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冬天真是难熬,我们回去吧。"我关切地说。

  孟娜看了看我,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忧郁,"不,还是走走吧,我也不想回去。"

  "你有心事?"我的直觉告诉我她一定有心事。

  "不,没有,只是想静一静。虽然很冷,但至少在这样的夜晚,校园才会如此安静。"

  我看得出她在有意掩饰,就说:"孟娜,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我,也许我能帮你。"

  孟娜笑了笑,"真的没有,只是最近发生了很多事,我和你一样,想不透原因。"

  "是的,现在这个时候,只有你能帮我找到问题的答案。"

  "我还是很希望,你能忘掉发生的一切。"

  "刚才吃饭的时候我已经说了,我也很想忘掉,但很多时候,逃避不能解决问题!林渡雨死了,前田丽子虽然一直和我调查着,可她自己的处境也不妙,如今唯一能够帮我的,就是你。"我停下了脚步。

  "可是……"孟娜似乎有些犹豫。

  "可是什么?"

  "没有什么。"她又继续往前走。

  "孟娜。"我拉住她的肩膀,"孟娜,灵敏死了,林渡雨死了,看守停尸房的孙老头也死了,你不愿意帮我查出这些事件后面隐藏的秘密吗?你忍心让更多的人死去吗?如果灵敏是你的姐姐,你会这样冷漠吗!"

  孟娜低着头,没有说话,我感觉到她的肩膀在微微颤抖。

  "孟娜,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我将手从她的肩膀上放下来。

  她缓缓抬起头,黑色如水的眸子闪烁着一点晶莹。"林原,对不起,我也想帮你,可我帮不了你。"

  这话让我一头雾水,似乎她有什么难处。难道又是赵军,他似乎很不喜欢孟娜;或许是前田丽子?他们总让我别与孟娜来往。为什么大家都不喜欢这个可怜的女孩,让我远离她?难道是他们在给孟娜施加压力?

  "孟娜,是不是有人在威胁你?"

  孟娜一把拉开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表情也变得很痛苦,泪珠顺着她美丽的脸颊淌下。"没有,没有谁威胁我,我真的帮不了你,不要逼我了。"说完她扯下我的大衣扔给我,向前飞快跑去。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弄懵了,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变得这么激动和痛苦,一时手足无措,只能呆呆地看着她的身影远去。

  然而,孟娜没跑出多远,就摔倒在地上,我飞快地向她跑去。

  "孟娜。"我轻轻扶她,可她的身子似乎变得很重。她趴在地上,呼吸异常急促。

  "孟娜,你怎么了,没事吧?"我焦急地问。

  "没……没事。休……休息……休息一下就好。"孟娜艰难地说。

  "我先扶你起来。"

  "不……我起不来。帮我翻个身子,让我平躺……平躺着。我的胸口……好闷。"

  我把她翻过来,轻轻扶起她的肩膀,让她依偎在我的怀里。"现在觉得怎么样?"

  孟娜的脸色苍白,轻轻点了点头。看得出来,她很累,她正在努力地呼吸。

  我给她把了把脉,她的脉搏快得吓人,就算是跑了几步,也不至于这样啊,每分钟超过了150次!

  "孟娜,你得去医院。我现在就送你去医院!"

  "不……不用了,休息一会……就行。"

  "你别说话了,你必须去医院。"我不由分说抱起了她,朝校门飞奔而去。

  PART 3.

  依旧是上回看心理医生的那家三甲医院。孟娜躺在特殊护理病房内,脸上带着氧气面罩。她睡得很香,很甜。我坐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她,心里久久不能平静。

  刚才医生告诉我,孟娜的病情并不乐观,肌体内脏出现了奇怪的衰竭,病因还没有发现,必须在医院进一步观察。

  我觉得很奇怪。从我认识孟娜以来,她一直都很健康,我连她感冒都没见过。现在我除了默默地为她祈祷,实在是无能为力。住院费用也让我发愁,我贴进了所有的生活费,只够她维持两三天。找谁去借呢?前田丽子?虽然她一直不喜欢孟娜,我也只能硬着头皮试一下了。

  来到前田丽子的公寓,已是凌晨时分了,公寓的大门早锁了起来,我急得在外面转圈。看来从正门是进不去了,我索性绕到后面。

  前田丽子的灯还亮着,她可能还没有睡,可我不能在楼下喊她,最近这段时间我已经够引人注目的了。我仔细看了看,发现有一条排水管从屋顶接到地面,经过阳台,我就顺着它爬上去。

  我翻进了前田丽子的阳台,透过窗帘的缝隙,看到前田丽子坐在写字台前写东西。我轻轻敲了敲窗。

  "是你?这么晚来找我干嘛?"前田丽子吃惊地问。

  "孟娜病了,我得借点住院费。"

  "什么时候病的?"

  "就今天晚上,她突然倒在地上,脉博一分钟150多次。"

  "诊断结果出来没有?"前田丽子并不像我想的那样冷漠,恰恰相反,她似乎比我还紧张。

  "没有,只说她的脏器有衰竭的迹象。"

  "带我去看看。"前田丽子披上外套,和我一起顺着排水管爬下去。

  PART 4.

  前田丽子在孟娜床边整整站了一晚上。我则在旁边的空床上打了个盹儿。

  我醒来时,孟娜还睡着。前田丽子把我叫出病房,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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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学校时,已经晚上8点过,食堂早就停止供应晚餐了。从早上到现在,我一点东西也没有吃,很难受。我想,随便在外头弄个炒饭吧,就来到校门附近那家以前常去的餐馆。

  这时候里面总是不会有太多人,今天又显得格外冷清。我随便找了张靠窗的位置坐下,
点了个扬州炒饭。记得两个多月前参加学生会竞选,加入社团部时,我就是在这里和赵军、林渡雨、徐志飞一起庆祝,喝了很多酒,他们也喝了很多酒。可是现在…… 两个多月时间不算长,可一切变化太大。林渡雨死了,赵军突然从朋友变成了陷害我的敌人,他这样做的原因到现在也搞不明白。还有徐志飞,他已经不和我交往了。自从林渡雨死后,我就一直忍受着寂寞和孤独的煎熬。就连前田丽子,也因为被牵连而不愿意见我。

  望着这冷清的餐馆,我暗暗叹了口气。还好,至少还有一个愿意和我说话的人,孟娜。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上天同情我,孟娜就在这时走进了餐馆。

  "你怎么也没吃饭?"她在我对面坐下来。

  "是,一天没吃了。早上又警察带到局里做笔录了。"我耸了耸肩,"你怎么也现在才吃?"

  "今天有点不舒服。"

  "生病了?"

  她摇了摇头。

  我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这个世界变化可真快,我还记得以前经常和朋友来这里吃饭喝酒,可现在只有我一个人来。除了你,没有人愿意和我说话,所有的人似乎都在躲我。"

  孟娜没有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现在是杀人疑凶,你为什么还把我当朋友?"

  "我相信你,还有,我体会得到你此时的心情,那种难以忍受的寂寞和孤独,还有无尽的恐惧。"孟娜把头望向窗外。

  "认识这么久了,还没有和你一起吃过一顿饭呢,不如今天就由我做东,请你吃顿好的。"我也没等她回话,就叫来服务员,重新点菜。

  "不用那么破费,随便弄点就行了。"孟娜说。

  "没关系,多少钱都买不来友谊,何况……"何况你是我喜欢的人,这半句话到了嘴边被我咽了回去。

  "林原,我想再次请求你,不要再调查下去,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为什么这些事只发生在你的身上,发生在你的周围。"

  我摇了摇头,"事情都到了这地步,我能停吗?我就像陷入沼泽地一样,根本无法自拔,除非有人帮我一把。"

  触及我眼光的一刹那,孟娜埋下了头。

  "现在所有的人都不信任我……"我说。

  "也并不是所有人都认为林渡雨的死和你有关系。"她说。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知道,可是和我有关系的人接二连三出事了,从灵敏到林渡雨,下一个可能就是我自己,也许是胡晓莉,还可能是前田丽子。我很清楚他们避开我不仅仅是因为林渡雨死的那天只有我和他在一起,更重要的是他们认为,我是一个不祥的人,和我在一起会给他们带来厄运。"

  孟娜抬起头来看着我,"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并不像你想的那样,周围的人并没有疏远你。"

  我笑道:"赵军莫名其妙地指责我和林渡雨的死有关,那口气似乎已认定我是凶手。徐志飞和胡晓莉也对我有所怀疑,现在的宿舍,那个曾经温馨的家,对我来说却是个冰窖。我每天都等到深夜才回去。我的好朋友都这样,其他人还会接近我吗?我看得出来,他们总是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我。"

  "林原,其实别人并没有疏远你,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是你自己不愿意接近别人呢,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的。自从林渡雨死后,你总是一个人独处。"

  "也许是这样吧……"我吸了一口烟,把头靠在椅背上,"可是现在我没有办法停下来了,我的朋友死了,警察今天又把我弄去询问,我要不查清楚,可能永远背着个黑锅。"

  孟娜摇了摇头,"你不要这样想,找你去,也许只是履行正常的调查程序,你不用这么紧张,这样反而会让人家怀疑。"

  我又一次无奈地笑笑,"孟娜,林渡雨死的那天晚上,只有我和他在一起,这是事实。之后我带着胡晓莉他们再次进入秘道时,在出口发现了他的尸体,我第一次就是从那里出去的。在他尸体周围没有任何其他人来过的痕迹。至于追逐我们的那三具女尸,有人会相信吗?谁会相信死人也能杀人?"

  "女尸偂"孟娜听到这个词的时候表情突然有些异样。这也难怪,这种事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而且也实在让人恐惧。

  "是的,三具一模一样的女尸。"我又吸了一口烟,接着说,"而且孙老头死去的现场,只有我和前田丽子留下的脚印,前田丽子已经被怀疑了,降灵会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学院强制解散。这些证据对我都非常不利。"

  孟娜又一次埋下了头。

  我看着孟娜,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这个可怜的女孩,我至今没能找到她姐姐失踪的任何线索,她却要来安慰我。看着她楚楚动人的样子,我有一种忍不住想抱住她的想法。

  PART 2.

  寒风猛烈地吹打着我的脸,走在我身旁的孟娜有些微微发抖,我脱下了大衣,替她披在肩上。她是个柔弱的女子,怎么能经受这样的风寒。我有点自责,为什么在这样的冬夜还要她陪着我在校园里游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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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顾一切地翻过楼梯的扶手,推开围住我的人群,跑到窗户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就在我跳出窗户的一刹那,月光没有了,周围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而我的身体不停地下坠,不停地下坠,直到失去知觉。

  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置身在一片草丛里,夜色中正飘着细雨。我慢慢地站起来,很快就看到了前方的凉亭。

  "这又是什么地方?"我不再觉得惊讶,似乎已能适应这个错乱空间的瞬息万变了。就在此时,身后传来了一阵声响,是石头磨动的声响,我立即趴在了草地上。

  透过草丛,我看到有一个人影慢慢地从草丛中爬出来,白色的衣服,遮脸的长发--又是那个阴魂不散的女人!这次她又会干些什么?

  她十分费劲地拖动着一块大青石,似乎在掩盖什么,然后脱下了白色衣服,接着取下长发,立刻,一张熟悉的脸落入了我的眼帘。这个人,居然就是我自己。

  "是的,我在真实的世界里看到了另外一个我,一个要将我杀死的'我'。"我的脑海里又泛起孟丽遗书中写的那段话。而此刻,我见到了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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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高高的围墙拦住了我的去路,一扇漆黑的铁门矗立在我面前。四周是深不见底的峭壁悬崖,悬崖下是黑暗的深渊。黑色的铁门边也闪烁着奇异的绿色荧光,与脚下的青石台阶同步地、有节奏地闪烁着。

  "校园的禁地!"我开始颤抖,冷汗不停地从额头冒出来。

  这个混乱的世界,已经让我不知所措。

  回头看了看我上来那条路,青石铺成的台阶已从中间被拦腰切断。没有退路,要想离开这个混乱的世界,我只能去尝试走进那扇铁门。

  我慢慢地走上去,用手轻轻地摸了摸这漆黑的铁门。就在我的手刚触到它时,"哐当"一声,那黝黑沉重的铁锁带着铁链掉在地上,铁门微微露开一条缝隙。

  铁门的后面又是什么?是希望,还是地狱!

  我本能地推动了这扇铁门,随着"吱呀"一声剧响,我的心跳开始加快。

  两年前那一桩桩离奇的死亡事件,是否会随着这道封闭已久的大门的解禁而被揭开呢?

  然而当门打开的时候,展现在我眼前的却不是那禁地中的树林,而是一条夜色中的走廊。

  很熟悉的布局,又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我一边慢慢地朝前走着,一边仔细地打量着四周。走廊很宽,右边是一排排窗户,柔和的月光透过玻璃照在走廊上。左边则是一间间房门紧闭的房间,门上写着301、302、303……的数字。

  宿舍?很像大学里的宿舍楼。

  我怎么又突然走进了宿舍楼?那无边的黑暗呢?围墙后面是宿舍楼的内部!我是不是在梦里,不然怎么会置身于一个错乱的空间呢?想到这儿,我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回望身后,果然不出所料,身后的景物又变了,我进来时的那扇铁门已消失得无影无踪,而身后的一切变成了宿舍楼里的一部分--一道上下楼的楼梯。

  是的,这肯定是梦,又一个让人恐惧的梦。我拼命地拧自己的脸,想从这噩梦中醒来,可一切都是徒劳,我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我,没有办法从噩梦里醒来。

  "喀啦"一声,打破了夜色中的寂静,一间宿舍的房门被打开,从里面走出一个穿着睡衣的女孩。

  女孩笔直地朝我走过来,她的脸似乎蒙着一层水雾,模糊不清,只能大概看见一个轮廓,直到她走到我的跟前,我依然看不清她的脸。

  女孩走得很快也很急,眨眼的功夫已到了我的面前,可她似乎看不见我,依然朝着我的身体撞过来。

  "喂。"我伸手去拍她的肩膀,可是我的手什么也没碰到,她已经从我身体之间穿了过去,继续朝前走。

  我惊恐地看着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没有任何感觉,可我真切地看见她从我的身体中穿过。为什么会这样?我突然想起灵异电影中的情景。难道,我已经死了?难道,我已经成为幽灵?

  我惊恐地转过头去,那个女孩依然旁若无人地朝着走廊的楼梯走去。然而,她走到楼梯口突然停住了,似乎受到了什么惊吓,她一步步后退。很快,我从那台阶的尽头看到了一团黑影,黑影正一步步踏上台阶。女孩惊恐地捂着嘴,一屁股坐到了地下。

  慢慢地,我看清了那团黑影,那是长长的乌黑的头发,一个身穿白衣的头发遮脸的女人正一步步朝那女孩走去,伸出魔鬼般的爪子。

  女孩一脸惊恐,张大嘴巴,似乎想喊叫,可是那披着头发的女人的十指却牢牢地卡着她的喉咙,她连一点声音也喊不出来,眼看就要窒息而死。

  我来不及细想,立刻冲过去,朝着那白衣女人挥拳打去,可我的拳头从她的脸上穿了过去,我什么都没有碰到。而她猛然扭过头来,一只隐藏在长发后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

  嘴唇上泛起一丝狰狞的微笑。

  又是这张熟悉的"脸",又是这个见过数次的表情,极度的惊吓,让我迅速往后退,滑倒在地上。

  女孩突然一脚踹向那女人的腹部,求生的挣扎带来巨大的力量,将那女人踢翻,滚下了楼梯。女孩疯狂地尖叫起来,惊醒了宿舍里的其他人。

  一扇扇关闭的房门被打开,很快走廊里涌满了人。

  "池田奈美!"人群里不知谁大喊了一声。这声音却像上万伏电流穿过了我的身体。

  池田奈美?难道……我一下子从地上爬了起来,飞块地冲下楼梯。刚才那个恐怖的白衣女人正蜷缩在地上颤抖,她那长长的头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不过我还是看不清她的脸。

  "原来一直是你在制造恐慌!"又一个声音响起,我随着声音看去,人群中一个女孩手中拿着一顶长长的假发,指着池田奈美怒道。遗憾的是,虽然在我的周围有这么多人,我却一个也看不清,只能看清她们的身体,看不清她们的脸,每一个女孩的脸都是一片模糊,而她们似乎也没有发现我的存在。

  没有发现我的存在,我正闪过这个念头时,那个拎着假发的女孩突然把手指向了我:"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凶手!"

  话音刚落,所有人一下将我围了起来,每个人都伸出了手指着我,说着同样的话,"原来是你,原来你就是凶手!"

  我突然感到一阵恐慌,刚才蜷缩在地上的池田奈美突然人间蒸发了。那群女孩正慢慢地将我包围,慢慢地缩小着圈子。我看不到她们的脸,每一个人的脸上都被长长的头发遮住,只露出一只可怕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嘴角泛起一丝狰狞地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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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情不自禁地回过头去,然而来路已经消失了,我的背后和前面一样,两旁是浓密不见底的树林,前方一片漆黑。

  无奈中我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风似乎越来越大,我听见头上的树叶哗哗直响,左右的树木在不停地摇摆,摇摆得那么异样,不像被风吹动,而像自己在摇动。树干在不停地扭曲,如同一群树妖跳着狂欢的舞蹈。

  我慢慢在中间那条鹅卵石的小路中走着,全神贯注地走着,不敢有丝毫的怠慢,我的直觉告诉我,这将是一条危险的路。

  不知走了多久,我只觉得衣襟已被汗水浸透。不对,现在应该是冬季,为什么我还穿着夏装!还没等我来得及细想,左边那不断扭动着的弯曲着的树干,突然向前后移开,眼前出现了一片枯萎的草地。

  一切都很模糊,我看不清楚,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朦胧中,我看到了在那枯萎的草地上的小木屋。

  这小木屋也很熟悉,好像在哪见过。我想过去看个仔细,但是一种莫名的恐惧让我不敢走近。

  "吱呀"一声,小木屋的门慢慢打开,我的心开始绷紧。一个佝偻的身影从那扇门的后面慢慢走了出来。"都要死……我们都要死。"

  是他,孙老头!

  突然一切都消失了,我揉了揉眼睛,眼前依然是一片树林。刚才那一切是幻觉吗?难道这就是幻觉?

  我继续延着这条鹅卵石的小径往黑暗的深处走去。

  两旁的树木依旧不停地扭动着,摇摆着。我似乎渐渐习惯了这环境,加快了步伐。

  就当我加快步伐向前走去时,右边的那排树木突然也闪成了两排,又一片朦胧的空地展现在我的眼前。这次我又会看到什么呢?一座红色的砖房,若隐若现出现了。红砖房前面有个圆形水池,水池里竖立着一座少女石雕。除了砖房后面是密密的杂草丛,其他三个

  方向分别有三条铺满鹅卵石的小径从砖房的正门口延伸开去。

  这个地方好像在哪儿见到过,我似乎去过,又似乎没有。是的,我想起来了,这就是池田奈美在降灵会日志里提到的发现孟丽遗书的地方。

  我的心开始加速跳动,难道我无意中闯入了那个神秘的地方?原来它在一座荒岛上,难怪从来没有人发现过。我不由自主地向这座红砖房走去。

  我刚刚迈出第一步,突然一个白影从我脚下窜了上来,带着一股阴冷的寒气。黑黑的长发遮挡着脸。这次,她离我很近很近,我看到了她藏在头发后面的那只瞪圆的眼睛,看到她嘴唇上泛起的一丝狞笑。一只冰凉的爪子攥住了我的手,她的脑袋慢慢朝我凑过来。

  瞬间的惊吓让我不知从哪来的力气,用力挣开了她的爪子,闭着眼睛失去理智般地挥舞着自己的双臂。当我再次睁开双眼时,一切又恢复了原样,依然是那摇摆不停的诡异的树林。四周更加黑暗了。

  我开始发疯般地顺着这条鹅卵石的小道朝前跑,终于跑到了小路的尽头。一道高高的台阶矗立在我的面前,这是一道青石铺成台阶。

  --青石铺成的台阶。这时我才发现自己已完全被黑暗湮没,青石铺成台阶闪烁着绿色的荧光,像鬼火在引诱我上去。

  是什么声音,树木的摇摆声吗?不是,我猛然环顾了一下四周,那异样的森林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四周是一望无际的、深不见底的黑暗。

  我听出来了,是滴水的声音。很熟悉,这一切都很熟悉,是的,这是"钟楼"秘道里的台阶,我到底在哪?这个世界一片混乱!

  PART 6.

  水滴声连绵不断,在黑暗的空间中回荡着。青石铺成的台阶不停地闪烁着绿色的荧光。就在我还犹豫是否踏这台阶时,就在我还拼命地在记忆中搜索我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时,一个熟悉的背影从台阶上闪出来。

  一个男人的背影,拿着一把手电。手电的光亮着,却照不到他脚下的台阶。那发着绿光的青石台阶,像有魔力一般,将手电的光芒吞噬贻尽。他缓慢地一步步地踏上台阶,电筒不停地上下左右摇晃,他的头也随着不停地晃动,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这个人是谁,背影是这么熟悉?等等,从走进这片树林开始,我就不停地看到熟悉的东西,从孙老头到红砖房,现在又是这个背影。我确信这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不管是不是幻觉,我也要跟上去看看他到底是谁。

  很快,那个背影消失在黑暗之中。我咬了咬牙,艰难地迈上了第一级台阶。

  我的双脚刚刚在第一级青石台阶上站稳,背后突然又传出恐怖的"嘎嘎"声,声音逐渐接近。

  我不敢回头,只觉得眼前的楼梯在不停地晃动。我想跑,却抬不起腿,我连站都站不稳。这是什么声音?我永远忘不了这声音,也永远忘不了伴随着这声音出现的触目惊心的一幕--三具一模一样的从天花板上倒垂下来的女尸!

  楼梯摇晃越来越剧烈,"扑嗵"一声,我跌跪在第一级台阶之上。而此时那"嘎嘎"的声音已来到了我耳边,一绺柔软的长发伸进了我的衣领。

  这绺长发就像一根钢针,扎进了我的脖子,瞬间一种求生的本能让我在这晃动的台阶上找到了平衡。我没命地向上爬去。

  我不停地计算着时间,快到了,快到那个出口了,那沉重的石头我是否能够推开呢?出乎意料的是,出口并没有那沉重的大青石。当我爬上那青石台阶的最后一级时,眼前的景象再次让我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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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转开了脸,把视线投向窗外。天空中阴云密布,就像我此刻的心情一样。吴院长的话最近两天不停地在我耳边响起,尤其是最后那句,似乎意有所指,他所指的到底是什么呢?

  降灵会是池田奈美在精神失常后建立起来的,最后却是她自己在扮演着幻想中的幽灵角色,可最后她为什么会死?如果她叙述的一切都是幻觉,孟丽的遗书难道也是杜撰出来的?是的,很有可能,我只在降灵会日志里读到过这封遗书的部分内容,并没有见过原稿。可前
田丽子呢,难道她也有重度妄想症?不太像,也似乎不可能。

  昨天我去找过孟娜,这时候只能找她诉说心声,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排斥我。除了给我安慰和鼓励,她还建议我去看心理医生,说我最近遇到的事太多了,需要做一下心理减负。我并没有感到自己的心理承受不了目前的遭遇,不过我还是听一下她的建议,去看心理医生,至少可以了解下关于池田奈美为什么会自己扮演自己幻觉中出现的角色的古怪行为。

  李老师的课本来是我最爱听的,现在,我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PART 4.

  下午没课,孟娜也正好没课,我就让她陪我一起去看心理医生。

  坐了近一个小时的车,来到这家当地的三甲医院。孟娜不明白我为什么不在自己学院的附属医院挂号,跑这么远来,我简单地告诉了她理由--不想让学院里的人知道我看心理医生,因为每个人似乎都在怀疑我有心理问题,尤其是吴院长最后的那句话,我想了一个上午终于有了点眉目,他似乎在暗示,我有和池田奈美一样的心理问题。

  给我看病的是一个年迈的老头,戴着厚厚的眼镜。让我想起了给池田奈美做心理治疗的刘建民。虽然我没有见过他,不过在我的想象中,他和现在坐在我面前的这位心理医生出奇地相似。

  孟娜没有陪我进来,按照规定,做心理治疗是不允许第三者在场的,这是为了保护患者的隐私。诊室里只有我和他两人。他让我躺在那张舒适的躺椅上,尽量放松,然后给我倒了一杯清水。"我们有两小时的时间,你先躺一会,尽量让自己放松。"他一边说着一边在我旁边的茶机上摆一个闹钟。

  诊室的隔音设施很好,听不到外面的吵闹,柔和的灯光和安静的环境让我很快放松下来。"也许池田奈美当初也和我现在一样躺着,在这样的环境中接受刘建民的心理治疗。"我心中默默地念道。

  闹钟的秒针有规律地转着圈,发出规则的"滴嗒"声,这并没有什么特别,但此刻我觉得它如此动听,犹如一曲优美的音乐。我慢慢闭上了眼睛。

  "这张躺椅还睡得习惯吗?"老医生开始说话了,他的话音在闹钟的"滴嗒"声中变得深沉而富有磁性,一点都不像出自一个年迈之人。

  "是的,很舒服。"我闭着眼睛微微点了点头。

  "继续放松自己,想像着,你正躺在松软的沙滩上,柔和的阳光照射在你脸上,耳畔响着大海的波涛。"

  躺椅很软,灯光很柔和,照射在我的脸上。本以为心理治疗和普通的门诊没什么区别,没想到是这样舒服。已经好久没有这样心无杂念地躺着了,数日积累的疲劳似乎一下涌了上来,很困,很困。在闹钟有规则的"滴嗒"声和老医生富有磁性的声音中,我的思维逐渐开始变得模糊,我感到躺椅在逐渐下沉。

  松软的沙滩,柔和的日光,沐浴在日光下,听着大海的波涛声,甚至还能感受到一丝海风,闻到那大海特有的味道。

  "你现在有没有困意?"

  "是的,我想睡觉。"

  "放松自己,睡吧,你太累了,需要休息。慢慢睡吧,这是一个没有人烟的小岛,不会有人打扰你。睡吧,在梦里你会去到你向往的地方,见到你想见到的东西。"这个声音很近有很遥远,渐渐我失去了知觉。

  在梦里将去我向往的地方,见到我所想见的东西,这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虽然只是梦,却很让人向往。

  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我已躺在一叶孤舟上,小舟已经停靠在岸边,眼前是一座荒凉的岛屿。海浪拍打着陡峭的石壁,贱起大片的水花,天空中那柔和的阳光早已不在,积压了大片的乌云。海风疯狂地呼啸着,像要将这一切撕裂一般。

  我艰难地爬上了这座岛,展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浓密的树林。树枝在风中摇摆着,扭曲着,就似一群狂舞的妖魔,在迎接黑暗的到来。

  树林前方是又一座高高的山崖,隐约能看到上面一道长长的围墙。这一切就像在电影里一样,那围墙里会是什么呢?也许是吸血男爵德拉库拉的城堡。

  我沿着树林的边缘边走边向上打探,不知不觉中脚下出现了一条鹅卵石铺成的小道。蜿蜒曲折,一直深入这片密林的深处。眼前的一切似乎都非常熟悉,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既陌生却又似在什么地方见过。我是如何到这座孤岛上已经变得不再重要了,眼前的这条鹅卵石小道就像有魔力一样召唤着我。我不由自主地沿着它向树林深处走去。

  阴暗的树林,曲折的小径,在那里面,等待着我的将是什么呢?

  PART 5.

  林间的小道阴暗无比,犹如黑夜一般,在那树林的深处一股阴寒的气流席卷而来,这感觉就如同在'钟楼'里的那条秘道一般。走了十几步,我开始犹豫,前方的黑暗让我想打退堂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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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要远离?您刚才不也说有很多事情用现代科学无法解释吗?"我的话带着一丝嘲讽和得意,一种抓到他前后矛盾的错误逻辑的得意。

  吴院长并没有乱了方寸,他慢慢站起来,走到他的书柜前,拿出一个档案袋,丢给我,"这包东西,你应该已经看过了。"

  打开档案袋,一个熟悉的名字出现在我面前--池田奈美。原来,这就是刘建民给池田奈美做的心理治疗病历。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我问。

  "奇怪吗?为什么不能在我这儿?没有我的允许,你当初能看到吗?"吴院长又坐回他的椅子上。

  "这么说,当初赵军带我去心理研究会,都是你安排的?"我感到一切变得复杂起来。

  吴院长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突然换了一种不温不火的语气,"不错,是我安排的。目的就是让你明白降灵会到底是怎么来的。"

  "可我并没有明白。"

  "你是没有明白,不然今天我不需要再给你看一次这份病历。降灵会是池田奈美患了重度妄想症之后创立的。现在你该明白了吧。"

  "你的意思是,这个组织成立的目的,完全就是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事实!"我突然有种被欺骗的感觉,前田丽子当初对我说的很多理论,听上去是那么有道理,现在却完全变成了病态心理的产物。

  "不错。你调查这事的时间已经很长了,不过有一件事,前田丽子一定没有和你说过,当然,别人更不可能告诉你。"

  "什么事?"

  "就是有关池田奈美的事,当然其中还牵涉到一个当年死在那片禁地的人,李晓飞。"

  李晓飞!当年被赵军正当防卫杀死的学生!

  "李晓飞也是降灵会的成员之一。"吴院长的话又一次让我震惊。

  "很多事情你并不清楚,所以你才误信了前田丽子那套谬论。本来院方对这个组织早想取缔,只因为她是外国人,她的组织也没做过违反校纪、搞封建迷信之类的活动,就一直没怎么过问。但是现在闹出人命了,就必须过问!"吴院长的话让我想起了昨天去见前田丽子的情景,难怪她突然变了个人似的,原来学院已经开始对她施加压力了。

  吴院长继续说:"三年前,池田奈美和另一名大四女生同时爱上了生物工程系的一名硕士,那名硕士最后选择了池田奈美。那个女生承受不了失恋和补考的双重打击,在那片树林上吊自杀了。"

  "是不是那份病历中提到的……"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女人还是女幽灵。

  "是的,就是她。因为她的死,池田奈美的心理压力很大,逐渐患上了妄想症,常常看到那个女生出现在面前。虽然学院方面多次组织心理学研究会对她进行治疗,效果却不大。就这样,她创立了降灵会。那段时期,学生中经常传出见到那个女孩的传闻,就连院方的多位教授和讲师都怀疑这事真的存在,直到一天晚上…… "吴院长说到这里又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又点上一支烟。

  "直到一天晚上怎么样?"我被他吸引了。

  "直到一天晚上,女生宿舍楼出现了那个所谓的'女幽灵',一个女生在极度惊恐的情况下和她厮打,惊动了全楼,在众人的围攻下,'女幽灵'显出了她的真面目,她是池田奈美。"

  我第三次被他的话震惊。

  "好了,该告诉你的,我都告诉你了,目的无非是两个。第一,不要再和降灵会纠缠不休;第二,不要再过问那片禁地的事,你承受不了的。"吴院长终于说出了找我的目的。

  "不去过问,难道林渡雨就这样白死了?难道我就这么被人怀疑下去?"我不甘心地说。

  吴院长无奈地摇了摇头,慢慢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林原,说了这么多,你还没明白吗?很多事,既然已经成为了事实,就没有必要再遮掩,纸是包不住火的。当你有一天必须面对你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时,就必须承受这样的打击。好了,我还有个会,就说到这里吧。总之你要听我的话,还是那两点,你必须做到。"

  PART 3.

  持续下了两天的雪已经停了,可是天空并没有因此放晴,蒙蒙细雨飘下来。冬季很少有这样的雨,这反常的天气似乎成了一种不祥的征兆。

  前田丽子这两天一直不愿意见我,我能理解她的处境,也许让她一个人去解决目前这些麻烦会更好。

  在课堂上,我一个人孤零零坐在教室最后一排。自从林渡雨死后,就没有人愿意和我坐在一起。班导师正讲着枯燥的生物课,看着她在黑板上写了又擦,擦了又写,不停地重复这些简单的动作,我突然羡慕起她来。

  是的,就是这个两次在我住院时来看望我的李老师,大学里很少有她这样年轻的讲师,一般辅导员都是没有讲课的资格的,她却是一个例外。遗传基因学是她的研究方向,这也是目前最吃香的一个医学专业,前不久有关那只绵羊"多利"的新闻铺天盖地,这门专业在不久后一定会更火,而她也会有更多的发展机遇和挑战。

  李默然,不过25岁就走上了大学的讲台,还深受院长的器重,前天在院长办公室里似乎见到过一张她与院长的合影,对于一个大学讲师来说,这是莫大的殊荣。唉,不知道自己将来能不能像她那样出色,近来被这些离奇的事件搞得晕头转向,好久没有听过课了,看来是没有什么出人头地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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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林原。但我也不明白赵军这么做到底是什么。"前田丽子站在她住所的阳台上,凝注着楼下的网球场。

  窗外飘着雪花,大片大片。没有风。

  "你信我有什么用呢,我需要证据,只有证据才能还我清白!"我站在房间里,外面太冷,我讨厌这种寒冷,来自南方的我,根本就不适应北方的冷。现在我尤其无法忍受它,发自内心的冷。

  "着急是没有用的,这只会让我们乱了方寸。"前田丽子走回房间,顺手关上阳台的门,她似乎也感受到了这种寒冷的可怕。

  "我能不急吗?昨天学生处已经找我谈了好几回话,院长也叫我明天去他办公室。是你,你会怎么办?"

  "我和你一样。别忘了孙老头死的那个晚上,我和你在一起。我也是被怀疑的对象。"前田丽子显得很从容,慢慢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

  我又开始在她的房间里来回踱步。

  "你不用那么担心,至少现在,他们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林渡雨的死和你有关,那些都不过是推论而已,推论是推论,不是证据。"

  "这并不是我最担心的。"

  "哦?"

  "最让我感到不安的是,赵军提到了灵敏的死,而他的语气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暗示灵敏的死和你有关?"

  我停止踱步,看着她的眼睛,点了点头。

  前田丽子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又一次走上了阳台,望着天空中纷纷扬扬的雪花。良久,她才对我说:"该来的,始终要来,那是我们无法逃避的。明知无法逃避,就只有坦然面对,你说是吗?"

  我不明白她在说什么,但她自顾自地说下去:"你不用那么担心,耐心地回去等待吧,当问题真正来临的时候,往往更容易找到解决的办法,现在徒劳地假想,是没有用

  的。"

  这句我听明白了,她在下"逐客令"。

  我有点生气,也很失望。因为在我希望得到她帮助的时候,她并没有给我任何建议和解决问题的方法。"既然这样,那就不打扰了。"我转身准备离开。

  "你不要生气,"前田丽子转过身,"你不要忘了,我现在也和你一样。本来不想和你说的,院长昨天就已经找我谈过话。对于孙老头的死因,我也和你一样,成为被怀疑的对象。我不是不帮你,其实帮你,就是帮我自己,难道不是吗。但我现在做的,也只有等待。"

  "好吧,我可能太过浮躁了。是,你说的对,要来的终究会来,我会耐心等下去。"

  PART 2.

  院长办公室比其他老师的办公室大得多,也豪华得多。当然,他的办公室也不是随便就可以进来的。可现在,我坐在这里,坐在那张宽大而气派的办公桌对面的沙发上。同样,也不是谁都能有机会坐在这沙发上,我已经坐在了这里,原因很简单,我已经不是一名普通的大学学生,而是一个疑凶。这种怀疑,从孙老头死后就开始了。

  真皮沙发柔软而舒适,我在上面却如坐在针毡。吴院长不停地吸着烟,书桌上放着林渡雨的入学档案。这是我第一次近距离观察院长,他并没有我想象中的那么老,我想,他不会超过50岁。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找你。"吴院长直言不讳。

  我点了点头。

  "为什么要去那片禁地?"他的语气很不好。

  "好奇。"我随口答道。

  "好奇,你知不知道你的好奇带来了什么后果!"他拿起林渡雨的入学档案,扔到我面前。"已经死了一个,现在又死了一个,你叫我怎么和学生的家长交代!"

  "我也不知道事情会弄成这样。"

  "不知道?你知道为什么要封了那片树林吗!你不可能不知道曾经发生的一切!"吴院长情绪有些激动。

  "是的,我知道,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现在人死了,这不是非同小可的事。还有,停尸房看门的孙老头死的那天,在现场发现了你和前田丽子的脚印,你怎么解释?"

  我不知道怎么解释,我不可能告诉他那天和林木森在停尸房里看到的一切。是的,我不信任他,阅览室的那条秘道,他也不可能不知道,但为什么会有这样一条秘道,为什么要封闭那片树林呢?很显然,这所学院里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其实我早就应该想到了。于是我反问:"为什么要封闭那片树林?"

  吴院长猛吸一口烟,说:"为什么封闭,你还不明白?可笑。学院方面不希望再发生同样的事情。现在你又让死亡事件再次上演!"

  "和我没关系,我要申明,林渡雨的死不是我造成的。院长,你难道认为封闭那片树林就可以让事件不再重演吗?你难道不想找出这些死亡事件发生的原因吗?我不明白,一个大学的院长怎么会信神鬼之说。"反正现在我也是被怀疑的对象,索性豁出去,言语之间丝毫没有学生对师长的尊重。

  "林原,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可以去其他学院打听打听。几乎在所有的高校里,死过人的地方都会被封起来。很多事情用现代科学是无法解释的。"

  "哦,那条秘道呢?您身为院长不会不知道吧。"

  "不错,我的确不知道。'钟楼'修建的时候是什么年代你应该很清楚。还有,你总是和降灵会的人来往,这是一个学校不承认的组织,你最好离他们远一点!"吴院长似乎想回避秘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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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渡雨是跟着你走进这条秘道的,就算他的死和你没有直接的关系,你也不能否认,他是因你而死吧。"赵军攻势凌厉。

  "不错,如果是他跟着我来,当然有我的责任,可正好相反,是我跟着他来!这条秘道,是他找到的!你说我梦游,你说林渡雨跟着我走进了'钟楼',谁看见了,谁来证明?除了你还有谁?所有的一切都是你说的,别人凭什么要相信你?"

  "不错,你说得非常不错,没有第二个人看见。那么你呢,又有谁能证明这秘道不是你发现的是林渡雨发现的,是林渡雨带你来的?"

  我镇定地笑了笑,"我知道你会这么问,所以今天我带了胡晓莉一起来。那天晚上在阅览室发现林渡雨,她是目击证人。"

  "不仅仅是我,"胡晓莉说,"王思悦也看见了。"

  可是,赵军并没有被击倒,"先去阅览室的可能是林渡雨,但后来他和你一起回了宿舍,直到熄灯前,我们宿舍的四个人都没有离开,这点,徐志飞最清楚,当晚他还问过

  你们去了什么地方,你们两个都没说!"

  现在论到我震惊了。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记得很清楚,我和林渡雨根本没有回过宿舍!我转过头看徐志飞,可是他说:

  "林原,我今天的确想知道,你和渡雨的死没有关系,我也不愿意相信赵军,可你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我不会偏袒谁,事实是,你和林渡雨的确一起回了宿舍,这一点,赵军说的一点没错。"他的眼睛里流露出失望与哀伤。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如果是这样,刚才在外面我告诉你事实时,你为什么还要跟我进来!"我的情绪变得激动起来。

  "林原,我当时什么都不想说,我跟你进来,是希望你拿出证据,也希望在这里找到渡雨,或者你所说的三具'女尸'。可现在呢,我们找到的是渡雨的尸体!你到现在也不能自圆其说。林原,我现在依然相信你不会害渡雨,但我不得不相信,你有梦游症!而且带有一定的攻击性!你还记得做噩梦后拿烟灰缸打破我的头的事吗!"赵军似乎很激动,也很伤心,眼睛都湿了。

  我无言以对,我真的无言以对,只觉得站在身边的三个人和躺在那儿的尸体在不停地旋转,越转越快。徐志飞,我不信他会污蔑我,可他如果说的是真话,为什么我一点也不记得和渡雨回过宿舍?不可能,不可能!我们的确是直接返回了阅览室,没有回过宿舍!但是徐志飞,徐志飞为什么说得这么肯定?难道他会和赵军合伙诬赖我吗!

  我不愿意怀疑自己的朋友,可我现在不得不怀疑我的朋友,这种怀疑让我非常痛苦!

  "林原,我没说你害死了渡雨,但至少他是因你而死,你没有必要这么激动。"赵军突然换了种语气,"现在渡雨的尸体已经找到了,我们必须把这事报告给学院,你也不忍心渡雨不能入土为安吧。"突然,他话题一转,"不过,你别忘了另一件事,灵敏的死,和你有直接的关系!现在我还不想说,也不能说出其中的原由,但下一次,我会抓住你!"

  这番话似乎深深触动了一直没有开口的胡晓莉,她开始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我。

  我茫然地看着身边这既熟悉又陌生的两男一女,他们的身子似乎正向远处飘去,飘向这秘道深不可测的黑暗之中。而我,只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们离去,留下我孤零零地站在黑暗中,独自忍受着孤独和恐惧。

  我感到孤立无助,从这一刻起,似乎所有的人都将远离我,抛弃我;这一刻起,我感到了比前几回强烈一万倍的恐惧。

  这是一个可怕的圈套,是的,一个有预谋的可怕的圈套!我就像一头早已被盯上的猎物,在猎人的引诱下一步步钻进圈套,然后,猎人出现了,看着猎物在圈套中无助地挣扎。谁能救我,谁能在这一刻来帮我解开圈套?我想到了陈一铭,可他现在不在这里。然后我想到了前田丽子,想到了孟娜。是的,现在也许只有他们两个才能救我。可是,一切还会像我所想的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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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点四十,阅览室的灯已熄灭了十分钟,上自习的人也都陆续走完了,"钟楼"又一次恢复了死寂。

  我打着手电,和徐志飞、胡晓莉一行三人又一次在黑暗中踏上了那古老的木制楼梯。

  很快来到了阅览室门口,那夜被打碎的玻璃已经修复一新,门上了锁。我从裤兜里摸出早已准备好的铁丝,递到徐志飞手中。"现在要靠你了。"

  徐志飞犹豫了一下,慢慢接过铁丝,然后熟练地撬锁。很快,"喀嗒"一声,大锁被打开了。我带着他们俩向摆放着马列全集的书架走去。

  在记忆的指引下,我很快就找到了抽不出来的那本书,用力向里面推。"哗啦"一声,书架移动开来,那秘道阴森的入口又一次显露出来。

  我回过头来,徐志飞和胡晓莉正满脸惊讶地互相对视。

  "不用吃惊,跟我下去吧,只怕当你们到了那校园禁地时,会更吃惊。"说完我打着手电踏上了通道口的木楼梯。

  像那天晚上一样,我走完楼梯,再关上手电,笔直向前走去,摸着那块可以推动的青石,带他们向上走。

  很快,那条通道出现在面前。

  "就这儿,秘道一直通到校园的禁地。"我指了指那黑暗的洞口。

  自打进入这条秘道,徐志飞就一直沉默,现在,他第一个钻了进去。

  顺着这条秘道一直朝前走,很快就来到了三岔路口。

  "就是在这儿,我和徐志飞遇到了三具一模一样的'女尸',然后被追杀,我腿上的伤就是这么留下的。"说着,我用手电往地上照,血迹还清晰可见。

  "在恐惧中,我们各自逃命,"我一边说一边领着他们向中间的那条路走去,"我腿受了伤,跑得慢,在这里和他失散了。"

  我们来到出口处的青石台阶旁。"走完这些台阶就到了。"我说。

  这时,胡晓莉说话了:"你们有没有闻到什么味儿?"

  徐志飞点了点头,然后看了看我。

  我仔细用鼻子吸了几口气,"是有种难闻的味儿,奇怪,那天晚上并没有这种味儿。"

  "很臭。"胡晓莉捏着鼻子。

  我用手电四处晃了一下,没发现什么,就说:"别管这些了,也许因为这里终日不见阳光,有霉味,我们上去再说吧。"说着,我踏上了青石台阶。

  随着台阶越来越高,那臭味越来越浓烈。

  "林原,到底是什么味道!我快受不了了。"胡晓莉捏紧了鼻子。

  徐志飞一把抢过我的手电,朝台阶上方照去。

  "啊--!"胡晓莉尖叫起来。

  一个模糊的人影出现在台阶尽头。

  徐志飞飞快地向那儿跑去。

  那是一具已经腐烂的男尸。尸体面部已经高度腐败,分不清是谁了。但从表情来看,显然在临死前受到了剧烈的惊吓。

  "这里怎么会有个死人?"胡晓莉不解地问我。

  "是渡雨,一定是渡雨!"虽然已经看不清他的样貌,但我还是可以确定,这具尸体就是林渡雨!

  徐志飞很伤心,"是的,是林渡雨,我也认得出来。"

  "不错,是林渡雨,我猜的果然没错,他真的死了。"身后突然传来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谁?"我和徐志飞转过身子,向台阶下望。

  在手电微弱的光晕下,一个人影正一步步走来,"是我。"

  这时我才看清,是他--赵军。

  我感到惊讶,同样地,徐志飞和胡晓莉也感到惊讶。他是怎么来的?

  "林原,我一直跟着你,终于发现了这个秘密!现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声音逐渐接近,赵军已经来到跟前。

  "我不明白你说什么?"我冷冷地说。

  "不明白吗,渡雨就躺在你面前,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赵军指着林渡雨的尸体怒叱道。而胡晓莉和徐志飞显然都被他先发制人的问话给弄懵了,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我们俩。

  不能怪他们,他们根本不知道是赵军在陷害我。

  "你的戏演的真不错啊,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来陷害我,我究竟哪里得罪了你!"我冲赵军嚷起来。

  "我演戏?哼,好笑。"赵军冷冷地说,"我且问你,渡雨是怎么死的?"

  "我不知道,我也正想问呢!"我不甘示弱。

  赵军没有接着说下去,而是一把抢过了徐志飞手里的电筒,蹲在林渡雨的尸体边,仔细查看。"很显然,他是被吓死的,极度的惊恐。"手电的光直射林渡雨那张死脸,扭曲的表情和因腐烂而几乎脱离眼眶瞪大的双眼,在这光照下更显得诡异和恐怖。

  "你看他的双手,高高举过了头,很显然,临死前他拼命在推这块石板,他想出去。你再看他的眼睛,死死瞪着这块青石,表情这样惊恐和诡异,很显然,当他打开这青石的时候,看到了异常恐惧的一幕。这突如其来的惊惧让他当场死亡。是什么样的一幕能让一个像林渡雨这么冷静的人活活吓死?只有你林原最清楚!"赵军站起来,紧紧盯着我的脸。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更不明白你到底是什么用意,总之对林渡雨的死,我问心无愧!"当我说完这句话后,自己也感到苍白无力,这虽然是事实的真相,但真相有时远远不及假相更令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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