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个故事 水 鬼
  
1、
       爸爸有恐水症,我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有水的地方,他都会扭曲着一张脸尽量远离,是不是小的时候溺过水?让一个中年的男人仍然心有余悸。
  但是奇怪的是,转了行的爸爸,却非常喜欢往水边跑,但是仅限于,那些隐藏在蓝天密林之中的,不为人知的湖泊。
  或许那幽暗的深蓝,宛如镜面的湖水,会在碧绿树影的掩映下,悄悄偷走人的心?
  
  时间过得飞快,仿佛只是下了几场大雪,新年就来了。
  此刻老黄正站在讲台上,布置关于新年联欢会的事宜,“这是我们这个班组成以来,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联欢会,务必要让大家留下深刻的不可磨灭的印象!”
  下面的同学都扁了扁嘴,好的印象还是坏的印象,现在还很难说。
  “有节目要表演的同学,等会来我这里报个到!”
  “没节目的呢?”我是百无一用型,或许我每天表演的节目太多,让我心思殚尽,没有发挥的余地。
  “没有节目的同学……”老黄看了我一眼,一双小眼睛里明显射出不怀好意的目光,“前一天过来布置会场,结束以后打扫卫生!”
  这么没有人性!
  “我报名,表演独唱!”我急忙举手,丢脸总比干活好。
  
  可是我的节目还是被大家全票否决,他们都认为我平时发挥高音的次数太多,每次都很惊世骇俗,不能让好好的一个联欢会再断送在我的狼嚎中。
  知音少,弦断有谁知?
  就在我正在唉声叹气的为命运的不公平感叹时,罗小宗从后排跑过来找我。
  “不要紧,绡绡,我陪着你!”
  我看着他一张没有表情的白白的脸,只觉得前途更加渺茫,不行,无论如何都要争取表演一个节目,一定要像远离毒品一样远离罗小宗。
  
  第二天学校就放假了,下午几乎没有什么人在认真学习,都在为新年做准备。
  “双魁,你要表演跳舞是吗?”
  “是啊!”双魁一边吃东西一边照镜子,“老黄还说要帮我借灯呢,不知道能不能借到,要是没有了灯光,会让我的美丽大打折扣的!”
  我忍住要吐的感觉,“能不能把我算上?”
  “你?”双魁瞥了我一样,“不行,一定会影响我的形象!”
  “我帮你写作业还不行吗?姑奶奶!”
  “那等一等吧!”双魁很勉为其难,“借到了灯你就负责给我打灯吧!”
  双魁,你真是够仗义,救人于水深火热之中,终于让我暂时摆脱了罗小宗的威胁。
  
  “绡绡,爸爸今年过年不回来了!”晚上刚刚放学回家,妈妈就告诉了一件非常让我郁闷的事情。
  爸爸一般跑到再远的地方,也会在新年的时候赶回来和我们一起过的。
  难道他在外面做了什么让他没脸回家的事情?
  我想起自己可怜的身世,吓得一声也不敢出,生怕我妈妈发现什么。
  我那该死的老爹,不会在外面又有了孩子不敢回家了吧?
  
  正在闷头扒饭,妈妈突然很兴奋的叫了一声,“对了!”
  吓得我手一抖,差点把饭碗扣在桌子上,她该不会是发现我老爹的秘密了吧?会不会把我一脚踢出大门,让我风餐露宿?
  “你爸爸给你买了一件白色的衣服寄回来了,很好看!”
  看来爹还是亲的好,吓死我了,原来只是一件衣服。
  “就是这个!”老妈也不吃饭了,从门后的大纸箱里拎了一件白色的棉外套递给我,“很好看吧?”
  
  真的是很好看的一件衣服,虽然样子古旧了一些,可是即使在明亮的灯光下,依旧无法掩盖那种隐隐散发的淡淡光辉。
  这种白色,我好像很熟悉,似乎在哪里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这件衣服真的是买来穿的吗?我拿起那件外套,轻轻的抚摸,一种亲切的感觉在我的指尖流动。
  
  它的前任主人是谁?为什么似曾相识?
  奇怪的是爸爸回不来了,粗枝大叶的他怎么会想着寄一件这么奇怪的衣服给我?



      
2、
       那件白色的衣服,我挂在门后的衣架上,在黑暗中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如果以前有人对我说,事物是有生命的,我一定会出口反驳,它们明明不会跑也不会跳,何来生命?
  可是现在我信了,因为那流动的灵气的光辉,确实比任何生命都要炫目。
  
  就在我发呆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居然是老黄!
  瘟神报道,必无好事!
  “少奶奶,明天记得打扫卫生啊!”
  “我不是有节目?”我听了心中一急,怎么双魁没有把让我扶灯这样艰巨的任务汇报给他吗?
  “你说双魁啊?她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摔了一跤,节目取消了!”
   双魁同学,你不愧是全校有名的一事无成,怎么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状况?
  “记得通知一下罗小宗啊!你们明天一起来!”
  “好!”我有气无力的挂了电话。
  我明天一定带着避邪的圣物去,和罗小宗一起布置会场,不知道我还会不会有命看到联欢会开锣。
  
  真是漏屋偏逢连夜雨!前一天还是晴朗无云,第二天就下起了大雪。
  阴天很容易出状况,鬼怪都喜欢在阳光不充足的时候活动,我想到那个天天屁股后面跟着一队杂鬼的罗小宗,抱着妈妈的大腿不想走。
  “妈妈啊,你没事要记得想想我!”
  “不就是打扫个卫生?又不是上刑场?”妈妈一脚踢开我,把昨天那件衣服往我身上一套,把我推出了大门。
  妈妈啊,你是不是知道我不是你亲生的了?对我竟如此狠心?
  
  就在我趴在门口犹豫着要走要留的时候,老黄居然傻笑着在我身后出现。
  “呦!少奶奶!打扫卫生还穿这么干净?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怎么是你”我惊讶的望着他,“罗,罗小宗呢?”
  “你想他啦,果然是伉俪情深呢!他就在楼下!”
  “你才和他是伉俪呢!”气死我了,自从罗小宗上次在天台上发了一次疯,我在学校就无法重拾往日威风,背后总是传来压抑的嘲笑声。
  
   今天好像有点不对劲!我跟着老黄下楼,揉了揉脑袋,老爹不回家,双魁又跌倒,老天竟然也不做美。
   一连串的事情似乎太过巧合一些,这些巧合似乎都在暗暗指示着什么。
  “绡绡,这里,这里!”罗小宗一看到我们下楼,就在车里朝我们招手,兴奋溢于言表。
  这是不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参加布置会场的活动啊,怎么像是要去旅游?
  然而事实上,后来我们确实去旅游了!
  
  罗小宗他家的车在雪里刚刚开了一段路就不动了,似乎是发动机出了问题。
  “打车去吧!”老黄看了看表,“快中午了,不然就来不及了!”
  我们急忙上了一辆出租车,说了我们学校的地址,那位司机非常尽责的说他会找近路尽快带我们过去。
  可是明明该是不到半个小时的路程,他居然开了一个小时还没有开到。
  外面的景色越来越荒芜,阴沉沉的天气让人感到说不出的压抑。
  “我们好像迷路了啊?”老黄最先发现问题,“这似乎到了郊区?”
  那位司机带着我们转到快要没油,还是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真是不好意思啊,你们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找到加油站加了油就马上过来!”
  
  我们三个傻愣愣的在郊外站了一刻钟,也不见那位司机回来,这才意识到他估计是觉得邪门,把我们三个扔下来一个人跑了。
  “什么封建迷信啊,早该破除了!”老黄见又来了一辆车,急忙拦住。
  道路又开始在眼前延伸,依旧是不熟悉的景致。
  前方,好像有什么在等着我,似乎有人在召唤我过去!
  我把手放到衣服兜里,突然碰到一个硬硬的东西,拿出来一看,居然是个扁平的粗陶做的盖子。
  这是什么?脏兮兮的怎么会在我身上?
  还没等我想完,第二位司机也把车停在了比上次更为荒僻的路边,“不好意思啊,没有油了,我去加油,你们在这里等我!”
  又一位司机吓跑了,临阵脱逃。
  
  “老黄,好像有点不对劲啊!”我望着周围的参天大树,狭窄的小路,“怎么我们越走离市区越远?”
  “我就不信这个邪!”老黄果然勇于与命运做斗争,在找不到长途汽车站的情况下,居然拦住了一辆运东西的马车。
  “带我们回城里!”
  “现在不行了!”那个朴实的农民看了我们一眼,“天这么黑了,先去村子里将就一宿,明天再找车回去吧!”
  “我们还要布置会场!”老黄比了比手上拎的一包金纸和窗花。
  都这个时候了,还能说出这样的话,真不是一般的强,难道他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吗?
  
  “到底走不走!等会连马车都没有了!”
  “走、走、走!”老黄连连点头,我们三个人狼狈的爬上那又脏又臭的木板车,心情极为郁闷。
  只有罗小宗非常兴奋的叫:“这是马啊?这就是马吗!能不能骑啊?你们的手机能照相吗,我要和它合影!”
  
  木板硌得我的屁股很痛,脑中也是一片混乱,郊外的寒风刺骨,吹得人发抖。
  我现在已经有点明白了,是有什么人在召唤我们到一个地方,从我们一踏出家门,这条奇异的旅途就为我们铺好了。
  不,要在更早一点的时候,或许就在天空变得阴郁时,旅程的起点就开始了。
  
  叫我们过来的人是谁?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能让道路扭曲,让人神智迷乱?
  还没等我想清楚,那个驾车的人就把我们撵了下去。
  “我只能到这里了,这是小潭村,你们明天再找路回去吧!”
  
  小潭村?是因为村子里有水潭才叫这个名字的吗?
  我的心里,突然浮现出一种不妙的感觉。




3、
       此时夜幕已经降临,由于天空上阴云密布,黑暗来得比平日早一些,村子里错落有致的房屋仿佛就要被夜色吞没。
  我们三个站在小路上,望着这个奇怪的村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完了,布置会场的事泡汤了,联欢会一定开得不好!”神经粗大的老黄还在惦记着自己的本职。
  “现在是不是该找个地方住一夜啊?”罗小宗在吃睡的方面倒是与正常人保持了一致。
  
  就在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时,突然远处传来几声狗叫,从村子里慌慌张张的跑出来一个人。
  “有人啊,我们过去问问!”
  那个人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缩着头,神色慌张的走在小路上。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感觉。
  “不要去!”我急忙要拦住老黄。
   但是老黄却拎着一包五颜六色的东西,直直的迎着那个人去了。
  
  那个黑暗中跑出来的人,虽然看不清脸孔,但是我分明的可以看到他的背后正趴着一个黑色的影子。
  那似乎是一个人的形状,像是雾一般紧紧的的缠绕在他的身后。
  “请问,这里有没有旅馆能够过夜?”老黄急忙拉住他打听。
  奇怪的路人却似乎听不懂老黄的话一样,抬起头来,脸上挂着一副慌张的神色。
  “喂!你倒是说话啊!”
  那个人却痛苦的扭曲着脸,一只手紧紧的抓着自己的胸口,似要呼救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怎么了?是不是很难受?我们帮你找医生!”罗小宗也好奇的去看。
  “哇————”我在后面捂着头突然叫了起来,不要,不要接近那个男人,那黑色的影子,就是要取人性命的怨灵。
  “少奶奶!你怎么啦?”
  老黄刚刚问完,那个男人就捂着胸口一下倒在地上,他身后的那团人型的黑雾一下就变成了一滩黑色的臭水,在冻结的土地上蔓延。
  
  “天啊!这人怎么说倒就倒?”
  “不要过去!”我上前一把拉开看热闹的罗小宗,却还是迟了一步没有拽走老黄。
  他正站在那个倒下去的人身边,懵懵懂懂的望着我们。
  那滩黑色的臭水,像是有生命一样,正顺着他的脚踝往上渗透。
  “怎么了?我有什么可怕的吗?你们为什么这么看着我?”老黄站在黑暗中,莫名其妙的挠了挠脑袋。
  估计罗小宗这次也看到了,吓得浑身颤抖,说不出话来。
  因为那团黑色的影子已经变成了一个人形慢慢的伏到了老黄的身后。
  
  就在这时,从村里又跑了几个人出来,拿着手电筒往我们惊吓过度的脸上不停的照。
  “你们是哪里来的?这么晚了还在外面?”
  “我们迷路了,回不去家,能不能找个地方让我们住一宿……”
  那几个村民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们一眼,就低头去看那个倒在地上的人,脸色没有一点慌张,似乎司空见惯。
  “又是一个,抬走!”几个人拖着那个晕倒的人就往村子里走去。
  一个年纪稍微大一点的中年人看了我们一眼,“你们还是高中生吧?”
  “是,是的!我们本来要去学校,不知为什么就走到这里!”
  “跟我来吧!”
  我们只好借着那手电微弱的光芒,跟在那个男人身后往村子里走去。
  
  这个村子的房子都很新,有的连院子都没有砌好,带着一种狼狈的繁华。
  “那、那个人怎么了?”老黄也有点害怕,非常难得的小声说了一句话。
  “他生病了!”
  那分明不是生病!是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这个村子里蔓延,从一个生命到另一个生命。
  “生的什么病啊?这么吓人?”
  “不知道,是一种怪病!”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都是莫名其妙的昏厥,然后呼吸会越来越弱,最后都死于非命!可是送到医院,大夫根本查不出来!”
  “不是生病!”我小声说了一句。
  “你说什么?”那个中年人听到了大声喝了一声,仿佛非常生气。
  “不是生病!是冤魂吧,这个村子里有人放出冤魂,我刚刚看到了!”
  
  “小孩子,懂什么!”他说着拿起电筒,照了一下我的脸。
  那刺目的光,让我急忙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他却一脸错愕的望着我,似乎看到了一张让他害怕的脸孔。
  怎么?他认识我吗?不然为什么会这样看我?
  
  我刚刚出口要反驳,那个中年人就非常生气的喊了起来:“不许在这里说那些没有边际的谣言,还怕我们这里不够乱吗?明天一大早你们就走!”
  方才那一瞬间的惊讶表情,转瞬即逝,或许只是我的错觉?
  
  他把我们安排在了自己家里,临睡前,我们才知道他姓方。
  晚上窗外的山风不停的呼啸,似是鬼怪的哭嚎,这个叫小潭的村子里,似乎禁锢了什么非常可怕的东西!




4、
       第二天我们本来想一大早就出发的,可是却发生了一件事,让我们不得不留在这个处处渗透着恐怖的村落。
  老黄睡着了就怎么也叫不醒。
  他的呼吸匀称而微弱,似是进入的沉沉的梦乡,但是却完全没有了意识,任我和罗小宗使出浑身解数,还是无法让他睁开眼睛。
  那个纠缠着他的黑色影子,也不知所踪。
  
  “这是怎么了?”罗小宗也非常的着急,伸手拍他的脸,“我们还要回家呢!”
  “你们的朋友也染上病了!”那个姓方的中年男人闻声赶了过来,非常惋惜的替老黄拉了拉被角,“等会儿把他抬到村里的卫生所,染病的人都在那里统一照顾!”
  “真是可惜,这么年轻!”他望着老黄沉睡的脸摇了摇头。
  “你是什么意思!”我突然觉得胸口难受,鼻子酸酸的,“老黄他不会死,他那么粗神经又缺心眼,他一定会活很久的……”
  “小伙子,你不要激动,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一把拨开他伸过来的手,“你看着吧,我一定,会让老黄醒过来的!”
  说完,我一头冲出了大门,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觉得那间压抑的小屋让我难过。
  那个姓方的人,凭什么就断定老黄非死不可?老黄他明明还活着,为什么要用那样笃定的语气决定他的命运。
  
  我跑了一会儿,突然发现周围的景色很荒凉,似乎不小心跑到了村子的边缘。
  “小伙子啊,你是外来的吧,过来,过来!”
  破败的土房子前,一个晒太阳的老太太朝我招手。
  我慢慢的走过去,不敢太过接近。
  “你不要怕!”那个老太太笑着对我说,她满口的牙几乎全部退休,看了就叫人毛骨悚然。
  “找我,有什么事……”
  “你让我想起来一个人啊!”那个老太太仔细的看着我的脸,似乎拼命的想从上面找点什么出来。
  昨天那个姓方的见了我似乎也非常惊讶,可是我明明是第一次来到这里。
  “那次村子里也是闹这样的怪事,那个人来到这里以后,怪事就平息了,再也没有死过人!”
  “是什么时候的事?”
  “大概三十年以前!”
  这么早,一定不是和我有关的人,那个时候老爸可能才刚刚上小学。
  “他也是这样,爱穿白色衣服,你很像他!”
  老太太说完就不说话了,闭口再不提那个人,最后我缠着她问了半天,才知道这个村名的由来。
  原来离这里大概四公里的山里,有一处水潭,不见得深不见底,但是却没有人敢利用那里的水。
  那一潭死水,明明不流动,却始终不见枯竭。
  最后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村里的人都不愿离那潭水太近,在建国前把村庄搬离了深山,远离了那潭沉静的死水,却保留了这个由来已久的名字。
  
  这就是叫我来这里的缘故吗?我耷拉着脑袋往乡镇的卫生所走去。
  那个人是谁?三十年以前来到这里的人?明明不可能认识,为什么会和我长得很像?
  卫生所里暖气很足,罗小宗正愁眉苦脸的照顾老黄。
  我仔细的看了看他,似乎那堆杂鬼也不见了,估计是意识到危险逃跑了,幸运的是昨天附在老黄身上的黑气并没有转嫁到他身上。
  卫生所的屋里横七竖八的躺了大概五六个人,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女医生正在这些人中间转来转去。
  “你们是外面来的吗?”
  “是!”我望着老黄紧闭的双眼,只觉得心中难过。
  “真是倒霉,怎么在发病的时候来这里?”那个女医生叹了口气,“不过也许外地的能够保一条命也说不定!”
  “这话怎么说?”
  “第一个发病的是个外来的学者,可是现在一个月过去了,只有他还活着,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醒,靠点滴维持生命!”
  “让我见见他!”
  一定能从这个人身上发现点什么。
  
  “在最里面那间单间里,你自己过去看看吧!”医生说完,又忙着照顾别的病人去了。
  那间漆着绿色油漆的门后,躺着的是什么样的人呢?被怨鬼诅咒,却能够逃得一死,应该是个本事很大的人吧?
  我推开房门,屋里的光线很暗,一个形容枯朽的人正躺在病床上。
  
  我见了这个人的脸,登时惊讶得说不出话来。
  那张消瘦的脸,有点蓬乱的头发,和坚挺的鼻子,宽阔的额头,我再熟悉不过。
  那不就是我老爹吗?
  
  “爸爸,爸爸!”我急忙扑过去拍打他的脸,“你怎么在这里?快点起来!”
  但是爸爸却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叫我来的就是我爸爸?他什么时候有这么大的本事了?
  不过或许他也发现了危险,估计在千钧一发之际使用了什么咒符保住了性命,可是他为什么会想到来这么一个地方?
  
  我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如果爸爸在这里晕过去一个月了,那我身上穿的这件古旧的白衣,又是谁给我寄过来的?
  一桩桩的事情越想越令人害怕,冥冥中,似乎有看不见的手引导我,走上这条不归的道路。
  
  我在爸爸的病床前坐了很久,只觉得一筹莫展。先是爸爸,然后是老黄,我的亲人和朋友都命悬一线,我却始终摸不到事情的头绪。
  但是爸爸那蜷缩的右手却引起了我的注意,按理说一个没有意识的人不可能把手攥的这么紧啊。
  我费力的一点点掰开他的手指,只见他的手掌上,画着一个猩红的图腾。
  像是一跳扭曲的红蛇,盘绕在他的掌间。
  
  他想告诉我什么?这个图腾是什么意思?那种花纹,我似乎在哪里见过,好像就在不久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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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我们走出那间简陋的卫生所的时候,天色已经渐黑。那位身兼医生与护士两职的可敬女士,为了怕打扰病人休息把我们撵了出去。
  爸爸的形容虽然憔悴,但是他的身体与常人不同,似乎有着很可怕的生命力和耐力,所以暂时不用为他担心。
  倒是那个蛇一样的红色图腾,总是在我的眼前晃来晃去。
  “绡绡,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我低头走在土路上,“我在想怎样才能救活老黄!”
  “绡绡……”罗小宗比平时老实多了,正在用眼角偷瞄我,“我怎么觉得,你跟平时不太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好像变成了另一个人,和在学校里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我摸了摸鼻子和脸,没有什么变化啊?看来罗小宗是惊吓过度,开始说疯话了。
  
  晚上回去以后,我和罗小宗愁眉苦脸的看着外面昏暗的天色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宗,不然你先回家吧,这里很危险,久留不是办法!”这是最稳妥的下策。
  可是说出的话没有得到回答,我才发现罗小宗居然趴在床上,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他怎么现在还睡得着?我从柜子里拿出被子给他盖上,才发现自己也很累了,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的事,让我们没有时间喘息。
  
  屋子里很温暖,疲惫不知不觉爬上了身体,渐渐的睡意来袭。
  好像又在做梦,眼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很黑暗的地方,周围杂草丛生,白雪斑驳,似乎是冬天的景色。
  这是哪里?一切都是如此的真实,我踏在枯萎的草上,脚下还发出了“沙沙”的响声。前面密林的深处荡漾出一股黑冷的雾气,好像有什么可怕的怪物正潜伏在里面。
  我壮着胆子又小心的往前走了几步,几番转折后,一个圆圆的水潭出现在眼前。
  那是一个很小的水潭,大概方圆不过几十米,奇怪的是黑色的水面上却没有一丝落雪,那一汪静水居然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都没有结冰。
  为什么要我看这水潭?谁带我来到了这里?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是谁在用法术引导我的灵魂。
  想到这里,我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急忙四处张望,却发现周围除了我再也没有其他人。
  突然眼前一花,一个白色的人影出现在水潭边。
  
  身姿轻盈,面如美玉!这个人我认识,就是那个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白衣男人,只是这次他换了一件不一样的白色衣服,正蹲在水潭边聚精会神的做什么。
  我吓得一闪身躲到树丛里,只见他双眉紧锁,白皙的手中正拿着一个陶做的罐子,似乎正费力的把什么东西塞到罐子里。
  那只好看的手中突然闪出一簇亮光,一股可怕的阴气似乎被逼入了那小小陶罐。接着他又从地上拿起一把小刀,划破掌心,把鲜血印在陶罐的盖子上,又站起来把陶罐封好,沉入了湖底。
  “咕咚”的一声过后,陶罐被深深的沉没在湖水深处。那个白衣的男人在湖边站了一会儿就转身走了。
  
  封印!我终于明白了,那个图腾是封印的图案,他进入我的梦中就是要告诉我这个吗?如果是这是真的,被那么可怕的封印封住的必不是善类!
  
  “绡绡,绡绡,起来吃饭了!”好像有谁在卖命的拍打我的脸。
  “好痛啊!你干什么?”我一下坐了起来,推开了正在借机报仇的罗小宗。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和老黄一样一睡不醒呢!”
  “不许咒我!”
  这次醒来,突然心情大好,总算是知道了一点蛛丝马迹。
  
  “方大叔!”我一边往嘴里扒饭一边打听,“这村子附近是有一个水潭吗?”
  “是有一个!”他似乎不爱搭理我。
  可是这不要紧,我的脸皮厚是出名的,“那水潭里是不是有什么古怪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
  “那最近有没有人去过那个水潭啊?”
  “有!”他一下把饭碗放在桌子上,似乎非常不高兴,“一个月以前,有个快四十的中年男人去过!”
  “他在哪里?”终于被我问出来了,果然这些奇怪的事都是人为的。
  “他跟你一样罗嗦了半天,最后还是自己偷着找过去了,现在在村里的卫生所住院呢!”
  “你,你……”我捧着饭碗已经目瞪口呆,“你说的人是不是姓陈啊?”
  他听了奇怪的看了我一眼,“你认识他?”
  “呵呵,是啊,很熟……很熟……”
  
  又一条刚刚发现的线索断了,我的心变得冰冷冰冷。
  我那神奇的老爹现在跟死人一样躺在医院里,我能从他的嘴里问出什么?
  



6、
       睡到半夜,我迷迷糊糊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冬天的冷风顺着窗缝钻进房间里,让人心慌意乱。
  我拿起那件白色的外套披上,扭亮了桌子上的灯,拿出一张白纸开始画起东西来。
  头脑似乎一直不清楚,昏昏沉沉的仿佛支配我身体的并不是我自己,倒有些像是梦游的状况。
  一张接一张,笔尖划破纸面,沙沙作响,昏黄的台灯下,我仿佛正在做一个长久的无法醒来的梦。
  
  “绡绡,绡绡!你怎么了?”不知过了多久,有人在拼命摇动我的身体。
  “嗯?”我一个激灵,终于回复了意识。
  罗小宗正瞪着眼睛看我,面上全是恐惧之色,“绡绡,你真的是绡绡吗?你、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说什么呢!”我一把打开他的手,“不是我还是谁?你是不是白天出门的时候头被猪踢了?”
  我刚刚说完,就看到漆黑的挂着寒霜的玻璃上映出了一张脸。
  那张脸五官和我一摸一样,可是表情却完全不同,比我平时的神色多了一点严肃和冷峻,眉眼中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风流。
  这是我吗?我诧异的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玻璃里的映象也同样伸出手来。
  天啊!我一定是鬼上身了!怎么会变化这么大?
  
  “绡绡,这是你画的吗?这是什么啊,好可怕……”罗小宗拿着那几张纸呲牙咧嘴的说。
  “让我看看!”我一把抢了过来,那几张白纸上,笔划凌乱,简单的勾勒出一副副图画。
  第一张,画着森林中一个很大的湖泊,正有一个人在水里做垂死挣扎。
  第二张,还是同一个湖,几个人正把一个人按到在湖边,其中一个拿着刀,正在砍那个被按到的人的脖子,衣饰似乎是古代的模样。
  第三张,湖水不见了,是一个小小的水潭,潭水边躺着一具骷髅。
  最后一张,画面上终于不再有水,也没有繁茂的树木,只有一个粗糙的陶罐,表面上画着扭曲的花纹,这次那个图案被画的极为清晰,是一条几欲奔腾的龙!
  
  我想起来了!我急忙伸手往衣服兜里掏去,手指果然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来的路上发现的那个奇怪陶器,难道是这个罐子的盖子吗?
  借着灯光,我伸手擦掉那个扁平陶器上的泥土,果然,一条红色的龙形的图腾,正栩栩如生的盘旋在粗糙的表面上。
  
  “这?这些画的什么意思?”
  “舍身偈!”这几个字不受控制的从我的嘴里蹦出来,“似乎古代的人为了企求风调雨顺,以人做牺牲祭祀这个湖泊,因此水底积攒了大量的冤魂!”
  “绡绡,你真是厉害,这上面一个字都没有,你就全都明白啦!”罗小宗正用崇拜的目光望着我。
  还好这个白痴比较迟钝,换个人一定会被现在的我吓倒。
  
  看来那个陶罐就是谁用过的法器,用它把水底的冤魂封住了。可是过了几十年以后,却被我那不知哪根筋搭错的老爹从潭地捞了出来。
  至此那些积攒的怨气得以释放,才酿成了这一发不可收拾的大祸。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个陶罐,再想办法把水底的冤魂继续封印。
  
  那扁平的盖子,如有生命一般,在我的手心里跳动。古代的人通常在封印上面会画上神兽,有的是饕餮,有的是麒麟,一般越恐怖的鬼怪,封印上画的圣兽越可怕。
  可是,我的眼前又出现那条红龙张牙舞爪的影子,什么样的恐怖鬼魂,会用到“龙”这样的图案!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我就出发去卫生所找昏迷不醒的老爹了,如果没有猜错,那个陶罐真的是被他捞起来的话,以他的癖性,应该像宝贝一样把它收在身边。
  果然,我在他的双肩背旅行包里找到了那个挂满了绿色水垢的陶罐,上面没有盖子,里面空荡荡的仅放了几块白色的东西。
  似乎是人的骸骨!
  即使被封印的鬼怪已经不在里面了,这个曾经的躯壳还是很可怕,那股阴冷的感觉依旧令人毛骨悚然。
  
  我背上那个书包,望着床上躺着的老爹,这是最后一搏了,不知自己还能不能活着见他。
  “爸爸,保佑我吧……”
  我小声的念叨了一句,金色的朝阳镀在他消瘦的脸上,带着一丝安详的神色。我的爸爸,好像在安慰我一样,朝我露出和蔼的笑。




7、
       回去以后,我就找了几张黄纸,咬破自己的手指,用血混着颜料,开始画扭扭曲曲的符咒。也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那些符咒的影子和作用,不知从何时开始,支配我身体的人好像并不只是我自己了。
  “哇,这是什么?”罗小宗去卫生所看完老黄,好奇的看我画鬼符。
  “这是护身符!”
  “什么叫护身符?”
  对了,这个白痴出门的机会太少,怎么能明白这么冷僻的字眼。
  我朝他虚伪的笑了一下,“就是玩游戏用的东西,你要不要一起玩?”
  “不,还是算了……”罗小宗摆摆手,“好像不怎么好玩……”
  罗小宗虽然智商不高,直觉倒是挺准的!我一把拉住他的衣领,“你帮不帮我?回去以后看谁放学送你回家!”
  “绡绡……”罗小宗哭丧着脸,“我答应你还不行吗?你不要吓唬我……”
  我很怕人吗?我纳闷的摸了摸自己的脸,急忙又埋头画了起来。
  
  我需要很多很多的咒符!这似乎是潜意识里的感觉,要布置一个绝佳的陷阱,才能够在今晚捡回一命。
  外面的天色越来越暗,终于在傍晚时,我画完了所有的咒符,不下几十张!
  我把一大半咒符都塞到那个脏脏的陶罐里,另一部分留在身上。
  
  “小宗,我们出发吧!”我带着罗小宗往村外走去。
  “我们要去哪里?”
  “去山里!”
  我们俩一人背着一个双肩背的书包,踏着暮色往深山中走去,在村边我又遇到了那个晒太阳的老婆婆,她给我们指了那个水潭的正确方向。
  于是我们更加深入山林深处。
  
  还好是冬天,那些灌木和杂草都已经枯萎,路很清晰的就能找到。
  罗小宗低着头跟在我的后面,不知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绡绡!”罗小宗在后面叫我,“不对劲啊!”
  “怎么了?”
  “好像有人跟在我的身后,我明明听到后面有脚步声!”
  来了吗?这么快就追过来了!我回头看了看他的身后,好像隐隐约约有很多的黑色影子正在从枯草中探出头来。
  而且正有斑驳的黑色的臭水,沿着我们走过的道路,稀稀落落的撒了一地。
  
  身后的压迫感越来越重了,那些游荡的冤魂开始聚集起来,全都跟在罗小宗的身后。
  我知道,这是因为我们离目的地越来越近,它们正在想办法阻止我们。
  “绡绡,我好害怕啊!”
  “不要怕!”我回身拉住他的手,触感还挺真实,看来那些咒符果然起了作用。
  夜色浓重,空气清冷,那些黑色聚集得越来越多,渐渐的,在罗小宗的身后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黑影。
  再走一段路就到了!
  
  清朗的月光下,前面不远处的一处草丛中,一处亮光荡漾不停,那是水面的波光。
  “快到了,就是那里!”我拽着罗小宗开始小步的跑了起来。
  那股浓重的黑气居然一下子就扩散开了,仿佛从里面深处无数只手,拽住了罗小宗的身体。
  “绡绡,救我啊……救我……”罗小宗睁大了双眼,恐惧的朝我伸出双手。
  “对不起……”我在心里默念一句,一把撒开他的手,拼命的往前跑去。
  “绡绡,绡绡……”罗小宗的身体被黑气淹没,只剩下一只手还在挥舞。
  枯草绊着我的脚,好像这里的一切都在阻止我的脚步。
  就在眼前了,不要被识破!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哪知就在我离水潭还有十几米远的时候,罗小宗的身体不堪重负,一下就四分五裂,化成了一片片黄色的纸符在空中飞舞。
  “哈哈哈……”我见了上气不接下气的笑了起来,果然中计!那是幻术,真正的封印在我的身上。
  我急忙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陶罐,示威般的挥舞。
  “幻术我所长,岂是君所强?”我更加骄傲的大笑,好像越来越不像我自己了。
  那团黑气似乎更加勃发,一下子就像利剑一般往我的方向扩散。
  
  而我等得就是这个时刻!它们被怒气冲昏头脑的一瞬!
  我急忙把陶罐的盖子拿开,把它平放在我的胸前。
  让那个黑洞洞的圆口,正对着那股黑气袭来的方向。
  嘴中不知为什么,开始念出我不知道的文字,随着声音的不断加大,陶罐中开始发出刺目的光线。
  正如我在梦中所见,那个白衣男人手心中发出的光芒。
  “来吧!”眼见那股黑气带着沉重的压迫感扑面而至,我站稳脚跟,大喝一声等着它入瓮。
  
  接着我好像眼前一花,一股强大的冲力一下撞入我的怀中,我的身体像是纸片一般被撞得飞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大的力气?在一瞬间,好像我的灵魂都快被撞出体外,一股刺骨的寒冷开始在我手中的陶罐里蔓延,
  我急忙用仅存的意识,一把抓起盖子盖在了那个陶罐上面,隐约有黑气还在罐口荡漾,想着冲出封印,可是那个画着龙形图案的盖子一盖上,那股黑气一下就平息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恢复寂静,森林中也没有了那股可怕的寒气。
  我浑身全都被冷汗浸透,似乎捡了一条命一般从地上爬了起来,趔趔趄趄的抱着封印住了鬼怪的陶罐,往水潭边走去。
  
  那个我在梦中,在画里,见过无数次的水潭,正泛着细碎的光,狰狞在我的眼前,散发着可怕的死气。
  一切都结束了!
  
  怨鬼!死亡!还有在森林中迷失了的我的本性!



8、
       “去吧,再也不要回来!”我走到那个小小的臭气熏天的水潭边,把那个封印了可怕冤魂的陶罐扔进了水里。
  就像梦中那个白衣男人做的一样。
  
  这就可以了吧!我擦擦额头上吓出的冷汗,抬腿要走。
  哪知身后水面刚刚恢复了平静,就突然从水里伸出一只手,一把就抓住了我的脚踝!
  怎么会这样?我拼命的挣扎,不是封印完了就可以了吗?怎么会有这么可怕的鬼怪潜伏在池水中。
  那只手像是长久的泡在水里,带着可怕的浮肿,在黑夜里看来仿佛一个可怕的噩梦。
  我使出浑身的力气挣扎,却怎么也挣脱不了它的制擎。
  接着脚下一冷,一股寒冷的臭水一下就淹没了我的胸口,我竟被活活拖入了池水中。
  手的一端没有形态,是一大团黑色的雾气,正有千金的重量,在冰冷的潭水中不停的拽着我下坠。
  我拼命的挥舞着双手,激起一阵波花,完了,完了!月亮离我越来越远,寒气刺骨的水淹没了我的头顶。
  这次死定了,眼前开始浮现出一副副舍身的图画,那些凝固在纸面上的恐怖场面,正在我身上上演。
  
  是不是送走一次冤魂就要搭上一个活生生的性命?我就要在这冰冷的潭水中也做一个枉死的冤魂!
  头顶一黑,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我被拽往深深的水底。
  就在这时,眼前似乎闪过一道白色的影子,一个长发披散的男人,眼波流转,正带着一丝浅笑,往我的方向游了过来。
  他一把抓住我挥舞的双手,一股暖暖的体温顺着他的手心传递过来。
  接着一股很大的力量,像是拽着一根稻草一般把我从轻松的从水潭里拽了上来。
  “啊——”我浑身湿透,趴在池边大口的喘着粗气,紧紧的抓着我的手的居然是罗小宗。
  “你没有事吧?绡绡!”罗小宗费力的把我拉出深潭。
  “你怎么在这里?我不是让你在卫生所里等我?”
  “我好害怕啊!就偷着跟过来看看!还好赶得急救你!”罗小宗把浑身湿透的我扶了起来,我们两个趔趔趄趄的往回走!
  “你怎么搞的!想到在这个时候游泳?”
  “我、我很像是来游泳的吗?”
  “那你跳进去干吗?”
  “没什么……,去试试水深水浅!”
  
  第二天老黄就睡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喊饿,真是让人无法同情。
  而我那神经的老爹更为可怕,居然在看到自己的儿子之后,叫错了别人的名字。
  “绯绡!我就知道你会救我!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梦里你一直在为我奔波!”
  “爸爸,我是子绡,是你儿子!”
  “我在这里看到了一件你认识我之前穿过的古旧衣服,又打听到那潭水里封印了可怕的妖怪,就以为那是你……”
  “爸!你把眼镜带上再说话!”
  我老爹摸到眼镜带上,仔细的看了我一眼,接着像受到严重的打击一样窝在被子里不起来了。
  我有那么令人失望吗?这、这该是对待一个冒着赴死危险去救他的人的态度吗!
  
  罗小宗大了长途电话给他老爹,他家的司机在傍晚的时候赶来接我们。
  “少奶奶!”老黄吃饱了饭,坐在我身边皱着眉看我,“你这件衣服怎么这么难看?”
  “嗯?是不是浸了水的原因?”
  “不是!”老黄扁扁嘴,“好像来的时候布料会闪光,现在看起来怎么像是死人穿的寿衣?”
  “你去死!”我一把夹住他的脖子,拔他的头发,“我那么费力把你救活,你张嘴就咒我……”
  
  不过那件白衣确实是很难看,丧失了流动的光芒,像是附在上面的灵气一瞬间全都消失了。
  这是不是那个奇怪的男人穿过的衣服?他叫绯绡吗?一件穿过的衣服就如此了得,真人不知是何等风流?
  不过那些都和我无关,我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尘封的往事,或许还是埋藏在记忆的深处比较美好。
  
  车子开的飞快,我们终于离那个小潭村越来越远。
  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从深潭中传来的水鬼的哭声!
  
  **************************************************************************
  
  新年在我们的恐怖经历中渡过,最可怕的是当我们三个去上学的时候,居然变成了全班的公敌。
  “就是因为你们,我们班的联欢会开的一塌糊涂!”
  “要什么没什么,班费和节目单都被你带走了!”众矢之的就是老黄。
  “不,不要这样!”老黄喊道,“哥们我也是差点丢了一条命,这样吧!午休时我们三个表演节目将功赎罪!”
  明明是你一个人的事,为什么把我们也拽上!
  
  可是老黄向来奉行武力,我和罗小宗被他生拉硬拽的像两只小鸡一般带上讲台。
  “我们表演的是:笑话接龙!”老黄鞠了个躬,张嘴就说,“有一个人去看牙医……”
  “牙医看了一眼他的牙,说……”这是罗小宗。
  “有个洞啊,有个洞啊……”我继续说了一句。
  “病人说……”
  “我知道了,你没有必要喊两遍……”
  “牙医说……”
  “我只喊了一遍,那一遍是回声!”
  “我们表演完了,谢谢捧场!”三个人一起谢幕。
  
  “去死吧你!”、“这样的东西也拿出来现!”激起下面骂声一片,铅笔、橡皮、尺子还有书本依次飞了上来。
  
  我一边躲避着攻击,一边傻笑。不管怎么样,新的一年来了,这也确实是我最难忘的一次联欢会!
  
  水鬼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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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故事 访客
  
1、
       俗话说否极泰来,虽然经历了一次可怕的水鬼事件,捡回了一条命的我不知为什么增加了一些古怪的能力。
  就好像有人在我空空的脑袋里硬塞了一些知识,让我终于知道如何让那些鬼怪退避三舍了,这对见鬼不能防鬼的我来说不啻于福音。
  于是寂静的教室里,别的同学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期末考试用功读书的时候,我正在拿着黄纸埋头画符,前面还要放一大摞书挡住老师的视线。
  “这个给你!”我拿出一张成品递给双魁,“贴在后背上,能削减不好的语言带来的影响!”
  “什么叫不好的语言带来的影响?”
  “这个……”我实在不好意思说得太明白,“就是诅咒你!在背后问候你的爸妈乃至祖宗十八代的那种!”
  “我明白了!”双魁一把拉住我的手,很激动的说:“陈子绡,你真是我的知己,但是这一张是绝对不够用的,麻烦你再帮我画个十张八张!”
  “你、你有那么多敌人……”
  “有备无患!”双魁的眼睛中开始燃烧出斗志的火焰,“下次我再和四班那几个女生吵架时,和我们家邻居揭短时,和那个外贸店的老板娘讲价时……”
  “我明白了!你都要随身携带是吧?”我赶快摆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我给你画……”
  真是倒霉,看来做实验选小白鼠也要慎重考虑,一不小心遇上双魁这样的母老虎,搞不好效果都没有看到自己就已经先被折腾死。
  就在我埋头苦干的时候,发现身边难得用功的双魁居然也在低头写着什么。
  而且前面也堆了一摞的书,必无好事!
  “这是什么?”我好奇的拿起她身边的一个小纸片。
  “小声点啊!这是小抄!”双魁不好意思的脸红,“期末考试的必备法宝!”
  这不是她一直的惯用伎俩吗?还做扭捏状,真是服了她了!
   “那个、那个,陈子绡你要不要?我的可以借你影印!”
  “要!”我说完看着双魁坏笑了一下,正好对上她一样笑意盈盈的眼睛,同桌这么久,第一次如此心有灵犀。
  于是一堂自习课下来,我和双魁都奋笔疾书,没有一刻休息,勤奋堪比悬梁刺股的那位仁兄。
  
  “少奶奶,你什么时候变成灵异少年了?”下课以后,老黄就跑过来偷我的苹果。
  “你、你胡说什么?”老黄他怎么知道的?他在后面应该看不到我画符啊!
  “你看看!”老黄指着教室的窗户,“上面的那张鬼符,是你贴的吧?”
  “因为那里比较容易进来不好的东西……”
  “还有这桌子上也都是!”
  “小青曾经在这张桌子背面写过血字,也很邪门!”
  老黄绕着被我贴得乱七八糟的座位转了两圈,“晚上打扫卫生的时候全都要拿下去!”
  “老黄啊,你不能这样啊,这都是我的心血啊,我能不能上大学就靠这个了!”我刚刚过了半天难得的清净日子啊,怎么能这么没有人性!
  “算了,We are brother, who and who!”老黄拍着我的肩膀,露出不怀好意的笑。
  完了完了,这个家伙一定是又在算计我!在老黄高大的阴影下,在那邪恶的目光笼罩下,我仿佛变成了一只被蛇盯上的仓鼠,浑身发抖。
  “我的一个亲戚家最近有点事,明天是周末,能不能过来帮帮忙?”
  “好!这个没问题!”估计是搬家!我急忙点头,暗暗松了口气,比想象中容易,还以为他又要抓我去给哪个女生代送情书。
  
  好不容易捱过一天,刚刚背上书包,准备回家吃晚饭,就听最后一排又传来罗小宗殷切的呼唤,“绡绡,等等我啊!”
  假装没有听到,我急忙伸手分开走廊上放学的同学,快步往前走。
  “绡绡,你不要跑那么快……”
  不理他,被他缠上一定会倒霉!
  “我妈妈刚给我打了电话,你妈妈现在在我家打麻将……”
  哼哼,以为你能唬住我?我爸爸可是回来了啊,现在一定在为我准备晚饭!我得意的笑了两声,继续往前走。
  可是该死不死的罗小宗又喊了起来,分贝更高,“你爸爸去鬼屋捉鬼了,据说已经埋伏了两天两夜,今天还不能回家……”
  
  最后我还是无奈的带着罗小宗走了,只不过这次我也一起去了他们家,因为我那没出息的老妈正在他家激烈的鏖战,早就把我给忘到了脑后!




2、
       结果一个晚上下来,就不说罗小宗惹出多少祸,光是那麻将牌的声音,简直像下冰雹一般不停的砸在我脆弱的神经上。
  吵得人根本就无法入睡,而且第二天一大早老黄的电话就到了,“少奶奶,我过去接你啊!”
  “去干吗?”
  “你不是答应了帮我驱鬼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你这个了!”我一下从被子里钻了出来,这是原则性问题,关系到生死,万万不能让步。
  “我昨天明明跟你说了啊,我亲戚家的事情!”
  “不是搬家吗?”
  “搬你个大头鬼的家,他家要是有钱搬家还驱什么邪啊!你去还是不去?”老黄的声音一下提高了好几个分贝,电话这边都能感觉到他的虎躯一震。
  “去!去!我去!”左右都是个死,还是晚死一些比较好!
  当我说出自己在罗小宗家住的时候,又被他取笑了一番,不过还好他有求于我,说了两句就闭上了他的臭嘴,而我放下电话就去准备东西了。
  
  我一边费力的睁着惺忪的睡眼,一边去屋子里翻了个罗盘出来,还找了一些黄纸,背在书包里准备出发了。
  “呀!子承父业啊!绡绡这么小就也去干这个了?”是罗小宗他妈。
  “哪里,哪里!我周末打算和同学去玩玩而已!”真是丢人丢到家门外,这种不光采的事业有啥好继承的。
  “小宗,你也跟着绡绡去吧,要多参加同学活动,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罗小宗耷拉着脑袋在我身边穿鞋,貌似同意了。
  这!这是开玩笑吧?带着罗小宗去鬼屋?无疑是想加速我们的死亡,和谋杀有什么分别?
  可是牌桌上大人的目光都是如此的殷切,充满了企盼,估计他们也巴不得把罗小宗这个包袱甩出去!
  被这样的视线注视我还能说什么呢?只能点了点头,带着罗小宗出了门。
  屋外突然刮起一阵寒风,吹得我打了个冷战,这个场景是如此的悲壮,耳边仿佛响起凄凉的歌声: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没过一会儿,老黄就来接我了,最令人吃惊的是同来的还有双魁同学。她正站在老黄身边朝我们娇俏的笑。
  “为、为什么把她带上?”
  “哎呀!”老黄附身在我耳边说,“等鬼的时候多没意思,正好可以四个人打个牌啊,搓个麻将什么的打发一下时间!”
  “那你怎么不叫别人?”
  “你是猪啊,别人一听有罗小宗在马上说不来了,就双魁一个人肯过来!”
  也是,我看了一眼正在巧笑倩兮的双魁,这个女生不是一般的迟钝,估计根本都没有发现罗小宗的可怕。
  稍微有点动物本能的都逃跑了!
  
  于是我们这一队奇怪的组合,浩浩荡荡的前往鬼屋,不要问我只有四个人为什么要用浩浩荡荡这样声势磅礴的字眼。因为罗小宗带来的怨鬼,还伸着脖子、露着爪子,锲而不舍的跟在我们后面。
  
  “就是这里了!”老黄说着带我们来到一个看起来簇新的公寓,“上面第八层的那个房间,有什么特别吗?”
  “没有啊!”我看了又看,确实没有任何邪气和阴气。
  “他家搬了家以后就开始闹怪事!”老黄小声对我说,很怕罗小宗和双魁听到,“睡到半夜会突然有人来敲门,好像有人来访一样!可是开了门却发现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是不是很吓人!”
  “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人家半夜叫他起来上厕所?”
  “你真是猪投胎的,报仇怎么会用这么笨的法子?半夜拨个电话不就完了,亲自上阵很容易被抓包!”
  这话说得非常有道理,不愧是老黄,在这方面思维极为灵活!
  
  老黄带着我们乘电梯上了八楼,电梯很新,还是没有看出来有什么异样。
  直到进了那间屋子,我把罗盘往地上一摆,不由哭笑不得。
  “老黄,这个门是谁凿的?”
  “买的时候就这样吧,不过他们家好像稍微做了一点点改造!有什么问题吗?”
  
  我望着门外正对着的一座大山,正散发着逼人的阴气,真是难得的好风水!因为这个门的方位居然是正鬼门!
  就是这附近的鬼要来阳间游荡,都要通过这条必经之路!




3、
  由于那个房间对着正鬼门的方向,因此里面阴气十足,一踏进去就能感觉到周围的气温骤降几度。
  “很冷啊!”跟着我们进来的是双魁,“不是说要在这里玩通宵吗?一定会感冒!”
  最后一个进来的是罗小宗,他倒没有发表什么意见,依旧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模样。
  虽然罗小宗是个随遇而安的人,但是他身后的那些鬼怪可不像他这么老实,一踏进房间突然都撒了欢一样钻到屋子里,似乎非常满意这里的环境。
  “啊呀!”双魁突然按了按自己的胸口,“怎么突然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屋里明明只有四个人啊!”
  “我也觉得突然间变得拥挤了!”老黄望了望空旷的房间,又看了看我们,“是不是饿了?我们叫外卖?”
  有没有搞措?觉得挤是因为现在这屋子里的鬼比人还多,它们都吐着舌头,掉着眼睛密密麻麻的站在四周,这和肚子饿有什么关系?
  
  可是老黄去拨饭馆的电话时,我并没有阻止,还叫了一声,“老黄!我要一份口水鸡,要多放辣椒和麻油的,不放香菜,最好冰一下,还有花生仁一定要又多又碎……”
  “口水鸡一份……,对!没有特别的要求!”
  呜呜呜,气死我了,把我的话全当做耳旁风!不过有鸡吃就好,聊胜于无。于是我们就在这个空旷的房间里美美的吃了一顿大餐。
  望着凌乱的房间和扔了满地的食物残渣,我越来越怀疑我们是否真是来驱鬼的!
  
  “哎呀,吃饱了,我们打个牌吧!”老黄摸着圆鼓鼓的肚子,从兜里掏出一盒扑克牌扔到了餐桌上。
  “老黄……”我拉住他,恶狠狠道,“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打牌啊!家里不让玩,只能躲到这里来!”
  “你不是说这里闹鬼?”
  “那个是你的事!”老黄挥挥手,“嘿嘿,我只负责打牌!”
  “好了,赶快开始吧!”双魁眼睛里闪着狡黠的光,偏着头问身边的罗小宗,“罗小宗,你会打牌吗?”
  “什么叫扑克牌?”回答在意料之中。
  双魁面露得色,和身边的老黄交换了个眼神,两个人都坏笑了一下。
  我现在终于明白双魁为什么会爽快的答应过来,原来他们是设计好要宰罗小宗这头肥羊。
  “少奶奶,你就不要玩了,天马上黑了,要好好准备!”
  真是太没有人性了!我只好咬着笔趴在沙发上画符,耳边不停的传来餐厅里噼里啪啦的摔牌声,和一阵接一阵的笑声。
  
  不知不觉,天色开始变得昏暗,夜晚很快就降临了。
  我望着那扇棕色的大门,今晚,会有人来敲门吗?来敲门的,会是什么样的妖怪?
  哪知道还没等想完,突然空旷的客厅回荡起“咚咚咚”的声音,有人在敲门!
  屋子里突然变得一片死寂,老黄也不打牌了,拿着一把扑克愣愣的坐在椅子上,好像被吓傻了。
  “少奶奶,会不会是那个东西?”他紧张兮兮的跑到我身边。看来之前老黄是根本不相信有鬼,纯粹是找个机会来玩的。
  “不知道!”这屋子里阴气太重,阻挠了我的视线,让我看不清门外是否有怨鬼的气息。
  “咚咚咚!”敲门声还在不停的响着。
  “你去!”老黄一把拖起我,把我像小鸡一样拎到门口,“开门看看!”
  真是的,谁说知识就是力量?分明还是武力起关键作用!
  无奈力量微薄,我只好屈服于老黄的淫威,哆哆嗦嗦的打开了门锁。
  
  门外正站在一个老人,弯着腰,头发花白,一张布满皱纹的老脸在黑暗的笼罩下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
  “鬼、鬼啊!”老黄一看到黑暗中形如鬼魅的老人,吓得大叫起来。
  “鬼什么鬼?我看你才像个鬼!”老头气愤得破口大骂,“不看看几点了,闹哄哄的让人怎么休息?”
  原来是楼下的邻居控诉扰民!
  我急忙弯腰陪笑,低头道歉,老头拄着拐杖又慢慢悠悠的回去了。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老黄伸了个懒腰,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十点了啊,时间过得可真快!”
  已经十点了吗?门外的那座大山在夜色中像一个可怕的黑色巨人,散发着压抑的气氛。
  
  还有两个小时,午夜就要到了,那才是鬼门真正打开的时刻!
  


4、
  “就是说吗,这世界上还是人多!哪会那么见到就能见到鬼?”老黄立刻又来了英雄气概,回到牌桌上继续战斗。
  他们三个周围,正密密麻麻的围了一堆的杂鬼伸着脖子观战,数目可观!如果老黄能够看到这番景象,不知会说什么?
  
  “哎呀,罗小宗,真人不露相吗?你好厉害!”双魁叫道。
  我这才注意到一个长发披肩的女吊死鬼,正稳稳的趴在罗小宗身后,抓着他的手替他打牌。
  “是吗?”罗小宗挠了挠脑袋,木木的说,“我只是随便拿牌出来,怎么算赢啊?为什么打牌还要有规则啊?规则不是规范人的吗?怎么纸牌也要遵守……”
  “算了,算了!”老黄急忙拦住他的话头,“废话少说,赶快出牌!”
  就在一片如火如荼的激战中,客厅里的挂钟突然传出响亮的报时声,十二点到了!
  “死钟,吓我一跳!”老黄拍着胸口,“今晚过去,非得得心脏病不可!”
  可是刺耳的钟声刚停,门外就又响起敲门的声音。
  
  “咚——咚咚!”这次的敲门声很轻,像是有客人来访。
  “是不是邻居又找上门来了?罗小宗,你开门看看!”
  罗小宗把纸牌往桌子上一放,晃晃悠悠的走过去开门。
  敲门声还在响着,我的神经却绷得如拉满的弓弦,这次门外站着的会是什么?
  “来了!来了!”罗小宗过去打开大门,门外是漆黑的走廊,哪里有半个人影?
  “没有人啊!”一股冷风顺着门缝钻了进来,他伸着脑袋左右看着走廊,“真是怪事!”
  确实没有人!我也看到了,只是一条空旷的走廊,只有寒冷的空气回荡。
  
  然而就在罗小宗把门关上的时候,突然从外面伸过来一个皱皱巴巴的小手,一把就拉住了大门。
  那像是小孩子的手,只不过五指蜷缩在一起,皮肤上全是褶皱,像是什么树木的根茎。
  “门关不上!”罗小宗使劲的推门,那只手牢牢的扳住大门,一点点往里挤,一只棕色的骨瘦如柴的胳膊眼看就进来了。
  “小宗,坚持住!”我吓了一跳,这是什么东西?总之不是个人!趁着罗小宗和那只怨鬼角力,我急忙跑到厨房里,拿起盐罐跑了回来。
  “滚出去!”我把盐罐里的盐朝着门缝扔了出去,此时它已经挤进来半个身子,红着眼睛,秃着头,似乎是个婴儿的怨灵。
  “哇————”它哀号一声,一下从门缝里消失。
  接着“咣”的一声,罗小宗关上了大门,他甩了甩酸胀的手腕,“这风可真大,吹得门都关不上!”
  
  还好这个家伙不是一般的迟钝!不过现在已经确定了,确实有鬼要通过这扇房门。
  那半夜而至的访客,并非善类!
  于是我急忙拿出下午画的一大堆的符纸,钻到门外,开始贴了起来。
  走廊里的很黑很冷,我哆哆嗦嗦的一会儿就把六张黄纸贴到大门上面。
  还差一张!我掂着脚,手怎么也够不到门楣上方!
  “老黄,老黄!出来帮我一把!”我朝屋里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黄求援。
  
  “为什么要贴那么高啊?”我骑在老黄的脖子上,努力的往上贴纸符,老黄在不停的抱怨。
  “你问我干吗?问你家亲戚去,没事把门凿这么大!”就差一点了。
  眼看那张纸符就要贴上,我却突然感到身下的老黄浑身一抖,似乎受到了惊吓。
  “少奶奶……”老黄压低他的招牌大嗓门,“我是不是眼花?那边的走廊里,怎么好像站着一个人啊?”
  
  我急忙朝他指的方向看去,阴暗的走廊拐角,确实有个飘忽不定的黑影。
  那似乎是个女人的影子,头发披散着,正慢慢的朝我们的方向走来。脚步沉静而缓慢,似乎不像人类。
  “哇!”老黄吓得尖叫一声,一把拉开大门驮着我就跑进屋里,幸亏我反映迅速才没把头撞到门框上!
  “鬼,鬼啊,那一定是鬼!”老黄一进屋就趴在地上喘气,我则是傻愣愣的望着手里的仅剩的一张黄纸符。
  
  怎么办?还差最后一张,防御的结界没有完成!
  如果连老黄都看到了,证明这次来的是一个怨气非常深的恶灵,只希望那半吊子的法术能够抵挡住它吧。
   就在我和老黄都余惊未尽时,门外又传来的响声。不过这次不是有节奏的敲门声,而是刺耳的“呲啦、呲啦”的声音。
   好像正有什么东西,用尖利的爪子在挠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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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这是猫吗?”罗小宗挠着脑袋从饭厅走出来,“吵死人了!”
  “是、是猫……”老黄手脚并用往卧室爬去,“很大的一只猫!”
  “你去哪里?”我一把按住他的脚,“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We are brother, who and who……”老黄依旧不依不饶的往前爬。
  “你给我回来……”人逃生时的力量真是可怕,老黄足足把并不是很瘦弱的我拖了两米多远才停下,终于放弃了努力。
  “少奶奶,你要我怎么办?”
  我朝他笑了一下,扬了扬手中的纸符,“把这个贴到门外那个抓门的女人头上,一切就解决了!”
  “我的亲爹啊,你把它贴到我头上吧……”
  “如果不是你刚才临阵脱逃,她根本就不能靠近这间屋子,现在当然是你善后!”我一把把纸符塞到浑身颤抖的老黄手中。
  
  “要怎么贴?”他哆哆嗦嗦的拿着纸符站在大门口,那刺耳的抓门声此起彼伏。
  “把门打开,直接贴上去!我们会帮你!”
  “怎么帮我?”老黄绝望的看着我。
  “关键时刻,我们自会出手!”我刚刚说完,罗小宗已经拿着纸牌慢悠悠的回到饭厅,估计保命的直觉发挥了作用。
  “喂,你回来……”
  可是时间并不容许我拽回那个白痴,房门已经在轻微的颤动,抓门的女人似乎使出了全力。
  “奶奶的,老子和你拼了!让你看看体育委员的力量!”老黄说着猛地一把拉开了大门。
  
  棕色的门一被打开,一股寒冷的风突然扑面而至,带着一股腥气,让人无法呼吸。
  “少奶奶,没有人啊!”老黄面对着空旷的走廊,声嘶力竭的叫了起来。
  确实没有人,因为门外的根本就不是人!我却清晰的可以看到,一个头发披散,穿着红衣的女人正在门外咧着朱红的嘴笑。
  “这要我往哪里贴?刚刚还看得到的!”老黄一边叫一边挥舞着手中的纸符。
  那个女人似乎对符咒心存忌讳,正偏头躲开老黄,想从洞开的大门中闪进来。
  “老黄,快点让开!”
  “啊?”他回头看我一眼,目光里全是询问。
  就是这么一愣,那个女人已经伸出苍白的手,带出一股寒气,一把抓向老黄的脖子。
  如青色飞蛾,带着死亡的气息。
  果然中计!
  
  就在她全部的注意力都在老黄身上时,我一下跳了过去,掏出一张纸符,一下就挡住她冰冷尖锐的手指。
  “哇!怎么纸符会停在半空中?”老黄惊讶的望着飘在离自己的脖子不到一寸的纸符,瞪圆了眼睛。
  “老黄,快贴!往上面一点就是她的头!”
  红衣女人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气息更加寒冷,五指如钩,伸手又要阻止老黄。
  再次中计!声东击西果然屡试不爽!
  我从身后掏出一张黄纸符,一把贴在她密布凌乱长发的额头上。
  哼哼哼,我一个下午的辛苦,怎么可能只画一张纸符那么简单?这叫攻其不备!
  
  那个女人愣了一下,苍白的脸上带着痛苦的表情,突然嘶叫了一声,捂着脸像是雾一般散入了夜色中。
  寒风在瞬时消失,逼人的气势也归于无形,我和老黄急忙一把关上大门,靠在门上虚脱般喘气,身体已经被冷汗浸湿。
  真的这么简单吗?还是它们不想伤害我们?
  我低头望着飘落在脚下的一张黄色纸符,正是刚刚贴在她手指上的,现在已经碎成凌乱的纸条。
  那个女鬼和婴儿,是不是在阳间有放不下的心事才走这条路呢?
  我们,好像做了错事!
  
  “喂!你们不要老是开门关门的,好冷啊!”双魁放弃了牌桌上的战斗,正缩在沙发里发抖。
  “我、我们也不想啊!”老黄一屁股坐在地上,“可是总是有人敲门!”
  “猫不挠门了?”罗小宗果然直觉很准,在事情解决以后从厨房钻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冷饭。
  “不挠了……”我有气无力的回答,现在我越来越怀疑罗小宗是真傻还是假傻,“最好不要再有猫想进来!”
  墙上的指针正指向三点半,转眼间这个恐怖的夜晚已经过去了一半,希望今天只有两只鬼想借路。
  
  可是我掉到嗓子眼的心刚刚归位,双魁就哆哆嗦嗦的过来扒我的衣服。
  这是干吗?输牌输急了也不要把我的衣服拿去押!
  “陈子绡,衣服借我穿穿吧,好冷啊……”
  “住手啊,你拿走了我怎么办?”
  “我看你根本不觉得冷,也不差这一件!”双魁的声音都冷得发颤。
  这个时候,我才注意到,老黄和罗小宗已经抱在一起打哆嗦,双魁甚至冻得脸色铁青。
  怎么会这么夸张?真的很冷吗?
  
  而且屋里竟然一下空旷好多,那些死守在罗小宗身边的杂鬼已经不知所踪。
  太好了!是不是它们想通了?借这个难得的机会集体去阳间探亲?
  
  可是我忘了,不管东西方还是太阳系或者银河系的神明,从来都没有站到我这边过。于是在我刚刚暗自窃喜的时候,耳边就响起沉重的脚步声。
  似是庞大的巨兽,正在走廊上缓缓而至,震得屋里的灯光都忽明忽暗。
  



6、
  “哇!拍电影吗?怎么这么吓人?”老黄居然率先尖叫。
  “地震了,一定是地震!我小的时候经历过一次!”双魁还算靠点谱。
  “什么是地震?”罗小宗神经之迟钝已经堪比恐龙,能够做到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地步。
  只有我趴在门上浑身发抖,这不是地震,是有非常厉害的怪物上门拜访!怎么这么倒霉?早知道这世界上会有如此恐怖的鬼怪,当初无论如何也不能管这样的闲事。
  
  “赶快下楼吧,地震的时候待在楼里很危险!”双魁慌慌张张的去开门锁,地面的震荡非常的剧烈,几乎让人无法立足。
  “等等!”我脑中灵光一闪,一把抓住她的手,“不能出去,这是陷阱,要引我们跑出房间!”
  “陷阱?”一无所知的双魁瞪着眼睛看我,“这是怎么回事?什么人能发出这么大的声音?”
   “你看那个!”我指向房间里的饮水机,“里面的水连动都不动一下,这分明就是幻术!”
  “呜呜呜,我做错了什么?我只是不想写作业,过来偷懒打牌而已,虽然有心敲诈罗小宗,可是明明没有成功,为什么还会遇到这么可怕的事……”
  双魁恐惧之极开始忏悔,可是却根本不值得同情。
  
  “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别的不行,幻术我还是会一点点。
  可是打量了一下周围,居然没有找到一样能施咒的东西,不是太重就是太大。
  “快,你们会不会折纸?赶快折几个东西出来施咒!”我急忙塞给那三头呆鹅几张画符剩下的黄纸。
  “什么都可以吗?”老黄一边折手一边发抖。
  “对!最好是有攻击性的,越厉害越好!”
  “绡绡,什么叫折纸啊?为什么要折纸?要怎么折……”罗小宗拿着一张纸片苍蝇一样在我的耳边喧嚣。
  “你闭嘴!再说我就把你扔出去!”
  罗小宗终于识趣的把嘴闭上,双魁尖利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我折完了!看看这个行不行!”
  我看了一眼她手里举着的东西,心都凉了。
  两翼平举,鸟喙尖尖,居然是只小小的纸鹤!
  
    除非那个鬼神经有问题,才会被这样的东西驱走。
  “我也折完了!”老黄把手伸到我面前,宽大的手掌中躺着一只黄色的小青蛙!
  真是天要亡我啊!
  我望着那只小小的青蛙,顿时欲哭无泪。
  “喂!我们都折完了,你还愣着干吗?没听门外吵死人了?赶快把它赶走!”
  
  老黄发起火来还是很可怕的,我只好把那只纸鹤和略有残疾的青蛙往门口一摆,口中开始念念有词。
  我的血脉中似乎有什么人在轻轻诉说,如何赋予一个死物生命!那仿佛是我天生就会的本领,而且在脑海中似乎可看到一副副画面,是落花飞叶,皆可攻人;是火山刀海,概莫为幻。
  于是在我口中的咒语念完的时候,那纸折的鹤鹤青蛙如有生命一般“突”的一下就飞了起来,急欲冲出大门。
  “罗小宗!开门!”
  罗小宗哆哆嗦嗦的把门打开,一股更为强烈的冷风扑面而至,只见一双青色的巨大的脚,密布鳞片,正站在门外。
  
  “哇!怎么这么大?”双魁眼白一翻,差点晕倒在地上!
  这次所有人都看到了,果然是幻术。
  “去!”我操纵着纸鹤和青蛙向门外飞去,如果没有错的话,现在在那个访客的眼里,这两只简单的折纸会是火鸟和怪兽。
  可是似乎是力量太过悬殊,那双青色的大脚居然纹丝不动,无论两个折纸怎么绕着它转来转去的攻击,它丝毫没有退缩的迹象。
  “让我进去……”空气中传来一个细声细气的说话声,接着一只青色的庞大爪子从门外使劲伸进来。
  “哇哇哇!”站在门口的老黄一个纵越就钻到沙发后面,身体灵巧之极,“少奶奶,我们还能活着看到明天的太阳吧!”
  “不行!”我嘴里还不停的念着咒语,“那两只折纸没有煞气,还有没有更厉害的?”
  眼看那只巨大的爪子又前进了一点点,棕色大门都被挤得歪歪扭扭,马上就要光荣卸职!
  
  “这个行不行?”罗小宗一把往我的手里塞进一个纸团。
  “这是什么?”
  “我折的龙!”
  真是人不可貌像,罗小宗什么时候居然长了一双巧手?
  我急忙接过他手里的折纸,一下扔到门前,那黄色的折纸瞬间就变幻成一条金色的巨龙,鳞片森森,爪牙锋利。
  
  那条巨龙在我的授意下像是有生命一般,一个回首就张开血盆大口,往青色的鬼爪上咬去。
  那还在拼命往门里伸的爪子突然放弃了攻势,突然就缩回门外。接着我们眼前一花,仿佛一股飓风凭空而起,门口的那双巨大的脚也跟着不见了。
  空荡荡的走廊漆黑而安静,好像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成了!被那条龙吓跑了!我急忙跳过去,一把把门关上,屋子里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老黄和双魁瞪着眼睛看着这一切,惊愕大于恐惧,已经停止了发抖。
  “小宗!”我感激的望着身边一直看热闹的罗小宗,“多亏了你,你是怎么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折出那条龙的?”
  看来我一直对罗小宗存在偏见,他分明就是一个大智若愚的奇才。
  
  “你说这个?”罗小宗举起手里的一张纸片,把它卷起来,又伸出双手扭了扭,那张黄纸就瞬间变成了一条破烂不堪,扭扭曲曲的纸绳。
  这?这就是他所谓的折纸?所谓的龙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居然会把这么简陋的破纸绳当成宝贝扔出去,还信心十足的靠它吓唬人。
  不过还好有人垫背,那个被吓跑的鬼,显然智商比我更低!
  



7、
  “我要回家……”双魁经历刚刚的那场惊吓,正闹着要回家。
  “双魁,只是个噩梦而已!”我和老黄急忙安慰她,“天亮之前不能出去,再坚持一下,中午我们一起走!”
  “呜呜呜,现在才五点多,还要等到中午,我受不了了啊!”
  已经五点一刻了!太好了!我望着墙上的挂钟,心中暗喜,等到太阳升起这一切就会结束了吧?
  
  果然,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内,再也没有鬼怪来敲门,那扇棕色的大门,终于恢复了难得的安静。
  我忧心忡忡抱膝坐在沙发上,散发着阴气的大门在眼前狰狞,这就是正鬼门吧?没有一个人能够封印住鬼门,因为那是必然存在的一条通道。
  但是每天这么折腾终究不是办法,那种奇怪的访客,不知会有多少将接踵而至。
  要怎样才能令人和鬼共存,而互不干扰?要如何才能让死与生和平共存,又泾渭分明?
  可有人知?
  
  就在我们都昏昏欲睡时,门外又响起了有规律的敲门声。
  “咚——咚——咚咚!”
  “哎呀,吵死了!”老黄正睡得迷迷糊糊,条件反射的跑去开门。
  “喂!老黄,不要开门啊……有鬼!”我的话刚刚出口,处于梦游状态的老黄已经把门打开。
  不甚明朗的晨光里,正站着一个身材瘦高,头发蓬乱的男人。
  他的脸背对着光芒,在我的角度看来,倒像是一张没有生气的黑色剪影,诡异无比。
  趁它还没进来,我一把推开老黄,掏出仅剩的一张纸符,伸手往他的头上贴去。
  
  可是那个人比我更快,似乎手臂动了一动,接着眼前黄光一闪,攻击扑面而至!
  完了,完了!我只觉得额上一阵剧痛,似乎被人拍了一掌,头脑瞬间发昏。这次此命休矣,被鬼怪诅咒,是不是会全身溃烂,发脓而死?
  可怜我的大好年华,还有太多的事情没有做;可怜我最爱吃的鸡,它们还活蹦乱跳的生活在阳光下,我却要弃它们而去了!
  接着我两腿一软,一下就跌坐在身后老黄的怀中。真是悲哀,自古英雄都有美人做伴,我人生的最后一刻,居然是在丑男的怀中渡过。
  
  我正感怀身世,耳边却响起老黄诧异的惊呼,分贝之大,能令死人复活。
  “陈、陈叔叔?你怎么会在这里?”
  陈叔叔?老黄认识的陈叔叔好像只有一个啊?我小心的睁开双眼,果然看到我老爸正气急败坏的站在大门外,脑门上赫然的贴了一张黄色的纸符。
   “绡绡!你给我起来!不要躺在地上装死!”老爸一声大喝,我急忙战战兢兢的从地上爬起来。
  “爸爸,我不是故意的!你不要和妈妈说在这里打牌……”天可怜见,我连牌影都没有摸到,怎么老爸就过来抓包?
  “我是指这个!”他一把拿下额头上的纸符,“昨晚在这里搞鬼的是不是你们?”
  “是、是,可是我们是受人之托……”我急忙做小鸡啄米状认罪,突然发现眼前一片黄影飘飘忽忽,伸手一抓,额上居然也贴着一张纸符。
  这算不算大水淹了龙王庙?
  
  “气死我了,我听说这里闹鬼,已经埋伏了几天,昨天半夜好不容易这里有动静,我就用幻术做了个夜叉来探究竟,没有想到被人挡回去……”
  我听到这里突然想起那个被纸绳吓跑的巨大胆小鬼,“爸爸,你做的那个夜叉是不是很大啊?身上还长着鳞片?”
  老爸推拉推鼻梁上的眼镜,狠狠的点了一下头!
  呵呵,昨晚最后那名访客竟然是我老爹派来的?我说那个鬼怎么胆子如此之小,智商在我之下!
  原来如此!
  
  中午的时候,老黄又叫了一次外卖,我们几个孩子加上神经兮兮的老爹一边吃饭一边探讨。
  “是正鬼门?我说怎么会有这么重的阴气?”老爹边吃边说。
  “是啊,因为这间屋子堵住了鬼怪的通路,每晚这样与它们周旋也不是长久之计!”
  “让我想想啊!”老爹抬眼看着天花板,“等会打电话叫个施工队吧!”
  “叫施工队干吗?你要把门开到邻居家那边?”
  “嘿嘿!”老爹朝我怪笑一下,“我要做一个,专门给鬼怪用的‘通道’,这不是两全其美之事?”
  
  老爸,你是在太厉害了,不愧是我身经百战,行踪不定,脑筋错乱,异想天开的老爹。
  这种难题都能想办法解决?简直是钟馗再世!
  



8、
  但是下午工程队带着塑胶管和泥沙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无语了。
  原来我爸爸说的通道,并不是暗指利用异术做的沟通阴阳两届的通道,而是真真正正,名副其实的通道。
  深蓝色的塑胶管上还印着商标:双燕牌!
  
  “师傅,你们是要干吗?”老黄惨兮兮蹲在地上问,转眼间他家亲戚的房子就变成了工地。
  “那个男的说了,在门楣上面挖一个大洞,把这个管子安上去,那边通向窗外。”
  “这样不是很难看?”
  “是啊!”工人也一头雾水的回答,“好好的屋子里横着这么粗的一根管子,是很奇怪!可是我们按照客户的想法做!”
  于是下午刚过,那跟粗大的,深蓝色的,足足能供一个孩子爬行的管子就横空出世,横贯在天花板下。
  “怎么样?主意不错吧?一桥凌越南北,天堑变通途!”老爹自豪的望着他的杰作。
  你以为这是武汉长江大桥吗!
  “可是这样一来,人能住的舒服吗?”
  “没有办法,这是唯一的两全之策!”老爹挠了挠头,貌似真的苦恼。
  
  不过难看归难看,作用还是会有的,以后想去阳间的鬼怪,再也不用费尽心思去敲开人类的大门,只要爬个管子就能轻松通过。
  这条安静的走廊中,不会再有神秘的,不为人知的深夜访客了吧?
  
  两周以后,期末考试就要来临了,老黄苦着脸来找我。
  “少奶奶,你知道哪家医院治神经衰弱比较好吗?”
  “谁衰弱?不会是你吧?”我瞥了一眼老黄,幸好世界上不全是像他这样迟钝的人,不然神经科的医生都要喝西北风。
  “是我家的那个亲戚,你还记得他家的那个屋子吧?”
  “记得,记得!”简直是终身难忘!
  “自从装了那个管子,倒是没有人半夜敲门了!可是整晚都好像有人在上面爬来爬去,吵得人无法入睡!更可怕的是,赶上下雨刮风,又漏水又进风,他们全家都要崩溃了!”
  呵呵呵,我只有傻笑。
  从来事事不能两全,有得必有失!
  可是老黄家的亲戚,被我们父子上阵折腾一圈,怎么看都是得不偿失!
  
  *************************************************************************
  
  不过就像前面所说,万事都有两面!
  经历了这件鬼屋事件,通过口口相传,我在学校里一下名声大噪,人气飙升,谁都知道我们班有个异人能降妖除鬼!
  我一时陶醉在胜利的喜悦中,头脑发昏,开始完全抛弃了书本,每天埋首画符。
  成绩直逼罗小宗!
  
  而且多亏众人抬爱,我终于摘掉了“少奶奶”这一娘娘腔的绰号,开始有同学在我身后偷偷叫我“蝴蝶!”
  “就是那个蝴蝶啊!”、“果然很奇怪啊,真是非常蝴蝶!”语气中多带点惊讶和不可思议。
  蝴蝶?蝴蝶!这虽然也像个女孩的绰号,但是比“少奶奶”不知好听了多少倍!
  一看就是在盛赞我容貌出众,长袖擅舞!我想到这里又干笑两声。
  
  “少奶奶,你笑得这么诡异干吗?”老黄被我的笑声从操场另一端引来。
  “没什么!”虽然心中高兴,我还是忍不住好奇打听,“老黄,为什么很多同学偷偷叫我蝴蝶啊?”
  “你不知道?”老黄惊诧至极。
  “不是在夸我吗?”
  “少奶奶!”老黄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脸色悲痛,“初中生物没好好学是不是?”
  这和生物有什么关系?怎么扯那么远?
  “蝴蝶在昆虫里是完全变态,你忘了吗……”
  
  完全变态?完全变态!我突然觉得一阵冷风吹过,第一次发现冬天竟是这样寒冷!
  
  访客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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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个故事 圈 套
  
1、
  对于我们这样的班级,期末考试不过是更差和最差的角逐。
  即使班级第一也是年级倒数,名次和分数变得没有任何意义,全班同学关心的倒是寒假期间被封闭了两个月之久的图书馆的再次开放。
  “考试以后,就又能到图书馆借书了!”老黄正在班级后排举行小范围集会。
  “那太好了,好久没有看武侠小说了,一定要借两本!”
  “想得倒美?你以为你能抢过前面的十二个班吗?咱们班被安排最后一批借书!”
  等级制度在号称祖国花园的学校里依旧森严,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不要紧,那些书呆子不会借闲书,只知道看习题集!”
  “什么叫图书馆?为什么要借书?是不是可以随便借啊……”这个刚刚开头的讨论夭折在罗小宗十万个为什么的杀手锏中。
  一帮同学都作鸟兽散,老黄抱着篮球逃命般冲出教室,只有罗小宗在书墙里不依不饶的查字典。
  如果他把这种钻研八卦的精神用到学习上,估计早就冲刺诺贝尔了!
  
  期末考试如期而至,波澜不惊,犹如止水,虽然没有复习,可是有小抄垫底,我还是信心十足。
  在监考老师的眼皮底下,我胆战心惊,哆哆嗦嗦的拿出双魁给我的法宝,在一片密密麻麻的小字里费力的寻找正确答案。
  双魁大概对自己的实力有正确的估计,小抄之详尽几乎囊括了教科书的所有内容。
  可是在这么一片细如蚂蚁的小字中寻找只言片语无异于大海捞针,于是我埋头找了一会儿就开始头晕眼花。
  “双魁,双魁……”我小声向坐在前面的始作俑者求助,这个座位顺序怎么似曾相识?
  可是管不了那么多了,我继续问她,“多选第三个选什么啊?我怎么找不到答案?你抄到哪去了?”
  坐在前面的双魁几乎把头钻到桌子底下,半天没有回应。
  “喂……,我问你啊!”
  双魁依旧做鸵鸟状,一声不吭。
  我只好放弃求援,转战下面几道题,直到我开始攻陷后面的论述题,前面才传来细如蚊蚁的声音,“选C……”
  “你说什么?”
  “刚刚那道多选,答案是C……”
  双魁的头还深深的埋在桌子里,我望着她的背影,一时肃然起敬。已经过了半个多小时,她竟然为了一道3分的多选题锲而不舍的在小抄上执着的寻找答案,不言放弃!
  亚历山大曾说过,“凡存在,皆真理!”
  双魁多年来蝉联倒数第一,果然不是偶然!
  
  考试之后是一周的自习,高一高二的学生都放假了,只有高三的学生要强制来校学习,直到考试成绩发布,开完家长会才能放寒假。
  通常我们管这一周叫黎明前的黑暗。
  终于在最后一天,黎明即将破晓的时候,老黄带来一个大好的消息。
  “今天下午轮到我们班去图书馆借书!”老黄激动的站在讲台上,“全班分成三个小组,第一组的同学先和我过去!”
  由于刚编进这个班级的时候,受双魁影响太大,我非常不幸的变成差中最差,沦落到最后一组。
  呜呜呜,这和拣篮子里的烂菜有什么分别?
  
  可是话虽如此,轮到我的时候,我还是撒欢一样过去了。
  没办法,平时的学习紧张,压力太大,连拣烂菜这样的事都能让我激动万分,雀跃不已。
  最后在几乎被白蚁扫荡过一样空落落的书架上,我费了好大的劲才挑了一本线装的旧书。
  《体育周刊》合订,没了!《读者》和《青年文摘》合订更是别想,剩下的稍微有点娱乐性质的武侠、言情和动漫早就已经消声觅迹。
  于是我只好拿着一本破烂不堪,几乎作古的民俗书去登记。
  
  “你这本书是不是自己带的?”图书馆的老师带上眼镜,仔细的翻看我借的那本书,“上面没有借书卡,也没有编号,这本书不是图书馆里的!”
  “我是从书架上拿的!”
  “这本太破了,根本不能入库,可能是哪个学生扔在这的!”图书馆的老师说着就要把那本破书扔到抽屉里,被我眼疾手快一把捞出。
  “那太好了,我拿回去看看!”
  真是天公做美!居然白拣了一本书!管它破不破,不花钱就是好东西!
  
  一个下午我都在埋头攻读,那本破破烂烂的书上写的全是关于各地民族的风俗习惯和不为人知的神秘仪式。
  其中最后一章讲的是咒术,我刚刚要翻过去看,就听见最后一排传来老黄的哀号:“这哪叫复活啊?让我死了得了……”
  “好像他借了一本《复活》!”双魁头不抬眼不动的低头看借来的闲书。
  
  如果列夫.托尔斯泰知道自己的遗世之作把后人郁闷成这样,不晓得会不会在九泉下哭泣?



2、
  那本书的最后一章我始终没有读完,回到家在台灯下继续用功。
  书很旧,手指摸上去带着涩涩的粗糙,似乎有几十年的历史。
  最后一章似乎是被手抄补上去的,密密麻麻的竖版毛笔字,看得我头晕眼花,这似乎是什么人的读书记录。
  十几页的正文,触目惊心,介绍了风干头颅的制作方法和作用,用血杀人的几种方法,咒术的表现形式。
  在最后的最后,是几张古怪的插图,扭扭曲曲的蝌蚪文一样的东西,像是远古的符咒。
  拜血脉所赐,大多数符咒我都认识,可是这本书上记录的我却一个也读不出来,我冥思苦想了好久,也没有寻找到答案。
  
  整个晚上我都在思考,就像是对一样东西懂了皮毛,自然就会产生继续探索的欲望。
  想着想着我就去见了周公。
  在迷迷蒙蒙的梦境里,好像看到了一片阴暗的树林。冬天的树枝干枯而脆弱的伸展,交错纵横中隐约的站着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人我见过,就是以前被委托诅咒罗小宗的那个人。
  他正在与一个学生模样的女孩子窃窃私语,声音如燕子呢喃,根本就无法听清。
  好奇心驱使我又往前走了两步,这次才听清他嘴里念的东西。
  好像不是在说话,那种混浊的发音,似是某种奇怪的咒语,他念完了咒语,居然回头朝我笑了一下,好像在梦里也能发现我的存在。
  接着那个女孩也惶恐的回过头,一张脸上全是错愕!
  恍如偷东西被当场抓住的盗贼。
  没有见过!这是一张陌生的脸!为什么要我看这个?这是什么意思?
  女孩苍白的脸上,慢慢的流下一条血线,妖娆如染了秋霜的枫叶,可怕如蠕动的红虫。
  
  我捂着眼睛,吓得“哇”的一声就叫了起来。
  却对上妈妈被惊得呆若木鸡的脸,“绡绡,你怎么了,妈妈给你做了你爱吃的鸡粥,你也不要高兴成这样吧?”
  “妈妈,你真是我的亲妈!”鸡粥已经完全驱散了梦境中的恐惧,我欢呼着起床,冲向饭桌!
  今天是发成绩的日子,据说上刑场的人临死之前都会饱餐一顿,我老妈真是深谙做人的道理!
  
  我捧着圆鼓鼓的肚子,心中打鼓的往学校走去。
  刚刚走到教学楼的大厅,就看到明亮的橱窗上已经排出了整个高三年纪的成绩单。
  呜呜呜,连最后一名都榜上有名,真是太没有人文关怀了!
  我捂着脸,小心的寻找自己的名字,全校最后一名毫无悬念的又被双魁牢牢霸占,连罗小宗居然都后来居上,总成绩已经突破百位。
  终于在倒数二十几名,我找到了自己的名字!
  太好了,成绩比上次有所进步,总算闯出全校倒数二十强!
  我刚刚要欢呼,一只粗糙的还带着臭味的大手一把就按在我嘴上。
  
  “少奶奶,我知道你高兴,可是那些精英都在这看成绩,你那点分还是不要喊出来丢咱们班的人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果然有很多的学生在离我一米远的榜首找自己的名字。
  人和人的差距怎么比太平洋海沟还宽广?人家是从前往后找,我却只能从后往前找!
  
  就在我自伤身世,悲叹怀才不遇时,那密密麻麻看成绩的人群中,一张熟悉的脸从眼前一闪即逝!
  好像就是昨晚梦里见过的那个女孩!
  只是今天她带了一副黑框的眼睛,脸上毫无表情,全没有了昨晚的慌乱。
  看完成绩她转身就抱着书走了!
  
  “那个是谁?”还好万事通老黄就在身边!
  “你太孤陋了吧!那可是咱么学校的种子选手孙璃啊,号称绝对的分子!”
  “啥叫绝对的分子?”
  “就是统计升学率的时候,人家是处于分子地位的……”老黄悲哀的叹了口气。
  “那我们这样的?”
  “就是绝对的分母……”
  
  一时间我突然觉得身边秋风扫落叶,人世悲凉,概莫如此!
  那个该死的变态,让我梦到这个绝对的分子,就是让我意识到自己的不可动摇的恶劣地位吗?
  俗话说打人还不打脸呢,居然这么揭我的疮疤,气死我了!
  
  不过后来才知道,我的智商确实有待商榷,这件事情远不像我想的一样简单,那位绝对分子同学,差点要了我半条命!




3、
  “这次全校第一是谁啊?”耳边传来嘈嘈嚷嚷的议论声。
  “孙璃呗!估计不用参加高考了,成绩这么好,学校一般会保送!”
  真是幸福,我也好希望自己被保送,又能够上大学,又不用考试,“保送”两个字在我的心中开始金光闪闪。
  不过除非校长的脑袋进了水,才会保送一名代表全校耻辱的绝对分母。
  想到这里,我万念俱灰,任凭老黄连拖带拽把我带回班级,以免留在这里丢人现眼。
  
  “呜呜呜,本来我这次应该排在罗小宗前面的!”双魁看榜回来,正坐在我身边抹眼泪,犹心有不甘。
  “双魁,你不要哭了!”我急忙手忙脚乱的安慰她,她又不是第一次考最后一名?
  “不、不是的!”双魁上气不接下气,“以前罗小宗没来,他来了我就很有压力……”
  看来双魁跟独孤求败一样难寻对手,高处不胜寒,现在终于有人能够和她竞争,却输得十分凄惨,自然痛哭命运不公。
  “我、我本来能比他分数高的……”双魁的嗓门又提高了几个分贝。
  “姑奶奶,我知道了,你别喊了好不好?不然同学们都会以为是我把你弄哭的!”
  “呜呜呜,可是数学的卷子我忘了翻页,漏掉了一半的题没有答……”
  真是能令鸟惊心,花溅泪,人间憾事莫过如此!
  我伸手拍了拍双魁的肩膀,望她节哀。
  
  可是双魁那个木头脑袋明显是误会了我的肢体语言,认为我是在勉励她,哭得更加带劲。
  一堂课下来,我的耳边不时的传来抽泣声、擦鼻涕声,声声入耳,扰人心烦。
  我刻苦钻研的那几张咒符,在眼前越来越混乱,那些扭曲的文字渐渐幻化成密布的蛛网,要把我死死缠住。
  结果一下课,我就逃命一般跑到走廊里去透气。
  还好明天就是寒假,不然她像孟姜女一样天天哭下去,我们学校的教学楼也难保不塌。
  
  昏沉的头脑刚刚清醒一点,身边就有人缓缓走过来。
  “老黄吧?是不是找我海皮?明天就放寒假了,你打算去哪庆祝?”
  那个人却没有回答,我抬头一看,身边站着的竟然是个女生。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白白的脸上欠缺血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是早上见过的绝对分子!
  
  “你是陈子绡吗?”
  看来我声名远播,连身居庙堂之高的一班同学都对处在半流放状态的我有所耳闻。
  “对,我就是!”我很不好意思的挠头,做谦虚状。
  “救……,救我……”她突然面部神经抽搐,说话艰难,双手很痛苦的抓着自己的脖子。
  “喂!你怎么了?”我急忙跑过去扶她,她却一头栽倒在地上,好像浑身脱力。
  “老黄!老黄!快点帮我把这个人抬到保健室去!”
  “哎呀,少奶奶,你又闯祸了?”他一边帮我的忙一边取笑我,“连绝对分子你也不放过,进行跨越几百个分数段的恋爱!小心校长找你拼命……”
   “闭嘴!”真是狗嘴吐不出象牙,他以为我是情圣吗?
  
  “好像是疲劳过度,休息一下就没事了!”保健室的校医给她做了一下检查,“你们过来,在登记表上签个字!”
  我刚刚拿起签字笔,就觉得胸口泛起一股莫名其妙的压抑。
  好像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背后紧紧的盯着我!
  我急忙警觉的回头,身后素白的床上,只躺着昏厥的女生,哪有什么洪水猛兽?
  
  放学回去的路上,心中一直惴惴不安,今天下午的事情太过奇怪!她为什么会向我求救?
  是她真的遇到危险,还是要引我陷入圈套!
  
  我正愣愣的出神,对面一个人疯狂的推开来往的行人,一头就扑到我的怀里。
  是一个女生!
  “救我,求你救我……”还是锲而不舍的绝对分子同学!
  “你好好说话,为什么要我救你?”我急忙安抚她激动的情绪。
  绝对分子双手使劲拽开厚厚的围巾,露出纤细的脖颈。
  
  “哇!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我依旧像平常一样开玩笑,可是看了一眼她的脖颈我就笑不出来了。
  白皙的脖子上,几乎可见血管的青色脉路,上面正扭扭曲曲的缠着一条黑色的线。
  最可怕的是,那根线上隐约的浮动着黑暗的雾气,这是诅咒的一种!
  
  潦草的毛笔字在我眼前张牙舞爪,那本奇怪的书上有关于这种诅咒的记载。
  是一种交换咒,用生命做为条件,换取求之而不得的东西!




4、
  “为什么要这样?”我伸手拉上她的围巾,“你到底想要什么?以至用性命去交换?”
  绝对分子被我吓到,开始哭起来,“我好害怕,虽然我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可是还是害怕有人超过我!高三的考试越来越多,我也越来越紧张!”
  这话听着怎么和双魁的论调有点像?一个是第一,另一个是倒数第一,却都高处不胜寒,为名次苦恼。
  她继续抹眼泪,“我实在是受不了了,就找一些歪门邪道的书看,结果有一天,一个男人出现在我的面前,说能够帮助我!”
  “是不是一个穿着黑衣服,瞎了一只眼睛的人?”
  “是!”她怯怯的说,“可是,可是我却没有想到,自己跳进了一个圈套!”
  “圈套?”
  “是!”她点了点头。
  “为什么这么说?”
  “他明明告诉我,只要把这根绳子带在身上就能实现愿望的!”
  “你不是这次又考了第一?”
  “可是……”绝对分子惊恐的说,“可是他没有告诉我,得到我想要的东西,要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次考试以后,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就在昨天,就在昨天……”
  “昨天怎么了?”昨晚那个梦境又清晰可见,那缕血痕触目惊心。
  “昨天我发现……”绝对分子颤颤微微的松开紧攥着颈上那跟黑绳的手,摊开在我面前,小小的手掌中,一道红色的痕迹横贯掌心,还带着刺鼻的腥气。
  我看了一眼,只觉得五脏翻腾,还好没有吃晚饭,不然又要贡献出去。
  “很恶心是吧?”她的脸面无人色,“这根绳子上全是血!”
  
  不错,这就是术!想要得到什么,必须要付出相应的回报。
  而且不仅仅局限于咒术,世间万事,概莫如是!
  “求求你,救救我……”绝对分子在凄惨的哭,“同学们都说你这个人很邪,号称‘蝴蝶’……”
  “姑奶奶,我帮你还不行吗?”我一把按住她的嘴,“求你不要再说那两个字了好不好?”
  “蝴蝶吗?”又重复了一遍!
  简直要把我的肺气炸!
  我想我从此会讨厌夏天,讨厌那些穿梭在万紫千红中的翩翩身影。
  套用一句诗人的话:
  你蚨蝶般的光艳,
  蛱蝶似的轻盈,
  带动着我胸中的痛楚!
  
  我挥别了被吓得只剩半条命,寻死觅活的绝对分子,手中攥着她给我的联系电话,往家里走去。
  刚刚走到楼下,就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站在黑暗中朝我咧着嘴笑。
  像是在看一场闹剧!
  “滚!”我看到他大声骂道。
  “能不能救她呢?”他笑嘻嘻的,“这可是一个很难的咒术,非常不好破解!”
  “你为什么总是缠着我?”
  据说变态都喜欢美女,可是我分明是个男的!
  “因为只有你陷入危险,我才能找到要找的人!”
  “你要找什么人?不会是我老爹吧?”难道是催债的?
  “不是!”他依旧阴森的笑,“将来你会看到!”
  分明是看扁我,暗示我必死无疑!
  “看看我们谁会赢?我们学校的种子选手,我保定了!”
  
  “不要这么有自信!”他又在得意的笑,“和上次的游戏一样,给你一点提示!”
  这次又是谁的玉照?
  “好好听着!这次的提示是……”还在卖关子,他以为这是在拍电影吗?
  “将完未完……,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这是什么,听得我一头雾水!
  “喂!你解释一下啊,我听不懂……”
  可是那个黑衣变态转眼就消失在黑暗中,夜空中只余下清冷的空气流淌。
  气死我了,明明知道我不会听懂,为什么还要说?
  
  回到家里,我就低头接受老妈的再教育。忘了说一点,今晚是家长会,老妈刚刚在学校丢完人回来。
  “绡绡啊,你这个成绩哪所大学会要你?”
  这确是一个没有答案的千古难题,能对我敞开大门的大学,可能尚未建立!
  
  为了平息老妈的怒火,晚饭后我马上做用功状溜回房间,捧着那本捡到的破书仔细钻研。
  上面果然有那个诅咒的记载,但是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以物易物,即使是咒术,也遵循着公平的原则。只不过是想稳固自己的成绩,绝对分子同学付出的代价似乎太大了一点。
  
  难道她对我有所隐瞒?她的要求,远远不止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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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寒假的第一天,我开始闭关修炼,仔细的研究那本咒术书。
  黑衣变态说得没有错,这个诅咒确实非常难破解,甚至需要高难的咒术阵。
  可是难度越大,越吸引我去探求。
  
  于是整整一天,我一直埋头在一张桌布大小的黄纸上,用我的鲜血和着爸爸临走时留下的朱砂画咒术阵。
  等我腰酸背痛的从桌子上抬起头,窗外暮色迟迟,已是傍晚。
  可是望着手中已完成的作品,我得意的笑了一下。
  死变态,想向我挑战?
  我就不信一个正常人玩不过一个精神病患者!
  
  可是没有多少时间让我开心,我急忙照着那本书又画了几张咒符,收拾收拾书包就准备出发了。
  昨天绝对分子说昏就昏,好像非常虚弱,没有多少体力再坚持下去!
  在把那本破烂的旧书放到书包里时,我也不管干不干净,张嘴就亲了它一口。
  那个人一定不知道我手头有这件宝贝,所以才甩出所谓的难题给我!
  可是那两句话是什么意思?
  什么叫将完未完?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我望着渐黑的天色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来,只好背着书包走出家门。
  或许只是他故弄玄虚?
  
  “绡绡,这么晚了去干吗?”妈妈见我要出门,发挥监护人本色。
  “有事去找罗小宗!”
  “记得早点回家啊,对了!也别光顾着玩,你俩探讨一下学习上的问题!”
  天啊!全校倒数第二和倒数二十之间,能够就学习方面进行什么探讨?除了交流作弊经验!
  
  “喂?分子吗?”我出门急忙拨通了绝对分子的电话,决定调侃她一下。
  “蝴蝶吗?”遭到一记回击。
  我只好颓然的说:“孙璃吗?我正在往你们家的方向走,你等会儿下楼一趟!”
  “好的,谢谢你!陈子绡!”分子也随风转舵。
  呜呜呜,不愧是年级第一,才说了两句话我就落了下风,被迫叫她大名!
  
  “你家附近有没有小花园一类的地方?”那张咒术阵发挥能力需要一定的空间。
  “没有!”
  “那你能不能找到一个宽敞一点,又不会被人打扰的房间?”
  绝对分子好久没有说话,似乎在沉思,过了一会儿说,“教室行不行?班长全家出门旅游,昨天正好把钥匙放在我这里!”
  “那太好了!”
  果然天助我也!连施咒的地方也如此顺利的找到,这次一定能赢那个变态。
  
  我背着书包,连跑带颠的往绝对分子家走去。
  此时天色已晚,一轮明月渐渐升起。
  我那个时候并不知道,当事情过于顺利时,必然潜藏着莫大的危险。
  就像平静的海面下,往往暗潮汹涌!
  
  于是在夜色深沉时,我和绝对分子在打盹的看门老大爷的眼皮底下,偷偷摸摸的溜进学校。
  夜晚的教学楼里空无一人,寂静而可怕。
  因为怕引亮了感应灯被人发现,我们小心而缓慢的踏着台阶。
  “陈子绡!我好害怕!”绝对分子在黑暗中拉着我的衣角发抖。
  “不要紧,相信我!只要把那个咒术破解,你的身体就会康复!”我低头看她吓得苍白的脸,“你不是还要上大学?”
  听到“大学”两个字,她朝我坚定的点了点头,恐惧稍减。
  
  绝对分子带着我来到他们班级的教室,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月光如水一般透过宽敞明亮的窗户倾泻下来,将屋里照得宛如白昼。
  呜呜呜,我望着一班的教室,又大又干净,夜里都比我们教室白天采光好,这真是太不公平了!
  果然是弱肉强食!
  
  我一边叹气一边把几张书桌拼到一起,从背包里掏出那张大纸符铺在桌子上,又拿出四根蜡烛压住纸符的四个角。
  “开始吧!”我抬头对绝对分子说!
  哪知她却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脸色铁青的望着那张画着扭曲咒文的纸符。
  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脖子。
  



6、
  那种扭曲的表情在夜晚看来如同鬼魅,吓得我一个激灵,急忙抓着她的肩膀摇晃。
  “你怎么了?是不是又难受了?”
  她的肩膀在我的手中瑟瑟发抖。
  “不,不是……”绝对分子脸色越来越难看,伸手指桌子上的咒符,“这,这是什么?”
  “一种咒术阵,专门用来破解凶险的诅咒的!”
  “好可怕……”绝对分子呼吸急促,“这个东西,我一看到它就觉得非常恐惧!”
  没有道理啊,绝对分子的灵感不该在我之上。
  
  “一定是诅咒即将被破坏,它操纵着你的意识,所以就借你的身体表现出畏惧的感觉!”
  “是、是这样吗?”绝对分子强忍住发抖,缓缓的坐在了我对面,“要怎么样才能结束?告诉我!”
  “很快!”我掏出打火机点着了压在纸符四角的蜡烛。
  火焰在我们眼前跳跃,好像妖艳的舞女,在诡异的舞蹈。
  忽明忽暗间,坐在对面的绝对分子的脸被照得阴森可怕。
  
  “接下来要做什么?”她很小心的看我一眼,估计在她眼中,此时的我也形似恶魔。
  “把你的手放在纸符的中央!”
  她颤抖着将一只瘦小的手放在铺着咒术阵上,“然、然后呢……”
  “现在我们要用符咒把你身上附着的东西引出来,通过这个咒术阵把它送回黑暗的世界!”
  “你说……”她伸手抚摸了一下颈上黑色的绳子,“这是一种有生命的东西?”
  “只是被人赋予了生命!”
  
  我拿出一张纸符,贴在绝对分子放在咒术阵的手上,一口气吹灭了一根蜡烛。
  绝对分子长舒一口气,似是如释重负,“好像真的有种轻松的感觉!”
  太好了!我听她这样说,不由心花怒放,这个咒文果然好用!
  
  我接再励,又拿出一张纸符,这次是贴在她心口上,接着吹灭了第二根蜡烛。
  两只蜡烛一灭,屋子里半明半暗,黑暗吞没了我对面的绝对分子的大半边脸。
  然而这次,随着火焰的熄灭,我的胸口竟突如其来的痛了一下。
  好像有一根看不见的尖利的针,措不及防的刺入我的心脏。
  痛得我的脸跟着抽搐。
  
   “你没事吧?陈子绡……”绝对分子见了急忙要站起来。
   “没有事!”我朝她摆摆手,“使用咒术,难免会受到些伤害!”
  疼痛渐渐消失,仿佛是恍惚的错觉。我急忙又拿出第三张咒符,弯腰站起,把它贴在绝对分子的额头上。
   那张黄色纸符盖住了她大半边脸,她正好奇的瞪圆眼睛看我,似乎非常不解。
   这样做对吗?真的是正确的吗?
  
  我的心中隐约感到不安,剑不徒断,车不徒行!刚才那突然而至的疼痛,一定不会没有
  缘故!
   “陈子绡……”绝对分子见我发呆,小声叫我。
   我急忙坐回自己的位置,要吹灭第三根蜡烛。火焰在眼前跳动,像是要昭示什么!
  
   将完未完?尚未开始?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一边沉思,一边吹灭了第三根蜡烛。
  火焰委顿熄灭,我的眼前竟突然一花,头开始剧烈的痛起来,好像挨了重锤的一击,连天花板都开始旋转。
  
   “陈子绡,陈子绡,你怎么了?”绝对分子站起来要扶我。
   “不要动……”我急忙叮嘱她,“手不要拿开,不然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眩晕如潮汐般慢慢退却,我逐渐能看清眼前的景物。
   “可是你……”
   “不要紧,这很常见!”我的心里也开始七上八下。
   那张咒术阵,明明没有画错,使用的咒符也没有问题,可是为什么术会转嫁到我身上?
   可是事情未完,怎能放弃?
  我挣扎着站起来,虚弱的拿出第四张咒符,要把它贴在绝对分子颈上那根黑色的绳子上。
   那跟绳子一定是被人写了咒文,只要把咒文引出来,一切就都结束了!
   “你,你不要紧吧,不然我们停止吧!”绝对分子吓得坐在椅子上小心的抽泣。
   “我不要紧……”我说话竟然都有些吃力,“一定要继续下去,不能半途而废……”
  
   可是话虽如此,我却觉得那根黑色的绳子在我眼前模模糊糊,似乎越来越遥远,手怎么也够不到。
   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努力往前一探身体,终于把那张纸符贴在绝对分子的颈间。
   “太好了……,就剩最后一根蜡烛……”我艰难的笑了一下。
   接着眼前突然有东西一闪,一滴红色的液体滴在了我身下的咒术阵上。
   渲晕化开!
  
   坐在对面的绝对分子吓得突然捂住脸,像是见了鬼一样尖叫:“血!血!好多血啊!”
   血?哪里来的血?
   我伸手一摸,脖颈间有温暖的黏腻,腥气扑鼻,手掌间全是猩红的血液。
   怎么回事?怎么被诅咒的,竟然是我?




7、
  没有伤口,可是血却突然从脖子上流淌出来!
  就像绝对分子脖子上的咒术绳,系在了我的颈间。
  我正在懵懵懂懂,绝对分子再也按捺不住,跑到我的身边,用衣袖不停的帮我擦拭血液,“不要紧,你一定会好的,我马上送你去医院!”
  “医院没有用!”我艰难的说话,“不要让蜡烛熄灭……”
  “好,好!”她慌慌张张的伸手小心的护住桌子上的蜡烛,生怕一阵清风拂过,带走我生命的光辉。
  
  然而就在此时,虚掩的门似乎被人推开,带进一缕清风。
  黑暗的房间里,蜡烛的火焰随风舞动。
  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男人,正诡异的站在用手护着蜡烛的绝对分子身后,朝我得意的笑。
  你赢了!我目不转睛的盯着他!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那句话,什么叫将完未完!什么叫真正的诅咒,尚未开始!
  从我拿到那本来历不明的书时,我就已经踏进了他的圈套。
  下在绝对分子身上的诅咒,根本就不是为了完成她微不足道的愿望的,而是为了用生命诅咒我。
  而我居然照葫芦画瓢搬下咒术阵,又依法施演。
  用自己的手,咒杀了自己!
  多么聪明,只是在我身边放下一本诅咒的书,只是让我去注意一个被下了一半诅咒的女孩。
  就使我像一只丛林中懵懵懂懂的小兽,一脚踏入他为我布置的圈套。
  
  “陈、陈子绡!你怎么了?”绝对分子看不到那个黑衣变态,只看我目光发直,死死盯着她的背后。
  “去找人……去找人过来!”
  “可、可是蜡烛怎么办?”
  “快走,放下它,快点走吧……”
  绝对分子能逃走也是好的,毕竟她比我活下来的价值要大得多!
  她急得抹抹眼泪,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只好放下蜡烛,拉开房门,飞奔而去。
  
  “怎么样?你是不是又输了?”那个黑衣变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蜡烛,“我只要吹灭他,你的头就会掉下来!”
  我不想说话,愿赌服输,只是怒目瞪他!
  憎恨已经战胜对死亡的恐惧。
  “你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轻易做出傻事?”他微笑着看我。
  还能因为什么?现在还拐弯骂我智商低!
  “不是因为你比别人笨,是因为你对很多事只是一知半解!”他怜悯的看我,“这世上最可怕的,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人,而是那些,自以为懂得了一切的人!”
  他的话让我愣住,居然无话可说!
  “再见!”他伸嘴就要吹灭眼前的蜡烛。
  我急忙闭上双眼,生怕临死还看到自己血花四溅。
  
  可是过了许久,还是没有等到预期的疼痛,倒是我脖子上渗出的血,开始慢慢止住。
  我急忙睁开眼睛,见那个黑衣变态,正拿着蜡烛,尴尬的盯着我的身后。
  好像有什么人,正站在我的后面!
  那人气息沉静,几乎让人无法感觉到他的存在!
  
  他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刚刚要说话,一团青色的火光就擦过我的头顶,一下就烧到他的身上。
  他被火焰沾身,却并不恐慌,只是笑得更加尖利,“你、你果然还活着!我们真正的较量,尚未开始!”
  那笑声如金箔互击,刺人耳膜。
  青色的火焰越窜越高,像是有生命一般嚣张跋扈,他黑色的身影,渐渐委靡在火焰中。
  化做一个纸裁的人偶,缓缓飘落在地上!
  
  竟然是幻术!我张了张嘴,想说话却说不出,力气开始渐渐回复到我的身上!
  “我们走吧!”黑暗中一只白皙的手伸到我的面前,手的主人是一个俊美的男子。
  他身上的白衣,是那样的刺目,划破的深沉的黑暗!
  可是我死里逃生,苦于没有力气,根本无法挪动,只好费力的摇了摇头。
  他长叹一口气,把我架到他的肩膀上。
  半拖半拽的带我走出教室!
  
  夜晚的操场上空无一人,白雪覆盖大地,一轮明月高悬天际,把这银色的世界照得更加的耀目。
  我看到这生动的景象,再也忍不住害怕,开始小声的哭了起来。




8、
  说起来,我遭逢险境不是一次,可是这却是最恐惧的一回。
  以前发生的事,都在我预料之中,但是这次,却是我受人蛊惑,手举屠刀,亲手伤害自己。
  那种由心底产生的恐惧,让我无法言说。
  “绡绡,你不要哭啊!”他的声音清脆好听,在我耳边响起。
  “谁说我哭了?”我急忙抹抹眼泪,虚弱的争辩,“男生不会轻易就哭!”
  他看着我笑了一下,色如春花。
  “想哭就哭吧,世间万物都会哭啼,眼泪并不是耻辱!”他伸手指着天上的月亮给我看!
  “你看这美丽的圆月,又何尝不会流泪?”
  我懵懵懂懂的看着月亮,它高悬天际,千古如一,怎么也会流泪了?
  
  “这如水倾泻的月光,便是它的眼泪!星空之下,尘世之上,千百年间,流淌不息!”
  月光让他的侧脸如玉石般美丽,我望着这张和我有几丝相似的脸,竟有一种亲切的感觉。
  “你是谁?”
  他笑而不答,接着那张好看的脸在我的眼中越来越模糊,几要消失!
  “你到底是谁?”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抓住他的手臂。
  
  “唉呦,少奶奶,你轻点,抓的我好痛!”
  我一个激灵,急忙抬头,才发现自己正趴在一个人宽阔的后背上,星星在头顶闪烁,似乎还在外面。
  “老黄?怎么是你?”
  “唉呀,是绝对分子,不,孙璃打电话给我,让我过来帮你!”老黄哀号着说,“我们刚刚走进校园,就看到你晕倒在操场中央,才把你背出来!”
  “只有我一个人吗?”
  “连半个鬼影也没看到!”
  身边的绝对分子在朝我欣慰的笑,她颈上的黑绳已经消失,估计是那个黑衣变态的幻术一破,诅咒也随之化为乌有。
  我死里逃生,放心的趴在老黄背上,渐渐放下心来。
  “喂!你不是醒了吗?不要装死,自己下来走!”
  “我没醒,是你的错觉!”
  “你当我是驴吗?”
  
  由于寒假的第一天我就闯了大祸,妈妈开始严禁我外出,但是一个免费家教却非常不识时务的天天往我家跑。
  并且指天发誓一定要让我考上一所三流大学!
  搞得老妈对她佩服得五体投地,天天像对待贵宾一样迎来送往。
  
  没错!这个家教就是绝对分子同学!她比我们的刘老太更加严厉,并且非常耐心的把各门功课由小学开始慢慢教起!
  苦了可怜的我,还没等品味到放假的滋味,就一脚又踏入集中营。
  所谓自做孽,不可活!
  就是如此!
  
  只是经历这次危险的我,变得没有以前那么爱玩爱跳。
  那天晚上带我出来的人是谁?我无从知晓。
   我望着天上的圆月,趴在窗台上发呆!
   他和我那么像,又如此不同,难道我身上奇异的血脉就是继承自他吗?
  
   我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远离危险。
  因为那奇异的能力,能够让我发现不为人知的恐怖。
   是不是当有一天,我丧失了看见的能力,才能够变成一个完全无知的人呢?
   或许只有那样,才能让那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影子,
   不再对我挥舞死亡的双手!
  
   ***********************************************************************
  
   因为这篇没有相应的笑料,附送恶搞一段:
  
   剑泣江湖
  
   人们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免不了勾心斗角!
   但是更为真知灼见的一句话是:有人的地方就有蟑螂!
  
  剑螂就是这样一只蟑螂,好像他出生的时候,满大街都在唱一首叫《2001年第一场雪》的歌曲。
  妈妈有感而发,就给他取名为剑螂!
  剑螂特例独行,专门喜欢到学校觅食,因为那里人口最集中,自然少不了零食的残渣。
  
   一天,剑螂刚刚捡起书桌上的一块硕大的饼干渣就被人发现。
   尖叫的是个美女!
   剑螂不慌不忙的摇着头上两根触须,嘴里唱道:“我有双节棍……哼哼哈哈……,快点拿起双节棍……,哼哼哈哈……”
  刚念了一半,美女就被吓跑了,它悠闲的把饼干渣拖回洞里。
  
  非常不幸,第二天剑螂觅食时,又被人发现。
  那个人眉眼细长,好像又是个美女,剑螂故技重试,摇起触角开始唱:“快点拿起双节棍……哼哼哈哈……”
  可是还没等他唱完,突然耳边响起一声炸雷,“泰山压顶!!!”
  接着一个黑色的重物一下拍到他的头顶,剑螂变成了一只肉饼。
  
  在它意识仅存的时候,听到耳边有人在说话,“陈子绡,你好恶心,打个蟑螂还喊这么大声!”
  “还不是你,天天吃零食,引来这么多蟑螂……”
  
  后面的它已经听不清了,剑螂就要死了!
  妈妈,早知道这样,我真该听你的话,再也不耍帅,再也不唱R&B!
  
  剑螂留下悔恨的眼泪!
  一滴何曾到黄泉!
  
  圈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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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个故事 人 偶
  
1、
  由于绝对分子在我家开设了长达一个半月的辅导班,寒假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不过还好,辅导班进行到一半时,罗小宗他妈见机把自己的宝贝儿子塞进来。
  接着关系户不停插班,到了寒假快结束时,号称我们班倒数铁三角的人都到齐了!
  这三个人就是双魁,罗小宗,还有老黄!
  排名以期末考试名次为准!
  
  三剑客在学校就不见用功,到了我家更是如鱼得水,于是总算在最后一周,我终于品尝到一点放假的甘甜滋味。
  每天在打牌,吃零食和看碟的逍遥日子里渡过。
  后来绝对分子也禁不住诱惑,加入战团,五个人天天在我家进行硝烟弥漫的牌桌之战。
  人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真是箴言!
  现在在绝对分子脸上,已经丝毫找不到初见时冷漠理智的模样。
  
  就在开学的前一天,我们几个窝在家里看《流星花园》。
  该片曾经横扫过海峡两岸和绝大多数亚洲国家,被视为女人的梦想,男人的噩梦。
  看碟的男同胞占多数,所以刚看了一半老黄就开始嘶叫:“一堆小白脸有什么好看的!男人最重要的不是脸!”
  我听了狠狠瞪了他一眼,我只有这张脸还算出类拔萃,他居然这样否定我。
  “绡绡,啥叫小白脸?”罗小宗显然闭关十年期间没有接触到类似教育。
  “没什么,就是帅哥的意思,不要理他!”
  老黄见我不高兴,急忙改口,“男人最重要的不是钱……”
  罗小宗听了,居然也白了他一眼。
  也是!该君身上唯一的闪光点就是一身的名牌。
  老黄见只说了两句话,就已经众叛亲离,最后大吼一声:“男人最重要的是内涵!”
  前面正认真看碟发花痴的双魁悠悠的飘来一句话:“就你那样……连自己大名都写不利索……还有内涵吗?”
  
  此时我才深刻的意识到老黄的悲哀,他正是传说中的三无人士,面目可憎,一穷二白,又笨如草包!
  
  可是神经粗大的老黄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悲惨地位,一把上去抢走双魁手里的零食,继续边欣赏边批判!
  我看着他布满横肉的脸,不由暗自为他伤感。
  老黄别称异性绝缘体,果然不是空穴来风。
  
  这一看就是一个下午,趁妈妈还没有下班回家,我们几个急忙打扫战场,准备转战饭馆祭五灶神。
  号称买单王的罗小宗只有在这个时候才被人注意。
  “小宗,我想去吃烧鸡好不好?”我拉住罗小宗的胳膊撒娇一样猛摇。
  “吃什么鸡?天天吃鸡,我都快跟你变鸡了!”老黄抗议!
  “陈子绡吃什么,我就吃什么!”绝对分子已经演变为我的死忠粉丝。
  
  政治经济学说得好,经济基础决定政治地位!
  最后罗小宗本人提出要去吃火锅,获得全票通过。
  我只好垂头丧气的跟在他们身后,走下楼梯。
  
  冬季的天黑的格外的早,路上冷风飘摇,吹得饿了半天的我们不停的发抖。
  罗小宗有一种让人佩服的傻劲,马路上到处都是火锅饭馆,各地涮味应有尽有,可是他偏偏要走两公里路去他最爱吃的那家。
  结果一路走下来,饶是我在他身上贴了咒符,可是还是鬼比人多,导致越走越冷。
  “小宗啊,你到底要走到哪里?”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前面卖命走路的罗小宗。
  “就在前面,我记得上次我爸带我来的时候就走的这条路!”
  我望着他迷茫双眼,突然想起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
  罗小宗是个超级路痴,离家100米都能迷路,怎么可能找到一个只来过一次的火锅店。
  “算了,我们随便找一家好不好?去吃那边的麻辣火锅吧,很不错的!”
  
  我急忙连拖带拽的把他往饭馆里拉,还好罗小宗这个人很随遇而安,迷迷糊糊的抬脚就跟我进去了。
  “你们快进来,就在这家吃!”我还没有忘记招呼后面的三个饿鬼。
  室内温暖如春,空气中弥漫着火锅麻辣的香味。
  
  我随手就要关上身后的玻璃门,就在这时,透过蒙着雾气的玻璃,我竟然看到一个红色的影子一闪而过。
  那是个女人的身影,她披散着黑色长发,双手抱怀,穿着一件类似睡衣的裙子。
  赤着足奔跑在雪地上!
  
  那是血女!
  我急忙推门冲出去,却只看到她红色的背影越来越远,耳边只余几声尖利的笑声萦绕。
  这次又是谁,驱使血女去取血?
  又有人燃烧的生命之火,即将熄灭!




2、
  可是这茫茫的都市中,人心叵测。我以一己微薄之力,又能够做什么?
  于是我摇头叹气,裹了裹衣服,也进去吃饭!
  
  这一晚我睡得非常不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即将发生!
  或许只是我太过庸人自扰?那惊鸿的一瞥,让我心慌意乱!
  而且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妈妈从被窝里挖出来去上学!
  “呜呜呜,妈妈,我真不想念书了!”寒假的慵懒生活还带着极大的惯性左右着我。
  “绡绡!这是你高中的最后一个学期了!”妈妈用哀怨的眼神看我,“是升学还是复读,就看你自己了!”
   怎么看都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我急忙穿上衣服准备起床,怎么这么快?是最后一个学期了吗?
   那次糟糕的分班考试还历历在目,仿佛只是一转眼,我们这个被流放的班级,就要各奔东西了!
   时间!真的是一种很可怕的东西!
   转瞬之间,偷换流年!
  
   可是到了班级我才发现自己的多愁善感是如此的多余,全班同学跟开联欢会一样,乱成一团在交流寒假作业。
   我穿过比枪林弹雨还密集的纷飞的书影和卷子,摸到老黄身边,“老黄,寒假作业写了吗?”
  “前两天已经抄好绝对分子的了!”
  我听了一愣:“你怎么抄的啊?一班的作业明明和我们不一样!”
  “少奶奶,你一定是在骗我……”老黄哭丧着脸抱着自己的作业本,欲哭无泪。
  我望着他扭曲的脸,一时无语!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这样?没有一个智商健全!
  
  也许是我这个人喜怒过于形于颜色,那一瞬间的鄙视居然被老黄抓个正着。
  于是历史课上我只好一边假装听讲,一边埋头抄两份寒假作业。
  那一份不用说了,就是万恶之源老黄的!
  “我来帮你吧!”双魁见我忙碌,居然善心大发,要施以援手!
  “双魁,你果然是古道热肠!真是太好了!”
  双魁笑眯眯的接过老黄的本子,刚刚写了一会儿,就拼命的拿修改液在涂。
  “怎么了?”我见她急得两颊通红。
  “写错了!”
  “勾掉不就好了!老黄他写错字从来不用这玩意儿!”
  双魁埋头沉默了半晌,“不是内容,是名字写错了……把那个同学的名字抄上去了……”
  我望着她忙碌的身影,再次无语。
  突然间竟觉得自己前途堪忧。
  人说白痴会传染,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埋头苦干了一个上午,终于被我搞定两本作业,而双魁却要为她那帮倒忙的劳动力索取明显不对等的高额报酬。
  一个牛肉盒饭!
  “老黄,我写好了!接着!”我对最后一排的老黄表演空中飞书,“要两个牛肉盒饭!”
  那本书像是有生命的鸟,展着纷乱的书页往老黄的方向飞去。
  可是飞行还没有达到目的地,一张粉色的信封一下就被甩出来,转了几个圈落入罗小宗的书墙里。
  
  我像见到了麻雀的猎鹰,一下就兴奋起来,那种颜色不会有错!
  一定是情书!
  怎么我刚刚帮他抄作业的时候没有发现这个猛料?
   看来老黄一定是发现了什么新的目标,并已经付诸于行动。
   那个倒霉的女孩会是谁?
  
   我急忙一个健步窜过去,从罗小宗的手上一把夺过那封信。
   “这是什么?”罗小宗好奇的问。
   “情书!”我猴急的拆开信封,因为老黄已经绕过椅子往我这边过来了。
   “啥是情书?”
   “少儿不宜!”
   “什么叫少儿不宜……”
  
  我手一甩,从信封里抖出一张细软的纸。
  我一看那纸上的内容,不由愣住!
  居然没有一个字!
  洁白的纸上只画着一个女人,正脸朝下的趴在泥土里!表示土地的是一根横线,寥寥数笔添上几许荒草!
  这张诡异的画让人看着发冷,好像在描述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老黄却赶过来一把夺过我手上的纸,仔细的装进信封里。
  
  “这?这是你画来吓唬谁的?”
  “不是我画的!”老黄一张方脸上尽现扭捏,“是别人给我的!”
  他说完,非常不好意思的拿着信走了!
  我望着他高大的背影,不由目瞪口呆!难道真是春天来了?三无人士也迎来了多年来未得眷顾的暖洋?
  
  可是那个女孩的品味也太奇怪了一些,先不说她为什么会看上老黄,光是那封可怕的情书就让人不寒而栗。
  我正在用心思考,耳边还是不停的传来罗小宗喋喋不休的问话:“绡绡,什么叫情书?为什么少儿不宜?怎么情书都是少儿不宜吗……”
  
  我突然觉得自己离智障的道路,已经不太遥远。




3、
  难得老黄有人青睐,虽然貌似对方神经不是很正常,可是该人能够接收这样一个人类公害,勇气还是极其可嘉的!
  
  于是我照常吃喝玩乐,偶尔和双魁拌拌嘴,和罗小宗发发脾气,新的学期过得倒也波澜不惊。
  可是过了几天,向来对外界感知之迟钝堪比恐龙的双魁神秘兮兮的凑过来:“陈子绡,你不觉得老黄不对劲吗?”
  “哪里不对劲?”我纳闷的看最后一排的老黄,他正埋头用功看书,确实很奇怪!平时的老黄就是吃书也不会看书的。
  “他好像比以前用功了啊!”双魁回答。
  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和双魁的智商不过是二百五和半个五百的差距。
  “估计是回家又家法伺候了吧!”我不理他,继续埋头画符。
  前人说得好,你的汗水播种哪里,就会在哪里有所收获!
  现在我画符的水准已臻化境!
  不过好像得意的只有我一人?
  
  几天下来,教室里少了老黄的大嗓门,少了他左一句右一句的“少奶奶”,我竟开始没来由的寂寞起来。
  于是非常厚脸皮的主动跑到最后一排找他,“老黄,见色忘义不是?跟我说说你那个女朋友什么样?”
  “嘿嘿!”老黄挠了挠后脑勺,憨厚的笑容依旧,“她挺好的!”
  哇塞!还真的承认!要是换做以前,老黄一定会像革命烈士附身,不管你问什么,打死就不说!
  最后一个学期,冲刺阶段谈恋爱,还明目张胆?
  无异于自寻死路!
  
  “陈子绡,你先回座位,我要先把这道题做完!”
  居然叫我大名!我突然间竟觉得耳边轰隆隆的响,仿佛火山爆发大地龟裂,恐龙在身边狂奔,始祖鸟在天空飞翔!世界尽头也不过如此!
  我从初中就和老黄同班,从他第一天认识我就没有叫过我的名字,估计连那三个字都不怎么会写!
  一瞬间我竟觉得老黄变成身披金甲,手拿方戟的神魔,腾云驾雾,离我越来越远,远到我无法企及。
  看来我们班留级的阵营又要损失一员大将了!
  
  “你怎么了?”双魁看了看被老黄遣返的,有点呆呆傻傻的我,好奇的问。
  “完了,完了!”我悲哀的看了一眼双魁,“老黄他那个女朋友,一定是教育部的部长!”
  “你怎么知道的?”
  我哀怨的又瞪了她一眼,真是傻到家了!
  老黄向来性格如牛,宁可耕田都不想看书,不到一周的时间,就已经嗜书如命。
  孔夫子在世也不过如此!
  
  或许老黄迷途知返也是好的!
  我一个下午都没精打采的趴在书桌上!总比我们这种注定要留级的强!
  像我老妈,昨天就已经开始为我排队竞争本市最好的辅导班了!
  多么悲哀!
  
  可是下午我就不这么想了!
  因为转了性的老黄拒绝骚扰,我就开始往罗小宗那里跑。
  我刚刚跑到罗小宗的座位前,就看到他一脸茫然的坐在书墙里,手里捏着一张纸。
  “这是什么?”我伸手去抓,“是不是那个女生财迷心窍?又给你写情书了?”
  “不知道啊!”罗小宗懵懵懂懂的看我,“这是老黄给我的,算不算情书?”
  “老黄给你的就不算了……”
  我伸手接过那张纸展开,突然觉得额角一痛!
  又是一张没有字的纸!
  洁白的纸面上,被人用潦草的笔迹勾勒出一幅奇怪的画!
  一个男人,正面朝下的趴在泥土里!他稍有些侧过来的眼睛,望着我的方向,空洞而无神!
  还是简单的一条横线,代表了土地,点点砂石,几笔一促而成。
  
  居然跟我前两天看到的那幅奇怪的画,一摸一样!
  这画到底昭示什么?那画上的男人和女人,好像都在拼命的向外界传达什么讯息!
  




4、
  俗话说得好,好奇心杀死猫!
  我从不相信这世上有一蹴而就的事,何况对象是比江山还牢固的人的本性!
  
  于是当天晚上,一放学我就发挥福尔摩斯精神,偷偷的跟踪老黄,身后还带着一位万年跟屁虫罗小宗同学!
  老黄出了校门就七拐八拐,穿过繁华的商业区往一个楼群中的缝隙走去。
  那里出了名的有很多卖舶来品的小店!
  
  他健壮的背影走在暗巷里,在后面看来仿佛警匪片里窜出来的反角!
  我提心吊胆的小心跟踪,生怕他发现给我一个五指山,就够我后半辈子复员的了。
  还好老黄神经之粗大堪比麻绳,罗小宗一路上不停的在我的耳边絮絮叨叨的问这问那,居然都没有引起他的注意。
  老黄走了很久,终于在一家店前停下来。
  他很熟捻的伸手打开门,好像回到了自己的家一样!
  
  原来这里就是老黄约会的地方吗?
  我小心翼翼的走过去,黑暗中,玻璃橱窗反射着如镜面般的光辉。
  里面竟有几十双眼睛,在不甚明亮的街灯的照耀下,直直的盯着我!或大或小,或表情生动,或目光呆板,让人看了心中发麻!
  是人偶!
  小小的橱窗里,竟摆放了几十个人偶,有充满乡土气息的泥娃娃,有穿着日本和服的艺妓,还有印度的木雕。
  琳琅满目,不一而足!
  
  怎么回事?老黄那从天而降的女朋友,竟是卖人偶的吗?
  我正望着那令人眼花缭乱的人偶出神,身边的门就打开了。
  一个女人!正侧头看我,她头发微卷,脸颊消瘦,眉目清秀,年纪似乎比我们大一些。
  “你要买哪个?进来我给你介绍一下!”
  “不、不,只是路过而已,随便看看!”我急忙转身拔足狂奔,把那家黑暗中的人偶店和身后的女人甩得远远的。
  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女人!与第一张画上的被埋在土里的女子何其相似?
  
  我气喘吁吁的跑了半天,才发现耳边突然清净很多!慌忙中环顾四周,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我把罗小宗丢了!
  这可怎么办?丢了他不像丢了别的,猫和狗都能摸回家,该君身为人类却连警察叔叔都不知道找!
  我正手足无措,却看到身后的暗巷里走出一个又高又瘦的晃晃荡荡的人影。
  
  “绡绡……”那个人越走越近,哭丧着脸,趔趔趄趄,正是失而复得的罗小宗同学!
  “小宗,你走路怎么了?是不是受伤了?”看来那个女人果然不是善类!
  “你为什么跑那么快?害我被那个售货员拉住,死活非让我买了这个!”罗小宗举了举手里抱着的一个玛丽莲.梦露的半身像。
  人说福祸相倚,果然没错!罗小宗的一身名牌,为他引来的不光是滚滚而来的桃花运,还有要宰他的闪烁屠刀!
  
  我望着那个酥胸半露的性感女神,她正躺在罗小宗怀里没有生命的笑,突然竟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也许那个女人,不过是这城市中千千万万平凡的导购员之一而已,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
  我放下心来,摸了摸自己的肚皮,“小宗,我饿了,先吃饭再回家吧!”
  算起来我也是宰罗小宗的飞刀之一!
  “好啊!”罗小宗有求必应,“去这家吧?”他伸手指了指我的身后!
  
  那家饭馆专营麻辣火锅!我刚刚要走进去,就发现这个地方好像前两天来过!这不是那天看完令人反胃的《流星花园》时,我们集体来安抚肠胃的火锅店吗?
  我急忙回头看去!雪地上银白的一片,那个红衣的女鬼的身影,仿佛又在我眼前一闪而过!
  
  不错!就是这里!
  那天血女在我面前狂奔而去,消失的方向好像就是那条开着各色小店的暗巷!
  难道吃了饭之后,老黄是走那条近路回家的吗?
  
  那条黑暗的小巷,在白雪中狰狞着爪牙!掩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血女!小巷!老黄!
  那个夜晚,老黄一定也路过了那家人偶店,他一定看到了什么!
  但是那两幅奇怪的画到底想表达什么意思?
  被埋在土里的男人和女人,又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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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可是担心归担心,我的食欲还是很好,况且还有罗小宗这头肥羊,此时不宰,更待何时?
  于是等我捂着胀痛的肚子摸回家的时候,时钟已经指向九点!
  我一打开房门,就看到妈妈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完了!一定免不了一顿臭骂!
  “妈妈,我错了!可是我今天和罗小宗一起吃的饭,你知道的,罗小宗根本找不到家,我还要把他送回家,所以才回来这么晚……”
  根据以往的经验,主动认错总比被动的挨骂要好一些。
  可是妈妈并没有像以前一样跳起来骂我,再顺手拧我两把,她只是看了我一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绡绡,你也该长大了……”妈妈说了一句,就关上电视,走进卧房睡觉。
  我背着大书包,愣愣的站在门厅里,一时惶恐无依!
  宛如一只被抛弃的小狗!
  
  我,真的该长大了吗?
  或许,时间已经不允许我,继续挥霍自己的青春!
  
  这晚我躺在床上思索了很久人生的意义,结论就是人生并没有意义!
  于是就放心的呼呼大睡!
  梦里我好像看到了老黄,他正呲牙咧嘴的朝我伸出手求救,手上全是泥土,好像被人活埋,刚刚从地底爬出来。
  “老黄,老黄,你怎么了?”我急切的问他!
  可是老黄并没有回答,依旧费力的在地上爬行,他的身下是青瓷砖的地面,好像在一个阴暗的小屋里。
  “少奶奶……救我啊……”
  “怎、怎么救你?”这不是拍鬼片吧?好像电视里有很多这样的桥段!
  我吓得环顾四周,只见一片漆黑,果然梦里怎么可能会有摄像机?
  老黄还是期期艾艾的往我身边爬,他的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暗夜里发着光。
  那是一个非常醒目的木制人偶,穿着鲜艳的衣服,正静静的躺在老黄爬出来的那个黑色的洞里。
  平平的一张脸上,嘴角牵动,似乎在笑!
  怎么又是人偶?
  
  我心中一惊,突然发现周围的黑暗中竟一瞬间多出几十双眼睛,正用审视的目光看我!
  不知何时?身边竟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偶!
  它们面无表情,
  可是眼中却都闪着贪婪的光。
  
  我又吓出一身冷汗,急忙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依旧安稳的躺在家里的床上。
  窗外的月光投洒在地面上,是个宁静的夜晚,并无不同!
  是不是今天看到的人偶店吓到我了?所以才做这样的梦?
  还是老黄他真的遇到了棘手的事,无奈之下,托梦向我求助!
  
  剩下的半个夜晚,辗转无眠,老黄的古怪模样,不停的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我想不通这一连串的事情中到底暗藏什么玄机,老黄简直就像变了一个人,和以前没有分毫相似!
  等等!
  变了一个人?
  我想到这里抓着被角又坐起来,难道有什么东西,占据了老黄的身体,就像鸠占鹊巢?
  那么每天跟我们在一起嬉笑怒骂的老黄,已经消失了吗?
  
  我突然觉得头皮发麻,周围的黑暗也隐隐变得狰狞,露出爪牙!
  好像是有这样的东西,喜于抢夺活人的身体,而往往它们,最是欠缺鲜活的生命!
  空有一个,无依无靠的灵魂!
  比如人偶!
  
  想到这里,我隐约有些明白,那被埋在土里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第二天当我带着堪比国宝的黑眼圈去上学时,第一堂的语文课已经上了一半。
  空旷的走廊里,可以听到我们刘老太的亢奋的声音回响:“黄智仁同学,在新学期的开始,就已经意识到高考将至,表现得非常出色!希望同学们能够向他学习!”
  接着教室里响起一片稀稀落落的掌声!
  
  居然连刘老太都表扬他了?难道他们没有意识到他的变化吗?
  我一激动,一把推开教室的门,大声喊道:“不是这样的!你们都错了……”
  全班同学都被我的壮举惊得呆若木鸡,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
  老黄正坐在最后一排,死死的盯着我,眼里闪着我从没有见过的,陌生的寒光!
  我看到他那可怕的眼神,后半句话竟然如哽在喉咙,怎么也说不出来。
  “陈子绡,不但迟到还扰乱课堂秩序,去门外罚站!”
  晴天一个霹雳!
  
  我背着书包站在空旷的走廊里,嘴里已经小声的问候了老黄,不!是那个占了老黄身体的东西的爹妈不下100次。
  又追根溯源的问候到类人猿时代才肯罢休!
  哼哼哼,跟我斗,今天就让你见识见识我陈子绡的厉害!你以为我那臻于化境的符咒是白画的吗?
  
  仇恨确实能够产生莫大的动力,我的小宇宙迅速燃烧,不过二十分钟的功夫,就已经想出了一套媲美诺曼底登陆的完美计划来!




6、
  所谓计划就是一个集体行动,有虚有实,虚者实之,实者虚之,方为上策也!
  我一回到教室,马上表现出平日所不具备的勤勉亲和,主动跑到老黄那里去拍马屁,消除他的戒心。
  接着又去一班找绝对分子帮忙,又调动了罗小宗和双魁。
  寒假时打牌胡闹的黄金阵容又重现了!
  
  天时、地利、人和!我已经全都占全!
  而老黄不过一个孤家寡人,看你要如何应付?
  
  放学时,老黄又背上书包匆忙的走出教室的大门。
  不过这次他没有去那条暗巷里的小店,而是飞快的往自己家的方向跑去!
  因为我找一个同学捎话给他,说刘老太看他最近表现很好,要去家访!
  我知道他不会相信我,特别找了一位班里面相最淳朴,骨子里最顽劣,别号“变色龙”的一位同学!
  该同学一听说是骗人就兴奋得摩拳擦掌,连报酬都没有要就急于去满足自己的恶趣味了!
  
  接下来我带上罗小宗,双魁还有绝对分子浩浩荡荡的前往那家人偶店!
  为什么只有四个人还用浩浩荡荡这样的字眼呢?
  聪明的读者自会领悟!
  
  “一切按计划行事!”我朝他们三个耳语了一句就要进去。
  双魁站在黑暗中朝我妩媚的笑,伸出雪白的手,对我比了个“V”字!
  我当然不会傻到认为她那是祝愿我一切顺利!
  气得我一把把她那两根手指按下去,“不就是两个牛肉盒饭吗?姑奶奶,我明天就买给你!”
  我一边走一边犹不放心的回头看,身后的三个人正站在街角,抻着脖子,同样殷切的看着我!
  罗小宗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来,双魁的脑袋里就惦记着吃,只有绝对分子还算靠点谱,可是那一千多度的近视眼,勉强保住了视网膜不脱落,能看到多远的地方就不得而知了!
  貌似我集中了全校的老弱病残!
  身边刮起一阵寒风,这个念头令我不寒而栗!
  在新世纪的大好前景中,我居然在这个昏暗的小巷里,找到了几十年前革命烈士视死如归的勇气!
  
  前面就是那个卖人偶的小店了,不成功,即成仁!
  我鼓起勇气推开门走进去,橱窗里摆放的人偶好像正在对我挑衅的笑!
  小店里面燃烧着带着香味的蜡烛,别有一番异国情调,一个卷发的女子,正站在货架前,用一块软布在擦拭人偶!
  那棕色木头做的架子上,摆放着比橱窗里更多的人偶!
  我第一次进入这家店,见到堪比军队的人偶阵容,不由愣住!
  
  “要买点什么?”女人笑眯眯的迎过来!烛光把她的脸映照得明暗不一,诡异无比。
  “要,要买个娃娃!”我说话直打结,“女朋友过生日,想做为礼物送给她!”
  “这个好不好?”她踩在凳子上,从货架上拿出一个洋娃娃给我。
  那个洋娃娃穿着蕾丝裙子,头发卷卷,非常的漂亮。
  “多少钱?”
  “180!”
  我抱着那个洋娃娃目瞪口呆,不用法术也知道这个女人一定是恶魔变的,不然怎么一个破娃娃就要这么贵?
  想当初我重病住院,妈妈给我的康复奖励费不过200元啊!
  这让我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命有多贱!
  
  “能不能换一个?”我结结巴巴的说,“我再挑一下!”
  真是失策!来这里之前根本就没有想到要买东西!
  那几个白痴怎么还不进来?不然的话我那已经和非洲难民一样苗条的钱包就又要被放血了!
  
  我刚刚想完,就感觉外面窜进一股冷风,接着“唉呦”一声,有人撞到了门框上!
  这是罗小宗本色的发挥!
  “小宗,我要买个洋娃娃吗……”双魁果然不放过机会,趁火打劫!
  “这?这是什么?屋子里好多熊!”绝对分子的视力果然让人不敢恭维!
  
  一切就像预想的那样,他们三个一进来,那个女人马上就顾不上我了,急忙跑到门口去迎接客人,生怕他们碰坏什么东西!
  一时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人,乱糟糟的一片!
  
  我急忙一矮身,趁乱就钻到了货架后面!
  地板上的青瓷砖,在烛光下辉映出淡淡的光,和那晚我梦到的,老黄身下的砖一模一样!
  屋子的角落里有一片黑色的阴影,雾一般萦绕在地面上!
  这正是不好的咒符才能产生的黑暗气息!
  果然就在这里!
  
  老黄真正的灵魂,就被埋在这地砖下面!那幅奇怪的画,就是老黄仅余的意识,向外界发出的求救信号!




7、
  前厅里传来“啪”的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干的好!罗小宗毛手毛脚的打碎了一个瓷娃娃!
  演技已经直逼奥斯卡!
  
  我浑身紧张得发抖,颤颤微微的从大衣兜里掏出我那饮血多次,充满传奇色彩的史努比小刀,小心的撬开地面上的青瓷砖。
  屋子里烛光摇曳,光线昏暗,青瓷砖下是一层黑色的土,上面隐隐有黑雾荡漾。
  我顾不得危险,急忙用双手扒开细土,刚刚捧出两捧土,手指就碰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
  居然是一个木头盒子,上面贴着一张黄色的纸条,写着古怪的扭曲的文字。
  似乎是个封印!
  盒子大概有四寸宽,一尺长,沉甸甸的不知装着什么东西。
  它在我的掌心中随着心脏的韵律跳动,像是禁锢着一个人鲜活的灵魂!
  
  大概是它吧!我急忙把脏兮兮的盒子装到背包里,刚刚起身要走!却发现泥土里似乎还有东西,正露出棕色的一角!
  绝对分子正扯着嗓门跟那个卖货的女人理论,几个人的身影被摇曳的烛光投在墙壁上,好像他们还能坚持一会儿!
  宁可冒险,也一定不能拿错!
  我急忙又拼命的挖起土来,手指在此时开始感到尖利的刺痛,因为那层黑色松土上,被人下了保护的咒语。
  可是我想到老黄开心的叫我“少奶奶”的憨厚模样,又不敢停手,生怕留在土里的这个,才是真正禁锢老黄的灵魂的盒子。
  终于!当我用痛得麻木的双手挖出第二个盒子时,已经有些头晕眼花!
  泥土下似乎还有更多的木盒,可是我实在力不从心,背上书包就偷偷往外溜去。
  
  我装成很自然的站在货架前欣赏洋娃娃,无奈手指剧痛,根本坚持不了多久。
  “老板,我先走了,你这里好乱,我改天再来!”我说完就忍着痛得几乎要抽搐的脸,伸手拉开了店门。
  “你等一等!”那个女人突然歇斯底里的叫起来,圆睁着双眼,好像是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伸手拼命要阻止我!
  果然,她也是个傀儡!
  我急忙一推门,闯入外面的寒风中,撒腿在暗巷中奔跑!
  
  不管怎么样!总算偷出来了!
  黑暗中街边一个个小店里透出昏暗不明的灯光,堆在一边的纸箱和杂活像是潜伏的鬼怪,随时都会跳出来阻拦我。
  
  眼前出现一片璀璨的灯光,大路就在前面!
  我终于可以放心一点,因为那个女人并没有追出来,罗小宗他们已经成功的拖住她,胜利已经在望。
  可是我高兴得太早,紧接着一个疾冲就撞到一个人的身上,把我撞得倒退几步,一下坐到地上。
  巷口一个人高大的身躯,如噩梦般立在灯光中,形成一个巨大的黑影。
  
  我急忙从地上狼狈的爬起来,双手紧紧护住手里的书包。
  
  “陈子绡,你这么慌忙,要去什么地方?”说话的是老黄!不,占据了老黄身体的人!
  我死死的盯着他,不敢应声。
  “能不能把你背包里的东西交给我?”他又往前走了几步。
  “做梦!”我朝他大骂,“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占人身体的恶鬼……”
  我还没等骂完,就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像小鸡一样提起来,那个人一手抓着我,一手拼命的拉我怀里的背包。
  
  呜呜呜,老黄果然是我的克星,他正常时欺负我就是家常便饭,不正常时更是变本加厉!总之他把拳头决定一切的宗旨贯彻人生始终!
  可是这次和平时不同,我拼命挣扎着,死活就是不放手!
  如果我放了手,那个平时和我们一起腐败,一起嬉笑怒骂的三无老黄就再也回不来了!
  我怎么能放手?
  
  老黄见我难缠,居然扬起拳头一下打在我的下巴上!我只觉得下巴一阵剧痛,眼前金光闪烁,好像变成了宇航员,在星星的世界里遨游!
  可是我还是死死的抱着背包,忍着眼睛里流出酸痛的泪。
  紧接着,第二下攻击就要来了!
  
  我像考拉一样,四肢并用的抓着他的胳膊,闭上眼睛等死!可是预期的疼痛没有到来,耳边却听到一个人的呐喊声!
  “放开绡绡……”
  太好了!是罗小宗他们追过来了!




8、
  我充满期待的看着罗小宗瘦高的身体冲过来!身后还跟着一批杂七杂八的怨鬼,如印度神话中的神魔一般,走到哪里都自带背景!
  小宗!你太棒了,不愧是脑筋不好使的罗小宗,在这样危险的时刻都能挺身而出!
  可是我刚刚要欢呼,罗小宗就一个跟头,绊在了一块突出的石子上!
  非常结实的摔倒在地!
  果然!在他身上寄托希望就是寄托失望!
  
  我看到不远处被吓得腿脚发软,随时准备开溜的绝对分子和双魁,一甩胳膊就把沉甸甸的背包扔过去。
  “用打火机!快点!把里面的东西烧掉……”
  老黄见背包划出一条弧线往那边飞去,抬腿就要去抢!
  怎能让你如愿?
  我急忙发挥考拉抱树的精神,死死的抱住老黄的胳膊不放。
  总算罗小宗也没有傻透,从地上爬起来之后也拼命的抱着老黄的大腿!
  老黄接近2米的身躯,拖着碍手碍脚,并不瘦小的我们,以龟速向前移动!
  
  “陈、陈子绡!没有打火机!”双魁捧着盒子,吓得脸色煞白,就要哭了。
  “在……,在包里,好好找!”
  为什么我的朋友都是关键时刻掉链子的类型?
  接着双魁和绝对分子开始如千手观音一般以飞快的速度翻起我的书包,一时间文具与书本齐飞,墨水共废纸一色!
  “找到了!”绝对分子一声惊呼,从地上捡起一个被扔到外面的打火机。
  “快点,烧了它!那两个木头盒子上的封印!”
  眼看胜利在望,我激动的喊了起来。
  
  可是双魁和绝对分子与罗小宗不过是半斤八两的同类,两个人捣鼓了半天,就是不见打出一丝火花!
  “小宗,就靠你了!”看来没有我亲自上阵是不行了!
  “不要啊,绡绡,你让我死吗……”
  可是我顾不上罗小宗的哀鸣,一把放开老黄,往两个女生那窜去。
  果然,少了我的牵制,老黄很轻松的就把罗小宗像小鸡一样拎起来。
  
  快点!快点!我哆哆嗦嗦的打了几次火,终于那蓝色的火苗如有生命一般窜了出来。
  黄色的封印一遇到火焰即化为黑色的灰烬。
  木盒的盖子打开,里面滚出一个穿着花衣服的人偶,正面无表情的躺在地上!
  与我在梦中见到的那个人偶一模一样!
  我急忙冲上去,一脚踩碎了那个人偶,与此同时,耳边传来罗小宗一声惨叫,回荡在寂静的夜空。
  
  只见老黄威武的抡起拳头,正狠狠的打在了他的眼眶上!
  老黄恢复意识的一瞬,还是没有战胜本能,给了罗小宗结结实实的一击。
  罗小宗依旧带着他万年不变的怨鬼背景,像勇士般一下仰躺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半个小时以后,我们五个人烧掉了另一个人偶,又坐在火锅店里吃饭。
  我、老黄还有罗小宗都浑身挂彩,狼狈不堪!
  老黄正一边涮肉,一边激动的致感谢词,“还是哥们好啊!吓死我了,这几天我就像做了个可怕的噩梦,被人埋到土里,四周都是一片漆黑!”
  我和罗小宗鼻青脸肿的只好点头,说话都很费力。
  “你、你是怎么被人家摄魂了?”我艰难的问他。
  老黄低头想了想,“那天吃完饭,我就从条小巷里回家,走到一个人偶店,看到里面的美眉在朝我笑……”他不好意思的挠头,“我就进去了,她塞给我一个信封,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果然,汗水播种在哪里,就会在哪里收获果实。
  一向花痴的老黄,终于一个跟头栽倒在花下。
  看来那个女人当时已经被人偶偷了身体,意识仅存时向老黄求救,没想到把他也卷了进去!
  
  难道那晚驱使血女的取血的就是人偶吗?
  我想到那些埋在地底的无数的盒子,不知道它们已经与几个人交换了身体!
  街边有冷漠的行人赶路,形形色色,川流不息!
  这其中,
  又有多少,
  是人偶的躯壳呢?
  
  **********************************************************************
  
  老黄逃得大难,更加珍惜起生命来!
   “生死有命!世间无人可逃得此劫,正因如此,生时更应尽情享受,了却尘缘,方死而无憾!”
  老黄如入定的高僧,趴在我的书桌前这样说,眼里闪出睿智的光!
  我望着他坚毅的脸,比以往多了少许人格的光辉。
  看来老黄终于明白人生可贵,不该浪费了吗?
  
  可是接下来的几天,我就不这么想了。
  老黄像是抽了大麻的兔子,没有一刻消停的时候,不知在最后一排看小说,就是上自习时吃泡面。
  已经完全抛弃了书本,和罗小宗并称为我们班的“双杰”!
  用实际行动粉碎了他给刘老太营造的春日之梦!
  
  “陈子绡,我们好像做错事了啊!”
  一天上课的时候,双魁望着在最后一排一边面壁一边偷笑的老黄这样对我说。
  “我们没有做错!”
  “可是,我们好像亲手毁了一个杰青啊!”双魁叹了口气。
  
  不过话说回来,那个人偶确实比老黄更懂得生命的意义,多么讽刺!
  正因为不曾拥有,才知道何谓珍惜!
  
  人 偶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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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个故事 僵尸
  
  因为本文还有一个故事就要迎来大结局,所以插播一个古装版,借《武林外传》里的同福客栈一用,希望偶不要像馒头一样被起诉……)
  
  出场人物:
  老板娘:双魁 跑堂:陈子绡 大厨:老黄 杂役:绝对分子 帐房:罗小宗
  道士:陈开(陈子绡的老爸) 僵尸:独眼黑衣变态
  宠物:胡绯绡(本文中的白衣神秘美男,真身是一只人见人爱的白狐!)、剑螂
  
  
1、
  我叫陈子绡,是一个胸怀大志的热血青年,从小就立志当一个斩妖除魔,为民除害的大侠。
  可是时不我与,由于几次乡试落第,又手不能提,肩不能抗,兼饭量奇大,还专门吃鸡,最后经历了几番人生抉择和职业规划,终于找到一个最适合我的工作。
  饭店跑堂!
  
  但是大多数的时间,我的工作就是坐在门槛前看热闹,街上人来人往,就是没有一个想进来吃饭和投宿。
  我工作的客栈名为同福客栈,是该镇唯一一家客栈,因为人口流动过小,这个集住宿餐饮一体的高级服务场所,大部分时间都是门庭冷落。
  窗外残阳如血,已是日暮时分。
  这本是饭店黄金时间的傍晚,还是没有一个客人上门。
  
  所谓疾风知劲草,难道这就是上帝给我的考验吗?
  我正在悲叹怀才不遇,突然耳边一阵疾风刮来!
  这风也来得太真实了吧?
  “陈子绡,让一让,这里我还没有扫!”身后站着一个绿衣少女,带着比瓶底还厚的眼镜,正是杂役绝对分子。
  “知道啦,知道啦!”我摆手进门,刚踏出光辉的第一步,就踩到一个香蕉皮,幸亏我手脚灵敏才没有滑倒,“分子,你怎么扫的地?这么大的香蕉皮没有看到?”
  “是香蕉皮吗?”绝对分子把香蕉皮拎过来看看,“刚才还以为是地板的花纹呢!”
  “咱们客栈是青砖铺地……”
  绝对分子不理我,又非常敬业的去扫地了,卷起一阵灰尘。
  
  “救,救命啊~~”屋里传来老板娘双魁的呼救声。
  我听了一阵激动,本英雄终于有用武之地了吗?急忙一个健步窜到柜台前,却见双魁花容失色的抱着她的宠物狐狸,指着桌子上的东西,期期艾艾的向我求助。
  “蟑,蟑螂……”
  “泰山压顶!”我大吼一声,对着那个摇须示威的蟑螂拍了过去。
  蟑螂瞬间变成肉饼!(剑螂的出场结束了,再一次为艺术献身!)
  “你好恶心啊,每次都这样……”双魁捂着眼睛,“去后面把手洗洗!”
  正巧两个倒霉的客人进来吃饭,敬业如我,一个健步就窜了过去,热情的招呼客人,顺便把蟑螂的尸体擦到其中一个客人的肩膀上。
  
  “唉呀,不行啊!”双魁抱着狐狸看外面渐晚的天色,“人这么少,咱们一定都会饿死!”
  这个我也知道,可是本店口碑太差,有什么办法?
  “陈子绡,别待着,去拉客!”
  “我去年的工资还没有发下来……”
  “那是我的错吗?你看看小宗!从去年算到现在,账本还没有整理出来!”双魁理直气壮的指着在柜台里埋首忙碌的罗小宗。
  “那你为什么要雇他?”还不是为了拖欠工资?
  双魁瞪了我一眼,一甩手叫道:“算了,算了,我支使不动你,我自己来还不行吗?”
  
  她说罢就袅袅婷婷的往大门外去了,香肩半露,拿起一方丝帕,风情万种的往门边一立,朝过往行人道:“客官,来吗,来吗,好吃得很,试试吗~~”
  听了让人直起鸡皮疙瘩。
  我急忙趁机跑到厨房摸鸡,偷窃刚刚要成功,就听双魁大哭大闹的进来了,额上贴着一张纸。
  “怎么了?双魁?谁干的……”双魁脸色煞白,哭得梨花带雨,莫不是中了传说中的摧心咒?
  “呜呜呜……”双魁一边抽泣一边说,“刚刚城管的路过,说我有伤风化……”
  “那、那这个?”我指着她脸上的纸条。
  “是罚单……”
  确实是摧心咒,能让人心痛如割!
  
  最后双魁在天黑之后,再次祭出法宝,把自己的宠物——绯绡,就是那只白毛狐狸栓在门外,脖子上挂着一个牌子:凡上门宾客,皆可摸之!
  一个晚上下来,客流如云,那只银白色的狐狸,转眼间变成了拖布的颜色。
  
  “嘿嘿,今晚进帐矚错!”无良老板娘正在灯下数钱,那只被利用殆尽的狐狸含泪啃着一只鸡腿。
   “进帐不错才怪,卖的馒头比菜多……”
   “你闭嘴,创业是循序渐进的过程,哪里有那么快收益!”
   我望着脚下那只可怜的狐狸,它正无知的卖命啃着鸡腿,估计等双魁创收,这只狐狸也就离秃子不远了。
  刚刚想完,就见纸窗上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像是狰狞的夜叉,立在黑暗之中。
  “是谁?”这个时候天色全黑,正是鬼怪出没的时候,怕不是善类。
  
  门悄无声息的被推开,一个高大魁梧的人面目扭曲的走进来,带进一股阴风,手里还拎着一个大锤一般圆形的兵器。
  宛如凶神恶煞。
  我一见这人,不由愣住!




2、
  “老黄?怎么是你?”
  “我刚才出去买了个锅!”老黄举举手里的铁锅,神秘兮兮的说,“少奶奶,你知道咱们这两天生意为什么一直不好?”
  不是两天,是整整两年!
  “我告诉你啊,不要和别人说!”老黄朝我勾勾手指,“附耳过来!”
  屋里烛影摇动,照得黑暗都生动起来,窗外的树随着风挥舞着枝叶,像是有生命的巨人。
  “听说附近,有个僵尸出来了!”
  “真的假的?”
  “是真的!”老黄吓得横肉抽搐,“我听那些人说了,后山的墓地里,有人亲眼看到过,其中一个被活活吓死!”
  “是什么样的僵尸?”我一听来了斗志。
  “好像浑身腐烂,还冒着脓水,非常可怕!”老黄说着举举手里的铁锅,“为了预防僵尸闹事,我特意买了个新锅!”
   “你要给僵尸炒菜啊!”
  “你是猪变的啊,我要用锅自卫!”他顺手又打了一下我的头。
  “可、可是……”我捂着脑袋小声说,“你买把大刀不是更好吗?”
  “身为一个厨师怎么能抡大刀?要抡也要抡马勺!这是职业操守!”
  老黄跺着方步,抱着他的宝锅上床睡觉去了!
  
  留下我一个人,望着深夜中的树影飘摇。
  心中有按捺不住的激动,这么快就来了吗?我的疾风!终于来考验我这根小草来了!
  
  第二天,绝对分子扫起地,已经不是风卷残云可以形容,而是乌烟瘴气。
  “哇,分子,不要扫那边,那里我撒了好多香灰!”、“也不要动那里!我刚刚下了个咒术!”
  可是绝对分子顶着瓶底眼镜,几下就把我花了一个晚上布置的东西全都销毁殆尽。
  “陈子绡,把桌子擦干净!”双魁扔过来一个抹布,“满桌都是香灰,脏死了,影响人家的食欲!”
  忘记说了,她正站在柜台后嗑瓜子,身为老板娘只在乎自己的食欲也够可悲的了。
  我只好流着两行清泪,拿起抹布擦桌子。
  如璞玉未得巧工,似良驹痛失伯乐,人生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此!
  
  一天下来,依旧是门庭冷落,转眼间暮云四合,霞光照影,夜晚就要来了。
  “陈子绡!”绝对分子抱着扫帚小声对我说:“你听说了吗?僵尸的事情?”
  “是不是老黄对你说的?”
  绝对分子点了点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瓶底眼镜,“你有什么看法?”
  我低头想了一会儿,严肃的回答她:“我对这件事的结论是,老黄已经逐渐向街口的长舌妇靠拢!”
  “我不是问你对老黄的看法,是对僵尸!”
  “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我捶胸顿足,这确实是我的心声,“分子你呢?”
  “我吗……”分子抱着扫帚,眼镜里闪出智慧的光芒,“秉着科学家努力追寻真理的精神,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分子说完抱着扫帚走进睡房,又一位可敬的敬业人士诞生了!
  
  我急忙伸手关上大门,在门上贴了一张黄纸符,也准备上床了!
  多么可怜!我拎着抹布耷拉着脑袋要回房,当初为什么要选择跑堂?
  结果关键时刻,人家左手一只锅,右手一只扫帚,我却只有抹布。
  总不能等僵尸上门拜访,我冲上去给它擦脸吧!
  
  可是熄了灯的大厅里,突然传出“咣铛、咣铛”的声音,在黑暗中听来,似有人在轻推房门。
  我急忙看向大门,只见树枝如有生命的魔鬼,正张牙舞爪的在投映在翠绿窗纱上,隐约可见一个人缥缈的影子,夹着纷乱的树影和风声,正站在门口。
  
  这么快就来了吗?
  虽然我终其一生都在企盼这一时刻,可是一旦要真正面临它,我第一反映却是一定要拉上几个垫背的。
  “有鬼啊!”我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以期吵醒几个人来帮忙。
  第一个从房里窜出来的是一道白影,它一到我脚边,就蜷成一团蹭来蹭去的撒娇,是那只宠物狐狸,战斗力为零。
  “怎么了?怎么了?”第二个是绝对分子,拎着扫帚,带着眼镜,一走出房门就一头撞在柱子上。
  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泪满襟。
  
  总算最后老黄拎着一口漆黑的大锅,像标准的屠户一样晃晃悠悠的走出来,“少奶奶,喊什么喊?吵死我了!”
  “鬼,鬼啊!”我指着被敲得震天响的大门和门外那漆黑的人影。
  老黄看了一眼,小眼睛瞪得马上比铜铃还大,“这不关我的事,我的职业是厨师……”
  “老黄啊,你不能见死不救啊,它进来的话咱们一个都别想跑……”
  
  我正在拉拢救兵,耳边只听“咔嚓”一声,那根脆弱的门闩就已经阵亡了!
  绝对分子却在此时爬了起来,从容的拎起扫帚支在门上,“不要怕,根据几何学原理,三角形是最稳固的,只要把它顶上去,门一定不会被撞开……”
  然而刚刚说完,门板一下就被推开,我贴在上面的黄纸符借着秋天的寒风,如残败的蝴蝶,飘落在地上!
  门口正站着一个人影,他衣裾随风飘荡,头发蓬乱,借着月亮的光,好像从地底爬出的死灵。
  
  我鼓足勇气,一个箭步窜上去,一甩手把一张纸符贴在他的额头上。
  可是那个恶鬼般的东西,却全不畏惧,伸出双手往房里摸索着又走了一步。
  我被吓得呆呆傻傻的站在原地,面前一双骨瘦如柴的爪子扭曲如刀,一股腐败的气味直冲鼻翼,这就是死亡的味道吗?
  
  可是紧接着我眼前一黑,耳边“咣”的一声巨响,那个人就从空气中消失了!
  只余下清风朗月和一扇半开的房门。
  刚刚的一切,宛若噩梦,触手即散!
  我一见立刻激动莫名,回头兴奋的对老黄说:“你看,你看,我的咒符有用了,僵尸消失了!”
  “消失个屁!”老黄神气的挥舞着黑锅,“在那边呢!哥们我关键时刻给了他一锅,他就飞出去了!”
  
  不远处的地上正有一个人,趴在黑暗里呻吟,好像只有半条命了!




3、
  “道长,你没事吧?”我们把那个不速之客扶起来,烛光下才看清居然是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
  “没、没事!”他摸着头上一个硕大的包,“只是刚刚好像撞到了哪里……”
  我急忙拿起抹布给他擦拭伤口,“一定是你不小心,在别的地方磕的,我们这里根本没有危险设施!”
  “你是要投宿还是吃饭?”双魁见没有危险,终于从安全地带爬出来。
  “不,我不是来干这个的!”那个老道面现惧色道:“我是来提醒你们,最近一定要关好门窗,千万要小心僵尸闹事!”
   “怎、怎么会有僵尸,你莫要开玩笑了……”双魁话虽如此,底气明显不足。
  “唉,自做孽,不可活!”老道捻须长叹,“当初都是我一时糊涂,才会把这个妖孽放出来!”
  “此话怎讲?”
  老道面现悲愤,开始一五一十向我们娓娓道来。
  “这件事说来话长,那个时候我还年轻,是个血气方刚的道士。一日云游到山里荒僻的村庄,突然感到一股阴气逼人的死气,好像有千年僵尸从地里爬了出来!”
  烛影忽明忽暗,老道望着我们殷切的眼,继续说:“于是我就向村长打听,果然如我所想,这个小村庄里真的有一具僵尸,喜食人肉,村人一到夜晚,概不能外出,搞得好好的一个村子,几乎沦为人间地狱!即使这样,还经常在田埂里发现它吃剩的森森白骨……”
  外面一阵阴风刮来,分子急忙把大门关上,还不忘再立一个等边三角。
  
  “唉!”老道又捻须长叹,“可是为了除掉这僵尸,我必须要凑齐九根镇魂金钉,村里的人家家都把金银首饰凑齐,好不容易打出九根金钉,可是就在降妖除魔时,我却做了一件让我抱憾终生的事!”
  “是不是误伤村民了?”
  “不是!”他眼里带着泪水,“我在关键时刻,发现自己的盘缠不够,连走回道观的银两都没有了……于是,我就订了八颗在那僵尸身上,自己留了一颗,才总算没有沦为乞丐,活着摸回了家!”
  他此话一出,周围一片寂静,大家一时无语,接近石化。
  
  “呜呜呜,结果过了几年,那八颗钉子始终封印不住它,它果然从墓里爬出找我报仇来了!我走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上个月我刚刚逃到这个小镇,它就也跟着过来了……”
  “等等!”我望着这个痛哭流涕的白痴道士,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说你走到哪里?它就追到哪里?”
  老道含着泪水,无辜的点了点头。
  “那它脚程快不快?”
  “快……”老道哭道,“我天天跟跑马拉松似的,没有一天停下来,还是跑不过它!”
  
  他话音刚落,就听身后的门一阵巨响,又有人来敲门了!
  “你看,它果然来了吧!”老道刚刚一说话,就又挨了一铁锅,是老黄为民除害。
  “少奶奶,赶快把这个道士扔出去……”
  可是门外敲门的人力气奇大无比,只听又是“咔嚓”一声,世界上最坚固的图形再次被攻破。
  这件事告诉我们,知识固然重要,可是选好材料更为重要,起码不能把希望寄托在扫把上!
  
  紧接着一股猩风扑面而来,一个狰狞的浑身全是脓水的黑衣人正站在门外。
  它头发蓬乱,好像还瞎了一只眼睛,看起来活生生是从地底爬出来的一块烂肉。
  “哇,好可怕啊!”双魁一下钻到柜台里。
  绝对分子倒是很有大无畏精神,举着一块大石头就冲过去,嘴里念叨:“根据牛顿力学原理,质量越大,惯性越大!”
  大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模样。
  可是她刚刚跑了一半,就由于地心引力的关系,被自己手里那块大石压倒在地。
  这件事告诉我们,在进行受力分析时,少算一个力,后果也是不堪设想的!
  
  转眼间,屋里的战斗力只剩下我、老黄和白痴老道!
  “怎么办?”我向老黄使了个眼色。
  “少奶奶,你先上,用符咒定住它,然后我再给它一铁锅!”
  我带着悲愤的心情望着眼前的僵尸,老天啊,为什么这次你如此清晰的听到了我心声,我只是要一个机会证明自己的能力,你怎么能扔给我一个棺材让我钻啊!
  
  我手捏纸符,摆出少侠的标准POSE,就要冲上去,即使堕落死去,也要用最美的姿态。
  “受死吧!”我往前一跳,手一挥,就把手上的纸符贴在了那个僵尸的额上。
  它果然不再动了!
  “老黄,快点上啊!”
  我刚回头招呼老黄,就见他吓得双目紧闭,挥手抡起铁锅,划出一个满月般的圆弧,带着潮湿的猩风。
  好像地狱的入口向我打开,我只觉眼前一花,身体像是失重一般飞了出去!
  如风中的棉絮,残破无力!
  
  所谓所托非人,害死活人,老黄那一锅,结结实实的打在我的头上!




4、
  “少奶奶,你不要紧吧?我不是故意的!”老黄跑过来扶起我。
  我气若游丝的指着他:“你,你一定是趁机报私仇……”
  
  我们还在这边说话,就见那个可怕的僵尸几步就朝老道窜过去。老道左闪右闪,又拿出桃木剑挥舞几下,那个僵尸竟无法近身。
  “你们,你们有没有金钗之类的东西?把它当镇魂钉钉上去,一切就可解决!”他狼狈的一边逃命一边对我们说。
  屋子里有意识的人都把目光投在柜台后面,下面正躲着满头珠玉的双魁!
  
  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下跳到柜台里,伸手就往双魁的头上抓去。
  “陈子绡,不要啊,那是我命根子!”双魁好像死了亲爹一样,哭得凄惨无比。
  “不行,你不贡献出一根,现在就要死!”
  “那就让我现在死了吧……”双魁双手护头,死活不让我拿。
  “你想死,我们还不想陪葬呢……”我的手上被她挠了好几把,终于负着重伤从她头上抢下一根纯金凤钗。
  好像价值不菲!
  
  “道长,接着!”我潇洒的一甩手,那根金钗划出闪亮的弧线朝老道的方向飞去。
  “少侠,多谢了!”老道眉须飘飘,伸手接住。
  少侠?少侠!多么动听的称呼!
  我正尚自得意,突然间腿上传来一阵钻心的剧痛。心中不由一惊,难道刚刚沾到了僵尸身上的脓水,中了剧毒吗?
  一低头,却见双魁张着大嘴,满脸是泪,死死的咬住我的小腿。
  “你放手,不,放嘴啊……”
  我正急于摆脱双魁,前面的老道一声怒喝,把手上的金钗往拿僵尸的天灵盖插去,那黑衣的僵尸发出一声凄惨的哀号,掩面夺门而出。
  跑到已经泛起晨雾的大街上,转眼消失不见。
  
  只余下满屋的狼藉,和一地的伤员。
  晨光破晓,金鸡鸣叫,不管怎么说,这一切终于结束了!
  
  老道只留宿一天,就启程告辞了。
  他站在客栈外,衣裾飘飘,颇有仙风道骨的滋味,抱拳对我们说:“这次多亏你们,舍己为人,毫不胆怯,才助我把僵尸击退,真乃侠士也!待我回到道观,一定为各位英雄申请一个烫金匾额送过来!”
  “你走好啊,不要再来了啊!”我们集体在大路上给他挥手绢。
  而双魁,还死死的咬着我的腿不放,直到我们在去集市时,路过一家金店,她才终于松开了嘴,望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珠宝流口水。
  
  可是半个月过去,树叶泛黄,秋意渐浓,还是不见那个老道所提的匾额送来。
  要知道,我再找工作的话,有了那块匾额会有利许多。
  而且不只是我,整个客栈里的人闲来无事,都坐在门外张望。
  可是日益萧瑟的大街上,人来人往,依旧没有一个人往我们客栈里走。
  
  渐渐的,就剩下我一个人,还在翘首企盼那个荣誉的证明。
  有一天,我正坐在门槛上望着来往人群发呆,永远算不明白账的罗小宗叼着一根毛笔走过来。
  依旧自带华丽怨鬼背景。
  “绡绡……”
  “一边待着去,没看我在等人!”
  “我刚刚在想一件事……”罗小宗面无表情的看我。
  “什么事啊?”
  “我在想……那个老道和僵尸……,是不是一伙的?他们在联手诈骗……”
  罗小宗说完这句话,就转身回屋了。
  
  我双手托腮,突然听到胸腔里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少年的梦,破碎得如此轻易而毫无声息。
  
  一阵秋风刮过,卷起几片落叶。
  我终于明白,自己也迎来了人生的秋天!
  
  僵尸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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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个故事 陷 阱
  
1、
  春天姗姗迟来,冻土融化,草木吐翠,鲜花绽芳。
  可是春天不仅是世间万物的复苏季节,还是土木工程动工的最佳时节。
  在一间学校的电梯间里,有几个工人正在专心的施工,他们把土从一个方形的洞里挖出来,还在仔细的维修设备。
  
  看样子是在安装电梯!
  “这下面有东西!”方洞里传来一声呼唤,是吊着钢缆下降到地下室作业的工人发出的。
  “是什么?”
  “卡在下面了,我再拉一下!”
  紧接着那根绷直的钢缆动了一动,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带着安全帽从洞里面爬出来,挥舞着手里的东西。
  “是个盒子!好像就是它卡住了齿轮!”
  “怎么会有盒子?”上面的两个人急忙伸手把他拉上来。
  几个人一起端详那个奇怪的盒子。
  盒子很旧,好像是十几年以前的东西,上面有着精美的花纹,像是红木雕制。
  
  “看这样子,好像拣到了好东西!嘿嘿!”其中一个工人说着伸手要打开盒盖。
  可是他使了好几次力气都没有打开,盒盖像是与容器连成一体,几个人想尽办法也无可奈何。
  “砸开看看!”另一个工人从工具袋里拎出铁锤,一锤砸在盒子上。
  
  红木的盒盖应声四分五裂,从里面弹出一个黑褐色的东西,滚在布满砂石的水泥地上。
  “这是什么?”
  他们心惊胆战的往那个东西滚落的方向小心凑过去,只觉得胃里不舒服。
  那好像是一只干枯的,动物的爪子,骨肉错连,五指分明,还紧紧的抓着一个破败的纸片。
  
  “呸!真晦气!”见是这种恶心的东西,其中一个人往地上吐了口口水。
  哪知刚刚骂完,就听耳边突然响起炸雷般的巨响。
  一股夹着尘土和沙石的气浪突然从地上方形的洞里涌来,几乎让人站立不稳。
  他们扭头看去,一下呆立在原地。
  
  因为维修方便,被他们吊到三层楼的电梯梯厢,竟然凭空坠下。
  如果刚刚那个工人没有因为发现那个奇怪的盒子而爬上来。
  现在在下面的就是一团肉泥了!
  
  几个工人面面相觑,只觉得那个黑色的方洞,像是地狱的入口,在阴暗的走廊里,渗透着死亡的气息!
  
  “少奶奶,你打算考什么学校?”
  还有三个月,高考将至,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鏖战,惨绝人寰,又壮观无比!
  而且一战下来,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号称人生的分水岭。
  
  “我不知道啊!”我还在低头画符, 对于无望的东西,还是不要抱有希望比较幸福。
  “我想考警官学院了!”老黄望着窗外的夕阳,长叹口气,饶是神经粗大如他,也不得不面对现实。
  “哦!”我应了一声,头不抬,眼不睁,“听说那里有个警犬培训基地很好,应该适合你!”
  “一边待着去,我要当的是警官,才不是训狗的训兽员!”
  他明显是误会了我的意思,不过慑于老黄的淫威,我还是把自己的真实心意吞到肚子里。
  毕竟舍生取义不是我的长项。
  
  “其实还有个体育大学很不错的,也可以争取一下!”
  我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了,开始笑起来,全校倒数第三啊,哪个大学能要他?
  如果老黄当了警官,犯罪率一定居高不下;如果不幸当了运动员,崇尚暴力美学的他,势必场场见红!
  我正笑得开心,老黄得意的说,“小看我,你以为我带的篮球队全省第二的成绩是白拿的吗?”
  我听了突然觉得天地苍茫,忍不住怆然泪下。
  呜呜呜,老黄是体育生,而且还号称操场上的英雄,考场上的狗熊,是我校四大猛将之一!
  我怎么忘了!
  
  为了弥补心灵上的创伤,我急忙跑去问双魁。
  “双魁,你想好要报考哪所大学了吗?”以非常欠揍的表情。
  双魁正在对镜贴花黄,看也不看我一眼,“艺术学院啊!有个艺术学院已经要要我了!你不知道啊,自从上次我在歌舞比赛上拿了奖以后,他们一直很关注我……”
  我突然觉得耳边一阵轰鸣,老黄会打篮球,双魁会跳舞!凭这个也能上大学?
  那我还会画符呢!
  可是这话说出来连我自己都觉得丢人!
  
  还好,还好,还有罗小宗!
  万年倒霉鬼罗小宗,兼全校倒数第二,一定没有任何一所大学会要他。
  我想到这里,拖着被打击得冰冷的心跑到罗小宗的书墙里去寻找温暖。
  “小宗!”我一把抱住他的胳膊,第一次觉得他这样讨人喜欢。
  “有什么事吗?绡绡?”
  “还好有你陪我留级!”
  罗小宗极其迷茫的看了我一眼,“什么叫留级?”
  我不好意思打击他,“你自己查去!”
  罗小宗马上翻出字典,开始埋头苦干,过了一会儿纳闷的说:“我不会留级啊……”
  “什么?”又是一个晴天霹雳!
  “是啊!”罗小宗挠了挠脑袋,“好像我爸妈要送我去国外念书,现在已经联系好学校了!”
  对了,对了!罗小宗欠缺表情的脸好像离我越来越遥远,我的灵魂好像在不断的下坠,坠到没有尽头的深渊。
  罗小宗一没特长,二没脑子,可是他有钱啊!
  我怎么又忘了?
  
  我的世界,立刻在这个温暖的春天飞起了雪花。
  留级的萧条阵营里,貌似只站着我一个人,单薄而渺小的身影!




2、
  整个下午我都是恹恹的,拿出已经蒙尘的教科书,开始亡羊补牢。
  谁能告诉我,如果已经丢了整个牧场的羊,再补起来是不是有点晚?
  
  可是刚刚想要用功努力一下,刺耳的电钻声就打乱了我的思路,走廊里好像有人在施工。
  最近这两天不知为什么,这种声音总是此起彼伏的在周围回荡,扰人心神,又无处闪避。
  “嗯?什么声音?是不是老师进来了?”趴在桌子上打盹的双魁警觉的抬起头。
  “不是,好像走廊有人在维修东西!”
  “不是老师就好!”双魁又匍匐在书桌上,继续与周公会面,真是春眠不觉晓。
  我望着她满足而安详的身影,心中羡慕无比。
  我多么想和她一样,每天只知道吃睡,偶尔跳个舞就能上大学啊!
  可惜命运不公,别说跳舞,就是唱歌我也是五音不全,属于废才一类。
  
  但是最近也非常奇怪,自从那个刺耳的电钻声响起之后,我的眼前就总是模模糊糊,好像有黑色的雾气正如影随形,笼罩在我的身侧。
  而且回到家睡觉也不踏实,动辄就做噩梦,梦到老黄、双魁还有罗小宗都一步跨进了大学的校门,只有我还在辅导班的题海里沉浮。
  看来是压力太大了!
  想到这里,我的头又隐隐作痛,好像有什么东西,正缠绕在头顶。
  “双魁,镜子借我!”我从熟睡的双魁手中,费力的抽出被她紧紧拿捏的镜子,仔细的照了一下我的脸。
  果然不出所料,一个没有形体的杂鬼正蹲在我的肩膀上,伸出两只瘦小的爪子紧紧按住我的太阳穴!
  呜呜呜,无奈之下,我把书本放到一边,又提起笔开始画驱鬼的符,这叫我怎么考大学啊!
  但是它们明明都已经很久都不再纠缠我了啊,难道我这两天的意志消沉,让它们有机可趁?
  
  不过下了自习课我就不这么想了,因为罗小宗带着更为庞大的部队过来找我。
  “绡绡,我好像生病了,一天头都很痛!”他病恹恹的说,本来就因为缺少阳光的眷顾而没有血色的脸更加苍白。
  不头痛才怪,他的脑袋上正蹲着一只小鬼,在咧嘴示威。
  我递给他刚刚完成的成品,“把这个贴在头上,一会儿就好!”
  心血转眼被剥削,我只好又埋首画自己的那张!
  罗小宗转身离去,身后的重重黑雾几乎要将他淹没。
  奇怪!罗小宗的大部队好像也在不断增殖中!看来不是我的心理问题,似乎周围的空间正在发生什么变化。
  阳气在渐渐减弱,而阴气在不断增强!此消彼长中,对外界造成或多或少的影响。
  身边的双魁还在熟睡,也完全不似平时的活跃!
  我望着双魁无精打采的身影发愣,难道?
  不只是我和罗小宗这样灵感强的倒霉蛋,连普通人都受到影响了吗?
  
  正想到这里,后排传来一个非常嘹亮的喷嚏声。
  老黄正可怜兮兮的拿着一盒面纸在擦鼻涕,好像得了非常严重的感冒。
  完了!完了!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连每天含喊着要饿死医生的老黄,竟也被病魔缠身,这一定不是什么好兆头。
  
  是什么东西?会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眼前又有黑雾缭绕,耳边电钻的声音此起彼伏,这一切好像都在昭示什么,正有巨大的危险隐藏在附近。
  随时准备喷薄而出!
  
  晚上放学的时候,是我拖着罗小宗摸到他家的专车前的,因为他身后的怨鬼已经庞大到让他走路都很艰难。
  宽敞的走廊上,一团团的黑雾弥漫,放学的嘈杂人流中,正偶尔传来虚弱的咳嗽声和呻吟声。
  好像只在一夜之间,学校就变成了一个满布阴气的死地。
  令人胆战心惊,意夺神骇。
  
  “小宗,小宗,明天最好不要来上学了!”我在车窗外朝罗小宗喊。
  他白白的一张脸,正透过车窗看我,几乎被车里的张牙舞爪的怨鬼淹没,艰难的点点头。
  不知为什么?这平日常见情景,却让我想起了生离死别,心中无端惆怅难过。
  


3、
  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
  我回到家就开始翻手头的书本文献,可是没有一本书上有关于类似事情的记载。
  不过这种能扩散到大范围的作祟,让我想起初冬时在那个小小村落经历的水鬼事件,那次村子里的人,也像受到了死神的攻击一般。
  活生生的生命,瞬时变得脆弱无比,在那巨镰闪亮的刀锋中一个个倒下。
  可是这次作祟的,又会是什么?
  
  想了半天还是毫无头绪,我只好专心读书,起码不能让自己的人生落到更悲惨的境地。
  正在这时,摆在书桌上的手机拼命的响了起来。
  
  “少奶奶!你还好吗?”居然是老黄,还拖着浓重的鼻音。
  “我挺好的啊!你怎么想着关心起我来了?”
  “哪里啊!”老黄惨兮兮的说,“我一回到家,手机就没命的响,短信和电话差点把我淹死!”
  “是不是有人恶作剧?把你的手机号登在了征婚启示上?”
  “不要开玩笑了!”老黄情绪更加低落,“全是来跟我请假的,全班一大半的人都说得了感冒,还有发高烧的!”
  什么?我听到这里,只觉得胸口“突”的一跳。
  “我也不行了,想早点上床睡觉,你要是请假也不要骚扰我……”
  老黄说完,马上挂断了电话。
  我愣愣的抓着手机,屋里灯光昏黄,恍如梦境。
  这一定不是真的!
  再厉害的冤魂作祟也不可能有这么快的速度!
  
  我心怀忐忑的上了床,刚刚闭眼,就觉得脑海中出现一抹白色的身影。
  这白色我再熟悉不过,就是几次救我于危难之中的那个神秘的白衣男人,他正在黑暗中朝我笑,身影像是绽放的夜昙,隐隐发光。
  “怎么又是你?”我一见到他就惊喜异常,“告诉我,这次是怎么回事?”
  他却只是轻轻的张了张嘴,薄薄的嘴唇动了一动,吐出了不甚清晰的两个字。
  “喂!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可是他却不回答,转身便走,身影逐渐又要消失。
  “你等等我啊,我还有话要说……”
  我拔脚要追,却苦于腿脚无力,居然一下就从床上坐了起来。
  
  依旧是半夜,我只觉浑身虚软无力,一身冷汗,好像也发烧了。
  可是他说的那两个字,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似乎是“陷阱”!
  陷阱?为什么要这么说呢?
  难道还像上次的那件咒术阵的事一样,这一连串可怕的作祟都是为了引我入瓮吗?
  可是这多么没有道理!
  清贫兼弱智如我,也能让人有所企图?
  
  第二天我把所有的咒符都塞到书包里,准备上学了。
  妈妈准备了早饭,又是我爱吃的鸡粥。
  无论无何,吃饭还是皇帝大,我开心捧着碗的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妈妈难得一脸忧郁的坐在对面看我,“绡绡,今天不要去上学了!”
  “啥?”
  不上学一直是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可惜从未得实现,大部分装病逃课的诡计都非常失败的被老妈识破,怎么今天她竟主动帮我完成夙愿?
  “妈妈看你身体好像不好,还是不要去了!”老妈的脸上出现难得的担忧。
  这是怎么了?堪比法西斯的老妈,就算我生了病也会在我嘴里塞上药片再把我踢出大门,今天竟悲天悯人起来!
  我把饭碗放下,想起学校里发生的一切,还是背上书包,打开门走出去。
  “绡绡,妈妈很担心你,好像你这一走,就不会再回来了!”妈妈伸手帮我整理衣服。
  天啊!我是去上学,又不是赴刑场。
  “妈妈!”我扑在她怀里撒娇,“我一定会回来的!”
  妈妈笑了笑,“回来我给你买烧鸡吃!”
  
  这话甚得我心,为了烧鸡,身在万里之外我都会拼命赶回来,何况只是在本市的学校?
  真是知子莫若母也!
  
  刚刚走出大门,料峭的春寒就让我打了一个冷战。
  身体还是没好吗?
  我踏着朝阳往学校的方向走去,树木,房屋,都是熟悉的样子,它们在春天里都散发着生命的光辉。
  我的眼睛,并不止能看到黑暗中的鬼魂,还能看到花的种子在风中发光,青草欢呼着破土而出,还有蓝天下树叶离枝时不舍的眼泪。
  生命,在以不同的形式在向这个世界上展示它们的美好。
  
  一草一木一砂石,都不曾放弃活着的机会,在这个城市多噩的环境中,努力的呼吸,坚忍不拔!
  它们尚且如此,我又有何畏惧?



4、
  等我来到学校,简直像进入了一个死地。
  远远就能看到七层高的教学楼被黑雾笼罩,走廊里静悄悄的,没有几个班级在上课,因为大部分老师也受到波及,请假休息了。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头脑简单的原因,我们班同学的抗病能力非常之强,全班只缺席了十几个,是全校缺席最少的班级。
  就连罗小宗,也带着病耷拉着脑袋来报到,即使身后跟着的怨鬼,已经演变为一个加强连。
  “为什么都这样了,还不停课啊?”双魁在咬着手绢哭啼,她好像除了情绪低落点以外,健康方面一点问题都没有,真乃强人也!
  “老黄说了,咱们学校年底要申报重点高中,无论发生什么天灾人祸都要保证课时!”
  “真是太没有人性了……”她说完又埋头大睡,睡眠时间堪比考拉。
  
  我们等了半天,还是不见老师的踪影。
  过了一会儿,老黄一手拿着手绢,一手拿着通知走上讲台,“刚刚刘老师打电话过来!今天我们班的课有历史、语文、代数、几何还有英语!可是非常不幸……”
  老黄明显口是心非,小眼睛里闪出欢快的光,“这几位老师昨天回家全部重感冒,因此今天全天自习!”
  全班同学带病欢呼,偶尔还夹着几声喷嚏。
  这样的状况根本不是我所能控制,所以心中虽然惴惴不安,我还是非常享受这难得的轻闲。
  
  隐隐间又有黑色烟雾一缕缕在我眼前荡漾,像是有生命一般,婉转流动,故意引起我的注意。
  我急忙抬头一看,教室的大门被人拉开一条小缝,正有一个人,透过门的缝隙朝我笑。
  那个人一身黑衣,脸色阴沉,让人看着心寒。
  我一见这个人,如遭大锤重击,怎么又是那个黑衣变态?难道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他!
  他朝我招招手,转身要走!
  
  “喂!你等等!”我急忙冲出教室,一把拉开大门。
  空旷的走廊里,一片寂静。
  那个黑色的背影,正徐徐的走着,好像在示意我跟上去。
  我刚刚要追!就被身后的人一把按住肩膀。
  “少奶奶,哥们求求你了好不好?我知道你又产生幻觉了,你能不能等到下课再去追寻梦想啊?你这样的话我很难办的!”
  老黄说完,还打了一个大喷嚏!
  被他这么一打扰,我再往前看时,黑衣变态的人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
  到底什么意思?
  他要我看什么?
  
  中午午休的时候,我沿着走廊,按照上午黑衣变态走的路线缓慢摸去。
  我这才发现,越往前走,黑雾越浓重。
  最后走到了楼梯前,那里的黑气几乎蒙蔽了我的视线,虽然外面阳光大好,我却仿佛置身于黑夜。
  楼梯通向二楼,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刚刚要走,就发现楼梯旁居然还有一个通道,通道里阴森可怕,好像很久没有人用过。
  两边杂乱的摆放着几辆学生的单车,也布满灰尘。
  
  阴暗的通道里,如阴籁的天空般,吞薄吐雾,好像那些阴气的发源地就在这里!
  我摸索着走进去,顺着黑气走了两步,刚刚拐了个弯,手就碰到一个金属的大门。
  那扇大门旁还有控制键,只不过也年久失修,染污蒙尘。
  
  这?这是个废弃的电梯!
  电梯的门缝里,正有冰冷的寒气不停的渗透出来。
  这种感觉再熟悉不过,那冷彻心肺的气息,只有冤魂才能散发出来,上次在水潭边死里逃生,如影随形般要阻止我的就是这种阴气。
  
  怎么会这样?难道这电梯里死过人吗?所以才被废弃?
  可是明明感觉不到那种浓浓的怨气和杀意!
  我伸手捡起地上的一根木棍,费力的把电梯的大门撬开,想看看里面有什么!
  
  金属大门缓缓弹开,但是非常意外的,门后并没有客厢,而是一个狰狞而黑暗的方形大洞,洞里一片漆黑,似乎通向地下室。
  我好奇的蹲下去,探头往下面看。
  洞的四周是水泥的墙壁,没有钢缆垂下,梯厢还没被装上!
  
  怎么什么也看不到啊!
  我再想努力的往下看一点,脖领一紧,身后一个人一把就把我拽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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