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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6-8-2 19: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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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满腹心事,没搭理他。两个人顺着自强路,默默地走到“东大红人”铜像底下。这里号称东大的BBS,大理石底座光滑如镜,从建成之日起,就被涂满了民间创作的各色流言、抒情诗和污言秽语,学生处和校工多次联合清剿均无法将其扑灭。某天有位高人在此富有启发性地留下一段帖子:“谁能告诉我,东大最性感的美妞是谁,最犯贱的傻狗又是谁?”后面是一溜跟帖,用各种笔迹给出了答案,而且名单还有无限延长的趋势。最下面是一行白粉笔字,“胡涂乱写——可耻!”
我在台阶上站定了,低着头,吐出一句话:“华哥,我想我有可能是恋爱了。”
华哥眉头一皱,翻了我两眼,“美女?”
“也不算漂亮,不过,肯定不丑。”
“才女?”
“不是那种小精灵似的,看样子倒不笨。”
华哥盯着我,“王小旗,你确定自己是动了真格儿了?”
“这个,”我合计了一会儿,“反正在班里我第一次见到这女孩,就像挨了雷劈似的,心脏马上绞痛,胃也开始疼。当时我就想,王小旗,你完蛋了,这就是你一直梦寐以求的终身伴侣啊。”
“还有,”我不好意思地压低声音,“我经常会梦见她,而且,梦还是有颜色的。”
“黄色?”华哥当即想到邪道上去了。
“不是不是,我是说我做其他梦都是黑白的,有她的梦却都是五彩缤纷的……”
“够了,”华哥面无表情地打断我,“你跟我来。”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逸夫楼最东边的阶梯教室。华哥指着后排一张桌子,“大一的时候我就用这张桌子。”
我定睛一看,桌子的右上角深深地刻了一个“早”字,笔画粗胖,倒像是华哥的真迹。我不禁肃然起敬,“您这是向鲁迅先生……”
“不!”华哥仿佛陷入沉思,“当初我也曾喜欢上一个女孩,犹犹豫豫地下手晚了,以致成了我终生的遗憾,我这是警示自己,泡妞也须趁早!”
“华哥!”我们的双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
走出逸夫楼的时候,华哥回过头问我,“那女孩叫什么名字?”
“李蓝,李是李清照的李,蓝是蓝色生死恋的蓝!”
2 调研
老疙瘩很早就超越了人机对话的阶段,直接进入人机对骂的最高境界。凡是他觉得用C#语言跟电脑说不明白的时候,一连串儿恶毒的咒骂劈头盖脸就倾泻过去。
“你个熊蛋!娘西皮!妈拉个巴子!王八羔子!SHIT!怎么又是BUG!”
有时候急眼了老疙瘩还动手,拳脚交加的,光键盘就摔零碎好几回,也成了耗材了。
刘学凑过去,“老疙瘩,积点口德吧,小心你那机子真有了智能,哪天漏电电死你!”计算机专业的臭毛病多,包括主机机箱总是特意裸露着,各色插板线头让人看着就头皮发麻。
我们这个寝室人员构成贼拉复杂,五兄弟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老疙瘩学计算机科学与技术,赵赤峰学政治,刘学是法律,老大和我是新闻学。在我们寝室搞几天调研,回去就能写一篇《东大社会各阶级分析》……因为出了个新贵郭某——九州数码的总裁,加上老贵刘某某和东硬集团,东大学挨踢的都牛上了天,好像东大光只是他们的母校,对我们就是继母!
还有人编笑话刺激我们,说领导在大会上讲话,“这次活动全校师生都很努力,上至信息学院,下至文法学院……”,靠,下至都出来了,还“秋分”呢,身在理工院校不幸学的却是文法,这种矮了八辈儿的痛苦,外人很难理解。
东大有十几个学院,名字改来改去,其实都还是老瓤子。像材冶学院、机械工程学院,现在是过气了,好歹人家历史上曾红过。像工商管、外院,都和文法差不多德性,没有过去,更没有未来,现在就是东大的第三世界。说是发展中国家,可没人相信你还能有什么发展,我们自己都不信。
华哥在外语学院,他的专业就有点黑色幽默了——外贸俄语,基本上濒临灭绝。华哥这样解释他的选择,一是他外祖母的父亲可能是白俄贵族,他身上流着八分之一的俄罗斯血统。二是他多少有点大舌头,极其适合俄语的发音特点。
华哥真是义薄云天!这几日痔疮犯了,流了很多血,还不忘关心我的个人问题。华哥忍着剧痛,一拐一拐地领我到学生处大花名册上过筛子,终于查出来一个李蓝高中的同班同学。这小子是体育特招生,肌肉发达满脸粉刺,喝着我买的啤酒还一脸的不耐烦,“李蓝,有点印象,挺白净的,她父母可能都是搞艺术的。那姑娘挺老实,那时我们都没怎么注意她。”
据粉刺说,当时班里稍有姿色的女生都有主儿了,还有被外班拐跑的,像李蓝这样剩下的还真不多。
靠!这帮人都是什么眼光啊。
“没谈过恋爱,这就比较麻烦!”华哥帮我作分析,“少女情怀总是诗嘛,通常说少女情窦初开,潜意识里对未来男友总有一个预先设定的框框,如果遇到一个人恰好大部分能进到这个框里,那成功率就非常之高了。现在,李蓝没谈过恋爱,参考不出她喜欢的是哪种类型,要猛男还是要才子?要忧郁的还是要阳光的?没办法按方抓药了,不过搞浪漫点儿总不会出错吧。”
一边说着,华哥满腹狐疑地瞧了瞧我,“你小子不会也是这个这个初涉爱河吧?”
“什么话!”我斩钉截铁地驳回,“兄弟从前的情感生活,那还是颇为凌乱的!”
其实我是在吹牛。尽管我发育得还算早,曾偷偷喜欢过历任女同桌,可惜都是叶公好龙。高二的时候,眉来眼去大半年,才冒死给班上的文艺委员写了封情书,文中使用了大量排比和对仗。不料这小蹄子忒狠毒,竟给贴到学校的阅报栏里,还用红笔修改了错别字,对精彩段落作了批注。本来感觉她对我也有点儿意思,事实证明那完全是幻觉。
此事成为母校年度头条娱乐新闻,轰动一时。与之并列入选的是,某女和某男感情破裂,本来无可厚非。可某男万不该当众将某女手织的围巾退还,某女感觉受辱,在众女生的支持下将某男馈赠的一串风铃高悬于男厕所门上,并附简短文字说明。
这以后我一蹶不振,直到踏入东大,仍然保持着小男孩的纯真无邪。最初,我怕受经历丰富的同学歧视,后来发现东大有很多人仍然是一张白纸,尤其学理工的,开窍儿都晚。
赵赤峰比我还纯洁,说话都不带脏字。一次赵赤峰右手中指烫伤,校医用白纱布给缠上了。这位仁兄逢人便展示伤情,高高竖起中指,挨了N多臭骂了才算明白怎么回事。
还是华哥点拨我,要注意团结李蓝身边的女孩子,多少人搞对象的时候忽视了争取丈母娘小姨子,最后都追悔莫及。我划了个范围,把重点放在李蓝同寝室的姐妹上。
献媚是有学问的,在食堂排队碰上当然要躬身请姐妹们先,在超市结账碰上尽量顺手代付。要讲究巧妙、隐蔽,比如姐妹们做了个新发型,直接说真好看那就俗了,表示惊讶即可……马屁上没有手掌的痕迹,而我已拍过!
还要能脱口而出俏皮话,老子庄子海子樱桃小丸子都得熟悉。我注意把握的原则是:态度殷勤而不失身份,赞美真诚而适度夸张,展示才华而绝不卖弄。
反正只要李蓝不在场我就很放松,态度也从容了,思维也跳跃了,举止也潇洒了。只求姐妹们对我有一句半句好评能传到李蓝的耳朵里,为将来打下一个扎实的基础。
对身边的哥儿们,我表现得就比较赤裸裸,一般直接说“我们家李蓝以后多照顾点儿啊”,或者念叨“蓝妹这两天好像又瘦了”。我的打法是先把舆论造出去,就好像老虎在自己的领地周围撒上尿,对其他人的觊觎之心起到一个预防作用。
通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应该说收效不大,问题不少。李蓝好像还是毫无知觉,平时在班里既不多看我一眼也不少看我一眼。看来是信息传播通道出现了问题,没能送达有效受众,也就不可能有反馈。
哥儿们的反应倒正常,顶多说一句,“你神经病啊!”可怕的是,李蓝的姐妹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了,尤其唐美,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总对我瞄来瞄去的,没准现在我提出约会她都能答应。看来我的表演是有点过了,赶紧得往回收。
华哥说,“王小旗,你现在的司马昭之心,是行人和过往车辆都知道了,就是当事人不知道!”
我咬着牙发狠,“走着瞧!将来,我有了儿子,名字一定叫王青。”
“为什么?”
“这都不懂?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
[ 本帖最后由 宫女 于 2006-8-2 20:50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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