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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在德国》
名字还没想好,先写一写再说,
暂拟为《人在德国》吧。
《人在德国》(纯属事实 见谅了:)
第一章 妈妈
晚上吃过了晚饭,我坐在沙发上按着电视遥控器,妈妈坐在旁边削苹果。
“儿子,我觉得还是上完这学期走比较好。”她说着,啪一声,将苹果的把儿用刀扣掉。
我仍旧不停地按着遥控器,说:“你吃吧,我自己削。”
“谁给你削的?自己吃自己削。”妈妈把水果刀递给我,又说,“……以后出了国,要知道自己照顾自己,……
这是2000年9月末的一天晚上,我的大学2年级刚刚开始。现在按照德国的习惯说法,叫第3学期。
“嗯,我也这么觉得上完这学期走比较好。等到4年毕业了,还不一定是个什么形势呢!”
“也是。就像现在去美国似的。你徐阿姨她们办公室那个刘伯伯的小侄女今年寒假时候从河南过来,在新东方强化了3个月GRE的考前班。人家6级都过了,托福去年考的603还是613?……”
“厉害!613是高还是低?我怎么听说别人都考670多分?”
我挠了挠耳朵,发现遥控器又按回了焦点访谈。
“哪个台重播《环珠格格》?我还没看过呢,听说特无聊。”
“贵州台。你不好好学英语。你看现在英语多重要。哪里招聘人才不是要求英语6级以上。”
“啥呀!你没看看大学毕业生,有几个过6级的。……贵州卫视,没有啊?”我从盘子里拿起个苹果,蹭了蹭,这才发现妈妈刚吃的是个烂了一半的苹果。
“……妈,你怎么又吃那烂的啊!”
“没事儿,就烂了一点儿,烂的甜……。你住校几个星期不回来,你爸出差,苹果放家里没人吃都坏了。你今天回来赶快多吃点儿。要不然又坏了。”
“坏这么快!行,那我就多吃点儿。”
“吃不完你带到学校去,给你们同学一块儿吃,……削皮吃!农药洗不干净!”
3年后的2004年。这天法兰克福Aldi超市苹果减价,我吃了4个,一块皮也没削,甚至连洗都没洗……。
第二章 另一个女孩 (上)
实际上,我并没有按照原先的计划修完理工大学的第2个学年,而是迫不及待地在转过年的21世纪(我比较赞同“2000是20世纪最后一年”的说法),去到了德国。
那天吃完苹果后,《环珠格格》才在河北台姗姗来迟。电视里 赵薇扮相不错,比那个台湾妞儿强,偷柿子的时候,趴在树上,两个眼睛活灵活现的。
“你爸最烦她了。”妈妈和我一块儿看电视。
我和妈开始瞎聊。
“是!太闹了。我爸喜欢老老实实的孩子。”
“你去德国你爸就不太同意,不过我们尊重你的选择。不管走那条路,只要肯努力,就能成功。”
“你们放心吧。”
“我儿子我当然放心啦。你徐阿姨就不想让他们家娜娜出国,怕女孩一个人出国不放心。”
“宫娜她不是挺能的吗?听说暑假在中关村打工,认识一个什么电脑公司的经理,才26岁,还有车有房的。”
“那是你宫叔叔给介绍的!”
“啊?!还有爸爸给女儿介绍对象的?”我的注意力开始转移到妈妈身上。
“我儿子肯定能找一个比她更好的女孩。”妈妈不无得意地说着。
我心里偷乐。宫娜属羊的,我,属鸡的,差2岁多呢。
“她出生的时候,计划生育还没有。明显不是一代啊!您又胡说什么呢。”
妈妈紧接着一脸严肃地说:“你和女孩交交朋友就算了,不要谈太深,别两个人都耽误了,你现在要出国的话……”
“对对对”,我赶紧打断,“您就甭说了,什么时候又跟宫娜扯上关系了。我这么大了,都自己明白。”
第三章 另一个女孩 (下)
当时宫娜读大三,环境工程专业,和我在同一个学校。徐阿姨说她幼儿园时叫宫丽娜,上学后就给改成一个字的了,原因是丽娜听着太娇气。
大一的时候,有一次中午在食堂里碰上,和她坐一桌。她跟我说她现在十分的努力,门门课85分以上,没事儿就抱着英语书背,一心打算去美国,学新兴的环保技术,疯了一样。我听着非常崇拜。她又说她爸妈其实不想让她出国。她还说,她认识一个中关村的电脑公司的老板,暑假要去那儿实习打工。那个老板还特年轻有为,英国桑什么地方的硕士。于是她下定决心拿了全奖以后看他们同意不同意。
她说“同意不同意”这句话的时候,嘴里的米粒儿喷了半截到嘴角上,我还没来得及笑,她已经从放在旁边的书包里抽出了纸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其抹掉了。接着又擦了擦手,说:“你吃完了吗?吃这么慢!我吃完了。”
“这就完了。”我闷头扒饭。
宫娜两眼眯眯地冲我笑,一副对待小弟似的口气说:“你慢慢吃,我等你一会儿。”
“不,不,你有事儿你忙你的吧。”
“不要紧我下午没有课。你妈说,打算让你去德国?”
“我妈什么时候跟你说了?”
“我妈告诉我的。”
“也不知道她们上班都干什么。”我把嘴一擦,算是吃完了。“走吧,食堂里人多太闷出去说”
我们两人站到食堂门口,她的手机就响了。我不无羡慕地看着她讲了一通电话。那时候有手机大学生还是挺稀罕的。
“我得赶公车去了,实习的事儿。哎呀真烦人自行车丢了。……对了,德语班就是北语的不错,我有同学在北语,要不我帮你问问吧。”
“我还没下定决心呢。你着急你赶紧走吧,要不你骑我的车,我这几星期都不回家。”
她说了声,不用,谢谢,回头再联系,便拎着饭盒急匆匆往人流中走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牛仔短裤,屁股小小,光着脚,穿白色凉鞋,白色宽领的衬衫,头发齐在两耳旁。当时我心想,像这种思想如此有主见,又具有知识头脑的女孩,将来一定有出息,至少把我这大老爷们儿比下去没问题。他妈的卖电脑的老板找个学环保技术的姑娘去搞什么实习?什么狗屁英国硕士。老子将来是德国的硕士。
第四章 德语班里的人(上)
10月,我开始在北语参加一个德语班。班里有十来个人,男男女女,形形色色。分别说一说。
年龄最大的是一位从辽宁来的31岁的大姐,好不容易争到研究所里一个公派机会。孩子2岁半,第一天会走路就一脑袋撞到桌子腿儿上,还给我们指了照片里脑门儿上的包。
最小的是一个北京小孩儿,16周岁,会考不打算考了。爸爸在美国,妈妈北京洛杉矶两头跑,女朋友高一时候去了科隆,得意洋洋的说,到了德国下飞机,女友定会来接。
最可爱的是一个地大的师妹,1米55高,她说是还能长,脸蛋儿像漫画里的樱桃小丸子,最爱看的书是《万有引力》,《婆罗门》,《电影少女》等等。总是开心地笑着。
话最少的是一个广州来的艺术系毕业生,干了3年广告公司。头发扎条马尾,梳得极顺滑,可以去替下漂柔的李嘉欣了。他说的普通话,我们基本能体会出大意,就是听上去有点儿像多喝了2两。
话最多的是一个复旦的“爆牙妹“,中文系毕业1年。牙齿像司马台的长城墙。联众上,两个星期前五子棋7级,周末一宿输成4级了。她说和一个叫“牛肉面”的下了70多盘,开始时候各有输赢,后来“牛肉面”连赢20多局,她不干,实在没办法,“牛肉面”便强退了。
最时髦的是一个北京台的编辑,坐在四楼教室里,能听见她每天迟到的时候从1层至4层极有节奏的鞋跟声。坐下后说:北京这路太糟糕了,早晨出来从马甸就开始堵,还不如骑自行车呢。她老公据说特牛逼,在斯图加特已经买好房等她。
最老土的是一个石家庄来的老大哥,27岁,电大毕业曾经搞了拖拉机生意,不过后来又开始耍钱,几年里连本儿带利搭进去20来万。现在生意收了,牌也不沾了,盘算着拿剩下的钱出国好好学习。每天晚上要去五道口打星际。
最能喝的是沈阳来的2个东北大哥,灯具经销公司派来的,准备去德国跑业务。啤的白的咋整都行,说话声贼响,喊拳的时候吓得服务小姐一个啤酒瓶盖3下楞没起开。
长得最帅的是厦大大三的一个北京帅哥。眉毛粗粗,肩膀宽宽。会吹萨克斯管。厦门一个女朋友,北京一个女朋友。托福520分,虽然毫不气馁,但还是转向了德国。
最不能喝的是一个日语旅游职高的小子,喝一杯青岛,腮帮子上的青春痘就已经分辨不出来了。可是卡啦ok不错,摔着流川枫式的头发,声线也很流行。还会讲《东京爱情故事》里的原音经典对白,可惜除了地大的小丸子师妹,其他人对此都不甚关心。
最等不及的是3个联大的小妞。学了不到1个月,就相继拿了签证匆匆去了德国,我连她们的名字都还没分清。
长相最漂亮的是一个烟台来的山东大学大一女生。长发细眉,圆脸尖鼻,高挑个子,走路轻盈。可惜说话声鼻音有点重,不知道为什么。不过还好,纤手嫩滑柔软,指甲白润整齐,我第一次握住便不想松开。
最后还有一个最走桃花运的,那不用说,就是我了。
这么一群人,大家都要去德国。德国什么样儿?上帝保佑。
(先待续着)
第五章 德语班里的人(下)
德语学习从10月持续到第二年2月份,期间过了新年和春节,还搞到了一本护照,办理了9份×10套公证材料。联系到了德国法兰克福的一家私立语言学校,和理工大学断绝了关系。缴下了8个月学费、中介费用、生活担保费用,连同机票费用,买了从电饭锅到清凉油一系列东西,顺带还体了检,打了针。
3月份去大使馆面签,被安排在中午之后。上午去秀水街转悠转悠,发现一片萧条。零零散散几个大肚子老外在瞎逛荡。原先卖假包的都避风头不敢嚣张,因为北京台“元元说话”刚曝了他们的光。
1点时候,在中介的带领下,我们这一批13个人忐忑地开始进使馆大门。我和石家庄的老大哥走在最后面,门口站着个蓝衣服的保安,正用手拉着门。
老大哥回头嘿嘿一笑,跟那保安点了个头儿,说:“哎——,好啊!”
保安也干脆,应了句:“往里——!” 然后关了门。
面签本来是2号窗口从A开始,我是W,排最后一个。谁知没过几分钟,3号窗开了,叫Z ,没有,叫Y ,没有,没等她叫X ,我拿着表格就过去了。
12分钟后,我晃着大脑袋出到马路边上,看着妈妈忧虑的眼神。
“感觉还行。怎么可能当面拒签?中介费是白交的?”
“签证官都问你什么问题?”
“问了学校、什么专业、有什么目的,就三四句话。”
“你怎么说的?”
“我没记住。只记得有个词儿的单复数形式说错了,ein Jahr 说成了 eine Jahre 。多了个‘呃’”
“走吧,吃饭去吧。签完了就别想那么多了。”
这时,外面又等齐一批人,大概20个左右。其中以小姑娘居多,有两个小短裙子的长相格外水灵。还有一个光头的小伙子也很显眼,因为他穿了一身深蓝色西装,金色领带,明晃晃的领带扣和他的脑袋在太阳下相互辉映。估计都是另一个中介的。
后来,除了石家庄的老大哥和日语职高的小子,其他人都先后拿到签证。当然,大家走的中介个有所不同,行期日程各有安排,于是一块儿吃了顿饭,作鸟兽散。
再后来,我也只是听QQ上说。老大哥去了新西兰,语言签证,按他的原话,是“去捡羊毛了”。学日语的小子继续转到北外又学了3个月德语,然后竟于年底去了日本。
总算各有“归宿”嘛。我是这么想的。去新西兰的可以试试搞移民,发挥发挥生意头脑。去日本的正好“专业”对口,毕竟学以致用。
不管怎样,话要说到了:祝所有人在今后的他乡路上,越走越好!!
(还有作业,先停到半截儿)
第六章 最后一点儿事(上)
40天左右的时间,签证到手,机票国航5月28日CA931 。在北京机场,爷爷从西安老家赶来了,我和他在候机厅巨大的航班时刻表下照了一个相片。爷爷说,小姨、舅舅、几个弟弟妹妹都祝你学业有成,我说一定不辜负大家的期望。
这一天万里无云,太阳显出他夏天的本色,天气良好,正合适我们飞行。阳光底下,一架飞机笨拙地转了个弯,接着向前缓缓驶去。我想一直追踪它,看它怎么飞起来,可是视线逐渐被墙挡住了。
我又转回身坐下,看看四周,零散地这了些人。身旁放着我的背包,一个结结实实的旅行箱,还有一个塑料袋。
袋子里装着十几个爷爷带来的喜之郎果冻补丁。爷爷转告我说,是表妹楠楠要我在飞机上吃的。她很爱吃这个,可是她妈妈不允许,于是她说要送给哥哥在飞机上吃,才买了很多。她已经上初1了,真是一个精灵的小女孩儿。
我又把书包打开,把看了无数遍的护照又看了一遍。
护照里夹着信封。翻开信封瞅瞅机票: to Frankfurt ;
瞟一眼机场费票单: 蓝色的花纹。90元 ;
又看看信封,写着一行字儿:北京市海淀区阜城………… ,李敬云 转 杨桦 收。
看这行地址的时候,我心里有种感觉,而且我总感觉有一个词可以形容这种感觉,很贴切。它应该是四个字的,更好是两个字的,应该不是很晦涩。这个简单的词应该能明确指出我和杨桦间的关系,也能隐约暗示着其必然的结果。
当然,我不可能绞尽脑汁跟一个抽象的词较劲儿。如果人的一生、他的生活经历、他的思想历程,可以用几个词决定,那么古今作家们就会无所事事了,我现在更不用费这么多话了。
费话是必须的。
第七章 最后一点儿事(中)
“你跟我说点儿废话也行啊!”
杨桦在说这话的时候,我和她正走过金水桥边上的石柱子。
之前,我们俩刚去完中山公园的书市,我买了一本《新德汉词典》,并且委婉地告诉了她,我打算去德国上学,已经开始学习德语了。
她当时的反应是说了一句:原来是真的?
我听后不知道接着能说什么。她这句话结构是陈述式,语气是疑问式。我不由得注意她的表情。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的——总是这样,嘴角翘着,明显是有笑意,笑里藏刀。尖尖的下巴衬在一条白色的围脖上。
你倒是什么意思啊?
“我听说了,没想到你现在才跟我说。”
“你怎么知道的?”
“自然有人告诉我,你别问。”
“之前都只是打算,现在才刚定下来的。”
“你去吧,挺好的。好好学习,将来有出息。”
她说完,放下手里的书,转身向前走,从一片没有书摊的树林里穿过去,一直走,走到公园门口,我就跟在她后面。她又接着走,走的不快不慢,终于走到金水桥边,她停下了,回过身,喘着气,冲我大声说。
“热死了!……拿着!”她把围脖拽下来,扔给我。
“你这么玩儿命走,我以为你生气了。”
“走的我腿都软了,你这个笨蛋。”
“是啊,一口气而走那么老远,你这不是有病吗!”
“谁让你不跟我说!”
“我想好了才跟你说的。没跟你说两句,你就跑了。还怎么说?”
“你跟我说点儿废话也行啊!”
“那好!我跟毛主席保证,以后都跟你说废话。”我目光朝向她背后的天安门城楼。
她乐了,回头和我一块儿注视着毛主席。大家都乐了。
第八章 最后一点儿事(下)
虽然心里总不踏实,但是事情还在控制之中。
5.1放假的时候,有一天天气凉爽。中午,我和杨桦骑自行车在京西的运河边上转了转,看了看北京难得的一些绿水。
她想下去玩水,我只好跟沿着台阶下到水边儿。
杨桦蹲在那儿,用手撩起水花,说:“如果到了夏天,我们可以去游泳,新修的游泳池,还没和你游过泳呢。”
从前,我和其他人说话,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听话听音儿”,尤其是跟女孩儿。和杨桦在一块儿以后,我才有所体会。听她说话不能光听她说什么,有时候还必须顺着她的语调琢磨。就像刚才,她在“还”字上放了个看似不起眼重音。被我注意到了。
我心里合计,她这话是想表达——喜欢游泳想去游泳呢?还是另有所指——我们俩时日无多。
我真他妈麻烦。
显然我不能这么跟她说。聪明的人,我是说善于和女孩打交道的人,一定会有好办法。
我和她沉默了几秒钟,各自蹬车。然后我当时是这么说的。
“去吃饭吧,不吃饱饭怎么游泳啊!回头再晕水里。”
“吃得太饱才容易晕。因为血液都跑到胃里去了,大脑缺氧。你懂不懂游泳啊!”
“我是说会饿晕。不是你说的撑晕。”
“你说话有毛病。”
“我说真的!甘家口有个地方,老北京,正宗炸酱面。听说特好。”
“我也知道,东西挺全的,就是人特多。”
“你喝过豆汁儿吗?”
“当然喝过,我奶奶家那儿就有个永和。”
“那是台湾的,根本不正宗。我带你去尝尝吧。还北京人呢,豆汁儿都没喝过。”
“我知道,是苦的嘛。”
“什么啊!走吧。”
第9章 豆汁儿(上)
等了10多分钟,才等到一张桌。要了炸酱面,还要了几个,名字记不清了。
有一个叫“糊帖子”的还有点儿印象,其实就是鸡蛋葱花煎饼,不过倒是挺香。
还有一个甜食,在蜂蜜里泡制的果脯蜜饯,有杏、枸杞、青梅、枣、藕片、山楂(红果)等等,都去了葫儿,取整齐,一个个儿晶莹剔透,非常好吃,印象深刻。
当然还有豆汁儿,我们就要了一碗俩勺,最后上。
炸酱面端上来,一个巴掌大小的碗,和两个小碟儿一个小碗。小碟儿里分别是糖蒜小葱松花蛋香菜段儿,小碗里是补味的豆酱。大碗是面,青花的纹儿,描出一只首尾相连的5爪团龙,碗沿儿厚实,向外成海口状。
我和杨桦端详碗里的面。白的是豆腐丝儿,绿的是黄瓜丝儿,黄的是炒蛋丝儿,,黑的是酱牛肉丝儿,青的是葱丝儿,红的是萝卜丝儿,棕的是香菇丝儿,上面撒的是蒜蓉。白色的面条儿穿着薄薄的一层豆瓣酱,显出稻黄色,圆嫩滑亮,最后四周缀着几片西红柿。
我们二人一人一份儿。
“吃吧。”杨桦给我使了个眼色。
我跟她点点头,然后把脑袋凑近碗,提鼻子一闻。淡淡香醋的味儿沁满着佐料和蔬菜的清馨在豆酱淳厚底蕴的烘托下悠然地回荡在我心脾。
“这不是一碗普通的炸酱面。”我拿起了筷子。
“是啊,12块钱呢。”杨桦也拿起了筷子。
“我先尝一口,看看值不值。”
“你尝尝那个皮蛋,我觉得他们做的挺好的。”
“皮蛋?你说呐松花蛋?嗯,看着腌得不错……,哎,他怎么没有给醋啊?……。哎伙计!您给来碗醋!”
“你叫唤什么呀。”
“别人不都是这么叫的吗?老北京就是这样。”
店里宾客满座,几个伙计已经忙不过来,我叫的声音也不算响,根本没人搭理我。
“快吃吧,就你事儿多。”杨桦用筷子捅我一把。
于是我们两人一起开动了。
第10章 豆汁儿(中)
边吃边说。因为人多,很喧哗,甚至有一阵儿,杨桦说感觉像要开锅,她不得不大声跟我讲话。
我吃完一碗面,杨桦剩了半碗,她说吃不了,坐这儿太闹心,让我吃,我也吃差不多不想吃,让她搁那儿剩着。她把蜜饯全捞了吃了。
“你给我剩几个!”
“你想吃那个?” 杨桦用勺点指着蜜饯碗里仅剩的几块儿,冲我傻笑。
“我看看你还剩什么。”
“有两粒樱桃,我吃了一个,给你吃一个。”她用勺盛起来递给我。我挺不好意思,但还是勇敢地让她喂了下去。
“吼甜!根本没樱桃味儿了。你都吃了我不吃了。”
这时候过来一个伙计。豆汁儿才端上来,我俩都忘了。
一大碗豆汁,摆在桌上,微微散着热气,豆香味儿扑鼻。
饭菜都吃完了,让我干喝这么一大碗,我可受不了。我说杨桦你没喝过,你先尝尝试试,不过小心又苦又咸。
她挺兴奋的,说:“我奶奶他们从小都喝这个的。”然后用勺在碗里轻轻搅了搅,盛起一小勺,脸靠近,然后吹了吹,喝进了嘴里。
我在旁边一直盯着她,看着她的手优雅地一抬一送,面颊红润,两片嘴唇微微翘起,鼻翼一张一翕,睫毛在灯下好像闪烁着。
一瞬间,不容我再多说几个字,我感觉这简直是个完美的动作。
她把勺头含在嘴里,皱上眉梢。
“难喝吧。”我不由得跟着她一块儿皱起了眉毛。
她咽了一口,很不情愿的点点头,说:“苦的。”
第11章 豆汁儿(下)
太阳刚刚落下去,远处京西的山峦边还有一缕红霞。街灯都亮了起来,街面上熙熙闹闹,
人来车往,笛声铃声此起彼伏。铺户商家还都在营业,一片灯红酒绿。
傍晚的天气十分舒适,我和杨桦一人手里攥着一个冰棍儿,晃晃悠悠地骑着自行车,在马路边穿行。
到北外的时候,已经9点多了,我和她拐进校园里。行人立刻少起来,感觉四周光线骤暗。没有了喧闹的汽车声,耳边的微风拂过路两侧的大叶杨,新枝沙沙作响。
远处操场上传来一阵呼喊声,一群身影在晃动,还踢球呢。路边树下,三三两两走着窈窕的北外女生。
仿佛进到另一个世界。
杨桦说天气不错,还不想回家,想在外面待会儿。于是就找了个空闲的长椅,我俩坐下。
“你的签证到了?”
“嗯,4月底刚到的。”
“准备的怎么样了?东西都卖齐了?”
“我订的28号的机票,还有几星期时间。不过实际上已经准备差不多了。”
“带手电筒了吗?”
“手电筒?——没有。”
“我给你一个吧,袖珍的,挺好看的,可以揣兜里。”
“那么小,亮不亮啊?”
“亮!你在德国晚上睡觉要是上个厕所什么的,照着没问题的。”
我们俩都笑了,一直聊啊聊。后来又走了走,换了个座儿,找个有路灯的又坐下说。
11点了,快要说到重要的地方了。
我问杨桦,问她是不是打算考明年的自考。她说有这个打算,不过可能是考二外的专科,北外她觉得自己够呛。我鼓励她,她默默不语。
“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她突然开口说话。
我正靠在椅背儿上,感觉话题变味,于是坐了起来,正式话题开始。
第12章 离散的思维方式
那天晚上,注意,是吃面喝豆汁儿的那天。我和杨桦于11:50 互道珍重再见晚安。
在这前几分钟,她搂着我的腰,脑门贴着我的脸颊,我抚着她的肩旁和头发。
再在前几分钟,我捧着她的脸吻了她。
再再在前几分钟,我和她手牵手在北外的校园里哭哭啼啼的,说了很多动情的话。
而在这些之前,杨桦问我:“你说你喜欢我是不是?”
我当时又开始琢磨起语气,于是回答她:说不喜欢是假,说喜欢又难,那么应该怎么办?她又开始默默不语。
我看着她的眼睛在幽暗的灯光下,亮闪闪的,像是泪水在打转。我从没见过女孩哭,也不知所措,跟她一同哭。她忽然开口,问我怎么哭了,像个小男人似的。我告诉她,看到她哭,自己禁不住要哭。她呵呵一笑,说她根本没有在哭。
于是我对她说。
“你知道我要去德国了,很明显,你还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我只想知道你是不是喜欢我。你是男孩,如果你喜欢我,你应该主动说,是你不愿意说出口的,我一个女孩,还让我怎么求着你去说!”
她情绪渐渐激动起来。
“没想到你还会哭,自己的感情都表达不出来!”她继续说,“根本不像个男子汉。”
“这原因再明显不过了。难道说完喜欢你,然后就离开跑德国去。这样就是男子汉啊?”
“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我点点头。她便哭了。
我们两个纠缠了半天。我倒是不哭了,明白了。女孩的心思有的时候羞涩难懂,关键时刻竟又相当简单。这种思维上的不连贯性,甚至偶尔是有悖性,往往在不同的方面,以语言为主要方式表达出来,从女孩到女人,无不如此。
这种让男性捉摸不透的特质,会在不确定的时间空间内附在女人身上,使双方在交往过程中出现障碍。这就说明了为什么有些人追求无数却找不到女朋友,为什么找到之后又会最终分开,等等。因为他们太想摸清楚,或是自认为摸清楚了这种特质。
最好的处理方法,根本原则就是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任凭她的波函数有多么复杂,你只要在需要的时候,抓住她此时刻的的特征曲线就足够了。
推论1:女人的相函数在定义空间内是离散的。男人是线性的。
第13章 人在德国
纯洁的感情美好啊,谁破坏它谁就没有好下场。
28号 正要离家去机场,杨桦打来电话祝福,问我要不要她的地址,我便抄在了信封上。
下午,我去了机场,爷爷特地赶来送行。我在最后一个拐弯处冲他们摆了摆手,再往前走,他们就看不见我了。
我蹑呆呆地坐在飞机上,想睡觉,结果真的睡着了。醒了后撒了泡尿,然后开始吃喜之郎——果冻布丁。想起有个表妹关心我,心里舒坦,大哥没白当。
飞机上没啥好说的,单说下了飞机。又是一个关键的时刻。
踏上异国的土地,是什么感受呢?留德同胞们纷纷各抒己见。我的感受到今天可以画一幅抽象画来描绘:
建议以恐惧为底色,图中点缀几处不规则多边形为新奇,其交织于粗细不均的迷茫曲线之中,最后将酒精稀释理想用其对画面进行大幅度的渲染,凉干,成画。
嗯,大概就是这幅画。说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第14章 新方向
如今终于扣到题目“人在德国”,前面的讲的故事好像有些跑远了。那些内容只能写在前面。因为我总是徒劳地想,如果我没有选择出国上学,我现在会是个什么样子。
我会读完4年大学,会有一份差使,会在北京某个地方房租个小屋子。我会和杨桦继续在一块儿,甚至是住在一起,或者和是另一个女孩,也没准是一只烟灰缸或是几条鱼。
我很庆幸,我没有后悔莫及这种感觉,杨桦也欣慰地得到了她的答案。两颗年轻的心,在各自的生命轨道上有了一个交点,他们必定在某一时刻相互碰撞,在瞬间完成能量交换,完美地验证着经典运动定律,接着又沿新的方向分开,逐渐远离。
现在,看看我在新的方向上又遇到什么:
德语课下课后,第一件事儿就是去买东西。一般是被章天拉着一起去,去HIT超市,路上要走7、8分钟。
“你们今天上课讲了什么?”我边走问她。
“今天我们上课讲的Einstein,爱因斯坦,是德国人。”
“你都听懂了吗?”
“开始听我都听懂了。不过后来他们不讲课了,开始讨论了。我就没听懂了。然后他们好像在说战争,Krieg,,这个词我懂!den Krieg !”
“你也跟大家一块儿讨论阿!”
“没有,我和玖琪聊天来着。她妈妈给她寄相片来了。她妈妈长得可年轻了!看着像才30出头。后来,我靠!那个韩国人说日本人是Scheisse,然后阿奔和老成他们几个男生就鼓掌,然后就吵起来了。”
“你们班可热闹啊,还……”
“王八看车!(注1 ) ”章天一把揪住我的衣服襟,然后开始骂,“你娃瓜西西的!还什么还!这么大Straßenbahn你娃看不见啊!”
“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就知道说话,车在前面你还往前走。长大眼睛也不知道整天看什么。你闯红灯,司机撞了你白撞,你娃有保险都不赔。”
“我知道,……”
“知道还废话!绿灯了你娃还不走,一会儿又红灯了。真是猪头。”
一路上,她揪着我的胳膊直奔超市。
注(1) :因为我姓王。
第15章 德语班里的人
到德国后,开始进入法兰克福一个语言学校学习德语。这是一段美好的时光,经历了不少事情,结识了一些新朋友,都是中国人。原因为什么,大家清楚,我就不说了。这些人同样是形形色色,同样分别说一说。
来自广西的阿奔,个子矮矮的,五官长得很戏剧化。刚到德国的时候德语学得很吃力,但在他不断的努力下,申请到不少大学的考试通知,可是一个也没考过。最后在Clausthal谈妥了一个教授,竟让他入了学。过了半年,又神秘地转到了Muenchen。真是不可小看的人。
冯欣,成都女孩,个子也矮,脸圆乎乎的。老爱笑,笑起来没完,甚至上气不接下气。学习异常用功,经常鏖战至半夜2点。说话扎扎呼呼,经常无端出没吓人一跳。他学习用功,自然有所成绩,顺利考入Augsburg。男朋友在成都等她。
张莎是北京来的,莎莎姐。说话音儿像碰豆,又快又脆。话太多了,经常手机费超支。
传说中有神秘男友,但从不告人。爱切土豆丝,也不知道算不算爱好。
来自成都的玖琪,来德国时才18岁。不久信奉了摩门教。和阿奔同住一套WG。勤劳能干,学习刻苦,想必在中学里也是优等生。脾气古怪,外号“十万个为什么”。
罗城和赵娟。这对男女的故事太多了,包括见到的听闻的,不能一一尽数,后面经常会提到他们,这里就不多介绍了。都是北京的。赵娟说话声音比较特别,因为她她的牙地包天。
来自成都的曾飞,小矮个,感情细腻,将来会和我住同一屋。
还有很多美女帅哥,真是人才济济,留到后面再说。
所有人都是大学在读学生,或大学毕业生,目前都在德国。他们可能会在不久的某天突然打冷颤。原因很简单,我正在背地里议论他们呢。
第16章 租房子(上)
一套两间的高楼住宅,有一个走廊,有一间WC,小厨房,很宽敞的阳台。租了下来。大小两个屋,我和曾飞住大的一间,章天和冯欣住小的一间。大的一间因为很大,所以说好白天顺便当客厅。
事情一般情况下是这样产生的。
晚上一群人围在一桌准备开饭。冯欣坐在桌旁,用筷子敲着桌子喊:
“曾少侠!拜托您能不能快一点,我们都要饿死啦!”
今天曾飞要做晚饭,说肯定比冯欣做得好吃。
“马上就好!” 厨房里传出声音, “要不你先吃点儿米饭!”
“你去帮帮他吧,他怎么这么慢阿。” 冯欣又冲我嘟囔。
正说着,桌上手机响。
冯欣又扯着嗓子喊 : “曾少侠!你电话!”
曾飞咣咣咣地从厨房跑过来,手里攥着半截葱,另一手抓起手机。
“喂……,罗城啊!你和赵娟什么时候过来?…… 我正做饭呢……你们下S-Bahn了?……等Bus呢?………嗯,好10分钟到?……章天接到你们没有?……没有!?………好,好。………回国爽不爽啊?……呵,爽啊?,………Bus来了!………箱子多吗?……噢,噢,好,好,先挂了……。”
“什么?!他们没碰见章天?” 冯欣又在叫唤。
“不知道怎么回事。” 曾飞晃动着葱。
“你打电话怎么那么多废话啊。以后真不能给你打电话。”
他们两个不停地说着,我在旁边看电视。心里合计,章天怎么能没接到他们俩呢?
到晚上所有人都坐齐了,大家一聊。原来,章天打算先坐Bus去Bahnhof,然后换S-Bahn去机场。Bus一直把她拉出城,连麦子地都看见了。她下车一问。原来这趟Bus确是开往 Bahnhof 的,但不是法兰克福的Bahnhof。
吃饭的时候,她一直是大家的中心笑料。
总之,曾飞婆婆妈妈,冯欣疯疯癫癫,章天傻傻乎乎,我看着他们是开开心心。
第17章 租房子(中)
饭后,罗城赵娟在隔壁收拾国内带回来的东西,曾飞过去凑热闹。冯欣开始偷偷跟章天说了,我在一旁听着。
冯欣脖子上挂了个大毛巾,手用毛巾角遮掩着嘴。章天端着个小盘,里面是一块冰激凌。两人面对面坐着。
“曾飞和赵娟以前在国内就认识。他们是一个中介办的。在语言学校,以前他们俩在一个班。曾飞喜欢赵娟,老想和她坐一块儿。”
章天睁大了眼睛,嘴里叼着小勺儿。
“真的真的?不会吧,赵娟长得那么漂亮,曾飞小矮个,看不上他吧?”
我搭茬儿:“对,你们四川人,就是长的矮。”
“你少废话!”章天和冯欣同时白我一眼。
她们俩继续小声嘀咕。
“是吗?曾飞还给赵娟做过饭!”
“你看他们俩两个手机是一个型号,都是摩托罗拉的。是他们去年一块儿在E-Plus买的!买断的,没签约。莎莎姐跟我说的,那时候莎莎姐和赵娟住一套房子。”
“是不是哦?”章天听着冯欣,两人嘻嘻地笑。
我看自己也插不上嘴,就在旁边点了根儿烟,搬了把椅子喝水看电视,不理她们两个。
“真的?!赵娟还对王琦挺有好感的?(注2 ) ” 章天突然惊讶道。
“没错~。莎莎姐以前和赵娟聊天的时候知道的。莎莎姐最能打听乱七八糟的事儿了。真厉害! 哈哈哈。” 冯欣说着哈哈大笑,那叫一个开心。
我和章天也受了感染,一块儿笑。纯粹一群二百五。
注(2) :因为我叫王琦。
第18章 租房子(下)
赵娟从隔壁过来,拿了几袋零食给我们吃。她把从国内带回来的衣服穿上了。
“笑什么呐!别折下去!你们看这件怎么样?皮的。冬天穿还行吧。短不短?”
赵娟正穿着一身儿深色的毛领皮夹克,袖子口领子口衣襟口都带着兽毛。
“娟儿姐,你怎么变成公狮子啦!” 冯欣接着笑。娟儿姐 这个称呼是我们北京人之间叫的,她于是也跟着叫。
“我觉得挺好看啊。不过毛太多了吧?德国人都反对动物皮毛做衣服。冯欣你笑什么?”章天奇怪地问。
冯欣听了更是捂着肚子笑。
我上下打量了一下,说:“这要是在北京冬天穿,非得冻死。”
“罗城也说有点儿短。法兰克福怎么跟北京比啊。里面穿件儿毛衣就行了。”
章天嘴里嚼着话梅:“你们北京就不适合人类居住。”
“北京到处都是人,……随便哪儿都堵车,随便住个旅馆一晚上就100多,……吃碗面条要7块钱,……冬天气候太干了。……风刮的都吓人。还有沙尘暴。都快变成沙漠了。……什么小吃都没有,还那么贵。在成都,15块钱,我们四个人,吃麻辣烫能吃的饱饱的,……在北京只能吃两碗拉面,还都不见肉。……”
章天和冯欣一人一句,把北京说得一文不值。我坐在那儿毫无还嘴之力。
一会儿,罗城从隔壁也过来了。她们开始对罗城又说一遍。
“对对对。” 罗城一个劲地从她们俩点头。“北京就是一农村,所以我这不是跑德国来了!”
她们两个听了满意地哈哈大笑。罗城又说。
“你们有没有风油精什么的东西,曾飞他有点儿头晕,想吐。”
“他又犯什么病啦?”
“抽烟抽的。” 赵娟说,“我不是带回来两盒520嘛。他非说没见过要尝尝。我就给他了。不知道他不会抽。吃饭时候他可能也多喝了点儿。”
冯欣大叫:“什么?他竟敢在我屋子里抽烟!”说着就往外跑。
我们都出了大屋。发现曾飞在厕所里,正伏在马桶边用手指头扣喉咙。他耳根子有点儿红,见大家都过来看他,就直起身从厕所出来,手里还掐着半截烟。
怎么了?大家都纷纷问。
“你不能抽就别抽嘛。还竟敢在我房间里抽。给你烧点热水喝吧。” 冯欣进房间去拿电水壶。
章天给他撕了块纸巾,让他擦擦。
“他这是晕烟。有些人就是这样,就像喝酒一样。比晕酒还厉害。” 赵娟说的煞有介事,“赶快扶他进屋里躺会儿吧,休息一下就好了。不行让他揉揉太阳穴,掐掐人中。”
我于是说:“那是不是给他吃点儿什么药啊?我有人丹。”
“又不是中暑,你们瞎出什么主意。” 罗城把我们全打断,说着去扶他。
他回答说不用,拿着纸巾打都不打开就往下巴上蹭,蹭两下就扔了。章天赶紧又塞给她一张。
众人赶紧七手八脚把他往屋里弄,他一摆手,自己扶着墙走。
第19章 斗酒(上)
“曾少侠”晕烟呕吐的事儿在同学中很快传开了。
莎莎姐传的是:曾少侠想耍酷,结果没料到本领有限,中了招。
冯欣传的是:曾少侠看见娟儿姐从国内回来更漂亮了,心里郁郁不闷,烟酒不适,于是晕了。
还好他当时没说什么胡话,不然会在口水里死得更惨。
两三个星期后,大家就不再谈起这件事儿了,因为又有一件更值得谈论的事儿出现。托尼哥(Tony)的女朋友要从国内来。托尼哥年龄较大,人缘不错。女朋友据说是个大美女。
那天吃火锅。曾少侠和冯欣去采购的料,莎莎姐和章天的刀工,我罗城赵娟分别炒了几个热菜,因为要做北方菜。托尼哥出的银子。还有一堆人在屋里打牌,等着晚上蹭饭。里里外外总共有十一二个人。
傍晚,托尼哥电话到,说已经下Bus,马上就到。冯欣带头冲到阳台上。
“那儿呢!那儿呢!看见啦看见啦!”她挥着手臂大叫。
远处,一个长发女人,黑裤子,黑色披风,头发在风中飞起来,她用手掩着飘起的头发。旁边走着一个男人,拖着个行李箱。
冯欣感慨道:“哇。佐罗。”
“估计是成熟型的。”我瞄了一眼正在凭栏眺望的章天的胸部说。
赵娟拿手里的扑克牌,在我眼前晃悠。“嗨!眼睛盯哪儿呢?还没看见美女啊!”
“看见了吗!让我看看!”罗城在后面挤。
“你凑什么热闹啊。赶紧端饭去,赶紧的!”
第20章 斗酒(中)
进屋后,众人一通寒暄。围着两张拼起来的大桌子坐定,电炉上的锅里冒着热气儿,房间挤得满满登登的。托尼哥的女朋友很快也有了昵称,邹阅,阅姐姐。紧接着开吃,还有不少酒。
莎莎姐端起一杯可乐,要祝酒,提议大家喝一杯,被众人哄下去了。
曾少侠和张霆说,夫妻团聚,应该二人喝交杯酒先,也被哄了下去。
托尼哥说要不赶紧先吃吧,甭废话了,还是被哄了下去。
正在闹,章天端着一大锅汤从厨房过来,才发现她还没地方坐。我让她挤在我身边坐,她爽快地答应了。为了不那么挤,她挺直了腰,胸脯就整好贴在桌沿儿上。小脸儿红红的,两只毛衣袖子挽起来,白嫩的手臂上还挂着些水滴。
赶紧擦擦手,拿杯子,就等你了。大家说。
我把椅子背上的毛巾给他,她瞪大眼:
“谁敢用你的毛巾啊!越擦越脏。”
我说你怎敢侮我名节,于是站起来要展示一下我的毛巾,又被众人哄了下去。
在说笑声中,托尼大哥清了清嗓子:“静一静!大家听我说,………” 接着大家还是纷纷起立,一块儿喝了一杯,祝阅姐和托尼的德国团聚,新生活愉快。莎莎姐还是用可乐充了数。章天坐下的时候,还是用我的毛巾擦了手,不过没人注意到,然后把毛巾从桌子下面偷偷塞给了我。
大家吵吵嚷嚷竟没有德国人来投诉,可见这房子隔音理想。
一时间,筷子飞舞,杯盏叮当,真有点觥筹交错的意思。
正吃着,坐在中间的老高突然喝道:德国的啤酒好啊!……。激起了千层浪。
第21章 斗酒(下)
老高刚过了初级考试,升了中级班,这几天比较兴奋。他和托尼差不多年纪,身高体胖,这会儿乐地脸有点儿变形,大眼镜片儿被熏得油乎乎的。
“邹阅,你可得多喝几杯!”他一口天津味儿,夹了块排骨放到碗里。“因为这德国的啤酒可好啊!……,听说你跟托尼捱国内就是在酒吧里认识的。”
大家听了都把目光投向老高,觉得这话别扭,暗骂老高说话实在不注意分寸。气氛突然有点儿怪。老高也感到自己话多了,表情开始发荒,斜眼儿看看托尼。
这时,邹阅开玩笑似的口气说:“来吧老高,你说咱俩怎么喝。”
气氛立刻好多了。大家都停下吃喝,话题集中,替阅姐说话,矛头纷纷指向老高。
莎莎姐晃晃筷子先说: 你可太坏了你,你是不是醉了!
赵娟拍着桌子说: 你有本事跟我们仨女的一块儿喝。
张霆说: 还、还是让、让哪个、托托、托尼跟你来吧。
冯欣往锅里扔下一筷子肚丝儿说 :我不管你们,我吃。接着哈哈大笑。
曾少侠说: 张霆你累不累啊!你和老高喝吧。
罗城说: 赵娟,你不许喝。
我说: 罗城你别忙,赵娟肯定让你替她。
赵娟说: 罗城,你也不许再喝了。
张霆赶紧接上: 你们两、两口子跟他们两、两口子、喝吧,看看谁、谁厉害。
冯欣说: 你这是几口子啊?老是挑拨离间!
老高听了一圈儿,还想再开口。
章天说: 人家阅姐刚下飞机,太累了,你们别闹了,让人家多休息会儿吧。”
一句话,众人便都不吭声了。话说得虽然很扫兴,但是句句在理。
这时候,快嘴张霆又来了:四川人都、都能喝酒!四川名酒多啊!四川全兴……
张霆结结巴巴地报了一遍酒名,全兴酒、古井、竹叶青、沱牌、剑南春。他越说兴致越浓,俨然一个专家。罗城说他是电视广告看多了。托尼说四川酒都是广告砸出来的。莎莎姐说北京二锅头也是名酒。曾少侠说二锅头只能做菜使。赵娟说因为酒好所以做得菜香。冯欣说北京菜根本不香。阅姐说四川酒确实好而且四川出美女。章天冯欣拍手称是。张霆说四川女人去广东当二奶的多。赵娟说没错。章天说这正说明四川女人有魅力。我说这是盆地意识。罗城说北京美女也多。赵娟说你总算说句人话了。张霆说:
“还、还、还有,五、五粮液也是四川酒,刚才忘了。”
老高说就你这舌头还说德语啊?张霆说那也比你天津味儿的德语强。托尼说你们俩是半斤八两。曾少侠说还是我们四川出美女,张曼玉就是四川人。赵娟说真是笑掉大牙,张曼玉是上海人。章天说其实张曼玉是香港人。托尼说张曼玉不是四川人,邓小平才是四川人。莎莎姐说四川女孩缺点是个子不高。曾少侠说你跟冯欣一边高。莎莎姐开玩笑说因为自己小时候营养没跟上。张霆又突然来了一句:
“多喝点儿、那个牛、牛奶就长了。”
赵娟说你怎么还没断奶。曾少侠说怪不得你长得又白又高。托尼说牛奶不行必须喝妈奶。冯欣说妈奶是什么?罗城说就是奶妈的奶。赵娟说你这么清楚是不是有个奶妈呀?你怎么没跟我提过。老高说罗城你是不是有二奶?赶快老实向赵娟交待。莎莎姐说老高你怎么总是胡说八道。曾少侠说二奶就是第二个奶妈的意思。结果他被在座所有女性臭骂。张霆哈哈一笑,拍拍曾少侠的肩膀说:
“奶妈疼你。”
一桌子人越说越起劲儿,锅里的水已经烧干了,章天说去加点水。这时候突然一阵当当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鞋底儿敲墙。
第22章 和土耳其女人动手(上)
原来女孩也很热衷听荤笑话,章天就是个例子。记得有一天中午,我连着给她讲了6、7段儿,她才放过我。最后我问她,你也讲一个。她说自己不会讲,因为老记不住。我又问她是不是刚才刚讲的也忘了。她回答说没有,只还记得一句,原来这年头儿连胡萝卜也靠不住。
能认识章天和曾飞有一定关系。8月底的时候曾飞找到我,他说有一套很大的两居室房子空着,想两个男的两个女的一块儿合租。于是便第一次见到了章天,当然还有冯欣这个“疯婆娘”。章天的长相是我喜欢的那种类型。鸭蛋脸,细长眉毛,小塌鼻子,还有两个小酒窝。皮肤很白,额头很宽,亮亮的,长头发搭在耳朵两边。她说话的时候眉毛会动,让我一度觉得很奇特。
当日她和冯欣与土耳其女人动起手来,着实吓了我一跳。
下午下课后,冯欣和章天去了地铁站里的电话亭给国内打电话。我看她们两个1人手持一张卡, 全是50 DM打300多分钟的那种,估计又是一锅电话粥,于是先回了家。
大概17点左右,我在屋里正坐着看书,听见大门突然咣当一声被推开。接着是冯欣的声音:
“他妈的都是王八蛋土耳其人!”
然后又是稀里哗啦脱鞋换鞋的声音。
啊!我心里一激灵,感觉桌上杯子里的水在颤悠。
“哟!怎么了?”曾飞已经开始打听了。
“唉……,我靠他妈的,和土耳其人打架了。”章天已经推开门。
曾飞立刻精神起来,好像他家发现了石油。他乐得直拍手:“怎么了怎么了怎么了?”
三个人说着全进到房间里。我骂曾飞,说你烦不烦啊,可一看见冯欣,也有点儿慌了。她头发凌乱,白色裤子褪儿上有个黑脚印。章天的衣袖挽在胳膊肘上,手叉在腰上一脸严肃。
“你他妈高兴什么!老子跟土耳其瓜婆娘人打了一架。”冯欣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回头冲跟在后面的曾飞说。
“行啊!是单挑还是怎么招?”
“我和章天在地铁站打电话,打了半个多小时,突然断了,然后再怎么拨也拨不通。老子正烦呢,这时候有几个土耳其女人问我们有没有1马克,我说我没有,她们就说了句Scheisse。”
“靠,太他妈嚣张了。”章天手一挥,笑着说,“我也骂了她们一句du Scheisse。”
“就应该骂她们!然后我就跟她们对骂。她们有一个要抢我的书包,章天就推了她一把,然后就打起来了。”
“打架谁怕谁啊!我拿书包砸她头,把我书包带都弄断了。”
“她们还敢揪老子头发,老子就踢她们,可惜没穿皮鞋。”
曾飞听得兴趣盎然,瞪大了眼睛,凑在冯欣身边儿。我越听越觉得悬:“她们有几个人?”
“5个。”
曾飞哈哈大笑:“那你们俩多吃亏啊!”
冯欣挥着小拳头瞪着曾飞说:“老子豁出去了!”
我跟章天说:“你也够猛的啊,抡书包就上。”
她严肃的表情已经没有了,放松地一笑:“她们敢欺负我们!?中国人不是好惹的。”
曾飞和冯欣异口同声地说:“没错。”然后相顾大笑起来。曾飞还补充道:“中国女人不是好惹的!”
冯欣又说:“我裤子被他们给踢脏了一脚,章天的胳膊被抓红了一道儿。章天把一个土耳其女人的耳环给打掉了,真厉害。后来边上下班的人多了,她们就没敢再打走了。那土耳其女人的鞋底不知道什么东西,真他妈恶心。我得去换裤子去。”
冯欣骂骂咧咧地走掉了。曾飞屁颠屁颠地又跟着她,还一个劲儿地打听。于是听见走廊里冯欣大骂:“你娃老跟着我干什么!我换裤子你也想看啊!”
第23章 和土耳其女人动手(下)
她们俩走后,章天坐在沙发里,管我要了根烟。
我问她胳膊疼不疼,她摇摇头。她说自己脾气不好,刚才不应该动手打人,自己是来德国上学的,不管是打别人还是被别人打,到最后都是自己吃亏。我劝她说这跟本不算打架,互相踢两脚,连耗子都踩不死,警察见了也管不了,最多劝开拉倒。
她说让其他人看见了,一定会给中国人丢脸。我说你不要想太多,自己做得正,就行了。
她看着我,自己揉着胳膊,抿着嘴唇。她问我,是不是她很疯,是一个特别没教养的女孩。
她的眼睛流露着失望的感觉,眼巴巴地望着我。我说,你的书包缝缝还能用,没事儿的,这不算什么。
她把抽了半截的烟递给我,眼睛里湿润润的。我说你不应该抽烟。她说骆驼太冲了,问我有没有抽过四川烟,比如“娇子”。我说没有。她保证说,如果回国一定给我带几盒来。我说谢谢。
她擦了擦眼睛,把烟灰缸也推到我面前。这时候,曾飞开始做晚饭了。冯欣让他一个人做,因为她今天不想做也不想吃,打算吃面包。厨房里,曾飞和她贫了几句,然后传来当当地切菜声音。
夜幕降临,屋子昏沉沉的,还没有开灯。章天说不能再聊了,也不知道曾飞这一顿饭做了多长时间。我一瞅表,可不都8点了。随手把灯打开,光线有点儿刺眼睛。
冯欣推门进来,得意洋洋端着一个锅:“吃饭吃饭。”
“你不是说不吃了吗?”
“我说不吃饭,没说不喝汤啊。”
她把锅和手里拎的一袋面包放在桌上,然后打开锅盖,是粉丝丸子汤,还有白菜。
“谁做的丸子汤?怎么丸子长的扁的什么样都有!”
“咳!他这个笨蛋。没关系,能吃就行了。”
冯欣拿筷子开始就着面包吃。
我和章天也都坐下。曾飞最后端着两盘菜进来放下,拍拍手,笑呵呵细着嗓子说道:“两位女壮士赶快吃饭吧。今天战斗辛苦了!”
第24章 逞能的后果
吃饭的时候,章天一直闷头扒饭不说话。冯欣一个劲儿地骂土耳其人,喷了满桌子面包渣儿。曾飞随声附和,他指责所有土耳其人都没文化,君子不跟小人斗。章天筷子一拍,指着曾飞说,做人不能太软弱了,不能甘愿被人欺负,否则别人只会把你当成好欺负,骑到你头上,只有自己有本事,外人才能看得起你。一通话把曾飞说得面部肌肉僵硬,一筷子粉条掉进锅里几回才夹起来两根儿。
我心里明白,今天她们虽然嘴上没说出来,但事实上是她们2个被5个土耳其女人欺负了。尽管没什么损失,可是受了一肚子气。
(先待续着)
对一个人的印象是由许多模糊的片段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就好像线是点的集合,给出的点越多,这条线的图像才能更精确。人如果表示在欧氏坐标系中一定是一个分段函数,在他最接近零点的那一段可以近似为一条直线段,在这个区间里,我们甚至可以只用两个点决定一切。
我感觉得到,章天是一个倔强的人,至少内心是这样。也许内心和她傻乎乎的外表不太符合,也许内心和表露之间存在差异,但我已经开始勾绘她的图像,在我的坐标纸中她逐渐清晰,我需要更多的点。
第25章 逞能的后果(中)
没过几天,胡瑞姑娘过在德国第一次生日,22岁,要在她房东家里亲自下厨请客。冯欣被邀请了,可她非要拉我一块去。我心想正好蹭顿饭,可去了才知道当了大灯泡。
不能空手去。去之前,冯欣说她买了瓶红酒当礼物。我说红酒太俗了吧,而且1瓶都不够。她说是法国的,France,瓶子也挺好看的。然后她把酒拿出来给我看。我一瞅瓶上的标签。我靠,38度的法国 Cognac Brandy。这也行?冯欣说自己不认识酒,买的不好没办法。我说不是酒不好,是怕人家姑娘家不敢喝啊。
到了之后,菜摆上,鸡鸭鱼肉全都有。
席间,冯欣把酒瓶一开,果然酒香扑鼻,可是在座的4位女性和若干男性全都摇头。坐在桌子角上的台湾仔冒出来说,如果没人喝他自己一个人喝。我和他做对面,心想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好酒你一个人占了,要陪他一块儿。
台湾仔和我们是同一个语言学校的,20来岁,一口正宗的台湾国语,老想学北京人说话的劲儿。
“你亚很想喝对不对?好。那我们来划拳。”台湾仔把酒瓶夺在手里另一只巴掌伸出来。
我笑了笑,把两个玻璃杯摆好在桌上,说:“不是我很想喝,是我怕你一个人太闷,陪你喝。”
“好啊,我喝多少你也要喝多少。”
嘿。还真搓火儿。大家喝酒图高兴,今天又不是你过生日,你丫来什么劲儿呐。我心想反正跟其他人都不太熟,说不上什么话,不如看这个台湾仔能玩出什么花样。
“行啊,怎么招都行。”我脸也没抬,自顾吃菜。
他啪一磕酒瓶子底,喊了句:“牛B !够哥们!”
我吓了一哆嗦,刚夹起的一大块儿鱼脊娘肉掉到拌黄瓜盘里。众人纷纷议论,说台湾仔又要发疯了。我看也是,还没喝呢话就带着酒劲儿。
台湾仔哗哗哗到了一杯给自己,又哗哗哗给我倒。这一杯怎么也有200 cL,因为倒得猛,酒表面还起了一层沫,有点儿像苹果汁儿。
我正琢磨这杯酒,台湾仔已经端起自己的,咚咚咚仰头喝了进去,就跟夏天喝矿泉水似的。完事儿他手里攥着杯子,也没理我,又开始给自己倒。
妈的台湾仔就是牛B。我和他不太认识,没想到他来这么一手儿。今天是撞到顽主儿了,我知道自己什么水位,照他这种喝法,用不了3、4杯这一瓶就没啦。不行,我得跟他磨几磨几。
我正想着,其他人都来了兴致,小寿星胡瑞指着我说道:“喝啊喝啊,还是台湾仔牛掰。”更可气的是,冯欣已经把杯子端起来送到我手里。真是不怀好意,成心等着看哈哈笑儿。我接杯在手也话不多说,扬脖吞了下去。
把空杯子撂回桌上,我用舌头舔舔嘴,感觉没什么问题。再看台湾仔,正在倒第3杯!我有点儿受不了他了,哪儿有没事儿自己给自己灌酒的啊,Cognac又不是这样喝的,简直是胡闹。
不过没说的,咱不能在台湾仔跟前短了面子。我也要豁出去了。于是我让他先停停,自己夺过酒瓶,当着他的面儿,我又灌两杯,连眉头都不带皱的。
台湾仔红着个脸盯我喝完杯中最后一滴,随后拍手叫喊:“好,好酒量!”
我一看瓶子,还剩一个底儿。不到5分钟,0.7L 法国Cognac,让我俩一人3口喝光了。奶奶的,我用手揉揉鼻子,发现自己流了点儿鼻涕。可是屋里热热闹闹的根本不冷啊。这台湾仔真是有什么病吧?说话不正常,喝酒也和常人不一样。
“今天喝得真痛快!”台湾仔一扶桌子,说,“Rena,请问洗手间在哪里?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看他站起来,稳稳当当地走到门口,手扶着门,腰左右晃了一下,闪到了门外。估计他是快撑不住了,刚喝完就去厕所。
一桌人开始嘻嘻哈哈地谈论台湾仔,有人问我怎么样。我上身深深地靠在椅子上,两条腿在下面不住地晃悠以保持清醒和他们谈笑风生,顺便还客气地让冯欣帮我倒了杯茶。用茶压了压,嗓子眼儿刚才那股僵硬劲儿过去了,又偷偷活动了活动下巴,用手使劲擦了擦脑门子,感觉了一下自己。嗯,心跳还没有异常,呼吸还算均匀,于是精神了起来。
“台湾仔忒狂了,有点儿臭牛B。”我趁台湾仔在厕所,大声跟冯欣说,意思是让大家都听听。
冯欣叼着一杯子可乐打量我问:“你还行不行啊?”
我冲她晃了一通脑袋。
胡瑞说去看看厨房蛋糕烤好了没有,走到我身后,小声跟我说:“你傻不傻啊,跟他斗气?台湾仔今天神经不正常了。”说完,笑着进了厨房。
“你快去看看蛋糕,什么味儿呀,别烤胡了!”我还是晃着脑袋。
第26章 逞能的后果(下)
我能详细地讲述一遍故事,足证明当时我没有晕菜。台湾仔在厕所里折磨自己,马桶抽水声响了不知道多少遍。大家实在是担心,有人过敲开门一看,台湾仔正在刷牙,他说第二天买一个新的牙刷还给胡瑞。
生日宴会接着吃蛋糕。一直到凌晨1点左右,我保持着笑容跟其他人告了别,以便能赶上最后一趟S-Bahn回法兰克福。台湾仔只能留宿一晚睡客厅了。
我也不知道怎么下的楼梯,反正是步子大的惊人,冯欣在我后面追着直叫唤。出了楼,外面静悄悄的,路灯昏暗,10月的小凉风儿一吹,我朝着马路中间就走了过去。冯欣跟在我后面一直说个不停,我听都没带听的。
下了车,到了法兰克福,准备再倒车回家,冯欣等着我在时刻表面前端详了半天,结果突然想到今天是星期日,最后一趟早开走了。
我敲打着玻璃窗,指着里面的地图说:“走!”
一个坚定的“走”字和一声“啊”在空荡的地铁站里泛起回音。
冯欣刚搬来法兰克福1个多月,根本不知道路怎么走。我在法兰克福也不过4个来月,不是很熟。这条路是从市中心到我们家,平时都是坐地铁或S-Bahn从地下走,很少从地上面走!不过幸好我曾经骑自行车走过一次。
我当时和冯欣是这样估算的:
第1,从我们现在的位置到家,正常搭S-Bahn和Bus总共包括等车时间需要15分钟。第2,我上次骑自行车用了30分钟,但是因为第一次走这条路,肯定绕了些弯儿。第3,步行需要50分钟,如果路对。
一路走起来的事实再次证明了,我当天没有晕菜。我迷迷瞪瞪地带着冯欣,她提心吊胆地扶着我,二人在市区的小巷里左拐右转,冯欣说她有点冷,我把身上的衬衫脱给她,她死活不要,我又穿了回去。来到美因河边,我在桥中央站了一会儿,望了望两岸的灯,说真是好漂亮啊,接着又向前走。冯欣的嘴巴一路唠叨个没完,还用手机打了个电话。她说怕我走着走着睡着了,自己可拖不动,所以不停地说话,而且还可以暖和点儿。
简直是笑话,走路怎么能睡着?想着台湾仔抱着马桶的样子,我又开始乐起来。我迈开大步,自己越走越清醒,感觉路越走越熟悉。冯欣已经用跑的了。
2点一刻到家门口。开门的是一脸担心的章天,她还没睡。曾飞正在看MTV台播的MTV,他睡一觉都起来了。
冯欣说走路用时33分钟。真他娘的快!我坐在床沿上不知为什么骂了一句,然后就倒了下去。
第27章 花的蘑菇是有毒的(上)
曾飞终于抓到了我的笑料。
他传的是,我深夜醉酒,夜路勇斗土耳其小孩儿,护送美女冯欣平安回家,
胡瑞传的是,我深夜醉酒,被美女平安护送回家。
冯欣的现身说法传的是,我深夜醉酒但仍然老马识途,带领她平安回家。
莎莎姐对此事毫不知情,她传的是,冯欣和我双双醉酒,半夜竟然平安回家。
后来章天回忆说,当时我倒在床上,手脚冰凉,眼珠子直瞪瞪地看着她,吓死人了。章天用热毛巾给我擦了脸,3个人七手八脚将我塞进被子里,曾飞还试图给我拿体温表量量,不过没成功。我在被窝里玩儿命蹬,还不停地哼哼,直到章天端来一杯加了糖的热茶到我嘴边,我才安静下来,咕咚咕咚抱着茶杯咽下去。胡话好像说了一些,除了“真他娘的快!”以外,还有“冯欣你喝点儿感冒冲剂吧!我有。”“曾飞你看什么电影呢?”“台湾仔就是傻逼一个。”“泡的什么茶?甜的。”
诶……,傻逼一个。
不过要说最傻逼的一次,那要数吃野蘑菇了。那一次是一群人。
(先待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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