晚你依然打算睡学姐哪?"邓梅挂着深深黑眼圈,面色苍白望着我。

"嗯。"我点点头,神色惊恐敏感的她,让我很不安,"你呢?"

"我……我睡老乡那里。明天就可以搬新宿舍,一切都会好起来。"邓梅冲我灿烂笑开。

离开这里一切噩梦都会结束吗?我不由问自己,也很想如此安慰自己。不过若是一切真能了结,"碟仙"目的又何在?

身体不由一颤,怕自己会崩溃,不敢继续深想。我微低头,希望借此掩去心中恐慌:"我走了,明天见。"快速告别邓梅踏出寝室,张凤死后我很怕遇见同寝室的室友,总觉得张凤死亡只是个开端,碟仙的故事还会在我们之间继续衍生。

那一夜我依然失眠,好不容易熬到天亮,我兴致勃勃回到寝室,暗暗期待搬离旧校舍真能为我们终结过去,带来新的开始。

快步回到旧宿舍,尚未抵达寝室,我便远远望见在475寝室前聚集的人群。熟悉的慌乱,夹杂着恐惧,再度直入我灵魂。紧咬下唇,拖着沉重步子,我硬着头皮向前走。



怀着极度挣扎和矛盾心理,喘着粗气来到寝室门口。由于害怕眼前再出现张凤那样的面孔,我木讷站在人群后,半步也不敢向前。

过了一会儿,不知谁发现了我的存在,围在寝室的人群主动为我让开条道路。我看见薛恋和邓梅紧紧抱成一团,坐在张凤的床上。此刻逃无可逃,我只好硬着头皮向前,暗暗祈祷希望一切没有我想像中糟糕。

"小菲!"薛恋抬头望着我,眼神如往常一样温和。

看着表现正常的薛恋,心中大石放下一半。我像往常一样装着若无其事,上前拍拍薛恋怀中的邓梅:"小梅起床了。"

邓梅抬头冲我一笑,我心中大石完全放下。邓梅放开紧抱着薛恋的双手,一本正经开口:"小菲,昨天晚上我看见碟仙了。长长的头发,白白的裙子……"

我顿时一笃,急剧后退几步,跌倒在地。"啊--!"尖叫声不可抑制从胸腔发出。全身细胞立刻压缩,压缩,再压缩……我感觉自己瞬间仿佛化成了单细胞生物。

邓梅眼神迷散,向我一步步靠近,口中不断低喃:"小菲,昨晚我回来拿'谷维素',结果看见你以前告诉过我们的白影。原来传说是真的,真有碟仙。我们谁都逃不掉……小菲,你起来呀,我们和小凤一起去找碟仙……"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此刻的邓梅仿佛化成我前段时间见过的白影。我慌张舞动双手,坐在地上不断后退。

"小菲你看见碟仙那晚听见的《朋友》曲调,昨晚我也有听见哦!……"邓梅开始哼唱起悠长的《朋友》曲调。

原本轻柔的调子,此刻却如同地狱的靡音,化成千道魔爪,紧掐着我的脖子,让我无力呼吸。我紧抱着双腿,头埋在双膝间,只觉得眼睛充满湿气,嗓子干哑无力:"不要唱了,不要唱了……"

"小梅够了,别唱了……今早我回到寝室,就见她一人呆呆坐在小凤床上,口中不断哼着这首曲子。我喊她的名字,她不应声,只是不断向我重复'碟仙'这两个字。"薛恋满是哭腔的声调,让我不由抬头相望。她的氤氲的瞳中满是血丝,脸上满是畏惧,声音饱含悔意:"也许那天我们不该在这里玩碟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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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张凤捂着小腹夸张大笑,"得了吧!中国版的《碟仙》,半点新意都没有。"

面对张凤的大笑,我突然也觉得学姐所讲述的如同三流鬼片。与薛恋和邓梅相视一眼,我们随着张凤大笑出声。

"讲真话居然没人相信。有本事关灯,点蜡烛玩碟仙,重现十年前的故事!"学姐冷哼一声。

"好呀,不过有条件,如果我们敢玩,你明天就得请我们吃饭!"张凤一口答应,眼中满是得意。

"好!"学姐扬着头,鼓起双腮。

"小梅,把你写书法装墨用的瓷碟拿出来。"我转向邓梅大喊,有人主动请客,我怎能不表现一番。

"没问题!"邓梅立刻开始从一堆书法用具中翻找瓷碟,还快速在一张宣纸左右两端写下"是""否"两字。

"你们呀,就会敲诈学姐。"话虽如此,薛恋却比任何人都快找出应急的蜡烛点燃,再关上灯围在寝室中间大木桌旁。



虽然我生平最大爱好是看鬼片,完全不相信鬼神存在。但当我闭上眼,将手放在冰冷的瓷碟上时,我仿佛化成《碟仙》中的主角,莫名的寒气直透心房,只听见心怦怦直跳。

脑海中有种说不出的后悔与无力。手微微发抖,此时我很想立刻终止这个游戏。可想到学姐满脸讥讽的笑容。我暗中紧咬牙根,不断在心底催眠,告诉自己世界不存在鬼神。

过了很久,我突然感到手下瓷碟在抖动。我立刻饱含兴奋与害怕睁开眼,看着不断发抖,引起碟子颤动的邓梅,我顿时又如同泄气的皮球。

"哎!"连同寝室其他两人,重重叹气,狠狠剜了邓梅一眼,百无聊赖甩手坐下。

"就这样?"学姐按下寝室灯光按钮,很不甘心的瞪大眼望着我们。

张凤耸耸肩,低头看了下手表:"学姐,你也看看时间,这游戏我们已经玩了20分钟。手臂酸痛麻木,你总不能让我们无限制等下去吧!学姐,我想你应该很清楚什么叫愿赌要服输!"

学姐看了看桌上的瓷碟,迟疑了一会儿:"好吧。明天中午食堂见!"

"万岁!又A了顿午餐!"我得意咯咯直笑,先前恐惧早已烟消云散。

"轰隆--!"窗外的夜空划出道闪电,响起雷声。我顿时怔了一下,庆幸刚才玩碟仙的时候没遇上如此惊悚场面。

"快下雨了,我走了,明天见!"学姐挥挥手,有些不甘的离开。

"学姐,别忘了明日食堂之约!"我在学姐身后大吼,自是万般高兴。

"小菲,今天你好像洗了床单和被套,晾在顶楼。"薛恋打断我美丽的幻想。

"OH,Mygod!"看着窗外沉沉的夜空,我立刻惊跳起身,直向天台冲去。

漆黑的夜空,有种莫名的压抑和潮热。我哼着小调将半干的床单和被套收下!突然我听见一道回荡在空气中熟悉的音调。

谁有如此好的兴致在夜晚哼歌?好奇心起我停下哼歌,专心聆听寻找。优雅缓慢的曲调,那是张学友经典的老歌《朋友》。我抱着床单和被套顺着音乐,借着昏黄的路灯,开始在旷阔的天台寻觅。果然我看见一道长发飘飘的白影坐在护栏上。

仗义心起,我立刻大吼:"同学,别想不开。"

对方没回应我,《朋友》歌调依然不急不缓在空中飘荡。面对生死悬一念的白衣女孩,毫无经验的我一下懵了。身随心动,我快步上前,企图阻拦她消极想法。

"小菲!"在我还差一米就能将她从护栏拉下的时候,忽然熟悉的呼唤从身后传出。

"小恋!"我习惯性回头,看见薛恋不由吐出口长气。想到坐在护栏上的女生,神经再度紧绷,忙对薛恋道:"有……有人跳楼!"

薛恋"噗"一声笑开,走到我身边拍着我肩膀:"菲菲别开玩笑了。"

"你没看见吗?她就在……"我转身指向我刚才看见白衣女生的地方,那里居然空无一物。狐疑索绕在心中,我立刻想到薛恋。刚才薛恋既然能看见我,那表示她也看见了坐在护栏上的女生。我抓起薛恋的手向前,指着那个女生坐过的地方:"刚才她就坐在这,你没看见吗?"

"我只看见你焦急地向空物无一护栏急奔。我怕你想不开,才连忙叫住你。"薛恋冲我笑笑。

"大好时光等着我,我才不会想不开!"没好气回声。奇怪?那个穿白衣的女孩怎么不见了?难道她已经跳楼了。我立刻踮起脚跟向楼下探去,楼下是平整的水泥地。我心中慌乱更盛,摇摇头再问:"小恋,刚才你有没有听见《朋友》这首歌?"

"我只听见你在哼难听的小曲。菲菲这个笑话很冷,你就别快玩笑了。快下雨了,我们下去吧!"薛恋抱过我手中的床单和被套,满心疑虑打量着我。

我脑袋"轰"呈现真空状态,再来那个关于碟仙的禁忌开始在我脑海乱窜。突然我觉得夜空中出现无数到鬼脸,昏黄的灯仿佛就是魔鬼的笑脸。"哇--!"我大叫一声,拉着薛恋就向寝室奔去。



在寝室同仁嘲弄下,我开始安慰自己那不过是场幻觉而已。不明去向的心,缓缓再度回到胸膛。可谁也没想到,那夜我所见的仅仅是碟仙故事的开端。

那晚后,校园中不时有人望见那道白影,听见《朋友》的曲调。死去小雪再返人间,碟仙再次出现索命……各种恐怖传闻在校园中沸腾。校领导虽然表面装着不知晓此事,但从日益加强夜间稽查和连夜赶建的新校舍等举动,不难看出学校对此事的畏惧。

至于我们寝室,平日大家依旧嘻哈打闹,表面上对小雪传言不屑一顾。可从大家日日各怀心事的面孔,我能感受到凝固在每个人心中不愿揭露的恐惧。

毕竟我们是十年来第一个在475寝室再度请碟仙的人,毕竟在请碟仙那夜我成为全校第一个看见白影的人……所有一切不由让我想到韩国鬼片《碟仙》。

随着小雪话题的日益高燃,我的失眠日益严重。许多夜里我总能听见在耳边旋转的《朋友》歌调,然后我会一身冷汗蜷在凉被中不断发抖直至天明。第二天醒来我总碍于面子不敢将夜晚的恐惧告诉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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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了这一切,小菲瞅着自己那台打印机,仍觉难以安心。她无法在家里继续待下去,就连自己最爱的网络杂志,也不敢再翻阅,生怕里面夹了一张小说原文。

为什么不放过我们?我们不是故意的。

浑浑噩噩间,小菲夺门而出,她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连撞了好几人,引来一片咒骂也不知道。

夜站!《校园怪谈》!一定是死者来报复他们了!

人流中,小菲像一个隐形人般被人们忽视。周遭的喧闹与她无关,她像是被隔绝了出去。呜咽中,小菲走到了一块巨大的广告牌下。人们从她身边经过,没人理会她。

那是一张什么样的广告牌?是迎奥运,还是迎世博?

小菲抬头,努力张望着,一瞬间,她的身体像被定格住一样,只能牢牢盯着广告牌。她惊讶地发现,那块广告牌上正自动跳出字来,一行一行,密密麻麻,充斥着她的眼球。

字体慢慢放大,直至小菲看清四个大字:泣--血--碟--仙!





我曾怀着激昂之情跨入大学之门,怀着不满之情进入破旧的宿舍。却没想到在大学中,迎接我的竟不是想像中的欢声笑语,而是一场场诡异的梦魇。


按照通常的大学新生惯例,入学新生通常会住如其名,暂时在宽敞明亮的新宿舍中享受名副其实的新生待遇。可当我入学的时候,却是栋摇摇欲坠,可以进入历史博物馆,五十年前的旧校舍。面对那残破的校舍,想到父母交纳的1200住宿费用,我心中有满腹的不满。

"学妹,你们若有任何建议和不满都可以向我提出,我会向政教处主任转告。或者一会儿他来巡查时,你们可以直接向他提议。"来慰问新生的大四学姐,和蔼可亲说道。

"呵呵,你看我们住宿费交了1200,可这宿舍……"我打量着被画得乱七八糟的墙壁,我的诸多不满毫不客气喷发。

"苔痕墙上绿,蜘蛛入眼睛。美丽的学姐这样的环境,你难道还要我们'斯是陋室,惟吾德馨。'?为什么学姐们住的是新宿舍我们却要在这摇摇欲坠的危楼中生活?"美丽耀眼的张凤,噘起小嘴望着学姐。面对她的呼应,我立刻在心中为她用力鼓掌。

"可爱的学妹,我们住的可是五年前修建的旧宿舍。那满是尘埃的宿舍,怎么能和充满历史底蕴的老校舍比。你们要知道在这座校舍中,曾走出了,多少位全国知名人士。本来你们尚无资格入住这满是文化的校舍,全仗着今年多雨,外加杨老求情……"学姐说得泡沫横飞,理智气壮。

"杨老?那个曾被美国微软总公司高薪聘请,却甘愿献身母校教育建设的天才杨?"我口无遮拦的开口。

据说阳光虽年过三十,却依然学校中最帅气温柔的钻石王老五。至于他为何在校园中享有"老"字尊称?那是因为他曾为留学校毅然拒绝了微软的高薪聘请。那份对母校的忠贞之情,让所有人为之所动。事后他不但成为学弟与学妹的偶像,辈分更是直线上升。破例在五十岁以前,被校园所有人称上一句--杨老。

"是他!"此时我觉得学姐的眼球在缓缓幻化成心型。

"切,学姐你不要混淆视听好不好?我们在谈论宿舍问题。我可不是文化论者,丝毫不喜欢这了无生气的鬼屋!"张凤撤着学姐手腕,在宿舍中逛了一大圈,将宿舍所有的问题一一展示到学姐眼前。

"学妹再克服一下,你们本来应该进入新校舍,可这夏季多雨,新校舍那边还差一点完工。我保证学校百年校庆前,你们就可以搬进新宿舍。"学姐笑得有些尴尬和牵强。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一定是她们不愿离开那窗明几亮的校舍,想方设法找借口让我们这群菜鸟搬入有五十年高寿的旧楼,享受所谓的文化历史底蕴。

"小凤,情况没那么糟糕。"薛恋就如同她的名字有一种超越年龄的梦幻和安定。

"我们是来学习,不是来享受。小凤这间寝室和这栋楼其他寝室相比,算是破坏最小的。"胆小的邓梅也忙出来打圆场。

学姐眼珠一转,再次开口:"是呀,这间寝室新旧程度和其他寝室相比好太多了。不过这中间是由原因,它涉及到一个传说……"话到此处学姐突然打住。

"什么传说?"张凤立即追问。这种转移话题的方式显然对她很受用。

"这可是校园的禁忌话题,我告诉你们也可以。不过你们一定要保证绝不外传。据说十年前,这个寝室中住着学校的四大系花。其中有一个女生长得就像薛恋一样大方、清纯、美丽……"

"是谁将新生安排进住475寝室?"一阵咆哮声突然打断学姐神秘的话题。让我们所有人不禁一震,双眼不自觉扫向门外,只差没破口大骂。

"杨老!因为寝室不够,所以后勤部将475储物室也改成寝室……反正只是住一个月而已。"学姐站立,向花儿一样微笑。

"如果再次出事,谁负责?我去找他们理论去!"政教处主任杨光满面怒火,转身离去。

被压迫的空气终于随着他的离去而松懈,我长长吐了一口气。

据说政教处主任杨光那份与佛相近的平和心境,勾起不少老师和学生狩猎的欲望。可此刻为何我只觉得他让人惧怕。丝毫体会不到他醉心的温柔:"这就是所谓的女性杀手?"我的声调有些不屑。

"只要和475寝室事务,他都会很紧张……"学姐笑眯眯解释。我猜想她绝对是杨光亲卫队成员之一。

"为什么只要是475寝室的事物,杨老都会紧张?学姐,我没兴趣听关于钻石王老五的话题,你直接讲传说好不好!"张凤很没耐心笑了笑,挑衅的望着学姐,"你不会也像杨老那般畏惧那个传说吧?"

"我?!我才不怕,我是担心你们会怕而已!"学姐摇摇头,挥挥手让我们靠拢,声调悠长而低沉:"那个长得像薛恋的女孩大家叫她小雪。当时学校很流行玩碟仙,有一天475寝室的四大美女心血来潮,拖着最胆小的小雪开始碟仙游戏,当碟子开始移动那刻,胆小的小雪突然松手。当时大家只把这当成场游戏,草草戏弄了小雪两句各自散场。谁也没能想到请碟容易送碟难。在学校九十年校庆那天,小雪会从宿舍楼顶跳下。寝室其他三人,会在半疯状态下在这间寝室中,不断叫喊碟仙……再后来剩下的三大美女均在家长带领下惊恐休学离开。从此碟仙杀人的传说,开始在校园滋生。即使过了十年,校内不许玩碟仙,这依然是学校暗藏的禁忌。475寝室可是故事的源头噢,你们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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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这小妮子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若是放在过去,秦关首要纠正的,一定是让小菲别叫他"秦哥哥",这听起来像"情哥哥",搞不好会让人误会。但非常时刻,他无心调侃,再度发送信息:小菲,我不和你开玩笑,千万不要收!

--为什么?

这是小菲发来的问题。

秦关不知如何解释,他可以全身心地信任月光,但并不代表别人也能做到。这一点,秦关心里有数。他迅速回复:别管这么多,你记住我说的就是了。

--我已经收到了!我写的是《泣血碟仙》。

这行字,让秦关愣在了显示屏前。良久,他才颤着双手,输入道:别怕,好好待在家里,少出门,那些事不会找上你的。

之后,QQ的另一头也是许久的沉默,直到秦关准备下线,小菲的头像才重新动了起来。

--什么意思?你是说有东西会缠上我?我没有收到过,你不要吓我!

小菲的转变,令秦关定下心来,同时又有些生气。他正正经经地回复过去:你最好毁掉所有《泣血碟仙》的稿件,也不要收陌生的邮包。因为只要你再看那篇文章,很有可能里面的情节会出现在你自己身上。

手边的茶杯突然落地,"哗"的一声,吓得小菲一身冷汗。她急忙关掉QQ对话框,弯腰去收拾。

可恶的秦关!这么久不聊天,居然一碰面就变着方子吓她。小菲心里嘀咕着,收拾完毕,她又坐回电脑前,继续为新接手的游戏项目,编制程序。

大学四年,小菲主攻网络工程。在这个男生称霸的专业里,她却以优异的成绩,令无数须眉另眼相看。小菲编制的第一个游戏,就是夜站的《校园怪谈》。女网友的自杀事件,重重触动了小菲,令她下定决心,从此不再制作惊悚游戏。

小菲的显示屏桌面,是一张她与于天吉的合影。于天吉曾是小菲喜欢的作者,现在是她的男友。他们相识在夜站,一同为《校园怪谈》编写背景短篇。

网站的解散,并没有让这对恋人互道再见。小菲看着桌面上满脸笑意的他们俩,忽感轻松。只是,最近天吉好像很忙,约他也不出来。上一次,小菲跑去他家,发现他正在发高烧,脸色难看无比。

于天吉工作起来,拼命得很。上个周末,被小菲死拉硬拽,他终于去医院做了一个全身检查。

秦关的主动联系,令小菲有些心血来潮。她放下手里的工作,从皮夹中翻出一张名片--宋梁吟心理诊所。

一个偶然的机会,在朋友那里拿到这张名片,没想到梁吟现在已经是心理医生了。

小菲突然很想去看看她,过去在夜站的女孩里,就是她们两个最要好。解散时,小菲的电脑重装过一次,丢了不少记录,一直没有机会,去打听宋梁吟的联系方式。

女孩子的心思总是比较细腻。大家的关系,小菲都一清二楚。于天吉喜欢她,她也崇拜于天吉,自然而然地走到了一起。陶子和月光各有各的好,比不出高低,大家就一致推举这两人一起做站长。至于秦关,小菲知道他喜欢的一直是月光。而宋梁吟则让人很有好感,因为她擅长心理分析。

夜站还存在的时候,梁吟十分关心小菲。想到现在要叫她宋医生,还真是不习惯呢。

看了下名片上诊所的地址,小菲推算骑单车过去大概要两小时。网络精英什么都不缺,缺的就是运动。

下楼,推上单车,小菲决定去拜访一下久违的宋医生。



迷雾第四重泣血碟仙


单车轮下的道路越发坎坷,小菲坐在座垫上,颠得就快呕吐。她纳闷梁吟怎么把诊所开到了这种鬼地方。放眼望去,别墅倒是不少,农田却与之共存,街上连一个人影也很难觅到,像座鬼城似的。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路人,小菲停车问路后,继续向前。骑着骑着,她发现自己陷在了一片树林里。这里的树木大多一人之高,树叶繁茂,正好遮掉她的视线。小菲一边抱怨刚才指路的路人,一边继续寻找出路。

车轮转动,她远远看见前方地面上横着一只女式手提包。小菲下车,前后张望,四周并无他人。

谁怎么糊涂,怎么把东西落在这里了。她捡起手提包,打开一看,里面还真有不少东西,手机、化妆包、皮夹、身份证……

突然间,小菲的眼睛定住了,只因那张身份证上的照片,恰是她认识的宋梁吟!

这是梁吟的包?她怎么把包扔在这里?会不会遇上了打劫?那坏人也不该把包扔在这里呀?

脑中不断涌上的问题,令小菲心惊肉跳,她迅速骑上单车。一种不祥的预感告诉她,梁吟出事了,她必须马上找到她。

千辛万苦冲出树林,赶到诊所时,当班的护士说,宋医生昨夜留在这里值班,但她今早一来,却没有见到她。小菲拿出宋梁吟的手提包,告诉护士,她很有可能出事了。能否让她到宋梁吟的诊室看看。

当班护士一听,当即吓白了脸,马上带着小菲上楼。进入诊室后,与整齐的摆设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散落一地的打印纸。小菲捡起后一看,顿时怔在原地。

那是宋梁吟为《校园怪谈》写的《惊魂医学院》!

她收到了?

她被诅咒了?

小菲在心底盘问着自己。一阵恐惧从心底泛起,她晕头转向地走出诊所,骑上单车,又回到了捡到手提包的地方。

徘徊间,小菲来到了一个鱼塘边,泥泞的土层上,一对人的脚印分外清晰。小非屏住呼吸走了过去,眼看那脚印一路拖扯,留下极深的痕迹,一直陷到了鱼塘里,像是被人硬推了下去。

小菲不敢再想,缓缓地把目光投向鱼塘中央。强烈的阳光下,水面折射着耀眼的白光,中央处好似漂浮着一件女人的外套。一股阴冷从脚底冒起,小菲扭头,飞快地奔向单车,拼命蹬踏,只求快些离开。

风风火火地回到家里,小菲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泣血碟仙》从电脑里彻底删除。由于过度害怕,删的时候,她显得歇斯底里,把回收站一连清空了好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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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走在小路上,风不经意的扬起了她的头发。

"同学……"

"嗯?"她转头,却惊惧的站在了原地。"你、你……?"那是一个长得和今天解剖台上的女尸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吓到你了吗?对不起,我没有恶意……我只是告诉你,你知道吗?今天上课时,你把尸体的坐骨神经切断了。"女孩子微笑的问着她。

她……她说什么……

她愕然的张大嘴,傻呆呆的瞪着那个女孩,直到对方在她面前从容的跨上自行车,冲她抛下一句:"你可要多练习啊!"才幡然醒悟。

"老天!我不是在做梦吧?"她看着远去的背影,使劲儿掐了掐自己的脸。

"好疼,刚刚是真的!"她疼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她……见鬼了!

啊!她双手抱头,放声尖叫!居然被鬼瞧不起,不管了,这门解剖课,就算是要去停尸房偷尸体练习,她也一定要过!


头顶上的机器停止了打印,终于结束了医学院的整个故事,宋梁吟猛地回过神来。

她在干什么?

她居然呆呆地坐在诊室里,看完了整部惊悚短篇?

像是被一股神秘力量操纵着,阅读的时候,宋梁吟似乎处在一种被迫的状态中。眼下,她唯一的想法,就是马上离开诊所。虽然现在已是深夜,很难拦到出租车,但宋梁吟一刻也不想待在诊所。这里,总让她联系起文中的某些场景,感同身受。

宋梁吟迅速奔出诊室,急急下楼,脚步声回响在整个诊所内,异常清晰。她飞奔出门,好似晚一秒,就将被那栋房子给吞噬。

郊区的道路静得可怕。这时,宋医生再不会认为这里是块好地方了。视线所到处,大多是低矮的小树,远远看去,犹如一个个站立的人。宋梁吟意识到,自己失了方向感,迷在其中。

寒风四起,吹乱了她的头发,遮盖住急欲找到出口的眼睛。宋梁吟原地打着转,绝望而无助。突然,树丛间一阵渐渐靠近的脚步声,使她的神经绷到了最顶点。

有人来了?

宋梁吟不敢肯定。只因那脚步沉稳、匀速,至少不该是赶夜路人走出的频率。宋梁吟后退几步,发现脚步声的方向,正是冲她而来!她想逃,一迈腿,居然被绊倒在地,宋梁吟挣扎着站起身,用尽全力向前跑。

耳膜微微刺痛,伴着粗重的呼吸,宋梁吟猝然听见,那慑人的脚步声居然又从正前方传了过来,且这次它不再闲庭信步,而是疾速飞奔。宋梁吟无法呼吸,她本能地转过身,忽见背后多了一亩鱼塘。

这类用于养鱼的池塘,在郊区非常常见。但它此时的出现,却猛地撕开宋梁吟的记忆,逼她回想起来。这个突如其来的鱼塘,岂不像她故事中,那个要了三名女生性命的泡尸池!

宋梁吟剧烈地摇着头,脚裸处似被一个湿露露的东西抓住,她低头一看,即刻失声尖叫,鱼塘边的杂草长得异常怪异,根根向外凸伸,像一条条干枯的死人臂膀。

杂草的顶端尖锐、锋利,直掐入宋梁吟的皮肉中,她急急倒退,突兀地撞上一具冰凉的身体。宋梁吟懵了,耳边徘徊着自己夹带哭腔的喘息。

一刹那,后背被猛推了一下,不待宋梁吟挣扎,身体已先一步坠入了墨色的鱼塘中。


从月光家出来时,已是傍晚。秦关照着早上陶子留给他的手机号码,拨打过去,却始终无法接通。秦关觉得他必须为月光,向陶子解释一下。无论月光说的话,可信度有多少,但至少,自己相信她是善意的。

看着偎在沙发上的月光,像一只淋了雨的小猫。秦关无法做到像陶子那样一走了之,他留了下来,陪月光说话,帮她整理杂乱的家。

月光的床上叠着几条毯子,可见她没有被褥,以此为盖。秦关打开冰箱,里面空无一物,家里没有一点必备药物,就连生活必需品也十分缺乏。秦关打算外出购物,偏偏月光住处附近没有大型超市,他不甘心,便坐车跑到老远去买。

回到月光家时,秦关敲门,却等不到月光来开。他以为她睡着了,为了让她多休息一会儿,秦关便在门外静静等候。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当秦关意识到天渐渐黑下来时,他又一次扣响了月光家的门。

还是没有动静!

秦关开始着急起来,他努力回忆着自己离开时,是不是打开过了煤气,或是忘了关上门?思路开始混乱起来,秦关愈加焦急,他万分担心,因为牵涉到的人是月光!

"月光!月光!"秦关大叫着拼命捶门。

他放下手里的东西,正准备破门而入时,房门终于打开了,月光一脸疲惫地看着他:"等了很久吗?怎么不早些叫我呢?"

那一刻,秦关差点上前拥抱住她。那种被逼到绝处,再度逢生的感觉,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体会的。

幸好!幸好月光没事!

临走前,秦关为月光擦药。看见她手上那些类似动物齿痕的东西,惊人地生长了,秦关感到心痛,他担心迟早有一天,这些丑陋的伤痕,将遍布月光的整个身体。

看着他为自己担心,月光轻声安慰:"没关系,我一个人住,又不出去,就算被咬得遍体鳞伤,也不会吓到别人。"

"谁说的?我会来看你,你就不怕吓到我?"

秦关孩子般关心的语气,让月光不禁抿唇一笑。

她笑起来,真的很漂亮,就如她写得文字一样。坐在晃荡的公车上,秦关心里想着。他以为他忘了月光,三年,足够让他忘记一个人。没想到,今天的见面,粉碎了所有的枷锁。至始至终,他还是喜欢那个写一手漂亮文字的月光,也正因为她,自己才加入了夜站。

联系不上陶子,让秦关总觉得不踏实。回到家后,他不忘月光的嘱咐,马上登录QQ,寻找小菲。

幸运的是,恰逢小菲在线。秦关立即打了一行字,发送过去:小菲,我是秦关。如果有人给你,当时你写给《校园怪谈》做背景的短篇,千万不要收。

几秒钟后,小菲的头像跳动起来,秦关打开看到:嘻嘻,秦哥哥,好久不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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