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瓣水仙花 快闪(3)

    我说:“拉拉,你说的这话没有逻辑,人家既然要下去,当然也是走电梯,咱们这栋楼就这么一台客运电梯,他总不能乘电梯上来,走楼梯下去吧?”
    拉拉听我这么一说,脸色也变了,朝我身边靠了靠,说:“胡子你别吓我,我……我可不怕。”

    “谁说你怕了,你胆子比我大多了。”逮着机会我也反刺她一下,拉拉再度朝我翻了翻白眼,这白眼叫人浑身不自在。

    我点着了一根烟,打开了窗户,上海初秋的夜和夏天没有什么区别,干燥的风迅速吸干了办公室内的冷气,那种腻热的气息叫人的身心都感到一种异样的温暖。拉拉拿起我的烟盒,也抽出一根:“胡子,我想到了,也许是走的货梯,人家上来搬货,保安给开了货梯,对,一定是这样,那保安也在货梯里,所以我们进来时没看到他。”

    “但愿如此。”我猛吸一口烟,看着窗外的霓虹闪烁,缓缓说出心中的疑问,“刚才电梯停在四楼的时候,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拉拉哆嗦了一下,“我眼睛花了。”

    “到底看到了什么?”我追问。

    “腿,一条女人腿……”拉拉的声音变得嘶哑,话语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条孤零零的女人腿。”

    “你说什么?”我的心一下堵到嗓子眼。

    “也许,也许是个残缺的服装模特肢体。”

    这到不是没有可能,据我所知,这栋楼上就有好几家服装设计工作室,他们或许会在四楼租个房间作为堆放原料的仓库。按照四楼目前的管理混乱程度,把报废的塑料模特乱扔是非常正常的。

    我嘿嘿一笑,扔掉手中的香烟说:“拉拉,现在不是我一个人害怕了吧。”

    拉拉不说话,低头看着桌子,手里的香烟烟灰烧出老长,我说:“拉拉你又干什么,9点就快到了,咱们别自己吓自己了。”

    拉拉仿佛没听见我说的话,一步一步缓缓后退,我上前搀住她:“怎么了?”

    拉拉手指着自己桌子上的镜框,嘴唇抖动,说不去一句话来。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心形镜框,里面镶嵌着一张拉拉的照片,我拿起镜框翻来覆去地看,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我说:“这镜框有问题吗?”

    “照片……”拉拉脸色惨白,“照片怎么变成黑白的了?”

    “你是说,原来照片是彩色的?”

    拉拉点点头,向我靠得更近,几乎是贴在我的胸口。我只觉得她的身体一片冰凉,这一点是假装不来的,看来这丫头并不是故意扯谎来吓我。

    也就是说,真的有什么古怪的事情发生了,保安不见,电梯自动到了23楼,一张彩色的照片忽然变成了黑白的。想到这里,我握着镜框的手一哆嗦,镜框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对不起,弄碎了……”

    “胡子,我们别去参加那个快闪了,我们现在就回家好不好?”

    城市的夜色喧嚣热闹,相对抵消了我些许的恐怖情绪,我这个人就是这样,心口不一,死要面子,人家都主动退缩了,我嘴巴却违心地强硬起来:“怕什么?正因为这些怪事,我们才要找出一个结果来,一定是有人在捣鬼。”

    拉拉双手绞在一起,低声嘀咕:“只怕是有鬼在捣人。”

    话音刚落,办公室的电话忽然“叮呤呤”地响了起来,我们都吓了一跳,还真是见鬼了,这都什么时间了,还有谁这么无聊往办公室里打电话。

    提起电话,听筒却一片安静,没有人出声。我说:“喂,你是哪位,请讲话。”那头依然是一片寂静。

    “没……没人么?”拉拉瞪大惊恐的眼睛,本来不怎么稀奇的一件事情被她这么一瞪眼倒有些惊悚了,我说:“没什么,一个骚扰电话。”

    我刚准备放下电话,听筒里隐约传来“嗤溜”一声,重新把话筒贴到耳边,却又没了声音,凝耳细听,良久又传来“嗤溜”一声,那感觉好像某个人在吃面,把电话搁在饭桌上差不多。

    拉拉慢慢靠过来:“你听到了什么?”

    我说:“吃面,有个人在吃面。”

    拉拉脸上已经不见了一点血色:“什……什么意思?”

    我没有回答拉拉的话,对着电话吼道:“你他妈到底是谁?!”

    依旧没有回答,依旧是不紧不慢吸食面条的声音。

    我把电话重重地搁上,不知道哪个混蛋开这种玩笑,心里当即决定月底去查电话单子,找到这个骚扰者一定骂他个半死。

    拉拉的电脑屏保设定得是图片滚动浏览,我的眼光被刚刚一闪而过的图片吸引住,图片跳动到另外一张,我的目光却仍旧定格在电脑屏幕上,我说:“拉拉,你那个镜框里原本就是黑白照吧?”

    “不是,绝对不是。”拉拉疑惑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这么说。”

    我冷笑:“别吓唬我了,你的电脑出卖了你,刚才我看到你拍摄的镜框相片了,红色的心形镜框,就是方才我摔坏的那个,而里面的照片根本就是黑白色的。”

    拉拉张大嘴巴,“啊啊”了半天从喉咙里挤出一句话:“我的电脑上……有那张照片?”

    “是啊。”我说,“你别装了,我看得清清楚楚。”

    拉拉一下子退到墙角,在哪里蹲了下来,肩膀瑟瑟发抖,语无伦次说:“回家……快……我想现在就回家!”

    如果说是演戏,那拉拉的演技也太出色了,完全可以拿奥斯卡最佳影后。我感觉到一丝不对劲,因为我的眼睛依旧盯在拉拉的电脑屏幕上,以便等那相片一出来,立刻指证给拉拉看。但是,图片已经反复了两圈,那张相片竟像被删除了一般,再没出现。

    我头皮发麻,将手缓缓伸向拉拉的电脑鼠标,拉拉蹲在墙角呻吟道:“我们从来不会放自己的相片在电脑上。”

    我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今天晚上当真是邪门得厉害。我说:“拉拉,今天是几号?”

    “29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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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瓣水仙花 快闪(2)

    现在是七点二十分,离九点还有一小时四十分钟,当然是不值得再回家了,我们就在公司附近找了个饭馆随便填饱了肚子,又到便利店买了两根照明白蜡烛。然后就回公司等待那个所谓的“快闪”。
    我们从公司大楼出来的时候还和那个年轻的保安打过一声招呼,但很奇怪的是,我们这时候进来的时候,那个保安已经不见了。

    我在门口左张右望,拉拉说:“你是不是在想,那个保安去了哪里?”

    “是啊,吃饭的时候我还在想,那帮人要到这里来快闪,怎么过得了保安那一关,看来……”我自嘲地笑笑,“我白替他们担心了。”

    “那是,人家要来这里搞活动,总得事先铺好路,买通那个保安。”

    “这么说,你是肯定那个活动是真的了?”

    拉拉眼睛一翻:“你说呢?”

    我无言以对,心中总觉得有些怪异,“快闪”一般都是在网络上发起的活动,一帮子不认识的人到同一个地点做某样事情,做完以后急速走人,互不相干。我们这栋搂的四楼现在虽说应经基本上荒废,不再作为办公地点,但还是有几家公司在那一层租了几间房子作为仓库用。

    如果保安把这些鱼龙混杂的家伙放进来,到时候有人手脚不干净,这个保安岂非得背负很大的责任。难道说,“快闪”根本就是一个借口,这本来就是内外勾结的一次盗窃行为?

    我摇了摇头,如果是这样,他们根本不必把我拉进来。那么,还有一个可能,保安只不过是去各楼层巡查了。但是,去楼层巡查不会粗心到连大门也不关吧?最后一个可能,保安……被那些人杀了……

    大楼里的荧光灯好像一下子暗了不少,后背隐约有股冷风吹来,汗湿的后背一下子凝干起来。我不禁壮胆似地哑然失笑,没事干什么自己吓自己?真的是风声鹤唳,想象力丰富过头了一些。

    “电梯这么跑到23搂去了?”拉拉嘀咕了一声,按下了电梯按钮。

    23搂?那是顶层,也是我们办公室所在的楼层,我们下来吃饭的时候,那个楼层就空无一人了,而现在这个时间,整栋大楼里的人差不多都已经走干净了,谁还会去到那一层?诡异得感觉再度从我的心里升起。

    23,22,21……3,2,1,电梯门打开,里面果然是空的,我和拉拉对看一眼,双方眼神中都有些狐疑。

    “上去吧。”我强装毫不在乎的样子走进电梯,按下23楼的按钮,干巴巴笑着说,“也许那个保安乘我们不在上去打秋风呢,上个礼拜在办公室丢的手机还没找到窃贼,说不定就是这小子干的,正好上去逮住他。”

    拉拉欲言又止,跟着也走进来。

    电梯缓缓爬升,拉拉忽然伸手,按下了四楼的按钮。我吃了一惊,说:“你干什么?”

    拉拉的表情相当镇定:“你就不想先去四楼看看?”

    “我……”刚欲拒绝,电梯已经在4楼停住,梯门缓缓打开,露出黑漆漆的一溜空缝。四楼晚上是从不亮灯的,我连忙按了一下电梯门闭合钮,说,“有什么好看的,一会儿下来就是了。”

    说着忍不住喘了一口气,接着道:“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电梯门关上,电梯继续爬升,拉拉的眼神却依旧茫然地盯着电梯门的方向,我心跳加速,说:“拉拉,你在看什么?”

    “没,没有。”拉拉回过神来,脸色出奇的惨白。

    难道,在电梯洞开得一刹那,拉拉看到了什么?

    那些和四楼有关的种种传说一下子填充满了我的脑海,这栋“安福大厦”从诞生起就没怎么安宁过,它最先是由香港人投资建造,港人迷信,楼层里凡是和四有关的统统有所避忌。所以原来并没四层,而叫做F层,建造得比其他楼层都低矮许多,充作机械层面,安放大楼的中央空调系统、配电供水系统和发电机组等等,因此,这一层也经过了特别的处理,隔音效果相当好。

    当年负责维护这些机械的是一个老师傅,据说在某个清晨,老师傅例行检查,发现表盘上压力指数不对,就打开中央空调的送风管道检查,结果却从里面掉出半截姑娘。说是半截,其实是腰部以上的尸体,下半截尸体后来在发电房的柴油机槽下找到。

    这件离奇的命案发生后,维修的老师傅就退休了,大楼的怪事跟着接二连三地发生,后来去的几个维修人员最后都进了精神病院,大楼租户也就越来越少。直到几年前,一家国内地产商买下了这栋楼,并对之进行重新包装。四楼的机电设备被移到地下室,楼面空间被重新划分,改造成适合办公的低矮型写字楼,以较为低廉的价格出租,大楼这才重新兴旺起来。

    但是没过多久,四楼的那些公司就开始人心惶惶,原因是但凡在晚上加班的人,都能听到洗手间里有女子的哭声。肯定这一说法的人越来越多,连多年前那个负责维护四楼设备的退休老头也被惊动了,特地跑来一看,说改建成卫生间的地方就是当年中央空调的风机口,也就是当年发现尸体的地方。于是四楼的公司就越搬越少,直至再次荒废,轮为仓库层。

    “愣着干什么!”拉拉拽了我一下,“你不是想捉贼么?”

    原来23楼已经到了,我跨出电梯门的时候脚绊了一下,拉拉眼明手快,赶紧扶住,嗔怪道:“你怎么搞的,心不在焉的样子,是不是真的害怕了?”说着嘴角朝上一牵,露出个古怪的苦笑,我没来由的心跳加快,电梯顶部的冷风袭来,背心生凉。

    拉拉蓦地惊叫:“啊!”我头皮猛一紧,双腿发软靠在电梯门框上。拉拉说:“糟糕,忘了带点喝的上来了。”这死丫头,一惊一乍地,没买喝的用得着叫这么大声吗。我缓过气来,尴尬地笑笑,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生怕再被她嘲笑胆小。

    走廊的灯还是亮着,其他公司的门还是关着,我和拉拉桌子上电脑还是开着,一切都保持着原样,看来根本就没有人来过这里,是我杞人忧天了。

    拉拉很夸张地东看西看,说:“小偷呢?小偷在哪呢?小偷你给我出来!”边说边放肆地大笑。我恨不得钻到桌子底下去,这臭丫头,一张嘴还真是刻薄,得理不饶人。

    我说:“拉拉,你就别损我了,我这不也是担心那管理员嘛,你想想奇怪不奇怪,无缘无故,电梯怎么自动跑到23楼了?”

    “许你加班就不许人家加班?”拉拉说,“没准是人家想起来什么文件没带回去,上来拿一下呢。”

    “拿一下总得下去吧,你说现在这个楼面有没有人?”

    “都安静成这样了,就我们这里亮着灯,现在当然没有人,人家早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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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瓣水仙花 快闪(1)

    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过后,胡子一连问了不少人,终于找到了那座地处近郊的实验室。实验室的门牌号码是153!周围住的也都是一些农户,望着那幢破旧的房屋,胡子不敢相信,这就是秦川在网站中所谓的“诺亚方舟制造地”。
    思索了一下,胡子决定直接敲门。在无人回应的情况下,他被逼无奈,只得跑到隔壁的农户家打听。一个黑瘦的老太太坐在门前,瘦小、佝偻的身影令她看起来,像个女巫。

    胡子决定撒一个谎,礼貌道:“老奶奶,我是隔壁秦川的朋友。我刚叫门,他好像不在家……”

    不料话未说完,老太太的竟挥手赶道:“出去出去!我们不认识这个人!”

    老人家的狗也吠了起来,胡子只觉得有些无奈,又道:“我只想见他一面,秦川白天都不在家吗?”

    “他都半年多没出来过了,你非要进去就从后院走,别呆在我这里。”老太太说着,伸出藤蔓般的手将胡子推搡出院。

    胡子无奈,最后问道:“您能告诉我,有没有人来找过他?”

    老太太浑浊的眼球盯着胡子,只回了一句:“进去是个女的,出来是个男的。那屋子瘆人得很!”

    心里的想法再一次得到了证实,胡子谢过了老人,照她的话绕到了秦川实验室的后院。在那里,他果然发现了一扇虚掩的门。

    进入屋子以后,胡子发现这里竟与外界有着天壤之别。秦川已将这里布置成了他的实验王国!

    入目便是铺天盖地的数据线,一面巨大的显示屏覆盖了整面墙。胡子一边惊叹着,一边缓缓地向内部走去。

    突然间,一阵怪异的爬行声传入了胡子的耳朵。他静心去听,那声音便越来越近了,像是有人匍匐在地,像蛇一般蠕动。胡子并不是不害怕,此情此景,令他想起一部经典恐怖片内的场景,同样是在一座老宅之中,影片中的女鬼出现时,正是爬行而下!

    没有多余的惊恐时间,胡子果真看见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在前方的甬道内飞快爬过。她侧了一下头,眼眶之中只有眼白而无眼珠,胡子吓得倒退几步。令他惊奇的是,那个女人的面容竟与乔君娅一样,只是她好像看不见他,失明了。

    胡子壮了壮胆,放轻脚步朝她爬的方向走去。在一间杂乱的房间里,他终于失声叫了出来,眼前的场面任任何人看了,都会毛骨悚然。在那间杂物房里,胡子看见了数十个乔君娅扭捏在地上,她们有的断手缺腿,有的双眼失明,都是一些劣质的试验品。

    看着这些畸形的人偶,胡子顿感一阵恶心。下一刻,他的心再度悬了起来,他找到了师姐!

    陶子双眼被蒙,四肢被绑,蜷缩在一个角落。胡子飞快地跃过那些残缺的机器人,解除陶子身上的束缚,说道:“师姐,你别怕。我救你出去!”

    这时陶子的脸已万分苍白,她虚弱得无力说话。胡子趁那些恶心的怪物尚未缠上他们之前,迅速背起师姐,逃离了那个炼狱般的实验室。

    车内,陶子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她没有什么力气详细地表达,这几天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轻声地对开着车的胡子说:“你别去找乔君娅,秦川已让她拥有超人的能力,极具杀伤力……”

    胡子没有去接陶子的话,只是说:“师姐好好休息吧。我会先把你送去医院检查,再通知你的家人。”

    静静合上眼睛,陶子深吸一口气,她终于离开了那个可怕的实验室,原以为真会葬身于此。

    联系了陶子的家人来医院看护后,胡子又赶回编辑部。他必须静下心来,想想下一步要怎么做?不去找乔君娅,就放任她在外杀人不眨眼地为所欲为?

    显然,胡子做不到。他在办公室内登录了MSN,看见一位办理卓夕同案件的警官正好在线。与警方合作的话,效率应会更高。如此一想,胡子便点开那位警官的聊天对话框,准备约他见面细谈一次。

    不料,对话框刚一打开,立即最大化占满了整个屏幕,上方跳现出一句触目惊心的话——

    你觉得你能逃掉吗?

    胡子浑身一紧,他看着那个对话框正源源不断地发送着文字,速度之快,即便是对方复制、粘贴也做不到这么快。

    像是被逼到了死胡同,胡子退无可退,他倒抽了一口凉气,终于从头看起:

    这是一封相当奇怪的邮件,邮件名叫做“快闪”,发信的是一个陌生的邮箱帐号。

    胡先生:

    邀请您参加我们的“快闪”活动,请携带蜡烛一根,本周四晚上9:00准时在安福大厦四楼集合,点蜡祷告,熄蜡闪人。务必来,不来全家不得好死,痛苦一辈子。

    组织者上

    是什么人的恶作剧吗?应该不是,恶作剧不会使用如此刻毒的言辞。

    周四,今天就是周四。安福大厦,就是我身处的这栋楼。不过,我们的办公室是位于顶层,一眼可以看到黄浦江和东方明珠。而四楼,那个四楼……我禁不住有些心惊肉跳。

    因为我的工作关系,每天收到的电话和电子邮件都比较多,我习惯在上班之后和下班之前打开邮箱检查邮件。当我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办公室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我和拉拉。

    临近月末,手里积累的采访稿越来越多,不得不加班整理。拉拉作为我的编辑助理,当然得陪着我受罪。

    我和拉拉的关系比较特殊,三个月之前我们还是情人,现在则是普通的同事。

    我说:“拉拉,你过来一下。”

    拉拉可能以为我又有什么不良企图,朝我翻了翻白眼。拉拉翻白眼的水准比较高,能把眼珠子完全藏到眼皮里,单留下两洞眼白,叫人头皮发麻。我说:“你来看一下,我收到一封奇怪的信。”

    拉拉看完那封信后一言不发。我说:“你帮我想想,谁会发这种无聊的信?”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拉拉的语气含着讽刺,明显是在嘲笑我的胆量。

    “不是我不敢去,若真是什么恶作剧,我要兴冲冲去了,不就上了别人的当,中了别人的圈套。”

    “借口。”拉拉说,“你这个人就是这样,做什么都畏首畏尾,给自己找上许多借口。”

    我看拉拉又开始借题发挥,从这件事引申到我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上去,赶紧用话堵住她的嘴:“去就去,不就是四楼嘛,有什么大不了的。”

    “你看你,连声音都在颤抖呢。”拉拉鄙视地拍拍我的肩膀,“你放心,我陪你一起去,不会让你被女鬼伤害的。”

    拉拉说到女鬼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提高了声调,以示她对这种荒唐说话的坚决不认可,但我听到这两个字,心里还是打了个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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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可怕的是,这种机器人已到了可以随时变幻形像的境界。它的易容术可以乱真,无论是外貌、声音、举手投足间的气质都与真人没什么差异。
    在那个以黑色为底色的阴暗网站内,胡子独自看着秦川对他发明自豪的留言。那个网站的点击率还不到百位数,来过的人都以为进入了一个疯子的世界,没有人把这些当一回事。但胡子却慌了,如果是机器人制造了这一连串的恐怖事件。那之前无法解释的许多疑点,都可以找到答案了。

    网站的最下方,胡子意外地发现,秦川竟留下了实验室的地址。大概他也是渴望得到外界认可的,如此偏激的个性,应该也是怀才不遇,积压所致。

    记下实验室的地址后,胡子作了一番心理挣扎,但短得只有十几秒。他有一种强烈的感觉,一定要会一会秦川。但他只能孤身前去,在一切没有得到证实之前,胡子无法将视频内容公布给警方,这只给他带来无尽的麻烦。

    毅然走出陶子的办公室,胡子披上风衣,与邻座的同事半开玩笑地说:“我出外采访了,如果24小时后没有回来,帮我报警吧。”

    不再理会同事的询问,胡子径直走出了编辑部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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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11)

    它们是如此强大,只需要一点点诱惑的推波助澜,就能够将人类所有的智慧与良知全部摧毁与吞噬!
    也许这样的结果远比任何惊心动魄的过程,更加令人恐惧。

    那件事之后,我离开了这座繁华的都市。来到了一个默默无闻的小城市,在那里寻找着人性中祥和的一面,与心灵内的平静。

    希望在许多年之后,我可以彻底忘记这个故事,让她永远成为再不开启的记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迷藏事件刚过,房产大享卓夕同婚宴的报导还未及时发表,胡子已接到消息,说是他已在新婚之夜猝死家中。

    来不及感叹人生的变数无常,胡子立刻赶到了卓夕同的住处。那座昨夜还歌舞笙平的漂亮公寓,在这一夜之间已化为一座凶宅。

    法医给出的验尸初步鉴定,称卓夕同是受惊过度,导致了突发的心肌梗塞,又没有及时就医才死于家中的。推算死亡时间是昨夜的十点至十二点。

    胡子估算了一下,那正是宾客们离开卓家后的时间。令他和办案人员都不太明白的地方是,卓夕同的妻子乔君娅,为什么不在家中?

    发现卓夕同尸体后报警的,是一名清早上门打扫的清洁工人。

    胡子心中暗暗盘算着,是什么可怕的东西,吓得卓夕同连命也丢了?就算这件事真与乔君娅有关,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要怎么做才能引发卓夕同突发心脏病?

    总不会一个表情,就吓死了他吧?

    胡子的想法与办案民警不谋而合,大家开始怀疑乔君娅是否还有共犯。

    幸运的是,在卓夕同所居住的高档别墅外,装有防盗摄像头。警方调出昨日一整天进出卓家的录像,奇怪的是从宾客们离开后,直到第二天清蝴清洁工人登门,中间并无任何人出入卓家大门。

    也就是说,昨晚留住在这一别墅的人,确实只有卓夕同和乔君娅。但到了今天,卓夕同却死了,而乔君娅也毫无痕迹地蒸发一空。

    这一现象,与前些天年轻白领秦媚颖的坠楼事件,申报记者陶子的离奇失踪,都如出一辙。胡子锁眉深思着,他向办案人员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案情水落石出,必须调整侦察方向,先摸清乔君娅的底细。

    胡子翻出了昨天对卓夕同的专访稿,采访中,他了解道,乔君娅是卓夕同公司里新来的女职员。

    在胡子回报社的途中,他接到了办案民警的一通电话。又一个更要的新线索进入了警方的视线,在第一个伤害者秦媚颖的电脑中,发现了部分与朋友一起拍的合影。其中有一个照片文件夹的名字,叫作“房客乔君娅”。

    现已证明了秦媚颖的房客,正是那个消失无踪的新娘。

    这一次,胡子多留了一个心眼,他的敏锐性从来不输他的师姐。直觉告诉他,陶子的失踪也与乔君娅有关,他必须彻底查清。

    进入《申报》编辑部后,胡子立刻走入了陶子的办公室。这里曾是师姐拼搏的战地,现在却已安安静静。

    打开桌上的电脑,胡子仔细翻阅着陶子的文档。他在找寻一些蛛丝马迹,师姐不会一点线索也不留给他的。

    在“视频”文件夹中,胡子不厌其烦地一个个点击播放,看上几秒,确定没异常后再开另一个。

    陶子的视频文件几乎全是她整理的采访录像,师姐真的是一个很敬业的记者,她对这一职业的热爱,深深影响着胡子。因此,他必须救出她!是的,是救出!师姐现在一定身陷困境!

    指针在按向一个默认命名的视频后,胡子整个人立即怔在了显示屏前。几秒过后,他开始不住地颤抖,难以克制,原因是在那视频里记录了一段令他惊讶至极的画面——

    屏幕上,胡子看到一个与他长得极为酷似的男子,使劲掐住了陶子的颈部。他的表情极为狰狞,无疑是想致陶子于死地。

    望着陶子痛苦的表情,胡子紧张地捏紧了拳头,口中骂道:“卑鄙!是谁变成我的样子害人?”

    显示屏上,那场惊心动魄的袭击仍在继续。胡子的心已悬到了嗓子眼,他甚至有些不敢再看下去,师姐最后是被杀了吗?

    千钧一发之际,袭击者突然住手不动,那人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凝滞起来,像是系统突然短路一样。胡子看见师姐想逃,可她刚一动身,又被袭击者拽了起来。

    这一回,胡子终于惊叫了出来。他张大了嘴,难以置信地看到那个与他长相极其相像的男子,将陶子抱起,从窗子跃出了出去。

    他们没有掉下去!

    胡子肯定。虽然出了窗户以后,只有一两秒的画面,但他还是清楚看到那个怪物竟带着陶子沿墙行走!

    如果将犯罪嫌疑人定成普通人,那永远也解释不了,他是如何离开犯罪现场的。能做到飞岩走壁的,除了超人外,或许只有机器人了!

    机器人?

    胡子一个机灵。他想起曾在网上看到一则新闻,是说一名怪异的科学家,声称要制造智能机器人毁灭人类的消息。

    迅速打开IE浏览器,胡子凭着零碎的记忆,输入了几个关键字,找到了无数个相关网页。一个似曾相识的名字,从无数信息中浮现在他的眼前。

    秦川?!

    没错,就是这个人!

    胡子缩小搜索范围,针对科学怪才秦川进行调查。那些发现足以令他震惊,孤傲、阴郁、天才的科学家秦川,所想打造的机器人将可以根据不同人的喜好,变化出适应与该人交往的性格。如同武侠小说内的攻心术一般,没有人会讨厌它,因为它的内存中,总有一款适合交往对像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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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10)

    无论是什么,再此之前,我都一定要找到她。我停下了脚步,环视着周围的环境。
    为什么在任何地方都能听到黑衣女人的声音?

    为什么无论我们在哪里,在做什么,她能够了如指掌?

    难道她在公司的每一个房间,还有走廊里都安装了摄像头和扬声器?

    那么她现在在哪里?

    我继续向前走着,夜安静而黑暗,一如真的已走入了地狱。我走到了走廊的尽头。

    走廊的尽头是一间储物室,我推开了储物室的门,门内一片漆黑。我站在门口,大声地说着:“你出来吧,我已经找到你了。”

    “捉迷藏的游戏,应该结束了!”

    十四

    捉迷藏的游戏应该结束了。

    房间里顿时亮起了电脑屏幕微弱的亮光,一个女人坐在一台手提电脑前。黑色长发,如同她黑色的衣服一般,显得充满了阴沉而残酷。

    她慢慢摘下了头上的耳机,转过头望着我。她慢慢地说:“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缓缓地说:“理由很简单,因为整层楼里,所有房间都有两扇窗户,一面是对着楼外,一面是对着走廊,但惟独只有储物室是没有窗户的。”

    我继续说:“你在这里的每一间房间里都安置了摄像头,所以你需要一台电脑,才能监视我们的一举一动。”

    她点头。

    我接着说下去:“但是停电之后,捉迷藏的人为了找你,一定会将所有房间的窗帘都拉开。那么电脑屏幕的光亮一定会映在窗户上,走廊上的人就会发觉你的存在。”

    “而且,储物室是最黑暗的地方,也有许多地方可以躲。即使有人走进来,你只要合上电脑,别人就很难找到你。”

    她微笑点着头,说:“你很聪明。”

    我徐徐地说:“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并不是我聪明,只是因为兽性和欲望,并没有吞食掉我的智慧和良知。”

    她继续微笑,说:“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现在我可以跟你走了。”

    我说:“我并不想要你跟我走,我只想要知道一些事情。”

    她问:“什么事情?”

    我说:“黄磊是不是也跟你玩过捉迷藏的游戏?”

    黑衣女人说:“是的,可惜他输了。而且跟另外一个叫刘涛的男人一样,他们都不遵守游戏的规则。”

    我问:“那么现在他们在哪里?”

    黑衣女人笑了起来,缓缓地说:“他们?他们已经留下了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你认为他们会是去了地狱还是天堂?”

    我没有说话。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他们会是去了地狱还是天堂?

    这个问题或许根本不需要回答。

    我苦笑着说:“我还有一个问题。”

    黑衣女人说:“你问吧。”

    我说:“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会选中我们公司,和我们这些人?”

    黑衣女人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她只是微笑着望着走廊。

    因为此刻,我们的耳边已经隐约听到了楼下传来了警车鸣叫的声音。警察很快便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可是警察却并没有带走那个黑衣女人,带走她的是医生。

    就在警车鸣叫声响起的时候,黑衣女人忽然不动了,她永远都没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因为一个死人是不会回答任何问题的。

    她死了。

    十五

    黑衣女人是服毒死的。

    警察在她的身上搜到了一瓶毒药,和一瓶迷香一类的药物。看来两次钻进我的鼻子里,让我睡着的香味,就是那瓶迷香的作用。

    两天后,我被再次传讯到警察局录口供。警察告诉我,在储物室的箱子里发现了黄磊和刘涛的尸体。

    至于那个黑衣女人,其实她是一个有精神病史的精神病人。

    在她十二岁的时候,姐姐在一次捉迷藏的游戏中失踪了,五天之后赤裸的尸体被发现扔在河边的岸上,鉴定结果是被奸杀。

    从此之后她的精神便开始失常。直到十八岁才恢复正常,从精神病医院里被放出来。

    或许这就是她为什么这么做的原因。

    至于为什么会选上我们公司的这些人,警察的话让我只能无奈和苦笑。

    “或许只是因为你们的运气特别不好,又或许是因为你们公司所在这栋楼的保安晚上特别喜欢偷懒睡觉,而你们公司的人有特别喜欢在半夜加班。”

    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或许现在都已经不必再追究了。

    至于黑衣女人在我们食物中所下的药物,已经被鉴定为一种普通的催情药物。

    万万没有想到,只是这一种普通的催情药物,竟能让我们这些都市中自诩文明人的人,疯狂到了这样的程度。

    ——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难道这就是隐藏在人类心中丑陋的兽性与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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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9)

    顾小东不停地哆嗦着:“为什么会这样,吃饭的时候大家还好好的,为什么才几个小时,就会变成这样……”
    是啊,短短几个小时,整个世界都好像已经变了。

    为什么会这样?

    谁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我问顾小东:“当时你看到那个黑衣女人的时候,真的连一点去找她的念头都没有过?”

    顾小东说:“卓哥,你知道我胆子一向小,一看到那女鬼,立刻就吓得魂都没了,哪还有别的心思?”

    我有些诧异。

    为什么所有人都出现了疯狂的状况,包括我自己,昨天也同样险些同夏动他们一样。

    为什么偏偏只有顾小东是没事的?

    我仔细的回忆着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一切,很快便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我和刘涛都喝过一杯不知是谁泡的咖啡。

    当时我以为是刘涛,可是他并没有承认,我也没有追问。

    我被刘涛叫醒的时候,他已经将咖啡喝完了,而我因为不习惯在咖啡里加奶,所以只喝了一口。也许这就是我们会变得如此失常的原因。

    一定是有人在咖啡里下了什么令人迷失心志的药物。而我因为只喝了一口,所以症状才轻一些,才能够及时悬崖勒马,恢复理智。而今天,那个黑衣女人一定是将药物放在了外卖的便当里。

    可是吃饭的时候顾小东去整理文件了,所以他才丝毫没有出现异状,也没有参与寻找那个女人的迷藏游戏。

    我想到这里,从桌子底下走出来。

    顾小东问我:“卓哥,你要去哪里?”

    我说:“我要去找那个女人。”

    顾小东骇然说:“卓哥,你怎么也要去找女鬼,你也中了邪了吗!”

    我摇着头,说:“我要把她给找出来,看看她到底是什么人!”然后我又向着顾小东说:“你带着手机没有?”

    顾小东点了点头,说:“带着呢。”

    我小声地凑到他的耳边说:“我离开这里之后,你就立刻报警。就说这里出了命案,已经死了五个人,让警察马上过来。”我又说:“报警的时候要小声,我觉得她能够听到我们的声音,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顾小东继续点头,说:“好的,我知道了。我立刻就办。”

    我慢慢转过身,向门口走过去。

    顾小东在我身后小声地说:“卓哥,千万小心!”

    十三

    我进入了走廊,走廊一片漆黑。如同此刻人的心一样,一片漆黑。

    黑衣女人的笑声和说话声依然在继续:“捉迷藏,你们捉迷藏的本领太差了,怎么老是找不到我。不要停,不要停,你们要是找不到我,我怎么跟你们走呢?”

    不远处的一间房间里,传出了夏动烦躁的咆哮声,和摔碎东西“乒乒乓乓”的声音。

    这时黑衣女人又说:“太好了,现在终于又有人参加我们的游戏了。快来找我吧,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谁吗?怎么还不快来找我呢?”

    黑衣女人所说的那个人显然就是我。

    夏动听到了她的话,立刻从房间里冲出来。

    站在房间门口隐约的月光中,一脸狰狞地在黑暗中搜索着我的影子。就像一只已经饿了三天三夜,正在伺机捕捉猎物的野兽。

    我靠在墙边上,尽量隐藏着自己的身体。

    夏动已经在吼叫了:“卓夕同,我知道你在这里,你快出来。”

    我不动,也不出声。

    夏动继续说:“你快出来,杜衡杀了老板,又杀了沈超逸和王桐,他还想杀我。可是我杀了他,但那是自卫,我不想杀人的。”

    我还是不动,还是不出一点声音。但是我已经看到他手中那柄带血的刀,正慢慢从他的手中伸出刀锋。

    夏动再次大喊:“卓夕同,你不要害怕,我不会伤害你的。我杀了杜衡只是为了自卫,我们一起去找那个女人,找到之后我把她让给你,好不好?”

    夏动慢慢地小心翼翼地向着我的方向走过来。他依然没有发现我。

    我在心里暗自庆幸。

    当他靠近我的身体时,我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身的力量从黑暗中冲了出来。

    夏动握刀的手才抬起,我已经重重一拳打在他的面门上。

    这一拳的力量很大,我能够感觉到他的血液从鼻子里涌出来,然后是眼泪、鼻涕,全都喷溅出来。他的身子下意识地弯曲下来。

    我趁着这机会,再次扬起手,一肘子敲击在他颈后的大动脉上。

    夏动顿时瘫软了下去,失去了知觉。

    我看着地上昏迷不动的夏动,仿佛是在自言自语地说:“你睡一会儿吧,但愿你醒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我越过他,继续缓慢地向前走着。身边是一间间办公室,这条走廊上至少有十几个房间。

    黑衣女人究竟会躲在哪一间里?

    忽然,黑衣女人的声音又开始说话:“现在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吗?为什么还在磨磨蹭蹭的,为什么还不来找我?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了,所有人都没有选择。结局只有两处,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结局只有两处,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等待我的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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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8)

    王桐踢了踢杜衡的尸体,确定已经死了,说:“杀得好,就算你不杀他,他早晚也会来杀我们!”
    沈超逸说:“老板和杜衡这两个混蛋都死了,他们都该死!我们现在分头去找那个女人,谁找到,她就归谁。我们是好朋友,不能为了一个女人自相残杀。”

    王桐说:“你同意。夏动,你呢?”

    夏动也点了点头,可是他手里的刀子并没有放下来。而是藏进了袖管里。

    沈超逸说着同王彤一起,转身就往外走。夏动跟在他们的后面。才走到门口,沈超逸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转身向着我和顾小东藏身的桌子底下,大声喝道:“桌子下面有动静!那里有人,那个女人在那里!”

    我吃了一惊。我和顾小东已经藏得非常小心了,难道还是被他发觉了!

    同样吃了一惊的还有夏动和王桐。他们同时回头,向桌子这边望过来!可是就在他们望过来的时候,我看到沈超逸和王桐的目光互相一觑,顿时变得冰冷起来。

    夏动似乎专注地望着桌子这边,一步步走过来。可是我却看到他正在用眼角的光,偷偷瞥向身后的两个人。

    这时王桐突然从他身后冲上来,重重撞在夏动的身上。夏动身子向前一倾,扑倒在会议桌另一端的边缘上。

    王桐再次扑上来,想要将夏动压住,可这时夏动已经翻转身子,面向扑过来的王桐。此刻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锋利的刀子!

    原本藏进袖管里的美工刀再次亮出来,向着王桐迎面刺过去。美工刀准确地刺进了王桐的咽喉,直没刀柄。

    王桐虽然已经扑到夏动的身上,可是就在那一瞬间,夏动拔出了刀子。鲜血好像喷泉一样再次飞溅出来。飞溅在夏动的脸上。

    杜衡的血还没有干透,王桐的血已再次覆盖上去。王桐的身体顿时软了下去,栽倒在地板上。

    王桐的身子才倒下去,沈超逸已跟着冲了过来。他抄起了一张折叠椅子,趁着夏动惊魂未定,重重朝着他的脸上砸过去。

    夏动下意识得用手去挡。虽然护住了头,可是手中的那柄美工刀却被砸得脱手飞出去,摔在墙角上。

    沈超逸抛掉了折叠椅子,一把将夏动拽了起来。沈超逸的身材比夏动粗壮高大许多,他的双手用力扼住了夏动的脖子,使劲地不停摇晃,将夏动的后脑勺重重撞击着坚硬的红木桌面!

    不出半分钟,夏动的脸已经涨成了暗红色。眼神也渐渐变得迷离起来。他的双手还在不停地挥舞着,拍打着沈超逸的手臂。但却丝毫无法令对方松开双手!

    惨白色的月光下,沈超逸的面容已经变得如同野兽一般狰狞,嘴角泛着阴森残酷的冷笑。但是,仅仅不到一秒钟的时间,他的笑容便已经彻底消失了!

    夏动用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将自己的手指狠狠地插进了他的眼眶里。

    沈超逸撕心裂肺一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他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鲜血从指缝中不断渗出来。

    夏动的喉咙终于摆脱了沈超逸的双手,瘫软在桌子上,不停的喘着气。

    这时他又看到了墙角上的那柄美工刀。夏动走过去,将刀子捡起来,慢慢走近沈超逸,然后一刀刺进了他的胸口。

    沈超逸双眼失明,看不到夏动,一只手捂着伤口,一只手不停的挥动摸索着。虽然他身材高大,但全身的气力也随着鲜血慢慢流失。

    夏动重重一脚将他踹到墙边,手中的刀子如同雨点一边落在他的身上。

    短短一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已经刺了不下二十多下!直到他自己也因为虚脱而瘫倒在地上,才停止了疯狂地刺杀。

    夜再次安静下来。

    只能听到夏动粗重的喘息声音。

    十一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在钢铁的树里。

    白色的光进入空中的透明罩子,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迷藏的游戏已经开始,人和灵魂都在追逐,奔向无尽的罪的深渊之底。

    你找到了没有?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我又想到了那封奇怪的邮件和上面那些奇怪的文字。但此时此刻,我仿佛已经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疯狂的兽性与欲望伴随,吞食智慧与良知。

    ——人和灵魂都在追逐,奔向无尽的罪的深渊之底。

    看到地上横陈着的三具尸体,一切都已变得如此赫然清晰。

    难道这就是人的本性!

    十二

    夏动挣扎着站起来,走向门口。

    空中黑衣女人的声音响起:“你们在干什么,怎么还不来找我?我在等着你们呢!”

    夏动喘着气,大声地说:“你等着我,他们都被我杀了,没有人再跟我抢了,你今天是跟定我了!”夏动撑着墙,摇摇晃晃地走出去。

    我终于松了一口气,全身瘫软在地上。此刻才发觉,自己已经全身是冷汗了。

    顾小东紧紧抓着我的手臂,十指几乎都要嵌进了我的肉里。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放松一点,他已经走了。”

    顾小东颤抖着说:“不,那个女鬼还在。乔骏死了,老板死了,杜衡死了,王桐死了,沈超逸也死了,我们也都会死的。那个女鬼一定会杀了我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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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7)

    王桐抢先问:“换什么玩法?”
    黑衣女人说:“从现在开始,不用音乐计时了。你们都来找我,谁先找到我,我就跟谁走,不限时间。”

    夏动大声说:“好!这样最好了!”

    沈超逸说:“那我们要开始了,你准备好了没有?”

    黑衣女人笑着说:“我早就准备好了,你们现在就开始吧。”

    “快点开始来找我吧,努力地找,千万不要停。谁找到我,我今天就可以跟谁走了——”

    九

    四个人同时冲了出去,显然是为了尽量避免再次一起找到黑衣女人,四个人很快已经分成了两队。

    杜衡和夏动一队,沈超逸和王桐一队。

    看着他们夸张的举动,和地上已经断气的老板,这个世界简直已经变得疯狂了。

    等他们各自冲入一个个房间内,我便走进了身边的会议室。我在会议室的椅子上坐下来,垂着头,不知道该怎么办。

    面前的桌子上摆着好几份外面的便当,显然是开会之前吃剩下的东西。我叹了口气。

    几个小时前还在一起吃东西,为什么忽然间就变成了生死的敌人?

    难道这真的是一个女人的威力?

    老板、杜衡他们都不是没见过漂亮女人的男人,怎么会为了一个女人疯狂到要杀人的地步?

    我正想着,突然觉得裤子被什么东西拉了一下。我浑身一颤,这时候桌子下面传来一个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是卓夕同吗?我是顾小东。”

    “顾小东?”

    我将头探进桌子下面,果然看到了顾小东的脸,说:“你怎么躲在这里?快出来。”

    顾小东战战兢兢地说:“我不敢出来……不敢出来,这里有鬼……”

    我只能蹲下身子,说:“你怎么知道这里有鬼?”

    顾小东说:“我看到了,是个女鬼。她已经杀了乔骏,而且老板和杜经理他们都为了她发疯了。”

    我也跟着钻进桌子下面,问:“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慢慢告诉我。”

    顾小东说:“今天晚上本来是要开会讨论计划书的事情。下班之后老板就叫了外卖的便当,他们吃饭的时候,就让我去准备会议用的材料。可是突然就停电了,我回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女鬼了。”

    顾小东说:“女鬼叫他们一起玩捉迷藏,可是我不敢一起去,就一直躲在在这里。”

    我问:“难道你就没有也去一起玩的念头?”

    顾小东说:“我胆子小,就觉得害怕,其他什么都不想。”

    我说:“那后来呢,后来怎么样?”

    顾小东说:“后来老板他们一共输了两次,第一次女鬼让老板他们打电话再找一个人来,乔骏嫌麻烦,不等她藏好就去抓她。结果一转眼人就不见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估计是被女鬼弄死了。”

    顾小东停了停,说:“第二次就是老板打电话把你给叫来了。因为每次输了之后,他们都要在这里集合,所以我两回都看见了。”

    我点了点头,正要说什么,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门口传了进来。我从桌子底下向外面看过去,来得人是杜衡和夏动。

    杜衡的神情看上去十分亢奋,大声嚷着:“你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的!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

    空中传来黑衣女人的声音:“那你就快来找我啊,不要停,继续找。”

    杜衡大声叫着:“我今天一定要带你走,谁要是跟我抢,我就杀了谁!”

    黑衣女人笑着说:“你说的是真的吗?谁跟你抢,你就杀了谁?”

    杜衡说:“当然是真的!谁跟我抢,我就杀——”

    杜衡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人的声音已经突然响了起来。就像一个沉默了许多的火山,在突然之间爆发了!

    这声音甚至已经盖过了杜衡的惨叫声。

    夏动狂笑着说:“你也想杀我是不是!我不会让你杀我的!我也要带她走,我就是要跟你抢!”

    黑暗中,我看到杜衡背后的夏动猛得一抽手,手中已经多了一柄血淋淋的刀子!

    那是原本放在桌上的一柄美工刀,不知什么时候,夏动已经偷偷地把它拿到了手里。

    杜衡并没有马上死,他反身拼尽最后的力气扑过来,将夏动压在身子底下,用手掐住了他的喉咙!

    夏动抓住他的双手,却怎么也掰不开。双腿不住地蹬着地,好不容易才将身撑了起来,顺势将杜衡的身子倾覆了。

    此刻换成夏动压在杜衡的身上。夏动握起刚才掉落在地上的美工刀,向着杜衡的胸口、脸上不停地刺着!

    也不知刺了多少下,直到杜衡完全没有了动静,才停住了手。

    耳边依然是黑衣女人的声音:“你们为什么还不来找我?只要找到我,我就是你们的了。”

    夏动满脸鲜血地慢慢站起来,向着空中说:“我现在就来找你了!你等着我!”

    十

    夜应该已经很深了。

    我看看手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半。一个半小时以前,我躺在床上睡觉。而现在,已经死了两个人!

    夏动还没有走出会议室,王桐和沈超逸已经走进来。看到地上杜衡的尸体,一起冷冷地笑着说:“你杀了他?”

    夏动向后退了一步,月光从窗口映在他的脸上,鲜血还未擦净,甚至已经流进嘴角里。夏动说:“他要杀我,所以我就杀了他!你们想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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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瓣水仙花 迷藏(6)

    刘涛的脸印在那张纸上。那张脸好像正被什么东西挤压着,双眼显得木讷而无神。
    好像一个死人。

    这时手机的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女友的电话。

    接通后,对面立即传来了她的声音:“夕同,昨天晚上我发给你的短信收到没有?为什么没有回我?”

    我问:“你昨天晚上发过短信给我吗?”

    她说:“是啊,大概是十一点的样子。”

    “哦。”我说:“那时侯我正在捉迷藏——”

    七

    捉迷藏!

    黄磊不见了,刘涛也不见了。

    他们都去了哪里?

    一边是地狱,一边是天堂。

    只留下在人间的最后一幅画。

    究竟是地狱,还是天堂?

    八

    周五,晚上十点。

    花了一整天的时间,终于把计划书做完了。今天晚上老板和策划部的人,要开会仔细研究这份计划书。而我终于可以回家睡觉。

    虽然这两天那么多奇奇怪怪的事情,一直都困扰着我,但无论如何,总挡不住疲惫的力量。

    一回到家,便立即倒头睡着了。

    可是才到十点,我却又被电话铃声吵醒了。

    电话是老板打来的,嗓门大得出奇:“卓夕同!你听着,马上到公司里来!”

    我被他一吼,立时睡意顿消。我问:“怎么?有什么事情?”

    老板大声说:“当然有事情!是关于你的计划书,你马上给我到公司里来!”

    电话那边一阵嘈杂的声音,看来都在讨伐我的计划书。我苦笑着说:“那好吧,我马上就过来。”

    老板又叮嘱了一句:“马上就来!”

    然后挂断了电话。我立刻出门拦了一辆计程车,十五分钟以后已经到达了公司。

    公司在十七层,我一下电梯,却立即发觉有些不对劲。整层楼内竟然没有一点灯光。就在这一刻,电梯里的灯光也消失了。连电梯里所有按键上的光亮也同时熄灭了。

    电梯停了!

    我正犹豫着该不该走出去的时候,突然黑暗中一双手拉住了我的胳膊,粗暴地一把将我拽了出去。

    “是谁?”我大声地问。

    我感觉到身边应该有好几个人,可是却没有人回答我。

    这时老板的声音响起来了:“我已经把人找来了,我们可以开始继续玩了吧!”

    空中一个女人的声音娇柔地说:“那好吧,音乐现在开始,你们可以来找我了。”

    音乐响起。

    熟悉的音乐,熟悉的女人声音。昨晚的一切竟又一次开始了。

    这音乐就好像抽在身上的皮鞭,顿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所有人都拼命一般冲了出去。

    我站在黑暗中,眼睛渐渐适应了微弱的光线。慢慢向前走。在走廊尽头的一点月光中,我隐约看到一个修长的身影。

    这时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她在走廊上,我看到她了!我看到他!”

    说话的是策划部的经理杜衡。

    杜衡第一个冲出来,大叫着:“我找到她了,我终于找到她了!”

    其余四个人也跟着从一间办公室里冲了出来。分别是老板和策划部的另外三个同事,王桐、夏动和沈超逸。

    空中响起了黑衣女人的声音:“嗯,这次你们终于找到我了。”

    杜衡说:“那你是不是可以跟我们走了!”

    黑衣女人娇笑着说:“可是你们有五个人,我只能跟其中一个走啊,你们商量商量,我该跟谁走呢?”

    老板第一个大声叫了起来:“当然是跟我走!”

    杜衡愤怒地说:“为什么跟你走,明明是我先找到她的!”

    老板哼了声,说:“我是老板,你们谁敢跟我争,就给我滚蛋!”

    杜衡再没有说话。

    老板哈哈笑了起来,向着黑衣女人说:“我们已经商量好了,就是我了!”

    黑衣女人说:“你们真的商量好了?”

    老板说:“商量好了,我们快走吧,我已经等不及——”

    老板的话才说到一半,却突然停止了,紧接着就是他自己的一声惨叫!

    杜衡站在他的身后,手中举着一只灭火器。老板的身子跌倒在地上。可是杜衡的手却并没有停止,拼命地狠很砸着他的头!

    鲜血飞溅出来,溅在我的身上、手上。

    杜衡一边砸,一边狠很地说:“叫你跟我抢!就是我先找到她的,凭什么让你带走!凭什么让你带走!”

    娇笑声再次响起来:“看来他是没有办法带我走了,那么我们继续玩,老规矩,谁先找到我我就跟谁走。”

    我看着地上已经不动弹的老板,赶紧掏出手机。正要拨电话叫救护车,杜衡一把抢过了我的手机,逼视着我,说:“你要干什么!”

    “打电话找救护车,他快要死了。”我说。

    杜衡将手机摔在地上,又用力踩了几脚,说:“不准打电话!我们还要捉迷藏,谁都不能妨碍我们!”

    黑衣女人的声音又开始说话:“你说得对,我们还要捉迷藏,谁都不能妨碍我们。”黑衣女人又说:“现在人这么多,我想我们换个玩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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