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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那汉子,也就是介玄师祖,就这样收了师父当徒弟啊?”我问道。



  师父不理会我,继续以他的节奏诉说一段远在明代的记忆。



  ※        ※        ※        ※        ※



  我爹看见我把一个半死人拖进屋子里时,竟没有打我骂我,还抢着帮我将那汉子扶上床休息,这才向我问明了那汉子的来路,我同爹说了以后,爹还夸我像个男子汉,很是高兴。



  那汉子在床上发了三天高烧后,终于可以下床动动身子,他每天都喝爹煎的草药,身子也渐渐恢复,到了第七天,他的身子居然大好,留下那三锭金子作为谢酬后,便想离开村子,以免仇家寻上门来,拖累了黄家村。



  但爹拉着我,跪在那汉子跟前,请求那汉子收我当徒弟,当个顶天立地的男儿汉,莫要学他当个为人种田的庄稼汉。



  那汉子欣然应允了,直说我虽不是习武的上佳美材,但却有着一副习武之人最当具备的狭义心肠,能当我的师父,是他的好福气。



  我错愕地跟在师父后面,一步步走出黄家村,爹拉着哭得眼肿的娘,几十个玩伴在村子口痛哭失声,最小的妹妹还拉着我的手不让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的;我真想告诉师父,我不想学武功了,我要留在黄家村种一辈子的田,但我一看到爹眼睛里的期待,我的眼泪就舍不得掉下来。



  这时隔壁李家村的孩子王听闻我要离村学功夫,便带了几十个小孩在村外林子等着我,一见到我跟师父,那名叫李大权的孩子王便豪气地跟我立下十年之约,要我学成武功再回来找他比武。



  我扪击掌立约后,我看见李家村那名我喜欢的女孩子,正偷偷地躲在树大后拭泪,她呀,是李家村最漂亮的小姑娘,大家管她叫花猫儿,是李大权的二妹子,我爱煞她那花猫般的躲躲藏藏,还有她那浅浅的小酒涡。



  唉,一见到她掉泪,我也掉泪了。



  李大权见了,便粗口跟我说,要是我十年后击败了他,他便将花猫儿嫁给我。当时李大权的允诺,我听来只有更加苦闷,唉,十年后我回乡,花猫儿这漂亮姑娘早就嫁了别人啦!



  这时,师父突然低头问我,是不是喜欢花猫儿,我点头说是,师父竟然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脑瓜子说道:“这样吧,咱留在村子里练功,免得十年花猫儿嫁了别人,你整天摆一张苦脸给我看!”



  我吓到了,只听师父笑着说道:“我的命是你给的,这功夫在哪练都是一个样,在黄家村跟迎采峰都是同一个练法,既然你爱煞花猫儿,咱就在村子里练,照样要你威震天下!”



  当时,我感激地跪了下来,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发誓我一定要发愤练功,锄奸灭恶。于是,我跟师父又回到黄家村,娘开心地杀鸡宰猪,爹也笑得合不拢嘴,只有我不安地问师父:“万一那些坏蛋找上门来,我们该怎么办?”



  师父走向一块大石,大笑一声,将石头劈成四块,说道:“我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八成,他们有胆子上门来,就没命出去!”师父还叫村人把崩坏的石块搬到村口,用鸡血写上“陈介玄草掌”五大字,用以扬威警示。



  果然,过了三个月,那些追杀师父的坏蛋一直都没有胆子找上黄家村,师父也辛勤地指点我武功的奥秘,直到有一天晚上,师父才偷偷告诉我,他夜夜趁着村人熟睡时,独自在林子内找到前来寻仇的贼子,他一掌一个,将那群狗贼给毙了,但夜色中竟让欧阳锋跟张无忌负伤逃逸。于是师父修书一封,托李村长远走迎采峰,邀他两个师弟前来相聚。



  过了一年,我的武功挺有进境了,两位师叔也到了,分别是王振寰王二师叔、张维安张三师叔,两个都是武功极为高强的侠客,他们来到村口时,手里还提着欧阳锋跟张无忌的人头!



  就这样,师父跟师叔就在黄家村住了下来,白天他们指点我练功,偶而帮忙村人打理农事,那真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日子!



  练功虽然辛苦,但每天,花猫儿都会提着茶水,在我身旁看我习武,我跟师父累了,她就送上茶水,两村的人家都喜欢提我们两口子是不是该成亲了,我看着花猫儿咬着嘴唇决不回答的样子,我胸口简直开心地快炸了开来!



  ※        ※        ※        ※        ※



  寒风从破洞灌进房里,冰冻住师父的话语。



  久久,师父未发一语。



  我想起今天跟乙晶偷偷在石阶上牵着手,一起走下八卦山的甜蜜。师父当时也一定很开心吧。



  “师父,后来呢?”我问。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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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但有一点令我深深迷惑。



  “不太对啊,师父怎么会是第三代弟子?”我不须仔细推算,就发觉时间上的荒谬。



  阿义也醒觉,说:“嗯,我历史很烂,不过元末明初好像蛮远的。”



  我忽然想到一个可能性,说道:“是不是师父在难得的机缘下,得到陈师祖的手抄秘笈,所以练成一身好功夫?”



  师父痛苦地摇摇头,说:“我的的确确,是凌霄派陈师父嫡传大弟子,一身的功夫都是师父辛辛苦苦,一掌一掌磨着我练出来的!唉,往事诸多苦痛,世事玄奇,却又叫人不得不承受。”



  我还是不明白,只好问道:“陈师祖活得很久么?”



  师父扶着破墙,难过泣道:“陈师父命中遭劫,只活了五十四岁。”



  我跟阿义大感迷惘,却不知怎么问起。要是师父是师父的师父亲手教出来的,那么师父不就是明朝的人?看样子,师父又在胡言乱语了。



  师父擦了擦眼泪,说:“渊仔,你认为师父是不是个疯子?”



  我摇摇头,背着良心说:“师父人很好,不是疯子。”



  师父破涕而笑,说:“其实师父这几十年来,不管到哪里都被人称作疯子,毕竟师父接下来要讲的往事,实在令一般人无法接受。”



  我想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那种没人愿意相信我的困境,是多么难受与冷漠,于是我诚恳地说:“师父,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你!”



  师父眼中发出异光,说道:“真的?”



  我点点头,说:“就算天下人都不信师父,我跟阿义都会支持师父的。”



  阿义只好跟着说道:“没错。”



  于是,师父深深吸了一口气,娓娓道出一段惊怖的武林血史……



  ※        ※        ※        ※        ※



  我是一个寻常庄稼汉的儿子,住在黄家村,在家中排行老大,爹娘喊我“阿骏“,这个名字很体面的,不同于随便取取的阿猫阿狗,我的名儿是爹捧着我的命盘央求教书先生取的,可见爹娘对我的期许。



  那时我整天跟着村人在田里干活,老天赏脸时就吃多点,县吏地主凶恶点,大家就吃得少些,除了农忙,我常带着几个兄弟跟邻家孩子到林子里玩,我年纪长些,顺理成章就做了孩子王。



  有天下午,我带着大伙跟隔壁李家村打了场群架,从林子回村时,不经意发觉草丛里竟躺了个大汉,大伙怕是死人,一轰而散,只有我大着胆子爬了过去探探,只见那大汉肩上、胸上、下腹都是血,眼睛却睁得老大,多半是死了。



  我一接近,想从他身上搜点值钱的东西时,那大汉却眨眨眼,竟笑着跟我说:“小兄弟,你胆子挺大的?”



  我吓得腿软,不知道他究竟是人是鬼。



  那大汉嘻嘻一笑,又说:“我是人,而且还是个好人,你不必怕。”



  我没看过鬼,不过大白天的,这汉子又会笑,我心中的惧意便消了一半,于是紧张地说:“你怎么了?”



  那汉子笑骂道:“小兄弟难道看不出来我受伤了?不必理我,赶快躲得远远的,免得我仇家寻了过来,要了你的命!”



  我听了,心中老大不舒服,说道:“你当我胆小鬼么?”



  那汉子脸上都是斗大的汗珠,却笑着说:“虽然我的伤很重,那些仇家却也未必讨得了什么好处,大不了大家一起死尽,你这小家伙若是不怕死,好!你拿着!”



  那汉子拿出三锭极沉的金子,说:“收下,其中一锭给你当盘缠,其余两锭给你当谢酬。请你帮我跑趟迎彩峰,告诉凌霄派掌门人,就说他的不肖弟子介玄不负他的期望,是条响叮当的好男儿,只可惜不能再多杀几个恶霸了,弟子先走一步,来世英雄再见!”



  我接过金子,听着听着,竟大受这汉子的凛然正气感动,流下泪来。



  那汉子哈哈大笑,从怀中拿出几枚碎银说:“小兄弟别担心,我未必死的成,你瞧,我还留着这些碎银,打算一路花回迎采峰哩!”



  那汉子一边笑,一边从嘴角流出黑血。



  我一咬牙,说:“迎采峰太远了,我又没出过村子。”



  那汉子一楞,笑叹道:“那真是太可惜了,不过你还是留着金子吧,快快离去。”



  我摇摇头,一边搀扶起大汉,大汉一惊,正要开口,我坚决说道:“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那汉子无奈地笑着,任由我搀扶着他,两人蹒跚地走向可以冲淡血腥味的溪边,我拔了几个瘦地瓜,丢给那汉子吃。



  那汉子紧握着我的手,哈哈大笑:“在死之前能遇到这样的男儿汉,真是痛快!”



  我听了也很开心,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时,我终于知道那汉子受伤的经过。原来那汉子击杀剑魔楚留香后,两广一带的邪道趁着汉子元气未复,联合追杀他,那汉子被欧阳锋偷袭了一掌,又让张无忌的金刚杵在背上来上一记,所以一路躲躲闪闪,终于不支倒地。



  “你也别太担心,欧阳老贼跟张无忌都各受了我一掌,他们也要一路疗伤,脚程不若我这逃命的快,而其余妖魔小丑都不算什么,来一对杀一双。”那汉子咳着血说道。



  入夜后,我趁着夜色掩护,掺扶着他偷偷进了村子。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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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阿义站在我身旁,将胸膛挺得老高,显示自己的体魄。



  师父看着阿义一阵子,摇摇头说道:“这小子不行。”



  阿义吃惊地说:“我不行?那劭渊怎么可以拜你为师?”



  师父皱着眉头,盘着腿说:“你资质比我当年还差,光有一副大架子有什么用?”



  阿义居然双脚跪了下来,诚恳地说:“师父!我诚心诚意想跟你学功夫,就算真的资质很烂,我也会加倍努力!书通通不念也没关系!我要变强!”



  我瞧着阿义,没想到阿义如此尚武,于是帮着道:“阿义人不坏,只是喜欢替人出头,资质……嗯,师父应该还有其他武功可以教吧?”



  师父瞪了我一眼,又看看跪在地上的阿义,说:“我问你,你变强以后要做什么?”



  阿义奋力大喊:“我要以无比的勇气,超人的智慧,打击犯罪,拯救善良无辜的受害者!”



  阿义大喊着霹雳游侠影集片头的介绍,宛若自己便是开着霹雳车的李麦克。



  师父楞楞地听着,好一会才说道:“你有超人的智慧?”



  阿义红着脸大叫:“有!”



  师父看了看我,问道:“他有?”



  我只好点点头,说:“阿义还蛮聪明的。”



  没错,阿义只要肯好好用功,想摆脱段考全校最后一名绝非难事。



  师父闭上眼睛,终于点点头,说道:“你好好记着,功夫高不高是在其次,但绝对不可以胡作非为,为国为民,侠之大者,磕头!”



  阿义欣喜若狂,发疯似地猛磕头,大叫:“师父!师父!师父!师父!”



  师父将头昏脑胀的阿义扶了起来,满脸疑惑说:“这小子真有超人智慧?”



  我含糊地应道:“重剑无锋,大巧不工。”



  师父摇摇头,拉着阿义盘腿坐下,说道:“若要用兵器比拟资质,你跟师祖都是神剑,为师则是把大砍刀,而阿义则是把大铁锤。”



  阿义认真地说:“师父,你看错了。”



  我顺着师父的话,忙搭着问道:“师祖是什么样的人?”



  师父迟疑了一会,说:“有些事,时候到了时,你们……”



  我抢着说:“师父,我想多知道你一些,也想多知道凌霄派的种种。”



  阿义用手捧着头,说:“对啊,渊仔入门那么久,什么都不知道。”



  师父轻敲阿义的脑袋,说:“叫师兄!渊仔是你的大师兄!凌霄派长幼有序,师门仪规是基本中的基本。”



  阿义满脸不愿意,但仍苦着脸喊了声:“师兄。”



  我的感觉也蛮奇怪的,但也勉强应了声:“师弟。”



  师父看着我俩,认真地说:“同门师兄弟,要和乐相处,要能相互扶持,在危难中牺牲自己的生命保全对方,也在所不惜,共同行侠仗义,才是黎民百姓之福。若师门有人,以所学功夫危害世人,为师必定亲手废了他一身武功,甚至取了他的生命,你们要切记!”



  我跟阿义同声说道:“是!师父!”



  师父站了起来,走到寒风凛冽的破洞旁,低着头,似乎在踌躇着什么。



  阿义全身直打哆嗦,拿着我的棉被裹着自己。



  过了十几分钟,师父终于缓缓开口。



  “凌霄派起于元末,开山祖师爷姓高,名承恕,江湖上都管祖师爷叫“卷发的老高“,当时祖师爷开山立派,一口气在大江上挑了八个贼寨子,轰动黑白两道!接着又在嵩山脚下跟少林比武过招,三天三夜下来,终于砸了少林武学泰斗的招牌,凌霄派名动天下!”



  师父的声音随着凌霄派的过往,慢慢充满朝气与兴奋之情。



  “哇!少林的易筋经跟七十二绝技都比不上凌霄毁元手?!”我惊叫,想引起师父继续说下的的意愿。



  师父正色道:“易筋经是很厉害的,倒是少林寺召妓召得厉害,少林高手整天沈迷美色,所以实力大不如前。”



  阿义迷惑道:“少林寺不都是和尚?和尚召妓?”



  师父叹道:“少林七十二绝妓,个个貌美如花,许多老僧都把持不住,破了至阳至刚的童子功底,武功就搁了下来。”



  我几乎快笑了出来,不过我还是很喜欢听师父胡吹乱盖。



  师父两手伫在背后,来回踱步道:“过不久,祖师爷花大把银子帮少林寺遣走七十二绝妓后,少林才又慢慢恢复生息,祖师爷这时也在迎采峰立了根基,收了十三个徒弟,个个身手不凡,江湖人称凌霄十三太保,跟武当七侠互别苗头。”



  师父看着破洞外,出神道:“十三太保中,排名第一的大弟子,是一个姓陈,名介玄的正直汉子,擅使剑法,内功精绝,在华山打败楚留香后,江湖上人人管他叫“那个打败楚留香的家伙“,他,也就是我的恩师。算起来,我是凌霄派第三代大弟子。”



  师父说着说着,不由得泪流满面,双膝跪下,祷祭着遥远的记忆。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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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我的眼眶湿了。



  当我,看到书包里的纸条。



  “谢谢你。对不起。”



  简单六个字,让我全身的内力暴涨,霎时狂转十八周天。



  “师父!我要变成超级高手!”我对着破洞挥击着,大叫。



  “照啊!这样想就对啦!”师父满意地站在一旁。



  我身上涂满红药水、紫药水、广东苜药粉、绿油精,浑身是劲舒展身体,全然感觉不到伤痛。



  “你今天动武了吧!”师父盘腿坐在我床上,继续道:“江湖风风雨雨,跟人动手却是能免则免,你既然跟人动了手,师父相信,你一定是领悟了正义的急迫性,是吧?”



  “对!我今天打败一堆坏蛋!救了心爱的女人!”我兴奋地运转内力。



  “救了心爱的女人……”师父喃喃自语着,眼神陷入空洞。



  我看着师父,隐隐不安说:“这样不会不好吧?”



  师父摇摇头,叹气道:“不。这样很好,师父很高兴。”



  自从身上负载了内力后,除了杀气,我更能隐隐感觉到人们身上发出的喜怒哀乐,而现在,师父正陷入回忆的悲鸣里。



  我突然发觉,我对师父其实毫无了解,只知道他是一个身怀惊异绝技的老人,踏遍四方终于找到了我,每夜跳上房间的破洞,开心地指点他命运中的徒弟。



  我一屁股坐在师父身侧,忍不住问道:“师父,你住哪里?”



  师父落寞地说:“我在员林有个窝,但我几乎不回去,困了就随便找棵树,跳上去睡。”



  师父真是个可怜的落魄老人。



  “师父,不嫌弃的话,你可以睡我这里。”我说。



  师父笑着说:“不打紧,睡树也是一门功夫,你迟早也要睡树的。”



  我感到一股冷意,勉强笑道:“那以后再说好了。”



  我又问道:“师父,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你为什么会学功夫啊?师父的师父是什么样的人?”



  我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只见师父闭上眼睛,挥挥手,示意我别再问下去了。



  “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师父眼角泛着泪光,身子骤时枯槁许多。



  我静静地坐在师父旁边,心中跟着难受起来。



  “继续练功吧,今晚也要好好努力。”师父终于开口,从大袋子里抓出两条蛇。



  我点点头,勇敢地将手伸了出去。



  虽然我的手极力忍住发颤的冲动,但还是禁不住问道:“今天这两条叫什么名字?”



  师父微笑道:“龟壳花,百步蛇。很难抓到的。”



  我跟乙晶又跟从前一样,有说有笑的。



  不同的是,下课时乙晶总是缠着我,要我说说练功时的种种趣事,当然,师父诸多荒谬的“武林掌故”总是逗得乙晶哈哈大笑。当乙晶听到我跟蛇毒彻夜搏斗时,她更是吃惊地摸着我手臂上的咬孔,直问我是不是真的没有生命危险。



  放学时,乙晶悄悄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



  我的心,跳得比感应师父发出的杀气时,还要剧烈。



  乙晶不敢看着我,只是脸红说道:“让我感觉一下……你的功夫……好不好?”



  我浑身发热地点头,将内力缓缓送进乙晶的掌心。



  那一股温醇的内力,就在我们紧紧相牵的小手中,来回传递着。



  那天的夕阳很美。



  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我要提一提阿义。



  阿义是天生的好武胚子,那天看我把那些流氓“崩”到不行,他隔天就裹着纱布,求我带他去拜师。



  “我跟师父提过,可他说不想收你。”我为难道。



  “为什么?!是因为我打过他吗?大不了我让他揍回来就是了!”阿义紧握着我的肩,好痛。



  “那倒是其次,师父说你没天分。”我看着疑惑的阿义,说:“唉,我再帮你问问看吧!”



  阿义一拳打得桌子砰然作响,叫道:“我怎么会没天分!我今晚亲自去找师父,露一两手给他看看我的厉害!他一定会收我的!”



  不过阿义实在是没天分,因为从我跟他讲话开始,我就一直散发着杀气,而阿义却一点知觉也没有。



  但,我还是带阿义去见师父了,毕竟阿义是我的好友,两个人一起学武,也比自己一个人学功夫要有趣得多。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我不会带阿义去见师父。



  那是悲剧的序幕。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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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林子。很适合痛殴。



  全身冒着冷汗。我的身体正在告诉我,我们正处于真实的危险中。



  “他们都是好学生,真的不关他们的事,放……”阿义白着脸说。



  “干!”彪形大汉一脚猛力踹向阿义的肚子,阿义半跪了来,脸色痛苦。



  阿纶犹疑的表情,看着阿义,又看了看我,似乎想传达些什么。



  我看了看乙晶跟小咪,她俩已经吓得低着头,眼睛都是泪水。



  阿纶微微点点头。



  我懂了。没问题。



  我从皮包拿出两张一千元,恭恭敬敬地交给为首的刀疤流氓,说:“这是给大家花的,请大哥今天放过那些女生,不关她们的事,我们等一下再好好谈。”



  刀疤流氓冷冷地将钱收下,说:“当我白痴啊,放了她们叫警察啊?那么漂亮,放了多可惜。”



  阿纶跟我突然向抓着小咪跟乙晶的汉子猛撞,大叫:“你们快跑!”



  两个流氓被我们扑倒在地,小咪跟乙晶拔腿就跑,却被彪形大汉从后一把抓住,我跟阿纶则被压在地上。



  阿纶大怒:“你们敢动女生,我杀光你们!”



  阿义也大叫:“放他们走!我让你们扁到爽!”



  我看着挣扎的乙晶,她那恐惧的眼睛。



  刀疤流氓一棒敲向阿义的脑袋,鲜血登时挂满阿义的脸。



  刺青流氓踩着阿纶的头,笑道:“干你娘!杀?你不要先被挂了!”



  我被乱脚踹着,挣扎着爬起,鲜血模糊了我的眼睛,依稀,我看见流氓毛手毛脚地摸着乙晶跟小咪。



  “师父。”我勉强站了起来,调匀呼吸。



  我瞥眼看见阿义被架在树下痛扁,阿纶则抓狂地冲向小咪,却被流氓用铁棒伺候。



  “夜歌、九碎……”我缓缓平举右手,流氓一棒捅向我的肚子。



  我吃痛,双腿微弯,口中仍念道:“牛息、铛环、苗栗……守翼……”



  我的脑袋蹦出鲜血,我的眼睛始终盯着哭泣的乙晶。



  “干!念什么!咒我们吗?!”大汉一拳轰向我的鼻子。



  “凌渡……霄转……”我模模糊糊念道,鼻血直流。



  “还咒!”大汉大骂,拿着铁棒轰来。



  “崩。”我一掌按在大汉的胸上,神智不清地看着,大汉扭曲的脸。



  大汉慢慢软倒,跪在地上。



  四周静了下来。



  “这世上,有一种东西,叫做正义……”我蹒跚地走向乙晶,继续念道:“夜歌、九碎……牛息……霄转……”



  “干!”两个流氓举起铁棒,朝着我的肩膀轰下,我的肩膀吃痛,双掌缓缓推向两人的肚子。



  “崩。”我念道,看着两流氓口吐鲜血,双脚跪倒。



  抓着乙晶跟小咪的彪形大汉吃了一惊,大叫:“鬼附身!”



  为首的刀疤流氓楞了一下,说:“装神弄鬼!”拿着铁棒走了过来。



  我摇头晃脑地走向乙晶,含糊地说:“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乙晶只是哭着。



  “干嘛哭?”我呆呆地问。



  “啊!”我呼吸困难。



  我被刀疤流氓从后面紧勒住脖子。



  “不要再打他了!”乙晶哭道。



  我被勒得几乎昏过去,但我努力地将手掌贴向刀疤流氓的下巴,接着,刀疤流氓双眼睁大,我脖子上的手臂也松软开来。



  刀疤流氓脸朝着天,像脱线的木偶般蠕蠕摔倒。



  “我会功夫,”我咳嗽道,“我要救妳。”



  彪形大汉看着双眼翻白的刀疤首领,吓得放开乙晶跟小咪,转身拔腿就跑。



  “崩。”我的手掌贴在彪形大汉的背窝,大汉“砰”一声扑倒,这时原本正在海扁阿义跟阿纶的三个流氓,纷纷仓皇冲出林子,口中还念着“南无阿弥陀佛”。



  我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但依稀想起彪形大汉毛手毛脚的样子,我蹲在他身旁,又给他“崩”了三次,“崩”到大汉醒了又昏,昏了又醒。



  我本想连续崩个一百次的,但我没力了。



  我抬起头,看着阿义跟阿纶扶着女孩子们,然后,我睡着了。



  “妈?”



  我醒来时,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你同学送你回来的,你最近上课吵闹,又跟别人打架!你爸爸回来后,叫他揍死你!”妈将毛巾摔在我的脸上。



  我闭上眼睛,调息周身百脉。



  我救了乙晶。



  我好高兴。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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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忿恨冲击我的脑子,竟令我清醒许多。



  我只能靠自己了。



  我想起师父拿蛇咬我的原始目的……凌霄毁元手。



  于是,我放弃用内力阻挡毒质,索性将所有防御的内力从十大好穴撤走,全数用来催动记忆中的凌霄毁元手。催动。



  “喝!”我咬紧牙关,眼前一黑,内力急速从夜歌、九碎、牛息、铛环、苗栗、守翼,最后来到掌心的凌渡与指掌的霄转穴,然后滚滚而出!



  我的掌心飘着黑红色雾气,竟成功将毒素和着血气蒸散。



  我精神一振,虽然无法将毒素一次排出,也无法纯然排出,不过我耐着性子一次次催动掌力,黑雾也愈来愈淡,我想体内的毒质已经大略排出了,而我的手臂也由黑转灰,由灰至青。



  几个小时过了,天也渐渐亮了,我却无法继续将体内的余毒散出,因为我的内力已经耗竭。



  尽管我依旧非常虚弱,但我已有力气走到师父身旁,一脚揍向师父。



  “没力啦?”师父头一偏,躲过我这虚浮的一脚,一掌击中我胸前的飞龙穴,我闷声摔倒。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师父一直醒着,装睡是为了要让我竭尽全力抢救自己,方能心无旁骛,全速锻炼内力。



  我中掌后,原以为师父会过来帮我逼毒,不料师父爬到我床上,盖上棉被,说:“这次我真的要睡了,你练功完自己上学去吧。”



  我正要大骂,却发现胸口烧着一团惊人内力,原来是师父顺着那一掌过嫁给我,用来帮我驱毒的生力军;我赶忙运功一掌一掌拍向墙壁,直到墙上都是黑手印,检视过体内大小筋脉确认无毒后,我才放心地喘了口气。



  真是痛快!



  在科技发达的西元1986年冬天,还能用内力逼毒疗伤的,恐怕只有本人了!这种原始的优越感让我哈哈大笑。



  不过尽管痛快,我的身体还是颇为虚弱,毕竟两种剧毒跟我的内力交战了一夜,已经大大耗损我的精力。



  “过来。”师父眯着眼睛,困倦地说。



  我嘻皮笑脸地走向师父,让师父在我的背心印上火烫的一掌。



  “转着二十周天就差不多了,去吧。”师父沉沉睡去。



  我一边运气嘹神,一边整理书包。



  我会笑了。



  经历了这么令人不悦、惊惶的烂事后,我懂得笑了。



  我的个性也许正在转变。



  “你的手怎么了?怎么有那么可怕的伤口?”



  我看着乙晶递过来的纸条,撕碎。



  反正乙晶也不会相信。



  我依稀听到不存在的哭声。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放学只是遥遥跟在阿义、阿纶、小咪、乙晶等人后面,你问我为什么不自己走,要这样跟着,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也许我一直等待着什么吧。



  今天撕碎乙晶递过来的纸条,也许我真的太过火了。



  在下八卦山的山间小径中,我遥遥看着乙晶,听着他们的对话,嗯,因为内功有点根基的关系吧,所以我依稀能听见远处的声响。



  这时,我的心突然揪了一下。



  急促的心跳提醒着我。



  是杀气。



  “师父在附近?”我狐疑递看了看四周。



  不,不是师父。师父的杀气远不只如此。



  那,是谁的杀气?这个社会难道真有其他的武林高手?



  远远的,我看见一堆穿着皮衣、花格衬衫的中年人,手里拿着卷起来的报纸筒,我算了算差不多有七八个人,正朝着乙晶等人走过去。



  杀气沉沉,来者不善!希望他们跟阿义没什么关系。



  我急步走下石阶时,却看见那八个大汉已经将阿义等人围住。乖乖隆的咚,果然是阿义惹的祸!



  “你就是带头的阿义?”为首的男子脸上挂着斜斜的刀疤,瞪着阿义。



  阿义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这时我距离他们只有五步的距离,不过我已感受到阿义内心的惶恐。更别提,乙晶等人心中极度的恐惧了。



  “你们找阿义喔?他还在学校打篮球啦!”阿纶笑嘻嘻地说,搭着阿义的肩膀,又说:“圣耀,等一下去你家打电动。”



  阿义机械地点点头,一伙人,除了反应神速的阿纶外,全都紧张地脸色苍白。



  我也紧张地掌心全是汗。



  “站住!”为首的流氓男子拉住阿义,瞪着他说:“骗肖仔!你不是阿义!?干你他妈腿软啦!敢动我阳明国中的小弟!却他妈不敢认啊!”



  阿义脸一阵青一阵白,说:“那你想怎样?”



  阿纶此时也擦着鼻头上的冷汗,说:“各位大哥,有话好好说,让女生先走好不好?”



  一个彪形大汉露出报纸卷中的铁棒,恶道:“谁都不准走,来!给我拖进林子!”



  两个流氓抓着发抖的乙晶、小咪,硬拖进山径旁的浓密林子,阿纶跟阿义只好跟在后面,我吓得赶紧盘算山上警察局的距离。



  不行!太远了!



  “喂!你在看什么?你也给我进来!”一个脖子上刺青的汉子拿着棍子指着我,我一咬牙,真的进了林子。



  “你干嘛进来?”阿纶细声骂道,似乎唉叹着失去报警的机会。



  “乙晶。”我看着流氓的铁棍。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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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啊?它该不会是雨伞节吧?”我仓皇地说。



  师父不好意思地摸着头,说:“嗯,有毒的。”



  我急忙滚到门边,说:“不要!我会翻脸!”



  师父认真道:“它咬你,可以速成你的武功。”



  我大叫:“我要……我要……那个循序渐进!我要按部就班!一步一步来!”



  师父急道:“难道你不想快点变成高手?”



  我苍白着脸,看着在师父手中蠕动的雨伞节,叫道:“不要喔!我真的会翻脸!我喜欢打好根基!脚踏实地那种!你不要再靠过来!我认真的!”



  师父说:“当年杨过吃了一堆毒蛇,内力大进!”



  我吼道:“那我也吃了它!干嘛让它咬!”



  师父楞了一下,说:“怎么说那么久还是讲不听?快把手伸出来!”



  我急忙打开门,想冲下楼去,不料师父以极快的身法将门压上,反手点了我身上的“叮咚穴”,令我动弹不得。



  师父拿着雨伞节,说:“不要紧张,师父会让你死吗?”



  我看着雨伞节狰狞地吐信,吓得牙齿急颤,忙说:“难道没别的速成法?”



  师父呆了一下,说:“有是有,不过比较麻烦点,效果却是倍增。”



  我哀求道:“那很好啊!麻烦不打紧!”



  师父很干脆地说:“难得你有心,好!为师成全你!”



  我眼泪夺眶而出,说:“谢谢师父!我一定会好好努力的!”



  师父将雨伞节放进青色大袋子中,随即跳出大破洞,留下一个被点穴的国中生在寒风中大呼幸运。



  师父的脑子坏掉了,居然想这样恶整自己的徒弟!好险我苦苦哀求……



  拜托!搞不好我会死啊!我看着雨伞节在青色的大袋子中游移盘动,真是说不出的恶心。



  不多久,师父从大破洞跃上了房间,喜气洋洋地说:“你看!”



  我一看,差点昏死过去。



  师父手上拿的,不折不扣,是只眼镜蛇。



  “两只一起咬,两种毒混在一起,要练起功来势必麻烦得多,不过威力可是加倍增长啊!”师父喜孜孜地说,一边把雨伞节从大袋子中拎了出来,一手一只蛇。



  我无力道:“师父,你饶了我吧。”



  师父只顾轻轻甩着蛇身,让蛇头轻拍我的手臂,还说:“这两条都是剧毒喔,而且毒性互异,所以双毒齐入血脉是很可怕的,几乎是没命。”



  我努力地运气冲撞“叮咚穴”,想冲破师父的封穴,心中焦急无比,无奈,雨伞节首先咬住我的左手前臂,一阵刺痛后,我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急道:“几乎会没命干嘛让它咬我?快帮我逼毒!”



  师父疑惑地看着我,说:“傻子,那是一般人啊,你可是个练家子,怕什么?以后江湖上的暗器大多抹有剧毒,现在正好练习一下。”



  “麻麻的,师父救我!”我惨道。



  师父安慰我道:“别慌,还有另一条。”



  我发誓,要是我逃过这一劫,我一定要退出师门。



  我看着左前臂开始发青,急道:“快教我怎么逼毒!”



  师父喃喃自语道:“蛇毒攻你的血脉,所以你必须用内力卷住毒质,强力逼出体外,这原是求速求快的偏门,但却是训练你善用内力、了解体内细微穴道的妙门,啊!咬上了!”



  眼镜蛇愤怒地咬住我的右前臂,我也愤怒地看着师父,说:“我死了,凌霄派就关门大吉!”



  师父摇摇头,说:“快想办法用内力逼毒,不要慌慌张张。”



  我咬着牙道:“那你快教啊!快!”我看着眼镜蛇死咬着我的右臂,心中大怒。



  师父轻轻解开我的穴道,将两只蛇抓进袋子里,将袋口绑了起来。



  我急忙坐在地上,问道:“快!怎么逼毒!”



  我的双手已经麻木,脑子也开始昏沈。



  师父静静地说:“观想体内气行,找出毒血路线,慢慢催动内力,慢慢增强,以气将毒逼出。”



  这不是废话中的废话么?我知道多问无益,只好勉力运气走脉。



  我一边观察两种毒血的交融,一边细细问道:“师父,我不行的话,你要救我!”



  师父点点头。



  我欣慰地继续观察毒血,一边以内力阻断十大好穴附近的毒液,以免毒攻心房。暂时不会有生命危险。



  但,随着时间经过,我看着手臂越来越黑,我却无法以内力继续推送毒液,脑子也恍恍惚惚的,无法查知毒液侵入小穴道的途径,我忙道:“师父!你准备了!”



  师父点点头。



  我正要感到快慰时,突然发现一件惊人的事实:师父睡着了!



  师父不停地点头、点头、点头,原来是在打盹!



  我气极,又无力大叫,眼看毒血就要废了我的四肢,我开始考虑是否要放弃逼毒,用剩余的力量爬到师父旁边叫醒他。



  师父流着口水。



  一滴接着一滴。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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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破洞,月光。



  老人,男孩。



  “今天练功的情况怎样?我瞧瞧。”师父端详着我。



  我眼眶湿湿的,说:“我开始发现练功是件很好玩的事了。”



  师父点点头,说:“瞧你的气色,内力已经有点开窍了,真是资质优异,天生的习武上才。”



  我失落道:“可是,我最信任的朋友却不相信我。”



  师父叹了口长气,眼眶竟也湿湿的。



  “岂止是你,连师父也一样,没人相信过师父。”师父无奈地说。



  我不解,问:“师父有这样厉害的武功,怎么会被怀疑?我带我的朋友见识一下师父的武功好不好?”



  师父瞪着我,说:“功夫是拿来杂耍的么?给人看表演的么?”



  我求道:“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只要她一个人相信就够了!”



  师父摇摇头,说:“学功夫,为的,不是求个认同,为的是正义,既然为的是正义,我们便须隐匿绝技,即使被人看轻、受人污蔑,也只能当作是心魔考练。”



  我擦擦眼泪,说:“那我以后学了一身功夫,也不能让人知道吗?”



  师父点点头。



  我有点心酸,说:“那我一辈子不就被当成笨蛋吗?”



  师父点点头。



  我知道这是白问了。因为师父就是一个血淋淋的例子。



  我有点生气,大叫:“那我学功夫干嘛?!”



  师父双手紧紧抓住我的肩膀,诚挚地说:“孩子,你会知道的!”



  我叫道:“我不知道!现在坏人拿的是枪!学功夫干嘛!”



  师父的手牢牢地抓着我,疼惜地说:“你会知道的!时候到了,你自然会知道何时应该展现你的功夫!”



  我忿忿看着师父。



  “这世上,有种东西,叫做正义。”师父的脸突然苍老许多,沙哑地说:“它就在你的心底,澎湃着,你藏不住它,因为它,叫做正义。”



  我颓然坐下,看着没有墙壁的空洞。



  “继续练习吧。时候会到的。”师父说。



  “啊……”



  “颜劭渊!我要通知你妈!”



  我看着阿义抽着烟,阿纶则在远处把风。



  “你最近发神经啦?整天鬼叫,害我常常睡到一半就被吓醒。”阿义说,吐着烟。



  我蹲着,说:“没法子,我有我自己的目标,好不容易有个目标。”



  阿义吐着烟圈,说:“那你干嘛不理乙晶?你不是跟她很要好吗?你们已经一星期没讲话了吧?”



  我点点头,说:“那是她不好。”



  阿义说:“你这小子,到底要不要告诉我跟阿纶,你干嘛一天到晚鬼叫?”



  我坚决地摇头,说:“我说出来的话,要是你们也不相信,我会受不了的。”



  阿义笑骂道:“干!说来听听!”



  我坚定地说:“不说就是不说,要知道,你自己去问乙晶。”



  阿义哼了一声,说:“早问过好几遍了,她怎样都不肯说。”



  我无言以对。



  阿义忍不住又问道:“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要跟乙晶和好?”



  我无奈地坐倒,说:“不知道,总不会一直这样下去,我只是还很烦。”



  这时,有两个国三学长急急跑来,是阿义的朋友。或说是手下。



  “怎样?扁一顿了没?”阿义拿出烟,递给两个国三学长。



  一个学长笑着说:“阳明国中那垃圾听了你的名号,他妈的腿都软了,根本不敢还手,让至民他们扁个痛快!”



  另一个学长也笑道:“谁叫他们要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干!不识相嘛!”



  阿义酷酷地说:“彰化国中有我在,妈的,看谁敢乱来!”



  我坐在地上,看着威风凛凛的阿义,心中怀疑自己不知道还要练功多久,才可以打赢暴力狂阿义。



  两个星期又过去了,我还是不跟乙晶讲话。



  我想乙晶对我,也非常困惑与失望吧。



  不过,幸运的是,我在课堂上突然大叫的次数急遽减低,因为我已经能够控制体内的内息运转了,而师父每夜在我的体内灌输的内力也越来越刚猛,想来是我的身体愈来愈能接受比较强悍的内力吧。



  这时已经入冬了,天气开始变得很冷,寒风从破洞中灌了进来,偶而下场小雨,总让房间极为潮湿。不过没关系,我有内力,周息运转之下,身体只有更加健康。



  妈几乎以恳求的语气要我搬到客房住,不过我还是坚持要住在家里最破烂的地方,也不肯让妈把墙重新砌起来。这让邻居看了场大笑话。



  “今天,要教你凌霄派基础中的基础,凌霄毁元手。”师父坐在大破洞中,没有月亮。



  “基础中的基础?凌霄毁元手不是最厉害的么?”我讶然道。



  “笨,降龙十八掌也有强弱之分,难道一学会降龙十八掌就威震天下么?!”师父用力敲我的脑袋。



  “喔。不过很痛耶。”我埋怨。



  没想到我这么快就可以学攻击的招式,真是令人兴奋。



  不料,师父从今晚背来的青色大袋子中,拿出一条蛇来,说:“为了要让你快点学会,这条蛇会帮你了解体内经脉的。”



  我瞧着那条黑白分明、长得很像雨伞节的大蛇,说:“要我打败它?”



  师父难为情道:“不是,是要让它咬你。”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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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你拜那老人为师?”乙晶呆住。



  “嗯,事情有点复杂。”我的心情也颇复杂。



  “为……为什么?难道他逼你?”乙晶的嘴巴张得好大。



  “那倒不是,其实师父人还不错。”我有点发窘。



  “那……”乙晶感到困惑。



  “送妳。我没时间玩了,我要练功夫。”我拿出任天堂,看着乙晶惊讶的表情。



  “不必这样!你怪怪的!”乙晶虽然推辞,我还是将任天堂硬塞进她的抽屉。



  嗯,好汉穴,温温的好汉穴,多亏师父过嫁些许内力给我。



  “我们凌霄派的内功心法,可以经由我导引一些内力给你当根本,去吸引你自身的潜质,引发聚汇你的内力,一点一滴地锻炼,一点一滴培养,我再一夜一夜过继给你高强内力,这样一来,你的武功就会突飞猛进,事半功倍。”师父是这样说的。



  我默默将国文课本静置在桌上,慢慢引导气息过到寒宅穴,人体十大好穴之二,好舒服的感觉,之间竟无半点窒碍。



  我没有闭上眼睛,但老师在黑板上写的字却已渐渐模糊,老师尖锐的声音也稀释在空气中。



  我似乎进入一种模糊的“定”。



  承恕穴,介英穴,元鸿穴,嗯,十分顺利,一穴接着一穴,终于来到号称人体十大好穴之首的飞龙穴,我凝聚心神,放松体魄,一股作气将温热的内息冲到栖虎穴!



  “啊……”我忍不住放声大叫,好过瘾啊!



  我满意地将内息自栖虎穴汇聚到九山大脉,下放到全身百脉。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四周突然爆出一阵狂笑,啊?



  我的背上突然一阵刺痛。



  我回头,原来是乙晶拿铅笔刺我,生气地看着我。



  “颜劭渊!上课干嘛大吼大叫,作恶梦啊!去后面罚站!”老师气急败坏地骂着。



  我摸着头,拿着课本站到教室后面,同学都幸灾乐祸地拍手,阿纶更是笑倒在地。



  的确很糗,我满脸通红地避开大家的眼光,站在垃圾桶旁上课。



  但,我全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内功真是神奇。



  我想起师父说过:“练内功要能持续不坠,若是能时时练习,保持体内气息循环,长久便能使穴道自动导引过脉,在无意识间也能自行增强内力,行走亦然、睡觉亦然。”



  于是,我拿起国文课本,再度进入神奇的内功世界。



  “所以这个白字当动词用,不是形容词,不过……”国文老师似乎碎碎念道。



  “啊……”我舒服地大叫。



  “颜劭渊!半蹲!”老师摔断粉笔,同学大笑。



  这一天,我在国文课上大叫了四次,在英文课上大叫了八次,在地理课上大叫了九次,在美劳课大叫了十二次。



  内功的进境跟大叫的次数成正比吧。



  不过我也被众老师请到训导处,记了一只小过。



  本来因为我先前还算是个乖孩子,所以教官只打算记我一只警告,不过因为我在训导处又大叫了两次,所以就变成一只小过。



  我默默计算着,照这样的记过速度,没多久我就会因为不停地大叫遭到退学的命运。



  真的是很烦人的事。



  抛开“放弃未来”的冲动想法,我还是想上学。



  因为学校有乙晶。



  但我也爱上了功夫啊!既然要练功夫,就要像师父一样,当个绝顶高手!



  虽然我心里也盘算着:其实,我只要有师父一成厉害就很够了。



  在扫地时,乙晶难过地帮我倒垃圾,问我:“你究竟怎么了?才短短一天,你就变了一个人。”



  我不想告诉乙晶关于我妈妈通奸的事,不过,我将师父一掌轰掉我家墙壁、灌输我惊人内力的部份巨细靡遗地说一遍。



  我发现乙晶在哭。



  “妳不相信我?”我一愣。



  乙晶不答,只是难过地咬着嘴唇。



  我没有多做解释。



  只怕,我比乙晶更难过。



  “你干嘛哭?”乙晶终于开口,看着我。



  “不用再理我了。”我转身就走。



  我好难过。



  原来,不只那些死大人不愿意相信我,连,一直支持我的乙晶也一样。



  他们都一样。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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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想不想试试绝世武功?”



  “想!”



  师父新的内力,一团大火球再度攀上我的背心,这次的火球比刚刚疏导我内息的火球巨大得多,师父说:“让你亲自体验惊世骇俗的武林绝学,凌霄毁元手!”



  火球一股脑窜上右手臂上的天泉穴,而至曲泽、徭门、间使、内关、大陵,最后到了掌心的劳宫与指掌的中冲穴。若翻译成师父的专利术语,则是夜歌、九碎、牛息、铛环、苗栗、守翼,最后来到掌心的凌渡与指掌的霄转穴。



  我不由得伸手平举,自然而然地。



  “按在哪里都好。”师父的声音中颇为得意,手一刻未离开我背。



  “不会有危险吧?”我又说:“要不要很用力拍?”



  师父佛然不悦道:“轻轻按在墙上就好。”



  我依言将右手掌轻轻按在墙壁上,任由师父传来的火球震动我的手掌。



  “啊!”我微微惊呼。



  “了不起吧,这可是我们凌霄派的绝学之一。”师父的声音旺健有力。



  我的手掌正慢慢没入水泥墙里,一点一点没入,坚硬的墙壁宛若一块热豆腐。



  “感觉一下三年后的你。”师父嘉许道:“我天资鲁钝,当年学到没墙贯手这一层,足足花了我五年光阴,但以你的资质,最多三年就可以办到。”



  我讶异地看着自己的手将墙壁融穿,烙下深深的掌印。



  “这就是三年后的我?我会变得这么厉害?”我无法置信,暗道。



  “崩!”师父沉声叫道,火团霎时冲出手心上的凌渡与霄转穴,墙壁顿时散发蒸蒸热气,崩裂出一大块。



  大约两个手掌大小的墙缺。



  “好厉害。”我赞道。



  师父开心地说:“因为你身体无法承受我十成内力,我过嫁给你的内力只有六、七成,要是我自己使出凌霄毁元手,威力可不仅仅于此。”



  我不禁佩服。



  彻底佩服。



  “现在,配合基本的吸纳采气,意想气息过穴,慢慢练起。”师父的手离开我的背,站了起来。



  我默默照着师父的指示,开始练功。



  功夫,从此与我结下不解之缘。



  尽管我身上的穴道都被师父乱改了名字,不过不打紧。



  我会成为武功盖世的一流高手,轻易除掉王伯伯这些败类。



  一流高手。
好想好想,有一对翅膀,可以飞上蓝天,飞跃海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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