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上半部分
  
   那山顶的最高处,一块巨石,远远的看缝隙里隐藏着许多植物,没有同学上去,太陡峭,是垂直的山峰。
  
   韩旭昨天听到付天怜说的黄草和兰花,偷偷爬上去,果然,枯叶中有兰花的芽,有几朵还是盛开着,香气扑鼻,拿个袋子小心翼翼的摘了一些。旁边的黄草不多,也摘了放着,将绳子摆在岩石一角,脚往下试探着,在空中悬挂的韩旭,象个脆弱的晴天娃娃,远处同学们都在玩,在平坦的草地追逐嬉戏,韩旭想到的是付天怜看到背包里那些花草的喜悦的脸,自己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什么啊,傻小子。
  
   绳子的结开始打滑,岩石上有青苔,可以喊,但那句“救命”出不了口,咽了回去,砰的摔下来,打滚打滚,本可以丢掉背包一只手保住脸,一只手护着脑,但两只手都尝试把背包举高,免得摘来的东西被自己压扁被碎石压坏。
  
   于是成了这副尊容,还好背包里没带镜子,如果带了,韩旭不会去找付天怜。
  
   “你……”韩旭拍了拍她的后背。
  
   付天怜回头,“呀,你怎么了?”
  
   韩旭得意的拿下背包,掏出一个筐,“送给你的,你不是要黄草和兰花吗。” 付天怜看着那些草,不是黄草,只是普通的草。那些兰花,虽然跟野生春剑很相似,但只是普通的兰花。
  
   “好开心,谢谢,我找了很久的宝贝,非常珍贵。”付天怜走近道谢。
  
   韩旭向被电打了似的,脸色苍白,手脚无力,所有的血都涌向了那一个地方,能看见她为自己而笑,再痛也是值得了。她的腰那么柔软,以至于伸手揽过来的时候几乎毫无知觉。
  
   光天化日之下,付天怜懵懵懂懂的交出了自己的初吻。原来,韩旭的味道是这样的,比那些蛹好吃多了,他的舌头异常温柔,付天怜的骨头都软了,带些血的生锈铁味,混合点青草的味道(因为他从山上滚的时候啃了几口草当然有青草的味道了),他们都闭着眼睛,忘记了世界,世界也忘记了他们。付天怜开始只是胆怯的缩着舌头,很久很久以后才伸出来和他唇齿相依,下颚轻轻往上反抗着,那是本能,但又被韩旭的下巴顶了回去,他的力量真大,一片乌云飞过,太阳给乌云镶嵌了金边,撒下依旧灿烂的光芒。那些鸟,扑的飞走了,蚂蚁被蜜糖诱惑,蝴蝶被网征服,我为你痴狂,交出一切,只为品尝你的芬芳。我确定,此刻我一定在天堂,否则我怎会如此狂欢。
  
   初中模范恋人在天堂,叛逆神仙却在地狱。
  
   席伟剑冲下去刹那,身上的鳞甲一片片剥离,浑身的血拼命往后洒,地狱有多深,我的仇恨有多深。桑叶云几乎要染成鲜艳血红,他的血,滚烫。那盏灯重新燃烧起来的火焰是黑色,紧紧被抓在手里,席伟剑晕了过去,面目全非,狰狞的脸,头发只有一半,獠牙刺进脖子,脖子的血凝固成黑色血块。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桑叶云也是全黑,形状没变。尝试裹着他缓缓前行,与黑暗溶为一体。桑叶云也是第一次来,生疏,真乃云生地不熟也。
  
   有人变鬼,匆忙投胎,有鬼做不了人,嚎叫着在地狱一遍遍重演死的瞬间,发丝纠缠,下辈子也要纠缠。你在哪里,谁曾你见你的哀鸣,路过死水潭,见彼岸花肆虐绽放,涟漪过后,我继续找寻。为你,我要死一次看看。
  
   不知飘浮了多久,席伟剑终于苏醒,他看不见桑叶云,因为它太黑了。动了动,桑叶云喜悦道,“醒来啦,我终于可以不那么闷了。”
  
  “我不再是神仙,是我自己选择的,你搞什么鬼来这里?”席伟剑拍了拍它的头,真是傻到极点的家伙。
  
   “在天上,我也呆腻了,一天到晚被他们召来召去,以为我是出租车啊。哼哼。”桑叶云尽量把头变得更像一个枕头,让席伟剑靠得舒适。天杀大将给的书上写过,“地狱、畜生、饿鬼、修罗、人、妖精、仙、菩萨、佛”,原来这是最底层的世界。付青珠在哪,倘若能相聚,就在地狱一起堕落好了。席伟剑想着,舔舔獠牙,继续前行。
   由于吻的时间太长,韩旭也舔舔付天怜的嘴唇放开,“你口渴了吧?”
  
   付天怜脸一红,“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刚刚你在吞我的口水。”韩旭坏笑着。
  
   “你这个家伙。”付天怜挣脱他的怀抱,过来追打,这一幕真像泡沫剧里的情节,你追我打,刚发情的小动物似的。
  
   你想吻的人在你吻他之前过来吻你,真是一想起来就心跳不止的,想到这里,付天怜的舌头不由自主的颤抖。
  
   刑博特和崔雪抓住了三只蝴蝶,蓝色一只,紫色一只,白色一只,翅膀巨大。高兴的拍照。
  
   柏华子一边帮韩旭处理伤口,一边偷偷用愈合术帮他迅速恢复,问道,“你小子怎么这么不听话,爬什么山?摔死怎么办。我怎么和你父母交代,以后不要这样了。”
  
   韩旭皱眉,心想,“老子摔死活该,你这么罗嗦干什么。”嘴上老老实实回答,“下次我不会这样,给老师您添麻烦了。”
  
  “喂,我帮你擦药你笑什么?”柏华子有点晕这个孩子。
  
   嘿嘿,刚才她那样子真可爱,我们小学牵手,初中已经接吻,高中的时候就可以抚摸她了,那大学,蛙哈哈哈……
  
   笑的就是这个。





(三十一)中
  
   “老师,我们蜥蜴人可以恋爱的吗?”付天怜抹了点唇膏,这样看起来那些被韩旭吻的微微的青肿可以掩盖些,他的舌头很温柔,牙齿可不留情。
  
   柏华子正打开冰箱喝啤酒,这么一问,差点没呛着,“你和谁恋爱了?”
  
   付天怜转了转眼睛,“没有,随便问问?”
  
   “是韩旭吧。”柏华子走到桌前坐下,屋子里很多标本,植物的、动物的,冰箱食物充足,书房里全是书。
  
  “啊,你看见我们接吻了啊?”付天怜脸一红,老师不愧是七百年的蜥蜴精,什么都瞒不了他。
  
  “嘿嘿,我猜的,傻家伙。”柏华子的手在付天怜脑袋上轻轻一敲,“这么早就恋爱了,不过不要越轨啊,对修炼没什么好处。”
  
  “哦。”付天怜吐吐舌头,舌头已经有分叉的雏形,分叉也不是真的分叉,只是中间有淡淡的粉红色的一条线,不切开也不会分开。
  
   这节课是攻击修炼,每周的星期二和星期五的下午都要跟柏华子老师学习,在老师家吃饭,刑永宪已经习惯了,叫希美丽算好价格给了钱。柏华子说付天怜的成绩不大好,需要补习,是义务的。刑博特嚷嚷也要一起学习,被拒绝,“博特的成绩不需要补习的。”
  
   叫他干什么。柏华子在心里道。
  
   刑永宪用习惯的官腔道,“你放心了,今年的职称评级我会到教育局那边打个招呼,两个孩子就麻烦你费心。”
  
   柏华子点头,佯装感激的,“谢谢刑秘书长,我那边有没什么熟人…”
  
   做人真累,要做戏。否则就别做人。
  
   柏华子带付天怜到屋后草地,这附近没什么人,黄昏吞噬光明,线线光线,夕阳拒绝却又无能为力,在怀念时心甘情愿走向黑暗。砖头上废弃着一些时光,也看不清楚了,凉爽的风,愉快的夏天的夜晚。
  
   “跑。”柏华子下着命令,放出了一个从蛋壳里爬出来的蜥蜴,象一个文具盒那么大,灰色的斑点夹杂绿色条纹,爪子锐利,看见柏华子,飞快的逃窜。
  
   付天怜在草地蹲下弓着身子,舌头放在嘴角,眼神警惕,光芒是淡淡的绿,猛的一下跃起,速度奇快,追逐,瞬间捉住,那小东西瞪着眼睛好像很生气。
  
   柏华子开心的看着,她是天生的猎手,动作敏捷,力量均匀,说了一次就能记住。正想着,付天怜把小蜥蜴交给他,“饿了。它怎么办?”
  
   柏华子道,“当宠物吧,起个名字?好歹也是快成小妖的。”
  
   “那,其实这家伙跑的还挺快。差点追不上了。”付天怜有点气喘吁吁,“叫超超好了。”
  
   柏华子抚摸下小丽纹龙蜥,它立即变得非常安静,“好啊,名字土是土了点,但好记。”
  
   “老师,今天去外面吃好不好。”付天怜把蜥蜴放在肩膀上,它就乖乖的垂下眼睛,其实它在偷看新主人的脸色。
  
   柏华子皱眉头,“怎么,老师做的饭菜不好吃?”
  
   “你自己也知道?”付天怜做了个鬼脸,回屋子取书包。柏华子有点晕,怪不得上次那个女人吃完饭就再也没有来过,原来是饭菜不合胃口。
  
   回到房间,付天怜不在客厅,也不在房间,这小丫头,长大了有点调皮,小时候还挺乖的。
  
   奇怪,人去哪里?刚才还在?
  
   忽然觉得眼前一黑,如果不是付天怜身上那熟悉的味道,柏华子肯定要用喷火术了,那付天怜晚上就可以吃烧烤。
  
   “吓我啊丫头。”柏华子把从天花板掉下来的付天怜蒙着的双手弄开,那只叫超超的蜥蜴好像在笑,眼睛一动一转。
  
   “我觉得我的藏匿术有进步。”付天怜变回身体原来的肉色。
  
   “想吃什么,咱们出发。”柏华子说道。
  
   “火锅。”
  
    于是吃火锅,吃着,付天怜问,“你觉得韩旭怎么样,老师。”一边夹了片黄喉在超超面前闪了闪,它一口就吞了,咬着筷子不放,付天怜用力一扯,差点把它甩进火锅。
  
   “这孩子看起来不好接近。不多话。语文老师上次问他为什么写作文《急救家人》怎么没有标点他回答说救人紧急不能停顿。呵呵。”
  
   “帅不帅你觉得?我想听。”
  
   “哦,这个啊。”柏华子想了想,“还可以,差点比上我了。”
  
   付天怜笑了,她得到满意的答案,本来想说老师真是脸皮厚,因为开小差回忆接吻镜头的缘故,说成了,“老师你真象我爸爸。”
  
   爸爸在哪里?
  
   席伟剑的身体比那火锅里的羊肉还难熬,很热,桑叶云自嘲道,“你应该庆幸我不是巧克力做的。”
  
   两旁的路全是那些恶鬼冤魂,死相难看,喊声凄厉成一片,有个肚皮破裂的女人和手捧肠子的男人夹杂在其中,桑叶云掠过。
  
   又停下,往后移,因为席伟剑说回去。
  
   付天怜带着超超回家,刑永宪在外面应酬未回,希美丽今天住男朋友那里,刑博特正在看电视,看见付天怜肩膀上的灰绿蜥蜴,两条腿不停发抖,“这个,这个东西是什么。”
  
   超超扑上他的肩,它以为刑博特也会喜欢它,它不知道有的人天生怕这些动物,于是来不及防备,被刑博特抓住尾巴嘭的一声甩在客厅的落地玻璃窗上,滑下来,晕了过去。地板是水墨天然大理石,昂贵的冰冷。
  
   付天怜生气道,“别这样,它是我喜欢的。”



(三十一)下半部分
  
   付成群的手接触到席伟剑瞬间,佛灯的火焰烧过去,他仍是在冤鬼堆中抽泣,为何我不能解救他们?
  
   地藏阎君至,前方顿时光明,身披袈裟,全身鎏金。右手握锡杖,左手托宝珠,赤脚立于莲花基座上,形体丰满,让人敬畏。真是“安忍不动犹如大地,静虑深思犹如秘藏”。
  
   席伟剑行礼,桑叶云有点紧张,这位老大以前在天上听其他神仙提起,说是深不可测,赶紧行礼,几乎要贴着地面那么低。
  
   “听过了。自己已堕落,缘何解救别人。”
  
   “他们为何受如此煎熬。”席伟剑微微抬头,菩萨既是菩萨,肯定比那些狗屁神仙通道理。
  
   “一切自有轮回,有如你来我地,人活,富贵贫贱,都由命安排的,一年四季,寒暑风霜,无非催人老死,临终一口气呼出就了结,人命同朝露,瞬间消失自有定律。”地藏挥手,桑叶云升起,托起席伟剑缓缓前行,“这男,前世吹灭过佛灯,这女,前世见人上吊不救。”
  
   “那他们什么时候能够停止受苦?”席伟剑回头看了看付成群,他在挥手,苦笑着凄厉的挥着。
  
   地藏一笑,桑叶云恢复光明,席伟剑也回复本来面貌,赶紧从云上下来,跪地,“我本是叛逃之人,却得拯救,却无以回报。”
  
   “这里都是鬼,哪里有人?”地藏带他走向地府,呵呵一笑,“文殊果然没有说错,你是浊水中的清鱼,你手里这灯放我处,我自会交与那金刚明王,你安心在此地修炼罢了。等下自会有地狱使者安排你的安歇处,既然天宫不留你,你也是与我有缘,破除一切妄念痴迷是正道。”
  
   “我都以为有大把神仙会到这里来追杀我们。”桑叶云愉快的在席伟剑身边绕啊绕,想不到这里有人罩着,真开心。
  
   地藏阎君一笑,“每个人都以为自己很重要,其实大家都很忙。”
  
   席伟剑道谢。
  
   地藏离去时留下一叠经文,说道,“若不度尽地狱众生,我不成佛。”
  
   而此时的刑博特卷起袖子,对着那只无辜的蜥蜴超超道,“我今天不教训你,我不姓刑。”他抬起了脚。
  
   付天怜过去推他,她不再是以前的弱小女孩,现在的力气不是一般的大,刑博特的脚一踏空,倒在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脸涨的通红,“我什么都给你,对待你胜过我自己,但你却和韩旭接吻了。”
  
   付天怜的头哄的一声响,“胡说,你胡说!”
  
   刑博特哼哼的从地上爬起来,也不忘记从地上拾起他的眼镜,晕倒在地上的超超一动不动,它在观察。
  
   刑博特从房间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这是别人拍的照片,你说你没有?”
  
  “你,你,你你……”付天怜说不出话来。
  
   “我要告诉爸爸,你,早,恋,了。”刑博特拿着那张照片,嫉妒的眼神落在照片上的两个人身上。
  
   付天怜夺门而去,门差点被摔破。
  
   刑博特的眼泪掉下来,再回头看那只蜥蜴,不见了,它看见付天怜离开,赶紧跳在她背后。
  
   天是黑,风是凉爽,我是流浪,城市灯光千万,我却没有一扇窗。
  
   付天怜准备打出租车,手又缩回来。
  
   离家出走的同学敬请注意,出门记得带钱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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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上半部分
       刑博特布置付天怜的房间,还剩最后一道工序,门帘是七彩的玻璃珠串,他蹲在地上,一针一线的串,盒子里全是珠子,麻烦的是,每隔三颗珠要加一个蝴蝶结,管家希美丽道,“哎哟,你这样子,要穿到明天早上去,我来帮忙。”

   刑博特推了推眼镜,“我不要你管呢,还剩最后一点点。” 他的眼睛红的跟兔子似的。难为他了,一个近视眼,还要熬夜串珠子。

   房间的床上是粉红色的HELLO KITTY,枕头里塞的是柔软的熏衣草,据说这样的枕头能够给人带来美梦,这是典型女孩味道的房间,书桌除了几本儿童读物还有一台橘红色的七喜电脑,本来配的是苹果的小飞机,但那操作系统好象很难,万一付天怜问自己,自己又不懂,岂不是很糗。

   衣柜是空空的,明天星期日,要带她去买衣服和买新的文具,总之她要什么就给什么,自己想要一个妹妹很久了,第一次看见付天怜,就觉得她和普通的女孩不一样,看起来那么忧伤,后来问了老师,才知道她是孤儿,这种怜惜好象是本能,就如看见街头流浪的小动物忍不住要想抱回家养一样,看是否有能力了,只有能力达到,才能帮助更多的小动物,比如付天怜这样的不可思议的小动物,不知道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就如同我们不懂得自己。

   付天怜知道为什么当杨慧被养父母领走的时候要抱着赵淑芳的腰不放了,因为自己现在也是这样的心情,拽着夏之初的裤腿,手都酸了,还不肯放开,对着刑永宪道,“叔叔,你把我爷爷也一起收养了吧,他会做饭还会下象棋。如果他不去,我现在也不想去你家了。”

       夏之初哭笑不得,“乖啊,听话,爷爷抱你上车。”

   刑永宪笑着接过付天怜,这个小孩比网上照片上看见的更完美,只是眼睛里的光芒,会闪过冷漠,“叔叔带你去回家吃饭,我答应你,你什么时候想回来看爷爷,叔叔就陪你回来。”

   车越开越远,伴随着付天怜的哭声,夏之初站立的影子越来越模糊,即使趴在车后座窗户上仔细的看,终于是慢慢消失,在这样的哭声中,童年也消逝的飞快,在离别和眼泪中犹如需要灌溉的植物,枝繁叶茂的代价,是风吹雨打,坚强的,开出花朵,脆弱的,匍匐在地,直到春天,用发芽的声音酝酿新的呐喊。

   中午,付天怜来到她的新家,看到刑博特,嘴巴张成0型,“你也被收养了?”

     刑博特站在珠帘后,不好意思道,“欢迎来到我家,房间布置好了。”

       刑永宪看见儿子这么开心,心里也是十分宽慰,平时也没太多时间陪他,现在有个伴,他也不那么孤独,反正一直都想要个女儿。

       付天怜一边在饭桌上吃饭一边偷偷看刑永宪的脸色,他看起来很和蔼,不停的给自己夹菜,希美丽是刚毕业的大学生,二十三岁,原先是刑博特机关里的秘书,因为领导家里有两个孩子,又没有合适的保姆,暂时过来照顾着。她长的普通,大概除了她的男朋友,不大有男人愿意和她睡觉,这样的女人,安全。 
 
      刚吃完,刑永宪接到电话,李甘如说下午陪他和客人打高尔夫,刑永宪道,“我晚些行吗,今天陪孩子买些东西。”听到这话,刑博特一下跳到刑永宪身上,“爸爸万岁!”

     希美丽也一同去,她懂得开车,也懂挑选衣服,未来的贤妻良母,很多人都觉得她有当官太太的梦想,实际却无,和男友八年,抗战持久,明年结婚。

   付天怜和刑永宪在客厅等刑博特到屋子里拿他自己的钱包,等了十几分钟,他还没出来,付天怜进去看,他睡着了,在床上,趴着象只小熊。昨天晚上几乎一夜没睡,大概实在支持不住了,就小小休息下,结果睡着了。

   刑永宪走到付天怜身后,拍拍她的肩,轻轻的说,“咱们偷偷出去,让这家伙睡吧。”

   希美丽将摊子盖在他身上,空调到二十五度,关好门 。

   付天怜在儿童服装专柜挑选自己喜欢的衣服时,她觉得自己长大了,事实上,她真的长大了。

   小学毕业的那一年,华夏福利院被省福利院合并,脑瘫的孩子不知被谁收养,滑梯滑过去的是旧年的时光,秋天荡走了童年,花草岁岁枯荣,夏之初退休,对付天怜道,“下次来看爷爷不许买吃的了。对了,今天要拆迁了,过去看看吧。”

   付天怜和崔雪手牵着手,看那些机器在摧毁房屋,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柏华子曾经说,不要哭,要想着将来的事情。将来是什么?成为一个爱学习守规矩的初中生,还是刻苦修炼的蜥蜴人。

       韩旭不爱跟付天怜说话,自从知道她被刑博特家收养后,默默的把座位搬到最后一排,一天到晚逃课,打架,自己家这么有钱还敲诈同学收保护费。没有参加毕业考试。
 
       刑博特的皮肤,好得让很多女孩嫉妒。初中开学第一天,付天怜心里有点失落,韩旭果然不在班上,他在去机场的路上,去国外念书,说在这里不开心。

   韩相宇和李岚坐两边,小孩坐中间,路过学校,看见刑博特和付天怜牵手走出校门,说说笑笑。  “我又不想走了。”韩旭道。

   韩相宇和李岚面面相觑,这孩子,主意改变的真快。

        我要杀了他,抢我的女人,哼!韩旭最近沉迷日本暴力漫画。




(三十) 下半部分

        第二天,韩旭坐最后一排,他发现他根本不想杀刑博特,他是为了别的原因留下来。
  
   付天怜下课时候朝走过来,赶紧假装拿起一本历史书,他不知道慌乱中书拿倒了,眼神看着旁边的地面直到出现一双杏色的圆头蝴蝶结的ELLE童鞋。她到了,要和自己说话吗?额头上有汗珠,他的嘴角因为紧张而略略颤抖。
  
   “你还不打算和我说话?”付天怜把他的书拿过来,放在课桌上。
  
   韩旭看着回头也在看他的刑博特,“有人会吃醋的。”
  
   “我们是朋友,他是我哥哥。”付天怜认真的说道,“你知道朋友吗,朋友是不能不说话的。”
  
   韩旭刚想说点什么,桌子上多了一块黑巧克力,真好吃。
  
   刑博特问道,“给他了吗?”
  
   那是上次刑永宪的德国朋友送的,十几盒子,当然,只有一盒子是巧克力,其他都是欧元,整整齐齐。巧克力给小孩,欧元给大人,盒子给垃圾桶。
  
   付天怜点头,“你真的很友好,谢谢。”
  
   班主任是柏华子,手里拿着“初一生物教案”,付天怜好开心。他教的是生物学,课代表自然是付天怜,小学的时候没有任何官职,看见小组长拿着教鞭收同学的作业,心里不知道多羡慕。
  
   第一节课的题目是“观察种子发芽”,透明的试管内,有少量的水,种子的尖端,嫩绿的小叶子。
  
   她是课代表,韩旭竖起耳朵不放过一句话,刑博特在睡觉,他昨天晚上玩游戏太困了。付天怜推了推他,好象他不认真听课就是不给课代表面子。
  
   “明天是六一,祝大家节日快乐。”柏华子老师笑着,“如果你们没有别的安排,老师带你们去爬山,明天早上八点三十分学校门口集合,不要带太多食物,可以带相机。”
  
   因为过节,付天怜今天也不用去老师那上修炼课,高兴的收拾东西,一边兴奋的对刑博特道,“明天要是能找到兰花和黄草就赚了。”
  
   “要那些干什么,你很喜欢吗?”刑博特问。
  
   付天怜点头,那些珍贵的东西,对自己修炼是很有帮助的。
  
   韩旭书包扣在肩膀上,“谢谢你的巧克力。”
  
   “你明天会去吧。”付天怜问道,她期望他去,不说话也可以,看见自己喜欢的人就很满足。
  
   韩旭冷冷道,“看情况吧,如果我妈妈不带我去迪斯尼的话。”
  
   下午,李岚和韩相宇在家陪韩旭吃饭,安排明天去迪斯尼的节目,机票预订好了,上午就出发。他一直都想去他们一直没时间,从小他就很喜欢跳跳虎和恐龙。
  
   “等下我想出去买东西,你们陪我。”韩旭象个大人一样说话,
  “如果没有时间,就给我钱我自己买。”
  
   韩相宇很喜欢他这样,“要什么礼物。六一快乐。”
  
   “我念初中,不是儿童了。”十三岁的韩旭好象提前到了叛逆期。
  
   李岚道,“好吧,宝贝要买什么,只要开口,我去换件衣服,化个妆,你们两个男的在楼下等我。”
  
   “爸,我先睡一觉。”韩旭伸个懒觉。
  
   韩相宇道,“恩,她化妆,那我也睡一觉。”
  
   李岚哭笑不得,当初真应该生个女儿,至少可以陪自己在房间里,帮妈妈参考衣服款式颜色是否漂亮,而不是下楼的时候两个男人一起嘘她。
  
   玩笑归玩笑,下楼的时候,两个男人笔挺的等着,一家三口出去逛。韩旭看到商场里的登山徒步专卖店就停下脚步,赖着不肯走,于是进去挑选。
  
   “不是有爬山用的鞋子了吗?”韩相宇疑惑,三月的时候给他买的。
  
   韩旭拉着李岚的手有点撒娇,“妈妈,我只有鞋子,没有背包、眼镜帽子和绑腿,还有那种专门擦脸的。”
  
   专卖店售货员接着话,“我们新到的防晒霜,很好用,男生女生用都可以。”
  
   韩旭的眼睛闪烁着奇妙的光,让人无法拒绝,于是买了整套,他们走后,售货员几乎高兴的要满地打滚了,“好大方,全买的最贵的。”
  
   次日,韩相宇带老婆去迪斯尼,当付天怜东张西望的时候,韩旭出现了,崔雪也在这个班,说道,“你看,韩旭来了。”
  
   是啊,如果加个羽绒服,就象去登珠峰了。柏华子心底暗暗发笑。行头准备的真足。
  
   车开始出发的时候,韩旭假装若无其事的走到前排,扔了一瓶登山专用的防晒霜在付天怜身上,也不说话,坐下看窗外的风景,眼睛的余光看付天怜把防晒霜倒出来,用白嫩的手指抹白嫩的脖子,她的头发扎起来,脸庞清秀,从侧面看,完美无暇。忽然觉得手背很凉,一滴口水跌落,左右环顾,同学都在说笑,还好没人看见,否则今天穿这么帅,真糗大。
  
   野餐后,有点热,大家在山顶自由活动,照相、采集标本,分头寻找珍贵的兰花和黄草,三十分钟后听哨声集合。
  
   一无所获,付天怜泄气的坐在石头上休息,每天都跟刑博特在一起,今天老师安排他和崔雪一组去抓蝴蝶幼虫了。看看火辣辣的太阳,要是有冰淇淋吃就好。
  
   韩旭突然出现在她身后,一脸的血泥,半边脸肿起来,一千多块一件的登山服袖子只剩了半边,张开嘴,门牙少了三分之一。

[ 本帖最后由 薰衣 于 2006-6-21 19:59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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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上半部分
  
   阴霾,灰尘密布,太阳有还是没有,看不清楚。佛是佛,喂完鹰后不后悔,那是对自己残忍,倘若对方不感动,堕落更多灵魂。
  
   奇宁仙在云上看着那团黑色鬼气,又懒得出巡,徒弟跑腿,师父泡妞,天经地义,心安理得。
  
   “去把那鬼给灭了去,我今日有其他重要事办。”奇宁仙打了哈欠,“法器去找金刚明王领,别弄丢。”
  
   席伟剑有些兴奋,做仙那么久,终于可以下凡捉妖,要不要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文殊,还是不要了,否则又是一通佛理,头痛了去。
  
   奇宁仙递过去一个仙牌,道,“这个你拿去明王那换,捉完了回来复我。”
  
   席伟剑道,“那他在哪?”
  
   奇宁仙挥手一指,“那么多书你不看,现在连明王都找不到,怎么当神仙的,脑子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白痴。”
  
   席伟剑心里说,我不是白痴。
  
   婧飘过来,听到,声音柔柔,“要辛苦你了。”
  
   奇宁仙瞪了瞪席伟剑,唤了朵云和婧一同走了。
  
   召云术最近才开始学,集中精神,反复念了几次,“一云遮天,吾云吾语。落索来云,风雪无边,天上地下,风云变幻……”
  
   忽然就感觉身体腾空缓缓移动,桑叶云托着自己的腿,一边向自己问候,“老大,去哪里啊?”
  
   席伟剑心里一喜,我的召云术终于成功了,召唤到的还是自己熟悉的那朵。便得意道,“你来得还真慢啊,我召唤好一会了,下次要快点。”
  
   桑叶云放慢了速度,“老大,你召过我吗,我是路过”。
  
   一朵路过的云,伤了神仙的自尊心。
  
   好吧,总比自己飞好的,席伟剑飞的姿势不好看,他自己不承认,是别的小仙指出来的,既不优雅也不挺拔,脸上的表情有点象便秘,后来,飞的不高,跌得自然不痛。新手,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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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上半部分
  
   他认真了,我们固执认真斯文的刑博特先生,哭得嗓子哑鼻涕也起了泡泡,在地上滚个不停,长大后有望成摇滚巨星,保姆喜悦的想,今天老子不用拖地板了。
  
   刑永宪先生继续皱眉,他想的不是这个问题的本身,而是更遥远的,小小的一个民政局,有什么理由不认我的纸条,是不是背后有人撑腰,撑腰的那个人是谁。打电话出去,看着石头路铺着的黄色落叶。
  
   “李书记,是我。”刑永宪走到阳台,看看天,有点蓝,一年中少有的好天气,“我觉得任泽锋那边现在有些过于张狂了,您可以注意一下。”
  
   李甘如听着,眼角蔑视着,“凭他?我还没下去,他嚣张个啥,就算我下去了,轮得到他吗,小刑啊,谢谢你的提醒。”
  
   “我写了个条子,那边不认,说是任泽锋不批,我家小子又看上福利院那孩子了,死活现在不肯吃饭呢。”刑永宪回头看,刑博特小先生已经哭累,趴在地毯上睡着了,努了努嘴,保姆抱了床羊毛毯轻轻盖在他身上,妈妈不在身边的小孩,再幸福也是有限度。
  
   可惜她到底是不要我们了,孩子。刑永宪在心里道。
  
   李甘如无名怒火一起,“他想要怎样,明天我亲自去看看。别以为新官上任就真的烧得起那三把火,我看他是惹火上身。你放心,我会帮你。”
  
   说这些的时候任泽锋果然在硬,持续时间约为半个小时,难得下午有半天休息,床单换洗,家里清洁完毕,窗明几净,老婆在电脑前打字,小孩还在学校。天时地利人和。做爱做的事,不分时间地点,只要条件允许,享受快乐五秒。贪官污吏、清官义士,无一性免。
  
   进进出出之间,任泽锋有点头痛,要建立新的东西,固然要打破旧的,旧的之所以是旧的,因为根深,到底的深。拔起来,牵着别的东西,泥土、杂草活着别的更大的树。
  
   “啊!”的一声,他拔了出来,蝌蚪们绝望了,还是那层橡胶。
  
  “怎么会那么长时间的?”老婆温柔的躺着,腿好酸。
  
   “才半个小时,不是今天有烦心的事,可能时间更长呢。”任泽锋抚摸她的肩膀,叹息一声。
  
   “什么事,可以跟我说说的。”老婆是职业写手,一天到晚都写字,话也不多。
  
   “刑永宪,你知道吧,就是上次我们单位搞篮球比赛那个中锋,记起来没。”
  
   方草点头,“是的,你说他是市委秘书长对吧。”
  
   “他最近想收养一个小孩,但我觉得不妥,第一他已经有子女,第二收养人收养与送养人送养,须双方自愿的,人家夏院长觉得他条件不成熟。民政那边和我说了,我也同意他们的看法。”
  
   “但你因此会得罪他?”方草回忆那个中锋,年纪看起来将近四十岁,身材很好,眼神有点冷漠。“你打个招呼,谁还不放人?好歹也是个副市长。”
  
  “我不想再因为小事助长这些风气。”,以前的任泽锋在政法委工作的时候就是因为坚决反对打条子走关系,让许多人咬牙切齿,黑道上传闻他的命是五十万,手指是一万一根,眼睛二十万一双,小弟弟系列十万,其他部分十万。线人告诉他时他还笑道,我的全身都是宝。
  想起从前因为调查贩毒案而牺牲的席伟剑夫妇,任泽锋更是心里充满内疚,为了工作失去生命,从此再也不会有机会坐在一起聊天喝酒吹牛了,方青珠和方草因为同姓,还互称姐妹,现在自己升职,而那些牺牲的人们,渐渐被人遗忘。
  
   要想帮更多的人,就要权力更大些,要想得到更大的权利,有时候却要做些自己根本不喜欢做的事。
  
   矛盾着,在官场摸索,如刑场,腥风血雨,变幻莫测,瞬间阴阳相隔。
  
   民政局长和市委副书记李甘如一起出现在夏之初面前的那一瞬,付天怜看到夏之初无奈的眼神,她懂事的点点头。
  
   如果自己不走,夏爷爷就很为难。但如果自己走了,夏爷爷就会很伤心。为什么只有委曲求全却没有两全,为什么柏华子老师说他不会管这件事,为什么习惯了的东西终究要失去。
  
   付天怜在华夏福利院还有最后两天的时间。
  
   等小车开走后,付天怜才哭起来,所有的小朋友都很羡慕她,他们都希望被收养,到底什么是幸福,每个人的理解相差天远地远。




二十八)下半部分
  
   付天怜在收拾东西,安慰着夏之初,“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你不要哭了。”
  
   “嗯,你自己要乖乖的,不要调皮。”夏之初舍不得。忍不住又从仓库里拿了冬天的新棉衣放在她的行李箱。
  
   既然不能改变的,就尝试接受。付天怜慢慢的想清楚,柏华子老师带她修炼初级通灵愈合治疗术之前说道,“你总是会离开,离开你期待的、依赖的、熟悉的,去学习适应陌生的。”
  
  “不这样可以吗?”付天怜乖乖坐好,打开眼前的书,那些符号根本看不懂,还不如吃虫蛹,不用费脑筋。
  
   “不可以,世界不是你想象的样子。你不是蜥蜴,你是蜥蜴人。”柏华子语气重了些,但想起她十岁不到,又缓和了,“你长大后就会明白。”
  
   这两天,刑博特很是得意,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下,看着付天怜下课的时候和韩旭追逐打闹也不气了,爸爸说这次一定会成功的,看那韩旭嚣张到几时。刑博特推了推眼镜,哼,钻石项链有什么了不起,我送给她一个家。
  
   韩旭和付天怜一同跑出去玩,蹲在树下看蚂蚁搬家,好大一窝的蚂蚁,快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寒。
  
  “你真的有新家了?”韩旭拿树枝逗那只最大的蚂蚁玩。
  
   付天怜点头,“他们两天后就来接我了,不知道会不会喜欢我。上次那个姓李的爷爷过来,我们夏爷爷好像见了鬼似的,好害怕他一样。”
  
  “啊,鬼,别说了,我很害怕的。”韩旭瞪了瞪付天怜。
  
   回到座位,刑博特斜着眼睛看着,学习没我好,也没我长的帅,表现没我乖,难道是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昏,哪里学来的。
  
   韩旭在老师进来前挥舞下小拳头,“眼镜仔,再看,再看我把你眼珠子挖出来。”
  
   刑博特是班长,有一次检查作业举报韩旭的作业潦草,导致全班传阅,韩旭恨死他,在王海贝面前理直气壮的说,“我不用写字写的好,将来我当总经理,有秘书写。”
  
   说的也有道理。
  
   冬天的江边,少有游人,搬尸工良子接到水上警察电话,两具浮尸要搬。他一边走,一边盘算着,一具就是两百,两个四百,一百元电话费,一百元伙食费,除了找发廊妹的一百三,还有七十。买件毛衣穿算了。
  
   怎么不多死淹死些才好?钱真是不好赚,人越累越贱。到了江边,尸体还在飘,一个身体朝下,一个肚皮朝天,根据经验,是一男一女,男人的是俯,女的是仰。
  
   管他溺死或抛尸,赶紧拉走收钱最重要,下雨了,江水很浑浊,良子脱光了,只有一条酱色短裤紧紧的贴着屁股。
  
   好冷,好沉。
  
   拖的时候费劲,他们的皮肤早就吸饱了水分,拖女的还好,那男的脸部朝下,磨破了,岸边的草地上挂满了零碎的青紫色脸皮。整个脸破烂不堪,真的是属于不要脸了。
  
   他们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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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上半部分
  
   咬下去,满嘴的汁液,因为付天怜挑了一个最小的蛹,里面包裹着一只蝎子,壳未生成,朱红色柔软的身体,眼睛轻轻闭着。
  
   “它好可怜。”付天怜回头看了看柏华子老师,“让它变成它想要的样子不好吗?”
  
   柏华子摇头,有点严肃的语气,一边帮付天怜把蛹撕开一个小口子,“如果你不吃,它一出来就会吃你。现在是它防御力最脆弱的时候。快一点吧。皮不喜欢吃就剥掉,实际上皮是很好的,将来面对恶劣天气的时候能增加你的适应度。”
  
   “嗯。”付天怜张开嘴巴,用手指把里面的小蝎精的尾巴扣出来,它有少许呼吸,身体还有透明的液体包裹,拉出粘稠的丝,放入嘴中咀嚼,腥的海带气。顺手把蛹吃了下去,入口就融化了,腥气也全无,喉咙一片舒爽。
  
   金属蓝的角叶甲吃起来是蚕豆的滋味,脆又响,蛹却嚼不烂,只有生吞,而那些贵州疣螈象红色的大便,天知道它们为什么丑得那么伤心,付天怜干脆坐在沙发上抱着一堆蛹大嚼,遇见特别好吃的或者味道特别糟糕的就发问,这个是什么那个是什么,以后能不能只找好吃的有没有奶油冰淇淋味道的......
  
  
   “以后?”柏华子在看世界杯,一边回答道,“以后你要学会自己辨认食物和捕捉了,你现在小,没办法。”
  
   付天怜的小肚子鼓起来。最后一个蛹似乎已经吃不下去了,偷偷的把它准备藏在沙发角落。
  
   柏华子道,“还有一个,天怜不要偷懒。”
  
   “可是我吃很饱。”付天怜皱眉,显得很不高兴,为什么吃饱了还要强迫人家吃,而且老师根本没有看着自己,怎么知道还有一个没吃完?
  
   柏华子道,“还有一个伟铗精,快点。”
  
   付天怜拿着那个半透明的蛹,对着窗外的太阳看,好大的家伙,没有翅膀也没有眼睛,肚子一节一节的轻微蠕动,越来越快,连自己的手都感觉有点震动。
  
   柏华子赶紧夺过来,“天哪,它快出世了。赶紧走开。”
  
   一手把它扯出来,伟铗精的身体周围已经开始有少许紫色的雾气,飞快的从桌上拿起一把剪刀,扎进它的腹部拼命搅动,小笼包大小的一个洞出现后,源源不断的流出一些浅黄色的腐殖质,没有任何温度的跌落在地板上。
  
   火点起来,烧着,伟铗精象个特级演员,在地砖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渐渐的,黑色僵硬,余烬也灭了。
  
   我们要成功,总是要牺牲,牺牲自己,或者其他。在最脆弱的时候,给予伤害,从此毁灭,找不到踪迹,仿佛世界上从未保存过那样的回忆。
  
   付天怜看呆了,那把剪刀,真是锋利,看起来伟铗精的肚子上的皮很厚一样,抚摸那把剪刀,下次手工课用来剪纸肯定很锋利了。
  
   “是不是以后我也会这样睡在那个茧子里呢?”付天怜突然想到一个危险的问题,“被别的抓来吃会不会啊?”
  
   柏华子道,“我们是绝对安全的,老师会保护你的,你都好运啦,走,我送你回福利院。”
  
   “那你可以不可以请我吃个冰淇淋呀?”付天怜问着,背上书包。
  
   柏华子笑,“你刚才不是说吃饱了吗?”
  
   “可是,冰淇淋化成水,水就变成汗和尿,并不会占我肚子的地方。”付天怜从小就有惊人的说服能力,指的是吃冰淇淋方面。
  
   也有道理,于是又给她买了巧克力蓝莓雪球,她眼巴巴的看着挖冰的勺,对小贩道,“求求你,我要多一些的。我从来没有吃过这样的,所以叔叔.......”
  
   那种眼神......小贩心软了,添了一小勺,递了过去。
  
   柏华子付钱,象个老爸。夏之初在门口接她,象个爷爷。
  
   “我回来啦,今天不用吃饭了,老师请我吃了好东西。”付天怜把书包交到夏之初手里,这是习惯性的动作,因为夏之初总觉得书包很重,有时候他在的时候会帮忙背,别的小朋友谣言说付是夏爷爷的亲孙女,因为福利院读书不要交学费才放在这里养的。
  
   夏之初道,“麻烦你了,柏老师,让你费时间帮她补习。”
  
   等柏华子走了以后,夏之初带付天怜到院长办公室,叫她坐好,眼中依稀有泪光。“天怜,告诉爷爷,你愿意不愿意有新爸爸妈妈?”
  



(二十七)下半部分
  
   “我不要。”付天怜坐在凳子上挺直了腰,倔强的看着弯着腰和自己说话的夏之初,那眼神就是固执的小动物。
  
   夏之初眼睛马上一红,“天怜,你听爷爷的话。新的爸爸妈妈一定会对你好。”
  
   “偏不!我不稀罕,我不要走,我要陪着爷爷。”付天怜扭过头,看窗外,她在哭,但不想让别人看见。嘴角有点颤抖,忍了忍,眼泪还是掉下来,远处有几个小朋友在打闹追逐,看不到杨慧和孙小丽,晚上再也没有那么热闹,她们已经走了,既然注定要分开,当初为什么要安排认识,回忆用来忘记还是留恋换来别离,人生浮云,浮云却在耐心等待听经文的不想当神仙的神仙,我错过的,别人也未必珍惜。
  
   夏之初的鼻子突然酸了一下,崔雪走的时候自己也是晚上想起来伤心的哭。这次是自己亲自的下雨的夜晚领回来的小家伙,也要离开了。
  
   付天怜从书包里拿出印有史努比图案的纸巾,擦了擦眼睛,已经开始大哭了,说话也只是断断续续,“爷爷…….可以不要把我送走,我…….以后都可以很乖,可以不要新书包新文具盒,可以不吃冰淇淋,这样……这样可以吗?”
  
   她说着把头埋伏在胳膊里哭,嘴里结结巴巴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只依稀在重复一句,“别的小朋友不可以吗,我不要走…….”很多女人在哭的很伤心的时候,你很难听清楚她们在说什么。
  
   夏之初彻底崩溃,赶紧抱着哄了半天,“好了,不送,不送,你不许哭了呀。”
  
   最后从仓库拿了一个白色毛绒考拉熊让她抱着,这才停止哭泣。
  
   刑博特在家,他不吃晚餐,盘子掉在地上,碎片。在学校特别斯文的他现在象个破坏大王,嗓子都要沙哑了,“爸爸,你说话不算数,我恨你!”
  
   那个中年男人又气又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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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冬天的黄昏,天空那些美丽的云朵,美丽后面的奢侈和罪恶。
    
     奇宁仙漫无目的的乱飘,真想甩掉后面那个尾巴,否则什么事都做不成,既不能偷欢,也不能下凡。
    
     席伟剑跑得飞快,努力的爬上奇宁仙的那朵快云,“今天我们去哪里巡?”
    
     奇宁仙看见婧的脸在空中浮现,心里略有些着急,跃下云朵,驾驭另一朵云朝相反的方向驶去,一边道,“带他去文殊那听课吧,我有点事,明早赶回签到就是。”
    
     席伟剑点头,看着他远去的身影,心想我什么时候也能驾云才好。
    
     那朵快云有点桑叶的形状,好心道,“这位神仙刚来不久吧?”
    
     席伟剑听有云与他说话,心里颇感安慰,大概因为性格内向,在天界也无太多人搭理他,天杀大神平时也不关心他的法书修炼,吩咐了一大堆规矩和一叠厚厚的书,只说句修行靠各人。
    
     那些书看不懂,连基本的法术都无,整日游荡,有时候奇宁仙明明带着自己出去,忽然就不见了,几个时辰后才出现,然后就结束了一天。这年头,神仙的日子不好过。
    
     “是的,不知天界是否有好玩之处。”席伟剑不敢轻视一朵云。
    
     桑叶云放慢了速度,很多新到神仙坐快云吐得一塌糊涂,“无非和人间相同,当云朵飘浮在眼下,你便在云端之上了。”
    
     席伟剑终于知道“不知所云“这句话的来历了。
    
     桑叶云放下他的时候说道,“你去听经文时别乱说话,这文殊是无量诸佛母,一切菩萨师,性格高傲,你问的愚蠢了,小心佛怪罪。”
    
     “那我去也,你准时来接我好吗,我不认识别的云,只认得你。”
    
     桑叶云听了也受用,翻了个身,算是答应他,四方云游去也。
    
     五台山上空,文殊的青狮茫然看着前方,小童却不认识席伟剑,进去通报,瞬时,莲花五朵,一佛现身,紫金色身,冷漠眼睛半睁半闭,五髻冠于头顶,左手的青莲异香,看上去似乎和自己年龄相差无几,如果是在凡间,可用貌美英俊来形容。
    
     “您是文殊菩萨吗?”席伟剑有点紧张,以前在寺庙烧香时曾经见过金身佛像,和眼前的仍是有些区别。
    
     “如果我是文殊,就有兩個文殊了。如果我不是文殊,我就不是了。”
    
     席伟剑很想大声问,你到底是不是,又觉得可能菩萨说话就是这样高深莫测的。也不敢得罪,只是俯首道,“我来听经取义。”
    
     “不入空门,皆是槛内人”,文殊看了他一眼,转身入内。
    
     那就跟着吧,听听课也好,哪知堂内空空,席伟剑只有盘腿而坐,肃穆的柱,清冷的灯,渺茫的梵音,佛在灯旁,手执法器金刚王宝剑,魔来魔斩,妖来妖折,一情不留,一法不立。
    
     席伟剑还是心虚,心想要不要问几个问题,努力忍着听下去,闭上眼,一片空白,似懂非懂,如是全懂,何来烦恼,既有烦恼,心咒寄托,心里舒坦不少。正是炉香乍爇,法界蒙薰,诸佛海會悉遥闻,随处结祥云,诚意方殷,诸佛现全身。
    
     惜,听经经者仅一人。
    
     “我念过去世,无量无数劫,有佛人中尊,号日月灯明,世尊演说法,度无量众生,无数亿菩萨,令入佛智慧,一切诸佛土,即时大震动,佛放眉间光 现诸希有事 此光照东方 万八千佛土,示一切众生,生死业报处,有见诸佛土……”
    
     席伟剑大致的领悟,似乎在介绍各类神仙及菩萨的来历,不敢开小差,万一等下文殊来了兴致考几句,怎么办。
    
     不知过了多久,头顶的星升起,微黄的光,如渺茫的希望,要飞上去,似乎要很长时间。抬头仰望,无常。
    
     天界的边缘,精灵们努力的往上冲,路途艰险,有些放弃,有些被守护的神仙无情拒绝,有点像美国大使馆。美国有什么好,值得人们削尖脑袋。
    
     那些偶然通过的精灵们也摆脱不了妖或魔的身份,犹如黄种人在美国永远只是二等公民。
    
     他们都是有灵气,太聪明,以为神仙代表无尽头的快乐。
    
     席伟剑想,这日子真是难熬,永远不死,却没有亲人在身边的活着,不如地狱相聚。一念之差,嘴唇乌紫。
    
     文殊停止经文,飘到他跟前,“你的心,不在这里。”
    
     席伟剑虚弱的看着边缘线,没有否认,只是抱着文殊的腿哭泣,那些眼泪,掉入空中,大片的云朵聚集,珍珠的风暴,席卷一切,虽然过后仍会天晴,撕裂的伤口完好保存。
    
     “老师,我要修炼就一定要吃这些东西吗?”付天怜面露难色,看着那一堆堆的偌大半透明的的蛹,它们在里面沉稳呼吸,血管依稀可见,这是在普通的昆虫和妖虫之间的过渡状态,他们有营养,滋润,却无从反抗,吃下去和吃他们的成虫一样的好效果,可以让修炼的人迅速升级。虽然有些急功近利,但如果按照传统的方法去修炼,对于付天怜这样的初级蜥蜴人,恐怕到了八十岁连个变幻术都练不出来。
    
     “是的,每一个都要吃。”柏华子不能心软,吞了吞口水,这可是通宵未睡给她找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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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李岚看着脸憋得通红的韩旭,“慢慢说,妈咪不怪你。”
    
     “我们班上的付天怜小朋友过生日。我又没有合适的礼物送给她,自己做了一个筐子,想起里面没有什么东西好装,就偷偷拿了妈妈的项链,妈妈从来没有戴过的,以为妈妈是不要了的。”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小到几乎听不见。
    
     韩相宇看了李岚一眼,结婚前那串项链死要活要,结婚后却看也不看一眼,绝望而美好的尸体一样躺在黑色丝绒檀香盒子里的那些恒久远的钻石,一颗永流传的传说,何况不止一颗,如何,当初闪烁的喜悦,激情的瞬间,黯淡,无光,没有的时候要期待,得到后失去,失去后仍然期待。
    
     韩旭忐忑不安的想,如果妈妈生气了,是不是拿回来?怎么办,很没面子的。还是死都不要拿回来好了,就说要钱没有,要命一条,电视里的英雄就是这样说的。
    
     韩相宇呵呵笑了,“果然是我的小孩。这么小就会懂泡妞了,哈哈。”
    
     李岚摇头无奈道,“宝贝,下次拿妈妈东西要先说一声,唉。去睡吧。”
    
     两个人在吻完了小朋友后,关灯,半年以来第一次吻在一起,原来彼此熟悉的身体还是那么熟悉,有结,解不开,不如继续纠缠,今生今世,怨恨亦是缘,孽缘。
    
     韩相宇有点内疚,原来她真的很久没有男人了,渴望触摸的皮肤,喘息的欲望,弓起身体的雌性躯体勾引着自己的进入,肩膀给她,腰也给她,毛发给她,弟弟也给她。窃以为,愉快的思想交流很重要,愉快的身体交流也很重要,最重要的是愉快的身体交流后的愉快的思想交流。
    
     “我会好好吃药治病,好好的疼儿子。”
    
     “不疼我了?”韩相宇咧了咧嘴。真是辛苦啊。
    
     好啦,躺在他的怀抱入睡,钻石项链就让那个坏小子拿走好了,反而得到了比钻石更重要的东西。
    
     柏华子拿起一本书,《蜥蜴人初级咒语大全》,他的家就是教室,每天教一个小时,付天怜才六岁,只能从入门开始,书是自己手写的。
    
     付天怜乖乖坐着,听着。
    
     “ 妖的力量是天生的,现在我要对你正式的进行法术训练,你的天分和力量比后天学习的那些妖们要强的多。无需耗费上百年的时间,但是也要努力的学习,我要你学会使用简单的武器保护自己。”
    
     柏华子一边说在教案上做着笔记:
    
     付天怜的基本信息如下:
     法术类型:无限制
     生命值:100
     装甲熟练:无
     武器修炼:所有简单武器
     意志:30
     反射、坚韧:良好
     初级职业技能:专注、治疗、恢复、种植稀有植物、安慰
     初级职业特性:变换、召唤
     初级职业宗派:蜥蜴人法师
    
     付天怜打了个哈欠,柏华子觉得自己受了打击。
    
     昨天晚上和小朋友玩游戏,睡的太晚了,今天上课的时候又被同学围着问项链的事情,兴奋不已。
    
     “谢谢你,我好喜欢这串项链的。开始都不知道是谁送的呢?”付天怜后来想到了,应该是储物筐里掉出来的。
    
     韩旭心里灿烂的要命,脸上也不动声色,“不要谢,我们是好朋友。”
    
     刑博特不以为然,“哼,我家也有,有什么了不起。我送的花难道不漂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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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入夜,付天怜在一个大的塑料袋里点着礼物,韩旭送的是自己动手制作的储物盒,大的矿泉水瓶,剪掉盖子前端一个部分,方形,钻小孔,彩色绳贯穿穿梭,色彩后明朗的纯净,爱不释手,里面可以装玻璃珠子和发夹、零钱什么,想起来满心的喜悦。
    
     柏华子送了耶罗岛大蜥蜴标本,金色的蜥蜴,桀骜冷漠的眼神,卡片上面手写着一行字,“锦瑟无端已六弦,一弦一柱思华年”,蜥蜴很喜欢,但句子看不懂,也许以后长大看的懂了。
    
     班主任王海贝的礼物是海豚风铃,栓着一行字,喜欢阳光的孩子,生日快乐,我愿你的笑容如大海般透彻”,刑博特送的是珍贵的九里香一小盆,塑料纸扎好,打开时,花瓣上依稀有露珠,珍稀的淡紫色花瓣散发满屋的幽香,放在窗户旁,吸引清冷月光。
    
     “哇,真的好羡慕你。” 一脸雀斑的崔雪羡慕的发狂,一边爱不释手的拿着那些玩具,“我也快过生日了。”
    
     玩具太多,仅仅毛绒熊就收到七只,分别是泰迪、考拉、维尼、憨豆熊、中国大熊猫、暴力熊、爱心熊。
    
     送给崔雪和孙小丽一人一只,一起玩游戏。
    
     维尼是崔雪扮演,拿着小熊东倒西歪,“走啊走啊,小朋友,和维尼一起去找妈妈去。”
    
     独眼孙小丽拿的是暴力熊,用手帕将熊的一只眼睛包住了,她觉得这样比较本色演出,假装恶狠狠的说,“我们的妈妈不要我们了,因为我们是坏孩子,不如我们一切去打架吧。”
    
     付天怜笑得咯咯响,拿起考拉扑到其他两个小孩身上挠她们,“来吧,一起来打架吧。”
    
     三个小人,三只小熊,滚来滚去,夏之初今天没有提醒他们关灯睡觉,孙小丽要去美国了,相聚已经时日无多,及时行乐。
    
     袋子掉地上,项链掉出来,谁的?哪里的?
    
     付天怜戴上项链,不管是谁的,管它是谁的,既然是送给我的,现在就是我的。过生日的小妖,心里有心安的小小霸道。
    
     这个时候,李岚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韩相宇在电脑里的聊天室约女网友一夜情,不理会身边这个女人的叫嚣,不想解释已经重复N次的话“我没有把你的钻石项链送给别的女人。”
    
     “那你说,我放在抽屉里,难道它有翅膀?难道它可以吃?”李岚的声音划破夜空,“送给谁了,送给谁了,你说吧,你说吧,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我付出了那么多,你呢,你不喜欢我你就说,离婚吗,休想,叫那个狐狸精分我的财产吗,休想,休想.....“
    
     韩旭在旁边房间瑟瑟发抖,妈咪又没有戴那个项链,只是放在那个盒子里,为什么拿了还是被她发现了?要不要过去认错,会不会挨打。
    
     做饭的阿姨和负责清洁的保姆跪在客厅已经两个小时了,他们的膝盖一定很疼,冬天,客厅很冷,他们在发抖。
    
     事情发生后,被伤害的,总是那些无辜的。
    
     “你来接我吗?”网名为花拖鞋的女孩试探的问。
    
     “电话?地点?我当然来接你。”韩相宇觉得头要爆炸了,去情人那里更烦,她会问你怎么了,和老婆吵架了吗。
    
     敲门声,伸出一个小脑袋,韩旭的身体微微发抖,“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李岚招手,抱着韩旭,“宝贝,过来吧,怎么还不睡觉。”
    
     她的眼泪还挂在腮帮上,顾不上擦。
    
     “妈妈,对不起,我拿了项链。”韩旭决定还是说,好汉做事好汉担。因为激烈的心理斗争,很热,好汉变成好汗。
    
     韩相宇顾不得跟花拖鞋缠绵了,丢下一句,我下了,关了窗口,问道,“旭旭,你拿妈妈项链干什么,谁让你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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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上半部分
  
   韩相宇冷冷的看着李岚,这个女人在产后得了抑郁症,一天到晚都是担心自己瘦不下来,直到韩旭六岁,还略带神经质的问你觉得我漂亮吗天塌下来你会怎么办我总是有地震的预感,吃了几万块钱的药,总算有好转,但又担心自己有外遇,反反复复发作,开始还解释,后来就罢了。离婚是不会离的,韩旭需要妈妈照顾着。
  
   但如果她正常的时候还是挺好的,象年轻时候那样懂得尊重男人。
  
   “我看给韩旭转学吧。”李岚吩咐做饭的阿姨把碗拿出来,很丰盛,养眼的西兰花,西芹和百合纯情结合,玻璃洋葱烟肉淡淡的热气,还有一份咖喱鸡,那是韩旭最喜欢的菜式。
  
   以前李岚是喜欢做菜的,坚信抓住男人的胃就算抓住男人的心,但现在很少做,今天是例外,钱有了,怕油烟熏到自己象黄脸婆,做喜欢的男人的黄脸婆也未必不好,她不犯狂躁焦虑症的时候很贤妻良母。
  
   韩相宇约了女朋友吃饭,但看见李岚那一脸期待的样子,加上韩旭顺利出院,一家人吃饭也难得,于是掐断了电话。要对得起家人的信任,这样的感觉真好,可惜时候太少。
  
   如果我的老公很有钱也很帅,我八成也会得焦虑症。
  
   “爸爸,我不要转学,我现在的学校很好。”韩旭大口吃着咖喱鸡,在医院那一个星期简直烦透了,只能喝粥,那些咖喱沾在嘴巴,人的嘴巴很像正在便便没有擦干净,还好是小孩。
  
   李岚看了看韩相宇的脸色。
  
   韩相宇叹气,又揉了揉韩旭的脑袋,“好啦,以后不要和同学打架了,否则就把你扔到农村里去读书,没得电脑游戏玩。”
  
   “那可真要命。”韩旭飞快的吃饭,下午还要去上学呢,不知道这一个星期同学有没有想念他。
  
   其实大家都很忙,没有谁想念他。
  
   柏华子好像已经和付天怜形成了一种默契,眼神一碰,付天怜就想起老师说的蜥蜴的故事,但再询问,柏华子也不再多说。
  
   手工课是刑博特最喜欢的时光,同桌的双鱼美眉会凑近,和她当同桌让上学成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毫不夸张的说,每次早晨都会叫司机开快点。
  
   付天怜正耐心的教自己剪纸的诀窍,拿着卡通剪刀的手指真是好看,为什么会那么好看?
  
   只不过六岁,已经知道以貌取人,这个男人长大后的样子,可以想象了。
  
   “你的口水掉到纸上了啦。”付天怜看着那张向日葵图像的薄薄的纸,废了。
  
   柏华子站在旁边,食指和中指弯曲并拢成雷公仔,轻轻敲了敲他的脑袋,放了一张新纸在桌上。
  
   教室门一开,韩旭回来上课了,一眼就看见头几乎凑在一起的付天怜和刑博特,血往头顶涌,眼神闪烁嫉妒的光芒。
  
   小孩,真是可怕的动物。



(二十三)下半部分
  
   柏华子带领全班同学欢迎韩旭同学归来。刑博特白了他一眼,就是这个小子,害得我家天怜几天都不高兴,现在好不容易开心点,他又回来了。(旁白:谁是你家天怜,人家只是跟你同桌而已)。
  
   柏华子看着付天怜身边的空位,招呼韩旭道,“你就坐在这里。”
  
   韩旭心里一阵窃喜,付天怜的另一个同桌转学了,位置是空的,想开口要个座位又不好意思,现在,他只想大声说一句,柏华子老师是世界上最好的老师。
  
   付天怜的左边是韩旭,右边是刑博特,一个野蛮一个斯文,真是很矛盾,两个孩子都是喜欢自己的,三角关系,从小做起。
  
   应该是更喜欢坏一点的那个,韩旭红着脸,拿着剪刀一付英勇就义的样子,“对不起,以后我再也不捉弄小动物了。”
  
   付天怜看见他认错的样子,很是心软,“承认错误就是好孩子啊,我们做个朋友吧。”伸出手,手指嫩得象豆腐。
  
   握着这个小女孩的手,韩旭想出去操场狂奔几个圈,更想如超人一样上天旋转数日再回来。
  
   刑博特表面平静,内心翻江倒海,但忍住了,插嘴道,“我们三个以后都是好朋友了。”
  
   韩旭抽回手来,白了他一眼,“谁跟你是好朋友,眼镜仔。”
  
   于是第二天,刑博特被全班同学称为眼镜仔。
  
   从秋到冬,繁华到萧瑟,从成长到夭折,从相遇到离别,从遗弃到收养,来来去去,轮回不止,华夏福利院的孩子都是过客,短暂停留,然后飘向他们的目的地,留给大家的,是他们曾经使用过的物品、喜欢的玩具和某一缕怀念的空气,每一个小孩的离开,夏之初都是既悲伤又喜悦。
  
   孙小丽马上要去美国了,那对老年夫妇执意选择了她。当时问她,为什么你只有一只眼睛?
  
   夏之初有点担心,这个问题,有点残忍。
  
   孙小丽毫不犹豫的回答,那是因为老天爷只想让我看到漂亮的东西啊。就算哭,我也比别的小朋友少一半的眼泪。
  
   翻译转述了这句话,那对美国夫妇眼睛红红的,他们原本的儿子,是因为车祸失去了双腿自杀而死的。而这样的回答,多么的乐观,这是一个多么坚强的孩子。
  
   冬天来的时候,是付天怜的生日,课堂上,王海贝带领全体学生唱了生日快乐歌,礼物堆得高高。福利院校车里也坐满了同学。一来去给付天怜过生日,二来是参观福利院,让有爸爸妈妈的孩子感到现在生活的珍贵。
  
   食堂里有个很大的生日蛋糕,付天怜闭上眼双手合十许下三个愿望。
  
   一是再次见到爸爸妈妈。
   二是今年夏天有吃不完的冰淇淋。
   三是夏爷爷活到一万岁。
  
   小朋友吃着吃着蛋糕,就开始拿蛋糕玩,有钱人家的小孩也好,福利院的小孩也好,闹成一片,夏之初看到付天怜在招手,蹲下来,问道,“宝贝你有什么事啊?”
  
   付天怜说,“悄悄话。”
  
   夏之初凑过耳朵,耳鬓的头发已经全白,每一根代表一个辛劳的日子。
  
   付天怜坏笑了一下,手掌上的蛋糕抹在夏之初的额头上,粉红色的混合着天蓝色的奶油。
  
   其他小朋友也纷纷跑过来参加,生日蛋糕就是拿来玩的。张鸣和赵淑芳也没能避免,和小朋友嬉戏着,经常和小朋友在一起,人就自然年轻了。
  
   付天怜拉着孙小丽的手一起拆自己的生日礼物,其实孙小丽也很舍不得付天怜,他们总是一起玩沙子,互相说着一些道别的话。
  
   让我们惆怅的,不仅是男女之间的离别,还有朋友之间的,今天还在一起,以后什么时候才能重新相遇?世界上那么多人,为什么偏偏我要和你分开?
  
   拆礼物时,付天怜吓了一跳,好漂亮的项链。
  
   柏华子在旁边看着,心想,六岁了,可以教她一点东西了。
  
   项链在灯光下放射着夺目的光芒,送的人却没有署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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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白天太阳大也不怕,啦啦啦,金龟子要找到属于自己的家......蓝绿愉快的唱着,夜间赶路遇柏华子,停留在他的肩膀上,这个人一看就是蜥妖,月圆晚上哪里有人眼睛发蓝光的又不是外国人也没有戴二月丫头的变色隐形眼镜。伸出来的舌头是从中间分开的。
  
   柏华子一问,你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蓝绿讲得绘声绘色,说完后,柏华子捏着她的翅膀说道,“我送你一程。”
  
   这么一甩,蓝绿晕着不知道飞了多久,也不知身在何方了。
  
   付天怜摇了摇发呆的柏华子,“老师,你要我做什么。”
  
   柏华子回过神来,按着付天怜的右手,“我们是蜥妖,不怕的,我会施咒让你的很快手长出来的。”
  
   付天怜听不懂她在做什么,只是拼命的把右手往回缩,“不要,不要,老师很坏,我不要砍手,我怕,我要去找夏爷爷,放开我。”
  
   柏华子的心一软。付天怜准备夺门而出。
  
   终于还是被按在手术盘里,小朋友打不过大人,盘子里的手在颤抖,白嫩的,嫩到青色的血管依稀可见,小指是最漂亮的,纤细如嫩葱。
  
   刀子果然很快,对准拇指根部迅速切,付天怜的痛叫已经让柏华子泪流满面,“听话,很快就好了。我们一定要救他的。”
  
   第二刀整齐的把其他四指整齐切下,她的骨头是那么的嫩,嫩到毫不费劲,血在喷,柏华子一边念着治愈咒,念完后将昏过去的付天怜抱起来,血手放入自己嘴中,尔后将她平放在地上。
  
   盛着五只手指的盘子一片血红,打开韩旭的纱布,虫子活跃极了,弓着身子不停的往里钻,黑的肉,粉的虫,白的骨,五颜六色。
  
   柏华子皱眉,将五只断指再切成片,小小的一捧,白白红红,盘子里的血往空洞的下巴浇,瞬间,青烟混合着脆响,虫子跌落下来,厚厚一层,进入咽喉里的虫子们也往外涌。一遇见付天怜的血,粉红色变成咖啡色。
  
   肉片敷上,纱布包上。柏华子从口袋里掏出那棵万年那兰黄草(铁皮石斛),轻轻嚼碎,放入付天怜的嘴里。这些救命仙草本来是准备给自己用的,韩旭那小子把自己肠子都扯出来了,本来想好好补补,现在还是给这个小家伙吧,刚才肯定是很痛的。唉,怎样才能不痛,除非不去爱。
  
   抱抱吧,我可怜的宝贝。
  
   付天怜醒来第一件事情就是看自己的右手,好好的。刚才是在做梦吗?梦见小华老师要砍自己的手,还是现在在做梦?
  
   柏华子看她在沙发上醒来,放了心。问道,“小天怜,你想吃什么?”
  
   付天怜想都不想,“小布丁可以吧。”接着补充一句,“老师,我们怎么回来的啊,我记得我在医院看韩旭同学啊?”
  
   柏华子笑笑,蹲下来他说话,“你睡着了,老师背你回来的。”
  
  “哦,那我吃完了冰淇淋,你送我回福利院啊,夏爷爷会担心的。”
  
   “好啊,带上你的剪纸作品回去炫耀吧。”柏华子抱着他骑在头顶。
  
   付天怜忽然想起付成群了,以前也是这样的。
  
   夏之初担心极了,再不回来又要报警了,真受不了这个孩子,怎么放学不按时回来呢。会不会被拐卖啊,哎呀,这次是谁拐卖了她……
  正想着,付天怜已经走到眼前,无辜的说,“小华老师带我去看韩旭同学了,忘记给你打电话了。”
  
   夏之初点头,秋天的下午,瓜果的清香,丰收的季节,醉心的度过那些简单的日子是最好不过,然而前方,即使不知道遇见何人,要努力的、勇敢的往前走下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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