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 上半部分
  
   秦丛善沉默,坐在凳子上,郭微怎么可以逃。
  
   原来自己做男人,是这么失败的,原来得到一个女人的身体,并不代表得到她的心,原来自己长的并不是很帅。
  
   郭微的电话打了过来,秦丛善拿起电话。
  
   是一种特别平静的声音,“你不要伤害我的朋友,我现在在回来的路上,明天晚上到。”
  
   “好啊。我在你们那房子等你。”秦丛善挂了电话。
  
   展欢颜从地上爬起来,收拾花店倒下的那些花桶,唉,这份工作又做不成了,看秦丛善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搞不好把这个店都得砸了。
  
   打了白玉的电话,似乎是喘息的声音,不会干扰人家做爱了把,展欢颜一阵内疚,“对不起啊,白姐,花店我可能做不成了,有点急事。”
  
   白玉把双腿分的更开些,这样的角度能够更舒服,她平躺着,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灯,“没关系,你请假吧,一个月够不够,反正快过年了,你去忙你的事情吧,忙完了就回来上班,不过我告诉你,休息的时候是不发工资的。”
  
   展欢颜感激。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碰见这样的好老板。
  
   挂了电话白玉一声叫,对着那男人说道,咬到我了。
  
   陈宏刚从她两腿之间抬头,“谁叫你插的时候接电话了。”
  
   ……
  
   今天是初一,上官红晚上跟师太住到佛堂去了,家里一个人都没有,这样才刺激,陈宏刚这样想。
  
   秦丛善告诉展欢颜,郭微明天晚上回来。
  
   “哦,你现在可以走了吗?”展欢颜说道,“这是人家花店,我现在要下班了。”
  
   “去你那里等她。”
  
   一男一女在一间屋,没有激情,只有防备,秦丛善越来越焦虑的走来走去,电视也不准看。
  
   展欢颜打了个哈欠,和着衣服裹着被子准备躺下睡觉。
  
   秦丛善慢慢走过来,盯着展欢颜的身体,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如果她明天晚上还不回来,你就代替她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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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啊!”展欢颜往后退了两步,心虚,即使理在自己这边仍是心虚,有些结巴,“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郭微去哪了?”秦丛善的笑容止住,声音变得比之前大一倍。
  
   展欢颜脑袋飞快的运转,怎么办,现在逃也逃不掉,她曾听郭微说过,秦丛善不是个好惹的人物,眼珠子一转,“哦对了,我这个记性,前天听她说是去上海看亲戚。我送她去火车站了,她的卡是本地通,可能现在联系不上。”
  
   拖延几天再说。
  
   秦丛善伸出手,“电话拿来给我看。”
  
   展欢颜从口袋里拿出电话,忘记删除的短消息一条一条被秦丛善读着。
  
   “欢颜,我这个噩梦要结束了。心里非常轻松,唯一对不起的就是你,你对我那么好,我却曾经偷你的钱。”
  
   “谢谢你的宽容,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照顾我,谢谢你,到了那边后我会重新跟你联络。”
  
   “寄芒果干给你吃好吗?”
  
   “你和你的那个男朋友还好吗?”
  
   “火车停在小站,大概要晚点了,雪封了铁路。许多人下车买东西吃,你记得一定要搬家,他找不到你自然就会没事,祝你一切平安。”
  
   展欢颜的心跳到胸口,他不会杀了我吧。
  
   秦丛善冷笑着,把电话递给展欢颜,“给她打电话。”
  
   展欢颜摇摇头。
  
   随即吃了一记大耳光,半边脸红肿,五个偌大的手印显在脸上,因为疼,眼泪刷刷的流下来。
  
   “你们两个东西,合伙骗我,我问你,她走之前,你为什么不提前通知我,你以为这样很聪明是不是。”
  
   “不是。”展欢颜捂着脸。
  
   电话抢过去,按了郭微的号码。
  
   郭微在火车上打瞌睡,自由的感觉很好,自由的空气分外新鲜,不奢求爱情,不奢求金钱,只盼望自由,自由的呼吸,自由的做梦,自由的跟家人在一起。准备陪父母过完年就去昆明打工,想开个花店,跟老板娘白玉一样,生活在花香中,买一台电脑,可以上网玩斗地主。
  
   电话响了,神经质的弹起来,看清楚号码,是展欢颜,松了一口气,毫不犹豫的接了。
  
   “你在哪里,马上回来。”
  
   听到这魔鬼一样的声音,郭微的脸发白。
  
   秦丛善的声音变得柔和很多,“你想去哪里玩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大着肚子对小孩到处跑很危险你不知道吗,现在坏人那么多。”
  
   展欢颜想说,你就是个坏人。人家不爱你,你还苦苦纠缠。还孩子呢,孩子在脚盆里诞生,化成血水冲到马桶里,进入下水道回归自然了。
  
   想了想还是不说了。
  
   郭微一阵沉默,“放过我吧。”
  
   “放过你?”秦丛善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刺激了一下,大吼,“我不管你去哪里,你必须回来,这位展小姐是你的朋友吧,我现在在她的花店里,我等你回来,马上给我回来,否则我会用刀子把她的腿砍下来。”
  
   掐着展欢颜的脖子,电话对着展欢颜的嘴,“说,叫她立即坐车回来,回来就没事,否则你来承担所有后果。”
  
   展欢颜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对着电话大声道,“郭微,你走吧,我不会说出你在哪里的,他还能杀了我不成,杀了我他就更找不到你了。”
  
   秦丛善没想到她说这样一番话,用力把她往前一推,咚的一下,展欢颜扑倒在花丛里,弄翻了装花的水桶,一片狼藉。桌上没吃完的盒饭也掀翻在地。
  
   “我最后说一次,你不想看见你的朋友成为瘸子你就回来,你知道我做的到的。我只等四十八小时。”
  
   挂了电话。
  
   郭微想起秦丛善地下室的那些活着的尸体。
  
   郭微的父母在火车站没有接到女儿,但接到郭微的电话,“我处理完事情再回去,对不起。”
  
   下车,再买票,再回程,她知道展欢颜现在的一分钟相当于一个小时。
  
   逃不掉的,一定尽量逃,仍是逃不掉,不如回去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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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下
  
   上官林勇憋着一肚子火到公司,胡子忘了刮,路过上官红办公室,大姐白了他一眼,“这么大的人了,毕竟是个总经理,你看象什么样子。”
  
   上官林勇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还不如公司的一个清洁工。活得没有什么尊严,公司的财政大权都掌握在上官红手里。
  
   要想控制一个男人并引起他的逆反心理,全面控制他的经济是个好办法。
  
   上官红的电话响了,对上官林勇作了个出去的动作。吉丽集团这次度过了有惊无险的购地风波,跟自己这次找的涂仙仙有着直接的关系,得意之情溢于言表。电视是个加盟商打来的,做烤肉的快餐集团,想一起合作。
  
   回到办公室,叫秘书拿过来剃须刀,电动的,上官林勇对着镜子看自己的脸,胡茬很硬,电动剃须刀根本剃不干净。十分钟过后,下巴还是淡青色的括弧。
  
   桌面上一大堆文件,自己只需要在总经理意见那一栏签上四个字就行了,看也不用看,看了也白看,以前上官林勇觉得有异议的事情会提出来在会上说,但说了也是白说,有话无处说。
  
   会上都是上官红说了算,还有姐夫陈宏刚,对上官红言听计从。其实二姐上官蓝是有点支持自己的意思,又似乎势力单薄,况且上官蓝也没有挑明的说要合力,怕她也是在犹豫罢。
  
   只有在每个月初一十五,上官红跟着那位师太去吃斋拜佛的时候自己在公司稍微开心点,不用听她数落。
  
   签完文件,有些头晕,大概昨天晚上喝酒的缘故。连带着想起早上那妞了,年轻,身上香香的,头发里也是香气,可惜功亏一篑,一个电话就把她给召走了,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
  
   展欢颜吃完方便面打着带方便面的嗝在花店周围看房子,白玉说好是下午一点前必须到店里,还差一个小时。
  
   冬天吃冰淇淋的滋味并不是每个人都能体会到的,展欢颜拿着小勺子挖了一口放在嘴里,哈着白气,手套上面是雪花的图案,冷冷干燥的空气,奶油融化在舌尖,简单的人总是有简单的幸福。
  
   “七百一个月,不包水电。”天下的房东几乎都长着一模一样的嘴脸。
  
   “六百八,晚上就搬过来。”展欢颜斩钉截铁道,她喜欢那个阳台,是顶楼,冬天晒太阳夏天晒衣服一定很爽,旧是旧了点,但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然后递过去一张一百块的,“这是订金,你给我钥匙。”
  
   房东老太太打量了展欢颜一眼,说道,“好吧,去跟我拿钥匙。”
  
   再回到花店的时候,白玉已经穿戴整齐走到花店门口,还好没迟到,展欢颜按了按口袋里的钥匙,心里很妥贴,顺便恭维道,白姐出去啊,穿的很漂亮,美丽动人。
  
   是够冻人的,大冬天的穿裙子,不过靴子起到一定的保暖作用,白玉并不恶俗,穿着品位尚可,叼着烟上了门口的黑轿车。回头对展欢颜道,“晚上早点收挡去约会吧。”
  
   展欢颜笑着挥手,心想要不要晚上打上官林勇的电话借他的车搬一下东西,后来想算了算了,叫个搬家公司顶多八十块,何必欠人家人情。
  
   下午生意还不错,花也卖得七七八八,看着外面渐渐黑的天,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孤独感,不知道郭微到了没有,希望她真的能解脱才好,也不枉自己搬来搬去。
  
   如果人象蜗牛一样可以带着房子走就好了。
  
   在旁边外卖店叫了个盒饭饭。把卷闸门关了一半,在花香四溢的空气中,仔细拿筷子在一大堆植物尸体里面寻找动物尸体。
  
   有人敲门。
  
   “关门啦,明天再来买花。”展欢颜从半个卷闸门里探出头去。
  
   秦丛善,笑着道,“郭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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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上半部分
  
   展欢颜回到家,打开暖气,除掉围巾手套。这套房子就是自己在这个城市临时的家,真正的家是父母家,再做几天就回去过年算了,反正一个朋友也没有。
  
   唯一的一个竟然因为逃避感情纠葛跑到云南去了,少了郭微,似乎少了些乐趣。上官林勇?可能是彼此把彼此当玩物吧,展欢颜摇摇头。
  
   肚子突然咕噜一响,匆忙赶回来,连中餐都还没吃。到床底下探了探头,恩,鞋盒子里还有一包方便面,水壶烧水,准备吃面,空隙的阵子打电话给白玉。
  
   白玉在电话里催她下午来花店,因为她下午要出去,这边没人看店。
  
   “好哦,白小姐,我吃完方便面就过来。”展欢颜听见水壶在吹口哨的声音。心里想着,秦丛善从那边过来好歹也得半夜了,下午去花店,顺便看看房子。最好是花店周围的,一来可以逃避些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上班近,可以节约交通费。
  
   跟房东说了下,也是同意,顺便退一个月的押金。
  
   展欢颜收回押金的时候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也交押金就好了,如果提前分手就不退押金了。
  
   打了打自己的脑袋。
  
   郭微正在火车上,电话响了很多次,也不想接,也不敢接。是秦丛善打开的,郭微知道他不会放过她,但现在展欢颜已经搬了,自己跟父母又在云南,时间久了,他或许就忘了。
  
   而人对唾手可得又失之交臂的东西是会记得一辈子的。比如未来得及买但号码却跟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六合彩,比如一切都近乎完美的爱情,其中一个却过早去世。
  
   秦丛善拿着矿泉水瓶的手微微颤抖着,眼睛熬的通红,他以为郭微没有这个胆子背叛他,找到后一定要痛打她一顿。不行,肚子里已经有小孩了,如果找到她,就叫她好好养着,不许乱跑。
  
   不知道怎么回事,脑子里竟然满是郭微的好处,脾气好,心地善,说话温柔,做饭好吃,睡觉的样子好看。
  
   喝了一口水。喉咙咕嘟了一声,是的,她就在展欢颜那,那些车窗外后退的景物有点象那些往事,模糊的飞快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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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上半部分
  
   展欢颜等待的空闲,电话响了。
  
   各位同学,这个故事恰好告诉我们一个道理,插插的时候记得关手机。
  
   因为这个电话,展欢颜跟上官林勇顺理成章的事情变得遥不可及。
  
   但展欢颜是重义气的女子,看到来电显示是郭微,心想,不是她又不舒服了吧,赶紧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郁闷的上官林勇已经千钧一发,子弹上膛只等发射。
  
   “喂,你在哪?”展欢颜推开上官林勇伸过来的魔爪。
  
   郭微看了看窗外飞驰而过的房屋,说道,“我在火车上,我去云南。”
  
   “云南,你去那里干什么?旅游吗?”
  
   “不,生活,我父母已经在那边等了,还有亲戚在那边照应着,你大可放心。可能你也要赶紧换住的地方了。很抱歉,总是连累你。”郭微叹一口气,对面已经空无一人,那两对老夫妇不知道什么时候下了车,反正也不会再见。
  
   “啊,秦丛善知道不知道?”展欢颜问道。
  
   “暂时不知道,我不想嫁给他,但我怕他伤害我的家人,所以得逃走。你也换地方吧?”郭微担心秦丛善过早发现她的离开,展欢颜本来可以不淌这混水的。
  
   展欢颜大怒,“他还想把我怎么着,吃了我不成。”
  
   郭微不再说话。展欢颜说的对,何况他会这么早知道,等他知道了,自己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
  
   上官林勇的弟弟已经垂头丧气,工作服皱皱巴巴。
  
   展欢颜挂了电话,余怒未消,对着上官林勇道,“见了鬼了,遇见这样的男人!”
  
   “怎么了宝贝,谁惹你生气了?”他觉得她生气的样子象只小猫。
  
   “哎,就是那个臭男人,不行了,我得回去收拾收拾东西,我看那个杂种什么事都做的出来。”
  
   上官林勇急了,“等会我陪你一起去,咱们先……”
  
   展欢颜没了兴趣,穿上衣服就走,被拉住,又甩开,“我会继续打电话给你,你自己退房吧,以后把酒量练好些再找我拼酒。”
  
   门关的时候很用力。
  
   秦丛善在去展欢颜家的路上,他发现郭微家的电话连不上,郭微也拒绝接他的电话。
  
   他的牙根咬的嘎吱作响,看你往哪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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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展欢颜醒来,迷迷糊糊走到窗帘处,看了看灰蒙蒙的天,太阳还没出来,应该还早,忽然觉得很冷。见上官林勇睡得猪样,呼的一下把他的被子掀开。
  
   上官林勇忽然觉得全身一阵冰冷,睁开眼睛一看,展欢颜叉着腰笑眯眯的看着自己,不,是色眯眯。赶紧用爪子把弟弟遮挡住,惶恐的看着她,“你对我做了什么了?”
  
   上官林勇的内裤是反过来穿的,很明显有人动过手脚,而且身上也没穿衣服,他的记忆只停留在自己在操场边喝酒然后展欢颜吻了他一下,其他的一律不知,依稀又做梦,梦见自己在游泳……
  
   展欢颜认真的说道,“你放心,我做过的会对你负责任的,以后跟着本小姐吃香的喝辣的…”话还没说完,自己笑得直不起腰。
  
   上官林勇昏厥,赶紧盖上被子问道,“你穿着三点式不冷吗?”
  
   展欢颜开始还笑别人,再看看自己,很不好意思,上官林勇已经腾出一个位置,朝自己胸口指了指,“要不要过来。”
  
   展欢颜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跳上床,钻进被子里,好暖和,还有洗干净了的男人的味道,屁屁也很翘,脚感很舒服。
  
   上官林勇抱着她,问道,“你这个小色狼。”
  
   展欢颜的头发摩擦着上官林勇的脖子,“你喜欢我吗,还是只想骗我上床?”
  
   上官林勇满脑子都是她裸体的样子,根本没有想到要回答问题,脑子一片空白。
  
   “说啊。”
  
   “两个都有点,但我昨天是喝醉了,如果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请你原谅。昨天我没戴套是吗?”上官林勇努力回忆做爱的细节,结果无,脑子里顿时写出三个字“艾滋病”,额头上一滴冷汗。
  
   展欢颜唉了一声,“你还当真了?我只是随便问问,我也知道你只是随便喜欢喜欢我,也许在你需要女孩的时候我刚好出现了呢。”
  
   上官林勇从后面抱着她,深深的吻她的蝴蝶骨。
  
   展欢颜回头看了看他,相貌不错,但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艾滋病。
  
   各自心怀鬼胎。
  
   展欢颜瞥见旅馆房间柜子上的杜雷丝三个字的小盒子。
  
   上官林勇也看见了。
  
   相视而笑。
  
   安全第一,生产第二,友谊第三,比赛第四,姿势第五,时间第六,高潮第七,怀孕第八……
  
   旁边:不知道作者脑子里的结构是什么。
  
   展欢颜使了使眼色,上官林勇爬起来去拿那个杜雷丝,结果大吃一惊,原来不是杜蕾斯,而是杜雷丝,看看生产厂家:桂林橡胶厂,售价一盒三元。
  
   K,桂林橡胶厂,展欢颜过来看那个盒子也傻了眼,脑子里想起桂林橡胶厂门口的一大群小孩跑来跑去,有城管问,你们是哪里的,你们的父母在哪里,那个最大的小孩扬起头说道,我们是桂林橡胶厂的退货。
  
   戴上无边女帽,上官林勇简直想爆炸,这是什么SIZE的,绷得人想死。
  
   展欢颜等待的空闲,电话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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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火车在深夜开出,凄厉的鸣笛声,身边的景物慢慢后退,火车站是城市的生殖器,谁都需要,但却是最肮脏的部分。
  
   小偷、盲流、杀人犯、过年前大包小包的民工、票贩子、卖茶叶蛋的、离别的恋人、送车的亲友、便衣……逃亡,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人生旅途,跟许多人擦肩,陪自己走完全程的只有车窗上那个绝望的影子,你试过没有,对着黑漆漆的夜晚在火车窗户上看自己的眼睛,自己跟自己说什么?
  
   厕所旁边有几个无聊的男人在吸烟,茶渣堵塞了水管,水哗啦啦的流,很安静的夜晚弥漫着中国式的火车味道。
  
   郭微的电话响了,她翻了身,麻木的看了看显示屏,是秦丛善。对面的老夫妇也是下铺,也不睡觉,两人在郭微对面坐着。老头是中铺,并不上去睡,大概想跟老太太说什么。
  
   郭微从被子里伸出手,拿起电话,很抱歉的对着老年夫妇笑了笑。
  
   秦丛善刚从恶梦中醒来,他梦见一对老年夫妇在吃鲜血淋漓的肉团,老头扯了一只小手递给老太太,“来吧,吃点儿。”
  
   老太太笑笑,嘴里没有牙齿,黑洞洞的,接过来,一口吞下,嘴角流血。
  
   老头自己也吃,发出嚼碎骨头的咯吱咯吱声。
  
   秦丛善觉得耳边听得特别真实,还有那股腥臭味,仔细看,老头朝着自己笑眯眯的走过来,捧着那肉团,手指缝隙往下渗着红色鲜血,“来,你也吃,你的孩子你作主。”
  
   一身冷汗,秦丛善坐了起来,地下室的那些“货物”即使是亲眼看见她们开膛破肚也从来没有这样让人害怕,而这样一个恶梦却让秦丛善第一次感到寒意。
  
   拉开窗帘,远处的风呼呼的刮,缝隙里传来呜呜的声音,看来冬天真是群居多于独居(当然除了深圳这种气温高达28度的冬天)。
  
   不会是孩子有什么事了吧,秦丛善一种不详的预感。赶紧拨了郭微的电话,她是不允许关机的,否则就用父母的生命安全威胁她,秦丛善知道这是软肋。
  
   郭微接通电话,“怎么了,还不睡觉?”
  
   “孩子现在好吗?”
  
   “很好。”郭微的眼角流泪。
  
   “那我就放心了。我刚做了个不好的梦,所以跟你说一下。”秦丛善咕嘟咕嘟喝了一口水,“我看我们还是赶快买房子结婚,把你爸妈接过来。”
  
   郭微看见对面的老头开始爬上铺位睡觉,老太太对着郭微眨了眨眼睛,意思是,小声点,我们要睡觉了。
  
   电话里秦丛善问道,“什么声音?”
  
   “哦,我在看电视,声音有点大,演的是火车站。睡吧,明天再聊。”郭微挂了电话,把头缩在被子里。
  
   然后打给展欢颜。她要告诉展欢颜自己要重新开始了,去云南,去楚雄一个傣族的寨子,应该是个漂亮的地方,父母已经在那边等。在那里为她准备好了一切,即使秦丛善来,也有淳朴的村民保护她。
  
   展欢颜睡着了,口水滴答的,她的上面是上官林勇。
  
   喝酒喝到很晚,他醉的一塌糊涂,然后很沉,在旁边的小旅馆的保安帮忙下,扛到了房间,一百块一晚上,有暖气的房间。然后叫服务员一起帮忙把他的外套脱了,呕的到处都是。
  
   放了一浴缸热水,又叫了个男保安帮他脱衣服洗澡,自己跟服务员在门口聊天,你在这里做多少钱一个月啊过年回老家还是不回老家之类,脏的衣服要拿出去洗,三十块,真贵。
  
   男保安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大汗淋漓,对展欢颜道,“你男朋友醉的可真厉害,帮他洗澡的时候还摸了我的胸,真可怕,我还从来没被男人摸过……”
  
   展欢颜的额头右侧出现一滴巨大的汗,拿出二十块钱给他当小费,说着哎呀现在当保安真不容易,不敢想象这个世界上没有保安是什么样子。
  
   再进去看的时候,上官林勇赤条条的躺在被子里,发出均匀的鼾声,唉,可怜的男人,喝了酒什么话都透露出来了。展欢颜打开灯,细细欣赏了一番,忽然觉得自己也累了。从衣柜里拿出被子,毯子垫在地上,被子盖好,暖烘烘的,自己也睡了。
  
   半夜,展欢颜的电话不停的响,没有人醒来,于是就不响了。
  
   她的上面是上官林勇,仿佛很久没有睡的这么香甜,黑暗中的脸,露出微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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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台上躺着那个滚烫的女人,换了天蓝色的塑料一样的衣服。旁边的曹柄林正准备着剖开她的胸口。
  
   拿刀的瞬间,看见她乞求生存的眼神。忽然觉得自己很失败,一个医生靠这个赚钱,但他必须得赚钱,他受不了上官红那咄咄逼人的语气,还有她鄙视自己的神情。
  
   上官红曾经在喝醉的时候打赌他赚不到一百万。
  
   再接触那骷髅般的女人的眼睛,也不再逃避,打了麻醉针下去,她睡了,是全麻,醒来后就无心。她不该走这条路,然而还是走了,家里有点钱,但不够挥霍,听说在夜总会陪酒可以赚很多钱,就干了,在下班的时候上了秦丛善开的绝命出租车,然后走上不归路。
  
   皮肤划开,沿着左乳,已经干瘪,脂肪被抽走当丰胸材料去了,象葡萄干一样垂着。
  
   心脏跳得欢快,是年轻的心脏,捧出来,放在瓶子里,透明的液体染得嫣红,装满药水的瓶子放在一个大盒子里,几个小时后这颗心放到另一个女人胸腔,又会活蹦乱跳。
  
   出来的时候秦丛善抽了一口凉气,里面只剩四个了,问道,“今天晚上就动手术?”
  
   曹柄林点点头,喝了杯水,赶到医院去,病人在手术台等着,钱已经到账,二十万下星期转给秦丛善。
  
   当展欢颜的怀抱里多了一个上官林勇的同时,曹柄林在给那女孩做心脏移植手术。有个好家庭,得了心脏病也不必死,花钱买新鲜的活人心脏,还有什么买不到的,钱可以买到世界上大部分的东西,真是好。曹柄林冷冷的把针头拔了出来。
  
   幸运的富商女儿完全失去了知觉。打开了胸腔,切开心包膜,她病变畸形的心脏露出来。 肝素注射进去,血液被一根管子引入旁边的心肺机。另外一根管子将她的血液注入大动脉,开始体外循环。
  
   郭微喝着鸡汤,打了个电话给父母,放心的笑了笑。
  
   秦丛善打开一瓶酒,自己一个人在家,独斟自饮。
  
   天气那么冷,上官林勇睡的迷糊,好像回到小时候睡在妈妈温暖的怀抱。
  
   “哎呀,我不是你妈妈啊,不要吃奶啊。”展欢颜叫喊着,推开他,整理自己的毛衣,“你这个流氓分子。”
  
  
   4℃的心脏停搏液注射后,病床上的女孩子心脏停跳,她看起来很幸福,嘴角是微微上扬,他的父亲在手术室门口等待。无论多久都要等,她是妻子留下的最珍贵的遗物。不管花多少代价,都要救活她。
  
   曹柄林从容不迫地切开心脏,吸出心里的血液,认真仔细地进行操作。妓女的心放入处女的心,缝起来,那女孩子的心跳和呼吸,止血也是自己亲自进行。手术台上的助手和护士从来不问心脏的来源,不该他们知道的他们从来不多问,多问就会少赚钱,少赚钱就会多烦恼。
  
   上官林勇喝醉了,一边呕吐一边哭。
  
   旁白:就这样的酒量当初喝酒的初衷竟然是想把展欢颜放倒然后去开房,佩服佩服。
  
   展欢颜拿纸巾擦他的手指,他总是忍不住把食指放到喉咙里去,做通马桶的动作,这样他能舒服点,地上的空啤酒罐子滚来滚去,因为有风吹。劈里啪啦劈里啪啦,清脆的。
  
   郭微收拾起东西,锁了门。没有关灯,她留恋的看了看这间房子,她说了句对不起。不知道是对谁说的。
  
   火车站有人在放歌,是一家小店,听着郭微的眼泪就掉下来:
  
   有没有一扇窗
    能让你不绝望
    看一看花花世界
    原来象梦一场
    有人哭
    有人笑
    有人输
    有人老
    到结局还不是一样
    有没有一种爱
    能让你不受伤
    这些年堆积多少
    对你的知心话
    什么酒醒不了
    什么痛忘不掉
    向前走
    就不可能回头望
    朋友别哭
    我依然是你心灵的归宿
    要相信自己的路
    红尘中
    有太多茫然痴心的追逐
    你的苦
    我也有感触
    我一直在你心灵最深处
    我陪你就不孤独
    人海中
    难得有几个真正的朋友
    这份情
    请你不要不在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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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秦丛善在火车上看见对面卧铺的两个老人在吃蛋糕,快关灯了,老头颤抖着从架子上拿下一个袋子,指甲很长,里面装着蛋糕,包蛋糕的纸一层薄薄的油。
  
   老太太的牙齿似乎快要掉光了,接过来,喝着牛奶,看着老头,然后掰了一半送到他嘴里,两个人相视而笑。
  
   两个老东西,真幸福。秦丛善翻过身去,想想自己,想想郭微,以后还是少喝酒,少打她,毕竟她现在是自己小孩的妈妈。
  
   下车的时候对面的铺叠的整整齐齐,仿佛根本没有人来睡过。
  
   回去的时候已经很晚,打开地下室的门,食物和水已经消耗的差不多。那些女人用乞求的眼神看着他,旁边的便池似乎有些脏,戴上手套把塑料水管接上,倒了些消毒水在地上冲洗,弥漫着刺鼻的味道。
  
   几个货物看起来都无恙,到床底下的箱子里拿了几块压缩饼干扔在地上,她们冲过来抢,塞到嘴里,然后爬到大缸里喝水。那个全身脂肪被抽得差不多的骷髅女却没有动,因为是冬天,她蜷缩在毯子里发抖。
  
   她知道活不了多久了。秦丛善走过去,摸了摸她的额头,滚烫。
   秦丛善睡觉之前给曹柄林打了电话,接了,说明天下午过来看。除了交易,两人几乎不见面,也不会在电话里说其他的话题,这次倒是例外,秦丛善说,我想结婚了,想快点做完这几个就收手。
  
   曹柄林在电话那端沉默了一会,挂了电话。
  
   第二天下午曹柄林过来,跟平时没有什么不同,秦丛善知道他也很想存钱,所以两个毫无关联的人为了钱聚在一起,做这些无法暴露在阳光下的事情。
  
   检查了下,估计是肺炎,只有心脏可以用。刚好年前做心脏移植的排着队,按价格高低有个富商年幼的女儿得到这颗心脏,虽然不是最强壮,但至少可以让她支撑五年以上。
  
   抽了血带回去,如果不产生排斥反应,一个星期后过来取货,利润不错,除了一些打点的费用,秦丛善可以分到二十万,加上之前的积蓄,除了买房子还能租个店面,似乎离理想中的生活越来越近。做手术那天,秦丛善也是分外兴奋,打了电话问候郭微,也问候肚子里的孩子。
  
   郭微躺在床上,一个人。展欢颜在花店,即使下了班以后应该也不会回来,已经打过电话,说是晚上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应该也不会回来。
  
   流产手术做的很成功,绒毛都刮的干净,不会有宫外孕。郭微在诊所时看见大玻璃瓶里那团象小时候生物课上学的鸟胚胎一样的血糊糊的一团,心里一阵刺痛。展欢颜默默的看着,告诫自己,千万不能尝试这样的滋味。
  
   扶着她回去,小心照顾着,买了一打厚厚的纸尿布,因为流很多血。然而上班还是要上班,约会还得约会。
  
   晚餐是买好了放在桌上,热气腾腾的鸡汤,在楼下买的,然后匆匆出去了。
  
   “你吃饭了没有?”秦丛善打开窗户,暖气太热,开窗反而舒服点,夕阳下山,黑夜即将来临,怕什么,有老婆,有后代了。
  
   郭微说道,“吃过了。”
  
   “你冷不冷,别冻到孩子了,要多穿点衣服,我这边的事情很快办完了,到时候会过你这边来,钱也差不多了,过几天我就过来,看看房子看看门面。”
  
   郭微笑了笑,“孩子很好,我也很好,你自己要保重。”
  
   “好了,不跟你说了,曹医生过来了,我会想你。”秦丛善在不喝酒、心情很好的时候会跟普通的男人一样说些虚伪的甜蜜的废话。
   展欢颜跟上官林勇不停的聊天,她开始说的多,但发现自己的事情很快就说完了,然后托着腮帮听上官林勇说。
  
   然后插嘴说是哦你真不该这么早结婚哎呀事情怎么是怎样算了吧算了吧之类。
  
   上官林勇从来没有觉得这么放松过,大概是酒精的作用,连脏话都骂了出来,觉得特别痛快,一连又喝了好几杯。
  
   周围没有人,只是一片空荡荡的座位,只是一个即将拆除的小学的操场,展欢颜拿起一个鸡爪啃着,吃相也不担心难看,反正没有灯。
  
   “我也不是讨厌她,但似乎她现在疯了,她的头发快掉光了,梳子上全是她的头皮,你要我怎么办,怎么办,我能不要她吗?我的一切都是姐姐给的,我其实一无所有,展欢颜,其实我跟你说的你不要跟别人说,我把你当朋友才说的。”
  
   展欢颜抹了抹油嘴,提醒自己:警惕警惕,一个已婚男人对一个未婚女人诉说婚姻的不幸,八成是想勾引那个未婚女人。
  
   看他喝的迷迷糊糊,展欢颜拿手指勾起上官林勇的下巴,月光下仔细端详,相貌堂堂,凑过去吻了一下。
  
   上官林勇的眼泪忽然掉下来。
  
   天,这个男人怎么回事,展欢颜赶紧拿出纸巾,“哎呀你别哭,会对你负责任的。”
  
此岸风吹了... 彼岸人说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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