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出版负责人梅绍文是其中之一,他非常诚恳:“我们已在草拟合约,岑小姐如
有特别要求,可以提出来。”
    “协助宣传。”
    那梅先生大为诧异,“一般写作人巴不得多多宣传。”
    “我想专心写作。”
    他笑答:“可以商量。”
    “看过合同再答复你们。”
    “我们将予岑小姐最优惠条件。”
    真是,不做宣传,何来名气,少了号召力,怎样叫价,一切在手,则应用功工作。
    林立虹的电话也来了。
    “诺芹,告诉你一个消息。”
    “请说。”
    “关朝钦今早辞职,即日生效。”
    虽然意外,诺芹也不觉惊讶,动荡的时势,变化无穷,同从前一位老总做三十年大
不相同。
    她笑笑说:“糟,才说要捧红我。”
    林立虹也笑。
    “你荣升了?”
    “是,请多多指教,多多支持。”
    就是因为时势不安,才造就机会,令新人涌现,每人发五分钟光。
    林立虹说:“还是做作家好,编辑属幕后,辛苦无人知。”
    “你可以努力走到幕前。”
    “我还是先做好幕后,把销路搞上去。”
    “有无密友?当心事业感情不可兼顾。”
    “我心寂寞。”
    诺芹欷虚,她继续做功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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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她精神不好,一早就睡了。
    半夜只听到电话铃急响,她只得挣扎起床,看一看闹钟,不过是一点多,可是说不
出的孤寂。
    也取过听筒,喂地一声。
    那边有人喧哗大笑,“文笔女士,我想自杀,你快来救我,哈哈哈哈哈。”
    诺芹立刻知道发生了什么,立刻按断线、拔掉插头,世上就是有那么无聊的人。
    她喝了一点酒,再蒙头大睡。
    第二天,诺芹很镇定地请宇宙日报一名相熟的记者戚榆义陪她去报警。
    督察查过来电显示器上面的号码,“那是一个公众电话,无可追究。”
    诺芹不出声。
    “岑小姐,你不如更换电话号码,并且,所有公众人物都应该小心保护私隐。”
    “是。”
    记者小戚陪她离开警署。
    “原来,你就是文笔。”
    诺芹笑,“现在,你已知道我最大秘密。”
    “我们早已怀疑,谁还有那样巴辣的文笔。”
    诺芹唔一声。
    “对不起,我太坦白了。”
    “不要紧,我最怕人家赞我聪明。”
    “为什么?”
    “那是最不服点,明赞暗贬的刻薄语:试想想,一个人到了廿五岁还只得小聪明,
多么悲哀,聪明即表示会迎拍,擅铣营,将一个人的勤奋用功一笔抹煞。”
    “你太多心了。”
    “你不是我们那一行,你不会明白。”
    “这么说来,你们那行真的可怕。”
    诺芹苦笑。P
    “不过,”小威说:“比起我们又还好些。”
    “咦。”
    “你想!本市开埠以来,至少出过三数位名作家,试问,又有没有名记者。”
    诺芹怔住,小戚说的,都是事实。
    “还是做作家上算,不用上班,名成利就,还有,一直可以写到老。”
    诺芹笑了,“听你说,写作彷佛是理想职业。”
    小戚笑,“我也是一颗寂寞的心,愿意依归你的俱乐部。”
    “是,”诺芹点头,“还得忍受冷嘲热讽。”
    岑诺芹只把电话号码告诉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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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铃响了。
    李中孚挽着水果上来,看见女友灰头灰脑,面目污肿,不胜讶异。
    岑诺芹虽然爱闹情绪,却不常哭,这次是什么缘故。
    他不劲声色说:“我又没说不娶你。”
    诺芹不甘示弱,即时回嘴:“想到有可能会嫁你,立刻悲从中来。”
    “什么事,愿意说出来吗?”
    “一时想起亡母。”
    李中孚并不笨.知这她不肯倾诉,那也无所谓,每个人都有权保保留一点秘密。
    诺芹用冰水数眼。
    “桃子新鲜,替你加些奶油。”
    “李中孚,没有你还真不知怎么办。”
    李中孚点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真的,以前五光十色,花多眼乱,四周围都是旁观,谁会注意老实的他。
    李中孚轻轻说:“来,抱一抱。”
    “仍然天天洗头,这香气叫什么?”
    “南回归线。”
    “十分新鲜。”
    “你闻不闻得出来茉莉花香?像是南国之夏!叫人神往。”
    “我没有女作家那样富想象力。”
    “嘿,女作家仿佛一直是个贬词。”
    “你多心了,前日,上司问:‘你女友做什么’,我才答:‘她是名作家’。”
    “对方即时问:‘她写些什么?’”
    “是。”
    “你怎么回答?”
    中孚回答得非常自然,“她是小说作者,写的故事十分受读者欢迎。”
    “谢谢你。”
    “我以你的职业为荣。”
    诺芹十分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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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坐下来,把小说写完,又开始新的一篇,感触良多,眼泪一直沁出,无法抑
止。双眼炙痛,被逼躺下。
    这几年来她受姐姐恩惠甚多,所以才可以从事写作,做她喜欢做的事。
    庭风照顾她无微不至,所以她可以大方潇洒,时时对蝇头小利嗤之以鼻。
    电话响了。
    是林立虹,“岑诺芹,你走狗运,关总说要捧红你,叫你出来拍照。”
    “叫他先捧红自己再说吧。”
    “又耍性格?”
    “我决定把宣传时间用来努力写作。”
    “疯了疯了,你是要学杨桂枝还是梅绍文?”
    “我做我自己。”
    “人家已经赚够,离岸享福,当然不用睬人,你怎么同人比?”
    “恕我不再应酬。”
    “自寻死路。”
    “随得你诅咒。”
    “我正想搞一个猜文思文笔真实身份游戏。”
    “立虹,你不愧是马戏班主。”
    “我喜欢马戏班,试想想,还有什么可以叫你们这班不羁的文艺工作者低头?”
    那条驯兽的万能电鞭叫逼人的生活。
    诺芹哼一声。
    “那,我叫刘浩英拍照,她会喜心翻倒。”
    “对,叫她好了。”
    “诺芹挂上电话。”
    稍后,她草拟一张合约,传真到银河出版社,主动表示一年愿意提供四至六本小说。
    一个作者总得写作,一个演员必定要演戏,学生要去上课,光是宣传拍照,大抵是
行不通的,并且,看看历史,也没有什么人凭这样成功。
    五年过去了,年纪大啦,得立定心思好好工作,不然,再过十年,有人问:“你做
什么?”“作家。”“你有什么作品?”“……”
    说她静静等银河出版社答复。
    那是一家殷实有历史的出版社,他们不会耍手段。
    “过去,写作人都嫌银河不够时髦,不擅花巧,又缺乏宣传,现在一个衰退浪打过
——来,反而类得难河实事求事,难能可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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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她丢下书包跑过去。
    庭风抢先说:“阿姨失恋。”
    涤涤放心了,“失恋不要紧。”
    诺芹不服,“失恋会死人。”
    涤涤却说:“妈妈说,失恋自己会好,可是水厕坏了非修不可,只有更烦。”
    这是什么理论,岑庭风怎么教女儿,匪夷所思。
    “妈妈还说什么?”
    涤涤似背书似流利,“妈妈说,凡是失恋想死的人,让他死好了,免糟塌社会米
饭。”
    “哗!一点同情心也无。”
    “咄,世上不知多少真正可怜的老人孤儿需要同情。”
    “多回家了。”
    庭风说:“我送你。”
    走到楼下,庭风握着妹妹的手,“我真的已经洗手。”
    “几时的事?”
    “申请移民之前半年,免节外生枝。”
    “家中那几只也快快丢掉。”
    “好好,都听你的。”
    “带冒牌手袋入法国境是违法的。”
    “下雨了,小心驾驶。”
    诺芹静静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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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庭风回来了。
    看见妹妹捧着她几个手袋发岂,心中有数。
    她不动声色,笑问:“什么事?”
    诺芹瞪着姐姐。
    “又是失恋?”
    “我从来没有恋过,怎么失恋。”
    “不愧是寂寞之心俱乐部主持人。”
    “小姐,你的笔法若没有性格,也不会走红,既有风格,谁认不出来。”
    诺芹低下了头,原来,谁也瞒不过。
    庭风取过手袋,若无其事,真是高手。
    诺芹冲口而出,“姐姐,法网难逃。”
    庭风转过身子来啐一声,铁青着面孔,“掌你那乌鸦嘴。”
    诺芹急得哭出来,“姐姐,你快抽身吧。”
    庭风给妹妹块热毛巾,“你眼泪鼻涕的干什么?”
    “我害怕失去你。”
    “我又不是打劫贩毒。”
   “走私样是个罪名。”
    庭风的声音越来越高,“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
    诺芹伤心得说不出话来,双手掩脸,眼泪自指缝中流出来。
    一直以来,姐妹俩相依为命,庭风是她世上唯亲人,她关怀姐姐,多过自己。
    想到多年来她俩的孤苦,庭风是一个年轻失婚女子,带着小孩,在这个所谓风气开
放的社会不知受了多少委屈,诺芹哭得无法停止。
    “芹芹,你怎么了?”
    庭风静静说:“记得你第一次看到我抽烟,也哭成这样。”
    诺芹抽噎,“我以为我的姐姐堕落了。”
    庭风笑得弯腰。
    “姐姐,为着我,为涤涤,请金盆洗手。”
    “早已不干了,不然怎么会决定移民。”
    “道上的兄弟肯放过你吗?”
    “你看武侠小说还是黑社会漫画,那么多术语。”
    “这些冒牌货从何而来?”
    “东南亚几个热门地点制造。”
    “输往何处?”
    “北美洲几个大埠。”
    “你负责什么?”
    “出入口转运。”
    “搜出来怎么办?”
    “No pain,no gain。”
    “你晚上怎么睡得着!”
    “讲对了,”庭风叹口气,“辗转反侧,所以衰老得那么快。”
    诺芹拎起那双最新的银色晚装手袋,“这双款式我刚在一本杂志见过,标价八千六,
你卖多少?”
    “二千五。”
    “那么贵?”
    “这不是纽约华埠运河街的货色,相信你也看得出来。”
    “你赚多少?”
    “你来查帐?”
    “好奇而已。”
    “我赚百分之十五。”
    “发财了。”诺芹惊叹。
    庭风冷笑一声,“所以,杀头的生意有人做,亏本的生意无人做。”
    诺芹感慨得跌坐在沙发里。
    “这一年冒牌货生意暴涨,我却已忍痛撒手,你放心好了。”
    “是怎么踩进这个水在去的?”
    “想生活得好一点。”
    诺芹不语,答案太真实了。”
    “有人向我接头,我觉得可以合作!”庭风似不愿多说。
    在那种紧急头7头,是与非,错或对,黑同白,都会变得十分混淆。
    “高计梁也知道。”她警告姐姐。
    岑庭风抬头,挣大双眼,讶异地说:“这件事由他接头,是他认为可以赚的快钱。”
    诺芹颓然,“就我一人蒙在鼓里。”
    “你小,不应该知道这事。”
    “姐,你可是真的洗手不干了?”
    “真的。”
    诺芹已经哭肿了脸。
    “你看你,由始至终,没有长大过。”庭风叹息。
    这时,工人带着涤涤放学回来,小孩也懂事,看到阿姨眉青H肿,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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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名牌手袋店,诺芹走进去。
    她向店员解释:“我想买一只长方形皮夹子,外边有你们那著名C字标志。”
    店员一愣,随即笑出道:“岑小姐,你好。”
    诺芹没想到店员也认识她,连忙点头。
    “岑小姐,我们从来不生产皮夹子眼镜套或锁匙包,只有冒牌货才做那些。”
    诺芹耳畔嗡一声。
    有几件事在该刹那彷佛匀连在一起了,可是,诺芹仍然只有模糊的概念。
    她嘴里说:“是是是。”
    “岑小姐看看我们最新款式的背包可好?”
    “不用了,我改天再来,谢谢。”
    一出店门,她就往姐姐家去。
    明知应该静心动笔写作,可是仍然爱多管闲事。
    一进门,不理女佣,就走进姐姐卧室。
    她打开衣柜,就把庭风所有的手袋取出来,拉开窗帘,在阳光下细细检查。
    呵,诺芹抬起头来,都是冒牌的假货。
    己经仿得极之细致,几可乱真,但是,因为成本有限,功力不足,还是露出马脚。
    诺芹一颗心突突跳。
    是担心姐姐经济大不如前,用充头货撑场面?
    不不不,她知道老姐的财政固若金汤,不用她这个妹妹过虑。
    而是电光石火之间,她明白到,岑庭风很可能就是造些冒牌货的出品人,至少,也
是集团的大批发家。
    诺芹不住叫苦。
    这是违法行为,海关追打其严,她想都没想过姐姐会是个犯法的人。
    是高计梁一句话启发了她的疑惑:“你不知你姐姐做什么生意?”
    真是,卖发夹头花,能赚多少,怎么会有能力送汽车给妹妹。
    原来真相如此。
    手袋什么牌子都有,法德意最吃香的贵价货统统在此,真叫岑诺芹傻了眼。
    庸人进来,诧异地问:“是找手袋用吗?”
    书房里还放着新货,浅蓝色亮皮,正是刚才在店里见过的最新贷色,魔高一丈,已
经仿制出来了,只不过真货是真皮,假货是塑料,一时也难分真假。
    诺芹呆呆地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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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兜进商场。
    忽然想起姐姐的皮夹子旧了,线口脱落,她想顺便替庭风卖一双新的。
    这时有两少女走过来围住她。
    “岑小姐,我们是你的读者,请帮我签个名。”
    诺芹欣然签名。
    “岑小姐,我们最爱看你写寂寞的心俱乐部信箱。”
    什么?
    “文笔是你的笔名吧?”
    “为什么叫文笔,叫文理岂不是更好?因为你的答案都是最理智的,与文思的温情
主义刚刚相反。”
    “要不,叫文智一样恰当。”
    诺芹看着读者纯真的面孔,鼻子忽然发酸,呵,只有他们是明白人,什么都瞒不过
他们的法眼。
    他们一直知道文笔就是岑诺芹。
    “岑小姐,请不要再拍彩照,爱登大头照片的女作家已经太多了。”
    “请努力写作,一年两三部长篇小说实在太少,多写点,我们热切期待。”
    “是是是。”
    那样辛苦的工作,一字一字伏案写出,若不是为着读者,谁耐烦那样做,区区一分
薪酬,什么地方嫌不到。
    为读者切辛苦都是值得的。
    两个读者再三祝福她才离去。
    诺芹长长吁出一口气。
    真的,多久没好好坐下写小说了。
    “一直说繁华都会无事发生,乏善足陈,终于大时代来临,社会动荡,可是,又有
几人把这一切记载下来。
    书评人一直怨说都会开埠迄今,没有一篇好小说,其实他也有纸有笔,为何不写,
一味嗟叹。
    诺芹决定动笔,一半时间为市场写,找生活,另一半为读者写,报答他们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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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换了国旗了,诺芹把留英一笔轻轻带过,一味含蓄地表示为宇宙出版机构服务
是何等光荣。
    那关朝钦全盘受落,彷佛他已不是打工仔,而是宇宙创办人之一,代表宇宙讲话。
    他滔滔不绝,倾诉他的宏愿:如何改革文坛,提拨新秀,天将降大任于他,他辛苦
得不得了。
    诺芹一味唯唯喏喏。
    也没有几个可以坐得暖位置,一转眼不知流落何方,但是今日岑诺芹必需应酬他,
何必得罪这个人呢。
    关朝钦对于岑诺芹相当满意。
    “立虹,给诺芹做个专访,放大彩照,叫全市读者一打开报纸就看得到。”
    诺芹连忙答:“谢谢,谢谢。”
    那关朝钦忽然兴奋地把手搭在诺芹肩上。
    诺芹轻轻一侧膊,不露痕迹的将他的手卸掉,“我去洗手间。”
    林立虹看在眼里,暗暗佩服。
    关某目光没有离开过岑诺芹苗条的背影。
    “大眼睛,未婚,廿多岁,真值得捧红。”
    口气有点似五十年代舞女大班。
    “有无亲密男友?”
    林立虹机伶地反问:“你说呢?”
    “生活一定很正常。”
    “那当然,不知多少人追求岑诺芹。”
    关朝钦的口吻忽然又家电影公司总制片:“给她做一张合约,叫她独家为我们撰
稿。”
    林立虹踌躇。
    “尽管试一试。”他鼓励助手。
    诺芹回来了,她客套地说:“我还有点事,想早走一步。”
    关某说:“我们下次再一起吃饭。”
    诺芹一边笑一边退,走到街上笑容还末褪。
    唉,以为从此大权在握,可大展鸿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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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芹一次这样答读音:“老实说,我希望前度男伴事业成功,名利双收,国际问名,
不是想沾光,只是不想被连累,免得好事之徒嚼蛆,通常诽议别人夫妻关系欠佳,并非
神仙眷属之类的不是享福太太夫人,而是寡母婆或老小姐,很难同她们分辩。”
    叫他有一日后悔有什么用?像岑庭风,早已把前夫所有记忆洗得一干二净。
    收到高计梁自澳洲寄来的明信片,诺芹松口气。
    他没有骗小姨。
    明信片上只有三行字,诺芹读了两次:“帮朋友在暇艇上工作,越南人多,很凶恶,
每天做十二小时,极累,但是一条生路。”
    文理不甚通顺,但是诺芹明白他的意思。
    愿意这样吃苦,也真了不起,彷佛回到十年前,他跑佣金做经纪的时候,听他说,
十天就跑烂一双皮鞋。
    信上没有地址,邮戳是雪梨。
    那天,诺芹睡得相当好。
    第二天,她戴着假耳环上街,在商场里,有时髦太太追上来问:“这位小姐,耳环
在何处镶?”
    诺芹讪讪,顺手指一指某家法国珠宝代理,那位女士欢天喜地道谢而去。
    诺芹吟道:“一天卖了三百个假,三年卖不出一个真,唉,假作真时真亦假。”
    她约了林立虹喝荼。”
    林立虹带着一个人来。
    她提高声线介绍:“诺芹,这位是关朝钦。”
    虽是意外,诺芹也不好说什么,笑容满脸地招呼:“久闻大名,如雷灌耳。”这八
个字无往而不利。
    那关某也礼尚往来,立刻取出几本岑诺芹原着小说要求签名,说是受朋友所托。
    场面虚伪而融洽。
    关君这新中年相貌学识均普通,一双眼睛却炯炯有神。
    “没想到岑小姐那么漂亮。”
    “叫诺芹得了。”
    林立虹觉得是次会面十分成功,有点洋洋得意。
    关某有意无意探问诺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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