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民而王

叶鹏飞 (2007-06-18)

  “那是最美好的时代,那是最糟糕的时代”,山西及河南的黑砖窑及童工新闻,让人仿佛回到了狄更斯的时代。

  中国地大人多,各类荒诞不经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在大陆采访了一段时间的记者,大概都不会轻易地对神州的新闻大惊小怪;但是黑砖窑及童工事件严重地挑战了人们的想象极限,恐怕没有什么人能对这么耸人听闻的事件无动于衷。

  如果处理不当,事件对于中国国家、政府及公民的国际形象之伤害,在2008年北京奥运即将举行的形势下,可能不逊于2003年中国官方对世界隐瞒沙斯隐情所造成的负面影响。

  在现有的有限言论空间下,中国媒体对于事件的反省不可谓不深刻,大多数的批评几乎都集中在检讨公权力无法无天的弊端,小心的还试图把北京与地方政府的责任做切割,尖锐的则表达了对于整体结构性犯罪的愤慨。

  有网上评论就质问:“是谁纵容了这样的罪恶?又是谁卖力地铺就了这条‘黑工之路’、保护了这条滴血的利益链?!”

  与花费上百亿、整治16年无效的太湖蓝藻污染爆发后,当局推出五个基层干部做代罪羔羊一般,黑砖窑事件的后续发展,再度暴露了官员作奸犯科或渎职无能代价之轻的荒谬,进一步凸显制度性的缺失,将让任何完善政策与构建良政善治的企图陷入虚空。

  虽然至今被解救的山西和河南黑砖窑奴隶工已经有568人,但是社会在这个良知救赎过程中仍然看到贪婪的罪孽。黑砖窑的未成年民工在被解救后,却遭到河南省永济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监察队员倒卖给自己亲戚经营的窑场。

  更骇人听闻的地方在于当局的“处分”。报道说,对于这个赤裸裸贩卖人口的公务员,代价不过是对其给予“开除留用”、降两级工资等“处罚”而已,丝毫没有刑事追究。

  黑砖窑事件暴露的是中国现有权力结构本质的硬伤。据《齐鲁晚报》报道,山西省公安厅副厅长李富林在15日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说,黑砖窑非法利用奴隶工的问题,“应该是上个世纪90年代即已存在”,显然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悬而未答的明显问题是:为何能让问题一直延续到今天?

  李富林也说,公安部门一直采取措施打击整顿,但是也存在死角,也有沉渣泛起“反弹”现象。然而山西省公安厅16日却通报说,全省两天内就检查了小砖窑、小煤矿等3702处,解救被拐骗农民工351人(其中14岁以下童工16人,14至18岁未成年人6人),刑事拘留25人,行政拘留 23人,其他治安处罚34人。平时不闻不问的死角也未免太多了。

  学界对于中共统治正当性有多样性讨论,有从意识形态切入,有从发展经济切入,中共自身也有意识地谋求改进,从解决民生难题来增强正当性。黑砖窑事件不直接涉及言论或结社的自由,而是最基本的、公民平常的人身自由与安全,是任何形式的政府不言而喻的政治责任,因而更为中共重视。至今从胡锦涛以下的政治局常委几乎都有批示,只是没有报道内容而已。

  就如2003年当局快刀斩乱麻处理沙斯疫情一般,最糟糕的时代也可以是最美好的时代。各种迹象说明当局不断检讨推进良政善治之道,黑砖窑事件所暴露的制度性本质,已经到了不面对则难以为继的关头。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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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黑砖窑”事件震惊中国内外。在中央领导人严厉批示和舆论强大压力之下,山西省解救出被拐骗农民工五六百人,包括数十名未成年“童奴”。据报道,几天里单单山西警方就出动警力近2万人次,一举突击检查了2600多家小砖窑、小矿场;山西省公安厅三个副厅长还亲自督察指导,省政府也立下了“军令状”,要在7至10天内,不留一个死角,不留一个被困民工,否则将按失职渎职处理有关市、县领导。

  中国每一有事,这种立竿见影的高效率作为,令人印象深刻。但是,执法机关的高效,与在此之前残暴黑暗行径大范围、长时间的存在形成强烈反差,恰恰反映了地方政权与执法人员只手遮天的严重。弱势老百姓的权益得不到基本保障,其根源正是改革开放以来未能有效消除的政治体制痼疾。用中国老百姓的话来说,就是“党大于法”、“官大于民”。由于党大于法,所以只是小小一个村支书,也可能结合当地民警,无法无天于一方;执法人员本来应该严格按照法律办案,但是,权力由上而下的体制使法治观念始终薄弱,地方执法人员只听领导指挥,领导不指挥就不办案。又由于官大于民,老百姓即使有冤屈,多数撼动不了违法的地方干部。像此次“黑砖窑”事件的爆发,若不是有千名家长长期上访鸣冤,加上中央媒体适时伸援,未必能揭露黑幕。

  中国共产党和新一代中央领导人当然不认同这种错误执政观,所以提出“以人为本”的施政理念,以及“情为民所系、权为民所用、利为民所谋”的宣示,并且一再训示干部要“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这些都是要纠正官民权利悬殊的现况,维护公义,造福民众。然而,由于政治体制结构性障碍,再好的理念,到了地方,就走了样甚至没了踪影,否则如何解释此次揭发的如此大范围的“以人命为资本”的黑砖窑事件?用中国媒体的形象说法便是,在黑砖窑奴役工人的背后,有一条潜藏的利益链条:窑主“吃”黑工,地方官员和派出所警察则“吃”窑主。而此次跃登要闻的洪洞县曹生村黑砖窑,逼人为“奴”者赫然就是村支部书记的儿子,黑砖窑就在书记自家的院内。因此,北京《新京报》社论标题《欲治“黑砖窑”务必先治官》,可谓一针见血。社论说:“黑恶势力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公权力对黑恶势力无动于衷,甚至与其狼狈为奸。”《中国青年报》报道,第一个揭发黑砖窑内幕的河南电视台记者付振中也对山西执法部门的冷漠甚至执法犯法感到气愤。媒体也报道,河南一名失踪孩子的家长说,大多数的黑砖窑每年要向当地派出所上交“保护费”。

  地方公权力之所以如此无所忌惮,便是由于人民奈何不了他们,也就是缺乏“人本”基础来监督和制衡地方公权力。

  由劳动和社会保障部副部长孙宝树为组长的国务院工作组已看望慰问解救出来的农民工,并发送慰问金。孙宝树以“令人发指”形容此次事件。然而,之所以“令人发指”,是因为范围大、人数多地被揭发了出来,如果回看中国媒体这些年来零零碎碎报道的农民工讨薪不成被打被砍甚至被故意制造车祸撞死的大小新闻,就更能发觉这些事件其实不是完全孤立的。而这样的问题,对中国形象的损害难以估量。

  中共即将召开十七大,国际舆论一直在猜测中国领导人正在酝酿推进政治体制的进一步改革。“黑砖窑”事件的发生,也许可成为坏事促成好事的契机。要确保执政者“科学执政、民主执政、依法执政”,必须倚赖人民。以中国人民开创经济奇迹的惊人能量来看,这个新兴强国绝对有能力彻底消除这类“令人发指”的事件。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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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斯,看到后面才知道是sars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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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复 #3 笨猫 的帖子

此叶应该非彼叶也,
此叶乃是新加坡联合早报记者。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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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文

叶鹏飞简介

叶鹏飞,1956年省12月出生于江苏常州,供职于常州市博物馆,任文物部古籍画鉴定员。
现为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江苏书法协会理事学术会会员、常州市书法家协会副主席兼秘书长。书法作品和论文入选"全国首届扇面书法展"、"全国第六、第七届书法篆刻展"、"第一、二、三、四、五、届中国书法史论研讨会" 、"中国书法史学国际研讨会"等。作品获"首届江苏美术节"银奖。参与《书法学》修订及《大学书法教程》、《中国书画篆刻年鉴》、《中国书法全集》的编写。出版有《海镜堂诗草》、《水乡余韵全集》、《书法楹联欣赏》、《书林随笔》、《叶鹏飞书法集》及《叶鹏飞书法文选》等十余种著作。

相思病,相思病,相思的人真他妈的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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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综合讯)发生在山西的黑砖窑事件,随着中央高层的震怒和媒体的聚焦,正有更多的真相陆续浮出水面。《第一财经日报》的报道说,黑砖窑所在地的政府有关部门,其实早就知晓黑砖窑的存在。

  但是,在黑砖窑实际运行近两年的时间内,不仅当地村民集体失声,有关部门对它也一直保持「沉默」。

  据报道,去年2、3月间,河南淅川人衡庭汉经弟弟衡庭军介绍,认识了洪洞县广胜寺乡曹生村党支部书记王东己和其子王斌斌,并且达成了承包砖场的口头协定。王东己提供机器设备、场地和制砖的原材料黏土,衡庭汉负责组织工人生产,王以每万块砖360元的价格向衡收购,然后自己出售。

  就在衡庭汉承包了王东己的砖窑后不久,洪洞县的一些政府部门就找上门了。在王家,记者得到了《广胜寺所制止国土资源违法行为通知书》(洪矿管制2006第1号文)。该通知书认定该砖厂“未经采矿许可,擅自开采黏土加工砖瓦”,要求其“自2006年3月28日起停止违法行为”,并在“3 月29日到广胜寺矿管所接受处理”。

  黑砖窑案的一名知情者说,今年,砖窑交给广胜寺矿管所2000元罚款,但对方没有开任何收据,还说罚款数额是4000元,并一直到王斌斌家催缴。就在5月底砖窑被取缔后,矿管所的人还来催要。“以前只要每年砖窑开工,矿管所都要来罚款,之后就万事大吉了。”除矿管所外,其他政府部门也频频约访王斌斌。记者见到的一份编号为“洪环约广06023号文”的《约见通知》上写道:“王兵兵(即王斌斌)砖厂:经检查,因环保事宜,王兵兵定于在4 月19日上午9时接受广胜寺环境监察队的约见。”落款为洪洞县环境保护局,并加盖了公章,落款时间为2006年4月18日。

  知情人称,这次约见并没有罚款,但也没有对砖窑的生产造成任何影响。这些事实至少证明:即使在严格的产业监管缺位元的情况下,砖窑开工时,洪洞县的地矿、环保部门也都来检查过。他们对砖窑的具体情况是了解的。

  记者还通过内部管道获得了一张巴掌大的纸条,上写:“收到王兵兵壹万壹千元整。”落款为广胜寺派出所张安喜,落款时间为2007年5月31日。

  知情人说,这张收据所涉及的钱款,是黑砖窑被广胜寺派出所取缔后,派出所向王斌斌的妻子张梅索要的“办案经费”。“张梅总共给了广胜寺派出所3.3万元,但只有1.1万元有这样一个简陋的收据。”派出所当时称,这笔钱是用于被解救民工们的工钱、医疗及返乡旅费等开支。

  王斌斌家人表示,从案发至今,他们总共已经支出5.24万元,除给广胜寺派出所3.3万元之外,其余钱款主要用于支付被解救民工们的医疗费、工钱和返乡前的食宿。

  记者两次前往广胜寺派出所,工作人员证实,上述收据的署名人张安喜确为该派出所民警,但张本人不在所内,亦“无法联系”。事后,派出所人员来到王家,追查是谁泄露了收据。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深林人不知,明月来相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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