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才是故事的结局

    王子爱公主,公主爱王子。他们很幸福。
    这是我故事的结尾。我在给一个孩子讲故事。他是个比我小一轮的孩子。他叫我哥哥。


家里就剩我们,其他人去买东西。孩子下周要去寄宿学校上小学,然后会在那里继续读高中。他的父母很称职,为他做好一切打算。除了他自己,别人都很满意这个决定。

    孩子很认真的听完了整个故事。其实这只是我在小时候看过的童话基础上编造出的虚幻,很多细节都有雷同。不确定他以前是否听过,但孩子的专注还是鼓励我继续讲完。他没有离去,听完后静静的坐在我腿上。我拉着他的手以至于不让他向后摔下去。
    三分钟后我起身帮他收拾带来的玩具,以便一会离开不会丢下什么。孩子还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看着我帮他整理。我弯腰时他突然问我,然后呢?
    什么?
    故事然后呢?
    已经完了啊。
    不对,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一起。然后怎么样了。
    然后,我也不知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从小听故事都是到此为止。人们不会接着给你讲两个人的生活。人们不愿讲。
    孩子蹦下来,扑到我身上,他一直喜欢这样。孩子还想问,却被身后的吧台吸引了,他费劲的把小酒瓶一个个拿下来,再来回摇着。这些能带给他新的快乐,孩子很快进入了另一段故事。他忘记了刚才的发问,我却没有忘。
    生活中有很多问题,其中有的很难回答,有的显而易见。孩子的问题应该算最平铺直叙的,他们想到,便开口。得到答案,就不再纠缠。这些都是人们愿意面对的,也敢直面的。但今天他的问题难住我。这个从小就没有答案的问题,我亦是回答出来。
    我想和孩子说些什么,但他似乎并不感兴趣。孩子要的不过是一段能带来快乐的故事,但他稍微多想一点,便会发现许多疑问。于是,讲故事的人们会告诉他们自己的想法。如果是另一个孩子在讲,他也许会说,接着,王子和公主一直这样幸福的活着。若是个成年人,或许会说他们遇到一些麻烦,并发觉彼此并不了解对方,他们开始争执。一个老人也许更愿意说,王子和公主虽然在相处中遇到各种问题,却一直坚持到最后。他们对彼此从一而终。很多问题,没有一个准确的答案,一个人,在不同的年龄阶段,也会对相同的问题产生不同的答案。
    这些是一个孩子所不能理解的,也不该理解。我亦决定回答不知道。

    孩子的玩具没有留下,全都装在背包里。他的妈妈在帮他穿鞋。我拿着包站在旁边,他冲我笑,我也冲他笑。
    我对他说,故事还没结束,一切才刚刚开始。等几年以后,你接着给我讲。孩子点了头,他也许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觉得该有所反映。旁人亦是疑惑的站着。

    把酒瓶放回原处,我又想起他问的然后呢。多么神秘的词语,然后。它代表一种延续,一种无法结束的继续。就像岁月会在时间中老去,而新生又在时光中孕育。

    我问过孩子,你喜欢去学校吗?他摇头,他想和妈妈在一起。但正是他的父母把他送走。孩子理所当然会得到一种驱逐感。
    人们喜欢这种善意的抛弃,似乎是在为被抛弃的人着想。但事实真的如此吗,如果他留在身边,会比离开要失败吗,我们对自己这么没信心吗。人的心,有时候如此脆弱多情,有时候,却又如此强硬冷酷。
    玩具是表象,孩子会渐渐失去所有的。但爱是一辈子的事,他不该从小就感到孤独。
    如果有一天,孩子回来,我希望他忘记这个故事。人生中有太多的疑问,太多的得不到回答。我不该再给一个单纯的心灵更多的故事。我虽无知,也并不希望他太过聪明。


一切顺其自然比较好,是的。这样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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