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道最好的书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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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市区有条波多贝娄路，平日还算安静，到了周六，路上的古董铺便在原本就不宽的马路边摆起摊子，连同其他临时摊贩，出售真真假假的古物和林林总总的纪念品。每逢这一天，长长的街道人潮汹涌，用万头攒动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差不多就在路的中段，和它交叉的一条小街上，有家小书店，号称“全世界味道最好的书店”，那就是厨师书店。(Books for Cookers)，我只要一去伦敦，就一定会去造访。
所谓最好，或许有点夸张。可是如果你是个好吃的书迷，八成会认同这个说法。因为一走进狭小的店面，一股食物的香味便扑鼻而来，有时是浓缩了阳光滋味的橄榄油香，有时是芬芳的香茅味，要是去的那日天气严寒，那么店内飘出的很可能是红酒炖肉的浓香。
不同的香气都酝酿自后侧的小厨房，除了公休日，每天都有两位厨师负责从店里的藏书中挑出食谱，在这小小的味觉实验室里，烹调午餐佳肴和下午茶点心，给慕名而来的爱书人尝尝。我就曾在那儿吃过托斯卡纳的蔬菜浓汤，摩纳哥风味的沙锅鸡和现烤的梨子派。
不过，厨师书店既然叫做书店，重点当然还是在卖书。由于店面实在不大，因此每一寸空间都摆了书架、书柜。架上的书籍形形色色，有大众化的彩色食谱书，也有冷门的食物史书，只不过多半都是英文版。
最棒的是，书店上上下下，从老板、经理到售货助理，所有工作人员都是喜欢美食的爱书人，任何有关饮食书的疑难杂症，他们多半都答得出来，实在答不出来，也会努力地在书墙上翻找答案，为你寻觅最适合你的书籍。
第二次到厨师书店，我在书丛中磨蹭了老半天，找不到美国食物作家M·F·K费雪的著作，只好去问温婉的经理罗茜。她领着我径直走到右侧书架，指指上方说 ”我们有的费雪的书不算多，六七本经典作品统统在这里。”她顿了一下，又伸手碰碰费雪著作的左边：”不过，我们有很多伊丽莎白·大卫的书，她在英国的地位，就像美国的费雪，你可以参考。”这是我头一次听说大卫的名字，好奇之下，买了本她关于意大利菜的著作。果然是好书，我从此也成了她的忠实读者。
一年多前，我在荷兰听到消息，厨师书店换了主人，创业的女老板海蒂退休，把店转让给罗茜和法国厨师艾瑞克。老实讲，乍闻此讯，我还真担心。
前不久，我又到伦敦，一个星期六的中午，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前往厨师书店。那儿的外观并没什么改变，踏入店里，迎面也仍是一阵氤氳的菜香。书店内部稍做了变动，厨房和书店的分隔橱柜拆除，连成一片，两侧墙壁和中央矮柜上，照旧摆满书籍。
更令人欣慰的是，个人化咨询服务也一点儿没打折扣。如果你提出一个有关法国乡土菜的疑问，正在柜台后正忙着的店员。他马上丢下手上的一叠单据，领你到后侧的一个书架，抽出几本书，用带法国口音的流利英语，对你说明它们各自的特色和优缺点。你不妨在店里新摆放的双人布面沙发上坐下来，把几本书都翻一翻，慢慢考虑，再做决定。
捧着一大摞书，坐进软绵绵的沙发里读了起来。窗外阳光依旧灿烂，波多贝娄路上仍旧游人如织。离开时手中多了一只沉甸甸的袋子，心也涨得鼓鼓的，有种踏实的安心。在这瞬息万变的时代，毕竟还是有美好的事物不曾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