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祸为黄金周蒙上黑影

霍月伟

  如果说中国这个十一黄金周对矿工来说是黑色的,对中国的公路使用者来说,更尤其如此。

  上星期天,就在黄金周开始后的第二天,深圳发生了一起车祸。

  出事的是一辆运载外来民工去海滩搬运走私货物的货车,据幸存者追述,车厢里当时站满了100多人,根本无法转身,还有没能挤上车的民工站在车厢外,仅仅用手拉着支撑帐篷的铁杆。

  货车后来在高速转弯时失控,有人被甩了出去,货车接着侧翻到路边,4人当场死亡、35人受伤入院。据报道,司机翻车后并无大碍,自行爬出驾驶室后,点了根香烟,叼着烟站在一旁看侥幸生还的民工救人。在发现可能有人死亡后,那名司机就跑了。

  这起车祸仅是十一黄金周开始至今中国公路上发生的至少74起车祸中的一起,死的人还不算多,黄金周至今已至少有180人横死公路。

  单在上星期二(4日)当天下午三小时以内,中国南、北就各发生一起死亡10人以上的特大交通事故,广西百色和甘肃陇南各有客车冲出公路,翻落50来米深的山下,总共造成25人死亡,56人受伤。两辆客车都超载近倍。

  中国公安部交管局在这两起特大车祸发生后第二天发出紧急通报,要求各级公安交通管理部门对9座以上的客运车辆要做到“逢车必查”,严禁超员车辆驶出本辖区。通报也要求,各级领导干部要“带头深入一线”,加强检查和督导,并将警力部署在路面上,加大路面尤其是夜间和山区路段的管控力度。

  当局早前曾估计,今年十一黄金周期间,公路客运方面预计客流量将达到3.3亿人次,是铁路、航空、水上客运的数字远远不及。

  尽管使用公路出行的人那么多,中国的公路却是全世界最危险的。中国目前的机动车总量已经达到1.2亿辆,交通拥堵日趋严重,交通事故每年死亡超过10万人,死者大多是年轻人,占全球交通事故死亡人数的五分之一,居世界各国之首。

  官方往往把这种状况归咎于驾车人士不遵守交通规则、不文明驾驶等交通道德严重缺失,但除了努力加建公路、引进外资车商设厂……这些能够带地方动经济脉动的动作,尽力满足人民在国家经济起飞后对出行的需求之外,对于如何加强公路安全,政府似乎束手无策,也没让人看到有什么政治决心要解决这个问题。

  像在广西、甘肃发生两起特大车祸后所发出的紧急通报,官样文章意味浓厚,实际效用令人怀疑。浙江湖州前天又有大客车翻入河中,造成22人死亡。其真正的意义似乎更多地在于告诉外界:各级公安交通管理部门其实一直并未严格执法,才需要上面不时提醒。

  更叫人诟病的是,官方把车祸频频的矛头指向民众“交通道德严重缺失”,在现实中,老百姓亲眼目睹或从媒体上获悉的却往往是:公家车不守交通规则,值勤交警却视若无睹;宝马车撞死农民后,交警为有钱有权人士开脱关系;警察自己开车时也不遵守交通规则,甚至,可以因此起争执而打死另一名警察!

  《新京报》日前就报道,北京火车站上周六有辆奥迪轿车倒在月台下,工作人员花了一个多小时才将它移走,事故至少造成11班列车改道。当局说,事故原因是轿车司机倒车时操作不慎所致。但真正应该提出的问题恐怕是:这辆奥迪是怎么会开上狭窄的月台的?中国网民马上议论:特权人士接送亲属或上司时常常这么做,并不奇怪。

  如果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任何官方有关要提高民众“交通文明”水平的说辞都显得空泛而苍白。

  几年前,中国空难频繁得叫外界闻之色变,当局后来大力整治,航空安全已经渐有起色。公路安全影响的人群也许不像有能力乘搭飞机者那么有钱有势,波及的范围却更大、人数更多。

  中国是在20年间由一个脚车王国变成今天的车商天堂。开车人士固然需要时间来学习驾驶技术以外的驾驶文化,官方尤其是地方政府可以做、需要做的事情其实也很多,而且是责无旁贷。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