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新闻] 被富士康"逼走"的成都小学：只剩下一名学生(图)

德国的牛

[导读]挂在教学楼上“欢迎新同学”的横幅还未取下，学校就接到了搬迁指令。不到一个月时间，学生们陆续被家长转走，最后，校园里只剩下了晓月一个。这突然的改变，源自一家名叫富士康的工厂。6 s$ k# o1 b8 K6 ^8 T4 v
偌大的操场，只有师生两人打羽毛球。晓月蹲在地上不肯起来。 （南方周末记者 翁洹/图）
* T( @0 w* u& Y) b0 d4 o$ Q  r
; h! V: y! z* h1 r3 h6 l7 x晓月所在的村里，富士康的厂房和宿舍楼都在紧张建设中。rs238848.rs.hosteurope.de1 }! f# n$ t5 v7 `6 L* D  n
- T, j) X6 E+ G( C9 C/ K
每天，晓月都独自走进空荡荡的教室。4 k. c8 w/ C5 y; R3 n% r, [  T' _
rs238848.rs.hosteurope.de# A7 X3 R. \) v6 F0 X# I/ z- l5 k
很多村民已搬走，他们的房子也正在拆除，昔日的田地因为荒废而长满了野草。
5 s9 L1 p2 D$ O, o* M人在德国 社区
7 h. ~; _' H0 J1 H晓月是这所百年村小最后一名学生，音乐课上，她可以直接坐到钢琴凳上听老师演奏。rs238848.rs.hosteurope.de1 Z; S" s9 `1 J2 j( Z' L

$ o* F7 F' d! g( f2 {0 h6 k晓月和妈妈在家里$ k" i9 K# |8 f" ~2 B# q
那一周，学校举行了最后一次集体升旗仪式。中秋过后，没几天，学校只剩下了5个学生。又过了两天，学校就只剩下晓月一个学生。& k6 k# w- `: M9 e+ _
晓月不知道自己还要在学校呆多久。过去的两个多月里，这个10岁的小女孩，一直是成都郫县德源镇清水小学惟一的学生。rs238848.rs.hosteurope.de2 N1 e7 V/ K4 i9 C1 ?/ E0 s6 R
而学校的教学依旧如常。
+ _+ a# C3 [, x8 `: n" j/ xrs238848.rs.hosteurope.de其实，2010年9月新学期开学时，清水小学还有161名学生，晓月所在的四年级，班上也还有二十多名同学。
) x' D1 ~. z3 t然而，挂在教学楼上“欢迎新同学”的横幅还来不及取下，学校就接到了搬迁的指令。遵照上级指示，清水小学给每个学生的家长下发了转学通知。rs238848.rs.hosteurope.de7 @( R" W8 ~, }! W
不到一个月时间，学生们陆续被家长转走，最后，偌大的校园里，只剩下了晓月一个。
  g8 {  [2 J4 ^2 n: D* X5 B
* L5 j$ B, e. w1 E5 B■村里突然来了大工厂& G5 W- [& Z  c7 }& \, A, `1 a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清水小学的老师们感慨。7 U! j$ n9 [1 [8 P8 p9 G
这突然的改变，源自一家名叫富士康的工厂。人在德国 社区* V5 ~8 o; B2 K
去年10月16日，富士康在成都签下了“富士康成都产业基地项目”，这家名列世界500强的企业帝国决定投资10亿美元在成都打造光电显示及电子信息产业基地，形成规模和产值超过千亿的IT产业链，将占到四川省工业生产总值的13％。
. q- V4 F' K# R. @+ m# ]1 C6 v9 b( q* O2010年7月25日，富士康成都产业基地建设正式开工。仅仅两个月后，9月30日，工业区一期13万平方米的生产厂房即建成投产。1 |; \# L% g0 ?; U: f
与此同时，富士康成都产业基地旁边，一个为富士康配套、可容纳30万人的“高新西区－郫县新城”亦开始规划建设。人在德国 社区7 s1 p% u$ R  i
作为四川省迄今为止最大的招商引资项目，富士康成都产业基地被列为四川省和成都市“一号工程”。从四川省到成都市，再到郫县，都专门成立了“一号工程办公室”，全力推进项目建设。
  S+ m. N$ n3 |% ^8 月中旬，郫县德源镇的村民见到了政府的拆迁公告和宣传车。德源镇14个村庄，15平方公里约两万多亩土地，被规划为富士康的生活配套区。一万多户德源镇村民因此面临拆迁。德源镇政府成立了14个拆迁工作组进驻各村实施拆迁。拆迁组以最快速度丈量土地和村民住房，然后按文件规定的补偿标准与村民谈判。8 C  v# l  i4 }3 i' R
一切都在低调中进行。只有厂房建成投产那天，当地媒体才第一次做了简短的报道。人在德国 社区9 j5 n# b% x: P& i
也没有激烈的反抗。面对省市政府的“一号工程”，大部分村民选择了配合。“拆迁户，拆迁富”，类似的口头禅在乡间流传。带着对未来城市生活的憧憬，人们在补偿协议上签下名字后，拿着过渡安置费匆匆搬离。安置房建好之前，未来一段时间，他们需要投亲靠友，租房居住。突增的租房需求，刺激了德源周边城镇的房租暴涨。
) V  W0 F' w! \3 Z# S■19个老师给1个学生上课
/ D# l( b" N& [$ x( B# _人在德国 社区搬迁的村民也转走了在清水小学读书的孩子。10岁的晓月清楚地记得清水小学最后的人数变化。
  Z! V+ i: p) K% F' f- |7 |) P人在德国 社区9 月22日，中秋。清水小学还有15个学生。那一周，学校举行了最后一次集体升旗仪式。中秋过后，没几天，学校只剩下了5个学生。又过了两天，学校就只剩下晓月一个学生。和小月一起留守的，是校长刘存华和19名老师。“我们当时说一个娃娃没走，也要坚持上课，没想到最后竟真的只剩下了一个。”老师朱素英说。+ p. v5 C5 U: G$ d& [# ^
这是一所已有百年历史的村小。学生都来自附近的村庄。人数最多的时候，曾有八百多名学生。这些年伴随着成都城市化进程的脚步，周围的村庄不断消失，清水小学的学生人数也在不断减少，一个年级渐渐只能组成一个班。  ?' S: _! Z* R8 y$ O* n
现在，富士康的到来，整个学校只剩下晓月一个。送走晓月，就是这所村小最后的使命。! ^2 G3 H/ C& }7 y, s
晓月发现，自从只剩她一个，老师们看她的眼神就“变得特别温柔”。
) }2 y; V6 x2 ^. Z' \+ V% S上课更像是一对一的家教，正常的行礼后，老师们不再站在讲台上，而是坐到晓月的身边。“教室里太安静了，外面声音太吵，会听不到。”有老师这样解释。( D; j  X( `' D- s2 Q1 v. F# A
下课后，小月只好去找老师们聊天，去找体育老师打排球，或者去琴室弹钢琴———音乐老师钱阳破例为晓月打开了以! v7 \! P  L# Y; Z+ m2 r3 h
前关着的琴室。整个学校好像成了晓月一
# n+ d' ?( s4 f% n1 V& K个人的“游乐园”。“要让她感觉到，有人陪伴她，她不孤单。”班主任陈莉说。
6 S' i" m- _/ g5 }% G0 g1 H' X9 j9 C$ e3 c. A( }
■“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讨价还价”
# \: d  m; P: Q0 nrs238848.rs.hosteurope.de那天早读自习课，听见教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的声音回荡，晓月终于忍不住哭了。
+ V. U8 J* D, m0 n再见到笑容，是两天后陈莉上语文课讲到鹅先生散步，狗趁机偷吃了它的食物。晓月突然嘿嘿笑了。
4 c/ l0 T+ a! s# W3 E, C) j她想起了她的狗。晓月收养了三只狗，最亲她的叫“小虎”，让她难过的是，要搬家了，奶奶悄悄把狗抱给了别人。因为“太丑”没人要，小虎变成了流浪狗。“狗比人可怜。”晓月说了好几次。- ?1 G) Q1 M1 O- j
伙伴都已去城里，晓月也盼着转学。“虽然搬到城里比较吵，但我可以住新房子。”她说。
5 s# S* R; C) s. K; d: I+ ?11月20日，再见到晓月，是在郫县人民医院。几天前，她的父亲半夜12点下晚班后，在骑车回家的路上被一辆拦路冲出的工程吊车撞倒，虽然受伤，但幸运地捡回了一条命。
% p* W; @0 |: ^* g1 @6 u晓月没转学的原因，是家里还没有和拆迁组达成协议。知情人称，晓月家的情况“比较复杂”，所以被放在了后面。
( D7 z5 ~/ x! R# g, p复杂的原因，先是晓月有个因超生没能上户的弟弟。另外，晓月的父亲是来自外地的上门女婿，没有本地户口。而没有户口，就没有补偿。
* u  B' d2 _/ o2 g/ X而晓月的母亲称，没达成拆迁补偿协议，她就不会给晓月转学。“拆迁是一辈子的事情，我们没有更好的办法跟政府讨价还价。”晓月就只好这样孤独而尴尬地，继续留在了学校。
; B* X8 x* |1 H! E. S+ a$ ~% T有节作文课，她写了一篇童话给陈莉。把曾经的同学都编成了小动物。童话里说，森林没有了，所有的动物都走了，只剩下小兔子独自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