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与小鸟]路过KN Haupt Friedhof

  其实我很不想写些什么思考生命之类的严肃的东西---一写,就不娱乐了。这个年代，坚持不娱乐，那是知识分子的气节。但作为一个闲来没事写博客的人，不娱乐就没有点击率。没有点击率，我就会慢慢怀疑我干什么要写博客。基于此——又一个襁褓中的知识分子放下了气节，开始学会迎合大众的口味。

  好吧，其实我是个不安分的人。我现在的主要身份是一个远离家乡的穷学生，会为了邮箱里的账单而不爽，会为了交房租而坚持吃白面包。但是有些东西是我不能停下的。比如幽默，比如写作和思考，比如拍照和旅行。如果上述东西都可以不花钱进行，那么它们就是我战胜生活的武器。同样的，博登湖边的长椅和太阳，阿尔卑斯的雪山，也都是免费的。而每天中午的Dönner,因为很便宜而且顶饱而且有营养，所以也是我战胜生活的武器。好了，现在我给自己找了一大堆的武器，而且特别的——我坚信自己并不笨。所以我实在没有理由对生活抱以过多的担忧。除了一样：寂寞。但，贷方文曾经站在讲台上对我吼道：你要记住，一个做学问的人，一定要耐得住寂寞！所以我知道，要战胜生活，还得多作作学问才好。

  另：免费的东西，还有电驴和Vagaa，以及陈冠希的最新专辑。

  前段时间总有教会的老头老太太来找我传教。我估计中国学生是他们的重点工作对象——他们居然都会说一点简单的汉语。坦白说，我对于别人的信仰，一向是很尊敬的。所以我很有礼貌地听他们给我宣讲圣经，很有礼貌地收下他们给我的宣传材料，很有礼貌地说谢谢，并且很有礼貌地告诉他们，其实我他娘是个无神论者。但是，没关系，他们说。你还有很多时间去思考上帝的意义。要知道，信仰是每个人生活中的一件很重要的事。于是我很有礼貌地笑笑，摸了摸胸前口袋里的毛语录。

  老毛虽然晚年犯了很多错误，但他的思想却不时地给我很好的指引。所以我信他。

  一个唯物主义者的死亡，应该是像鲁迅说的，埋掉，拉倒。或者像打油诗说的，你一堆，我一堆，送到农村做化肥。这样才够唯物。说到这里，我突然觉得华国锋等一干人是典型的伪唯物主义者，企图用中国最后一点家底去给老毛盖陵墓——好在没盖成，凑合弄了个纪念堂。老毛是唯物的吗？虽然他并不讲究科学施政，但他起码是为唯物而奋斗的。所以我们现在才能继续唯物下去。而华而不实的陵墓和纪念，是一个唯物主义者身后最大的侮辱。

  也许事情没这么简单。反正邓老爷子也说了，那堂，最好别盖，要盖了，就不能拆。虽然我听过很多文革后人骂邓老爷子是革命的叛徒，但，我觉得，他唯物得更彻底。起码没给国家增加什么负担。

  可是，死亡，毕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死者离去，生者纪念。让尘归尘，土归土，肌肉归果实，骨骼归山陵，血液归海洋。无论幽冥，天堂，转世轮回的存在与否，简单的坟茔，生者的哀思，才更接近死亡对于物质世界的本质。其余的，都他妈是扯淡。

  什么是死亡？——写在3月的开头，复活节到来之前。

  我一直以为“天使与小鸟”是一部电影的名字。后来我上网搜过，发现并不存在这么一部片子。看来这名字又是我凭空捏造出来的了。

雨后，我独自穿过墓园。高大的白桦树上，终于传来了一声怯生生的鸟啼，仿佛还含着水珠子一般。一只松鼠蹲在十字架边，左看看我，右看看我，然后快速跑开。几只胖得像烧鸡一样的鸽子在碎石小道上踱着步子，咕咕嘟哝着，和我擦身而过。每一座坟墓前都有鲜艳的花朵在用力地绽放，雏菊，矢车菊，或者向阳花。春天来了，我换下厚重的冬毛，哼着小曲穿过雨后的墓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