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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7-4-5 1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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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酒楼”打工记实(连载十八)
一转眼,在东#酒楼打工的时间就接近两年了。期间在那里进进出出打过工的人,粗略算一下也有20个以上。小妮因为那件事情被歪嘴鸡气走了以后,小黄黄没干多久也被气跑了。因为歪嘴鸡自从小妮离开后,对小黄黄可谓是到了百般刁难的地步。小黄黄无论做什么,歪嘴鸡都肯定要从里面挑骨头,而且一天内这骨头还不是一根两根的挑;只要歪嘴鸡在餐馆待着,小黄黄就没有一分钟好日子过。歪嘴鸡的挑刺本领在小黄黄身上可是得到了很好的锻炼与提高。
例如他要不就说小黄黄做的北京汤油太多,要不就说辣椒牛肉炒的颜色不好看,或者埋怨小黄黄动作太慢。有一次更好笑,歪嘴鸡一进厨房就冲着小黄黄说:“喂!你有没有搞错啊?!天天脸色这么难看,跟只病猪似的,你还打什么工啊?!我的客人吃了你炒的餐都被吓跑拉!!!”
每每遇到这样的情况,小黄黄都选择忍耐。当他忍无可忍的时候,则会爆发跟歪嘴鸡吵起来。但是正如我之前提到过的,他们之前是签有劳工合同的,三年内谁先取消合同,就要赔偿给对方一大笔钱。所以一般情况下,歪嘴鸡就算多不愿意看到小黄黄,他也只能挑挑骨头发发神经,绝对不会首先提出把他解雇掉。而小黄黄就算多受气,也只是打掉牙齿和血吞。
眼看着小黄黄半年之内从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被折磨成了个脸上布满了细皱纹并且比我还瘦的人了。终于,小妮走后不久的一天,歪嘴鸡又给他挑起刺来,小黄黄和他大吵了一顿后,终于不需再忍辞掉了工作。估计歪嘴鸡做那么多东西也是故意要把他气走的吧,这样大家双方都达成了一致同意取消合同,于是谁也不需要为谁付罚款了。就这样,他们俩的恩怨暂时告了一段落。
小黄黄走了以后,歪嘴鸡又把以前在东#酒楼工作过的李师傅请回来了。李师傅也是三进二出了。而楼面跑堂,除了啊皮还在当正式跑堂以外,他请了一个刚刚高中毕业的阿尔巴尼亚人。这个人也不例外的被我安了个花名为“ZARTE FINGER”,就是“嫩手指”的意思。我给他取这个名字是有原因的。
嫩手指脸蛋长的其实算蛮帅的,是很典型的南欧男人的模样:浓密的眉毛,大眼睛,高鼻梁,身材很高很壮,皮肤白皙...
在东#酒楼当跑堂的,每天都要擦好几次厨房窗口送出来刚洗好的盘子和餐具。因为这些东西是用洗碗机高温洗的,所以厨房送出来的时候,盘子和餐具上都还留有余温。其实留有的余温温度并不高,只不过暖暖的,我觉得用手碰着感觉还挺舒服的。
有一次我和嫩手指搭档做跑堂。那天厨房里照样送出来一叠刚洗好的盘子,我叫嫩手指一起过去把盘子上遗留的水迹擦干净,然后把干净的盘子放好。我走过去,拿起盘子就擦了起来,嫩手指也拿起一个,估计是他没想到盘子是暖的,被吓了一跳,然后赶快把盘子“啪”的扔了回去。看着他那吓了一跳的样子,我觉得有点好笑,于是我告诉他,其实盘子只是因为用洗碗机洗过后暖暖的而已,并不烫手,让他尽可以放心拿起来。然后我就自己再拿起来一个擦给他看。
他当时看着我,一边摇头一边退后了几步说:“ NEIN,NEIN!DAS IST ZU HEISS,ICH HABE ZARTE FINGER!” (不!东西太烫了,我的手指很嫩!) 他一边说,一揉着自己的两只胖手。听到他这样说,我觉得可笑极了,一个1米85的大个子欧洲男人,居然对我这样一个比他瘦小那么多的亚洲女人说他的手指很嫩!!!从那以后“嫩手指”这个花名就自然被安在了他的身上了。
别看嫩手指人高马大样子很壮,干起活来可是又娇气又慢。我们一般在中餐馆习惯做跑堂的,如果有餐同时出,向来我们都是一手至少拿2个盘子什么的,步伐动作一定会快。因为如果客人特别多,2个跑堂是忙不过来的。可是嫩手指就连捧个小碗的汤也要用两个手一起捧。如果在他看管的那半边餐馆有超过3桌客人的话,他就会忙的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嫩手指进去工作不到一个月,一个晚上11点30分我跟歪嘴鸡结完当天的帐准备下班的时候,歪嘴鸡突然跟我说:“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说,你暂时休息一段时间吧,餐馆最近生意不怎么好,不需要这么多人了,你明天就不用过来了。”
虽然说我对在东#酒楼工作已经厌恶到了极点,早早就有离开的想法了。可是歪嘴鸡突如其来的这么一说,我还是感觉到比较吃惊的。因为之前我一直没去找过其他的工作,现在他突然不要我干了,我就开始担心起自己是否能在短时间内找到新的工作。
晚上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真的是七上八下的,脑海里一直高速的在运转,考虑自己到底可以在什么地方找到工作。第二天是个星期六,我一个人在巫婆塔的市中心逛。我几乎把所有能看得到的咖啡屋,餐馆,雪糕店等餐饮行业都拜访了一次。有的地方当时就直接回绝了我,说暂时不需要请新的员工;有的则留下了我的电话号码,说如果有需要,到时候会给我回电话。那天一整天,我就在市里面逛来逛去,几个小时下来,没有得到哪怕一个明确的答复,当时真是有点感觉到身心疲惫啊!
晚上回到宿舍后,HB告诉我在我们宿舍附近有一家德国餐馆,让我其实可以去那里问问。我当时就想着,反正周末在家待着也是待着,还不如就去问问吧。于是星期天,我又走去了宿舍附近的那家德国餐馆,见到了老板,也不例外的只叫我留下了联系电话,不例外的跟我说暂时不需要人,如果有需要就会给我打电话的。
我当时心情的确是有点沮丧。人其实就是个很矛盾的物体,当你拥有的时候,就会挑三拣四,希望拥更好的,可是一但你失去,却又会怀念起拥有时候的日子。虽然说在东#酒楼当跑堂的日子的确有时候很像地狱,可是在当时,对比起没有工作,我还是宁愿回到地狱里去。
不过烦恼的日子只维持了一个星期,在我宿舍附近的那家德国餐馆的老板在一星期后就给我打来了电话,让我那个周末去试工看看。
其实在德国餐馆打打工见识一下是我一直以来的心愿。不过真当我见识到了,才发现这个工作一点不像想象当中那么简单。
德国餐馆的工作环境和中餐馆很不一样。那是一家超过100年历史的传统德国菜餐馆,位于森林的入口处,旁边就是一个估计有一平方公里的草坪,听说二战的时候还被炸掉过一半去呢。很多人都告诉我,那家餐馆在鲁尔区一带十分出名,所以很多其他城市的人都是慕名开车而来的。
德国餐馆很大,有东#酒楼至少4倍那么大。如果碰到天气好出太阳,餐馆外面花园地方还会摆上几十到100个位置让客人在外面用餐并且晒太阳。整个餐馆一共有3个正式跑堂。不过其中一个德国女跑堂生病住院了,所以那时候只剩下两个。平时忙的时候,老板也会跟着跑。而周末则会再去一个专门干周末和节假日的跑堂,加上我这个其实是顶替病的员工的,就可以算上4个了。
在中国人当中个子算很高大的我,在东#酒楼工作的时候,总会被人认为我很壮,力气很大,手脚特别利落。连歪嘴鸡也多次当着面说我:“你怎么胖了那么多啊!” 可是在德国餐馆的员工当中,我却是个子最小,最瘦弱的。其他两个长期跑堂都是来自保加利亚的,女的叫“多喀”,男的叫“米蔬”,而另一个逢周末才去打工的是来自突尼西亚的“色狼”。
那里的生意真的不是一般的好,特别是中午时分,去吃饭是一定要定座位的,而定的桌子,则不一定全是给你的。例如如果只有1个人定座位,那里最小的桌子也是四人的,所以到后来如果有其他单个的客人去吃饭,就很有可能会被安排到和这个1个人的客人坐同一个桌子,因为没有其他空的位置了。而那里的盘子一个就等于中餐馆的3个那么重,体积又大又厚。在中餐馆我可以一趟最多拿6个盘子:左手四个,右手两个。(强吧!锻炼出来的!)而在德国餐馆,如果我一趟拿3个盘子:左手2个,右手一个的话,没走几趟,我的手就会开始抽筋了。
2004年母亲节那天,德国餐馆爆的特别厉害。一群一群的客人一直涌进去,我们四个跑堂全部到齐并且飞速的奔跑着,加上老板则一共有5个跑堂了。厨房的餐不断的在出,水吧的酒水堆了好几堆。我拼着命的尽自己最大的能力把出来的酒水和餐赶快分发给各个客人。没几趟下来,当我左手拿着两盘烤肉,右手拿着一盘猪扒的时候,路走了一半,我再也走不下去了。我的左手完全僵住了,抽筋疼的厉害。我赶紧把3个盘子放在咖啡台那里(餐馆里咖啡机也有4台,而且有一台还是超大型的那种,所以光咖啡台也有5米长),可是我不敢休息太长时间,因为当时客人很多,其他员工都在拼命跑,我是不可以一个人站在那里休息的。所以没过多久,我就又用我稍微颤抖着的双手拿起肉扒赶快送到客人那里去。
在德国餐馆的工作,其实比在中餐馆体力上来说要辛苦起码3倍以上。不过在那里工作的气氛却是很好。我可以用“正常”来形容德国餐馆的工作氛围。老板看样子是个60多快70岁的德国人了,他老婆看样子也有60来岁。不过两个人脾气都很好,而且一直对我是笑脸相迎的。
事情不多的时候,他们都很积极的跟我聊天,对我的国家,学习,生活都似乎抱有很大的兴趣。我在德国餐馆的工资口头上说来是7欧一个小时,不过一天下来结工资的时候,老板都会多少再给一些奖励工钱。老板娘对我就更是客气了。那个餐馆最出名的其中一种食品就是他们每天自己做的新鲜奶油蛋糕,品种有10多种。有的时候我想下班买几块回家,老板娘都坚持不收我的钱。在那里的伙食是现点现做的。也就是说我们员工在不忙的时候可以从餐牌里选择自己想吃的那些东西,然后告诉厨房,厨房就会做出来。那些菜无论口味,摆设和份量都跟卖给客人的是一样的。其他同事,除了来自突尼西亚的“色狼”我不喜欢以外,别的人跟我的关系都很好。而去那里吃饭的客人,大部分都是老头老太太,他们一直都去那家餐馆吃饭,有的已经超过70年了,有的老头老太太们的父母也甚至曾经去吃饭超过50年了。
所以这些客人对那家德国餐馆都是抱有感情的,并且已经习惯了去那里吃。有的客人一天当中有两顿是在那里吃的。因此当我一开始以跑堂身份出现的时候,引起了几乎所有客人的注意。“您从哪里来?您在德国干什么?您读完书以后打算怎么样?您喜欢德国吗?”等等这样的问题天天有人问。而有的老客人听说我是为了供自己读书而打工的,临走的时候就会塞几欧到我手里,让我给自己多买点吃的。
每每遇到这样的客人,我都会觉得很感动。特别是新的工作环境让人感觉得到了做人应该得到的起码的尊重,我感觉到我是被当做个人来看待的。
所以虽然说德国餐馆工作很累,可是我却是很享受每次去打工的日子。跟在东#酒楼打工的日子比起来,这里简直就是天堂与地狱的区别啊!
(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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