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门是锁着的,许乐抖着手,托起门上挂着的古老铜锁,细细地看了看,皱着眉,研究了老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
    陈为的怪笑声还在院子上空飘荡着,掏小茶双手紧紧地抱着肩膀,不住地回头看,生怕陈为会追过来。
    苏葵在四周地上找了找,没找到什么可以砸开锁的东西,许乐看她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也跟着找了起来,算她运气好,居然找到小半块碎瓦。
    许乐把瓦举到苏葵面前,苏葵无奈地望了望这不到巴掌大的瓦片,又看看生满铜锈的大锁,没办法,到了这个时候,死马当活马医吧。
    许乐一下一下使劲砸着锁,除了掉下一片一片的铜锈,它纹丝不动。
    “你……你们……快……点儿。”又冷又怕,陶小茶实在忍不住了,哆嗦着说,她嘴都冻乌了,毕竟是早春,又是雨地里,苏葵看看她,抱歉地点了点头。
    突然,“砰”地一声,小院东走廊的门被推开,变了形的陈为出现在门口,他张着没有瞳仁的眼睛,满院里环视着,三个女人吓得战战兢兢,陶小茶最先尖叫一声,苏葵被这叫声惊醒,管它三七二十一,死命地砸起锁来。
    陈为听到了动静,僵肿变形的嘴角居然扯出一丝笑容,却比哭还难看,他嘴里发出动物一样的吼声,直直地挥舞着手脚,动作僵硬地朝三个女人追来。
    “快!快!”许乐急得直催,陶小茶抱着头,看都不敢看陈为,身子已经缩到了墙根儿上。
    陈为绕着院中间的花坛,他离三个女人不到五米了,苏葵猛地一用力,砸歪了,锁坏了,锁链子倒歪松在一边,总算可以开门了。
    苏葵一把拉住快要崩溃的陶小茶,也顾不上照顾许乐了,一脚踢开门,叫了声:“跟我来!”三个人朝着门后奔去。
    一进院子苏葵就傻了,从离门口三米开始,里面一片都是半人多高的荒草,哪里是路,哪里是坑,全都看不见,更别说找梦里那座亭。
    许乐回身看了看,陈为已经绕过了造型复杂的花坛,正朝着院门口走来。现在想回头是不可能了,一拉苏葵,两人掺着陶小茶,随便选了一个方向跑了进去。
    十分钟,二十分钟,许乐和苏葵的头上冒出了冷汗:就算是用走的,也早应该走到头了,可是这里面除了草还是草,连景色都没变一下。
    苏葵突然停住:“许乐,我们是不是遇到鬼打墙了?”
    许乐狠狠踢了一脚土:“鬼什么鬼?你还信那……”转念一想到自己这几天遇到的事,她说不下去了。
    苏葵正想说话,陶小茶一声尖叫,陈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离三个人只有三、四尺远,他阴森森地笑着,举起了泛着尸紫的手。三个人都愣住了。
    陶小茶僵在那里,怎么也挪不动脚,眼睁睁看着陈为走到自己面前,一伸手,喉头突然一紧,已经被陈为抓着脖子提了起来,憋得陶小茶荷荷地叫着,脸马上就紫了。
    陈为阴险地笑着,慢慢地转过头,欣赏地看着自己手中的猎物,突然伸出舌头,那舌头已经肿胀不堪,还长得黄绿色的疮,长长的舌头直伸到陶小茶脸上,轻轻一舔,陶小茶恶心得吐出一口清水。苏葵紧紧地抓着手中的瓦片,恨不得马上把陶小茶从怪物手中解救出来,正要冲上去,许乐拉了她一把,冲她摇了摇头,接过她手中的瓦片:“我体力比你好!”
    陶小茶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一滴一滴,掉在地上,掉在陈为的舌头上,陈为突然全身一震,脸上的表情痛苦扭曲,连脸像也像装了东西的麻袋一样,变幻不停。
    许乐突然跳起来,举着瓦片往陈为脖子上一割,划了一道老长的口子。陈为本能地手一松,陶小茶掉在了地上,费力地捂住脖子,不住地咳嗽,大口地喘气。
    苏葵赶紧冲上去,和许乐一人一边扶住陶小茶,陈为一手捂着脖子,一手还是直直地伸着,步步倒退,从伤口出喷出一种黄绿相杂的脓状物,三个人脸上身上都被喷了不少,一股浓烈的臭味扑鼻而来。
    陈为跪在了地上,脖子上的喷溅量变小了点,他的脸慢慢恢复了正常,眼睛慢慢清澈起来,陶小茶看着丈夫,知道他已经恢复了神智,可是经过刚才那一下,她怎么也无法走近陈为。
    陈为伤口里冒出的东西开始转成红色,粉红,鲜红,深红。他倒在了地上,血像没有节制地一样流着,完全违反地心引力,朝周围蔓延着,不管地势高底,血到之出,半人高的荒草哗啦啦枯萎,迅速地倒下,一条羊肠小路显了出来,苏葵发着抖,抬起头,路的尽头,那座亭子噩梦一样矗立在那里。
    陈为最后复杂地望了望陶小茶,他身体里的血已经流尽了,但肉体还在不可遏制地腐化,脂肪,肉,骨头,直到连皮都不见了。“铛啷”,一枚白金的婚戒掉在了血泊里。
    陶小茶突然挣脱开苏葵和许乐,连滚带爬地捡起这戒指,紧紧地把它贴在自己脸上,眼泪混合着肮脏的黄绿色脓,冲洗着她秀气的脸。许乐想起陈为的无辜,也不由得擦了擦眼睛。
    苏葵忽然站起身子,直着眼睛向亭子走去,许乐一把没拉住,急得喊起来:“苏葵,回来!危险!”
    苏葵慢慢地,慢慢地回头,她的眼神说不出的怪异,闪着妖异的光芒,她伸出一只手,指着亭中:“你们没听见吗?它在叫我们过去!”说完,也不管许乐懂不懂,一步一步款款向亭子走去。
    许乐咬咬牙,正要回头找陶小茶,却发现陶小茶也已经站了起来,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悲伤和仇恨:“走!”
    三个人沿着小路向亭子靠近,每走近一步,就觉得身体遭受沉重的压力,这不是压了什么东西,是因为心情的沉重,使得身体抗议起过重的负担来。三个人发现周围的天色变得越来越暗,好象夏天大雷雨来之前的那种感觉,只是心理受到的压力比那超过百倍。
    终于走近亭边,三个人却停下,谁也不敢再走一步。
    亭中心地上,宽大的井口上,井盖已碎成千万碎片,却没有掉进井里,散乱地分布在亭中地上,看起来好象是被什么从井里粉碎了一样。就是从这井口里,冒出了一样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来。
    它像许乐在广州的时候看到的黑影一样,没有一个具体的形状,通体黑色,如果硬要说的话,就好象一头巨大的章鱼,身体被卡在井里,所有的触须都伸在井外,杂乱地摇摆着,完全像具有生命一样。
    三个女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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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怎……怎么办?”许乐发现自己的上下牙开始打架,沉重的压力使得她再也不敢说不相信鬼的事了。
    陶小茶也不知所措,她从来没见过这种东西,现在在她眼前的已经超越了20多年来坚信的所有信念,她握紧了手里丈夫留下的戒指,希望从那里得到一些勇气。
    苏葵的脚抬了起来,一步踏上亭子的台阶,她的脸上充满了梦幻的表情,眼神空洞,看上去像个十足的精神病人,痴痴呆呆的,只管朝亭内走去。许乐询问地看了看陶小茶,不知为什么,没有拉住苏葵。
    一步,两步,三步……苏葵已经接近了井边,她停了下来,低着头,盯着看不见的井底,那黑色的怪物伸出触须,在苏葵身边环绕扭动着。
    “嘿嘿……”随着一阵阴阴地笑声,亭子另一边出现了一个身影,许乐张大了眼睛,陶小茶紧紧地抓着她的袖子,那是载他们来这里的那黑衣人,他还是穿着黑衣服,但不可思议的是,现在可以看清楚,他的长相。这是一张苍老得已经不能说是人的脸,所有的皮肤都布满了深深的皱纹,眼睛泛着黄光,和陈为一样,没有瞳仁,他的手长长地伸着,指甲是黑色的,雨水顺着手指一滴一滴掉在地上,可怕的是,他在笑着,阴森,恐怖,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许乐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居然冲进了亭里,一伸手拉住了苏葵,苏葵猛地抖动了一下,头无力地垂倒,脸色白得像雪一样,陶小茶也跟了上来,语不成调,指着身后,抖个不停。许乐一回头,已经消失了的陈妈(白雪)正缓缓地向她们走过来,一样苍老的脸,一样泛黄的没有瞳仁的眼睛,她的嘴是黑色的,一张开,有紫黑色的液体流出来,滴在前襟上。
    “我……怎么会在这里?”苏葵醒了过来,无力地问,刚问完,就看到了陈妈,吓得她一手紧紧地抓着许乐,尖声叫了起来。
    井中的黑色触须像突然醒来了一样,啪啪几下,缠住了苏葵的身体,苏葵只觉得有一股极大的外力,要把她拉向井内,她惊慌地抓住许乐和陶小茶:“救命!”
    许乐在第一时间内反应过来,她死命地抓住苏葵的手腕,脚用力地蹬在地上,把苏葵往后拉,陶小茶愣了一下,也跟着拉起来。井里的力量大得惊人,苏葵被拉得身体悬空,平平地横在井口上方,许乐和陶小茶两个人都拉她不住,三个人一点一点被拉近井口,苏葵两边受力,痛苦得大叫起来。
    才一眨眼的工夫,陈妈和那黑衣人就不知怎么进了亭内,许乐和陶小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们一人抓住一个,抬了起来。刺骨的寒冷顺着他们的手指流入许乐和陶小茶的身体,两个人忘了挣扎。接着,陈妈二人手一松,三个人只来得及抱在一起,就被井口的黑气吞了下去,随着三人的消失,那怪物一样的黑气也全部缩回了井里。
    苏葵只觉得身子一轻,接着就觉得耳边一阵冷风,然后扑通一声,全身冰凉,她掉进了水里。冲力太大,她努力地往水面浮去,一只手抓着许乐,一只手不敢放开陶小茶,三个人就这么你拉我我拉你的,终于冲上水面。
    “咳……咳咳……”陶小茶抓住井边的凸起,咳得脸都红了,她刚才差点就呛背过去。许乐看了看周围,她们现在在井里,井壁黑黑的,一摸上去全是湿滑的青苔,靠自己爬是肯定上不去了,她移到陶小茶身边,回身一看,苏葵在对面井壁上,一只手不住地摸索着,脸色又是那种痴痴的样子。
    “苏……苏葵,你到底是怎么了?那上面有什么?”许乐再也忍不住了,不顾中间隔着黑色污浊的井水,奋力地到苏葵身边,一把扳过她。苏葵却似毫无抵抗力,顺着许乐的手就歪在她肩膀上。许乐伸手一探,碰到了一块硬硬得地面。
    “小茶,快过来帮忙,这里有一块地方是干的。”许乐招呼着,两个人费了好大力,才把半昏迷的苏葵弄到干地上,长长出了口气,一左一右瘫倒在她旁边。
    “你不觉得奇怪吗,刚才我们掉下来以后,那道黑气就不见了,还有,上面那两个怪物也没追下来。”许乐盯着显得遥不可及地井口,突然说。
    陶小茶愣愣地望着一角:“我不知道,这倒底是怎么回事?”
    “井壁上……有……东西……”苏葵突然冒出了一句,断断续续,倒把许乐和陶小茶吓了一跳。许乐转身仔细看着背靠的井壁,那上面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苏葵,你醒醒,到底有什么东西?”许乐摇了摇苏葵,苏葵侧着头,无力地将左手抬了起来,啪地一下打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这……这里。”
    许乐疑惑地用手擦了擦,脸色变了,周围的井壁都是石头,可是这一块不同,哪里不同她也说不上来,就像……就像这石头是……是活的。
    “怎么了?”陶小茶看出不妥,凑了过来。许乐没有说话,指了指那块石头,自己就开始用力擦着石面。陶小茶只摸了一下,也变了脸,跟许乐一起擦起来。
    四只手上下刮着石面的青苔,渐渐露出苔下的真面目,许乐和陶小茶的呼吸变粗了,从露出的部分看,大概可以猜得出那后面是什么……难道是……
    最后一块青苔被陶小茶抓了下来,许乐和她同时倒抽了一口凉气。青苔掩盖下,竟然是一个人的骷髅头,黄白色的骨头,闪闪的在黑暗的井底泛着光。
    “嘿嘿……”从骷髅嘴里竟然飘出了一阵笑声。陶小茶猛地捂住了耳朵,这笑声和陈为发出的一样,和陈妈,还有苏葵梦里见过的那个女鬼发出的,一模一样。
    “哗啦”一声,苏葵拼尽全身力气,突然抓住这诡异的骷髅,往外猛地一拉,将它整个拉离了那墙壁。碎石和着断裂的小块骨头掉了一地。诡绝的笑声突然中断了。
    地底隐隐传来一阵隆隆的声音,整个地面都晃动起来,井壁上多年的老青苔都被摇得随着碎石掉入井里,突然,一声闷响,三个女人只觉得背后一空,同时往后倒进了一个黑暗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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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三个人都不断地尖叫着,感觉自己从高高的陡坡上往下近乎垂直地滚着,时不时会擦到两旁的石块,割得身上生疼。过了好半天,扑通扑通地,三个人都跌在了实地上。
    地底的晃动不知什么时候停止了。苏葵第一个醒来,她觉得全身都痛得要命,身体里的力气几乎被抽尽了,眼睛也很痛,几乎张不开,只好用手在地上摸索着。
    “许乐,苏葵,你们在哪儿?”陶小茶的声音在苏葵的左边响起,苏葵一伸手,抓住了一只脚踝,陶小茶短促地尖叫了一声,手摸到苏葵手上的戒指,似乎松了口气:“苏葵,是你吗?”
    苏葵用足了力气,好不容易答应了一声,两个人迅速地靠在了一起,互相依偎着获取勇气,许乐也清醒过来,边叫着苏葵的名字,边摸了过来。
    “这里到底是哪里?好黑……”陶小茶话音未落,突然“轰”地一声,一大团光亮就在她们眼前闪开,接着是连绵不断的轰地声音,三个人都眯起了眼,用手挡着,从指缝里往外看:她们处身所在之处,是一个四四方方的小石室,四个角上是燃烧着不知什么的火把,那火焰奇怪地晃动着,给人脸上投下各种阴影。四围的墙上,雕刻着不断头的花纹,各种各样,花鸟虫鱼,边缘都是万字纹,十分精美,正对着她们掉下来的通道,是一条长长的,看不到尽头的走廊,每隔上那么远,就有一对火把燃烧着。
    陶小茶用手摸了摸墙上的雕刻:“看样子还不算很古老,可能是明、清时代的。这种雕法那时候最实兴。”许乐摸了摸,没有发现什么,摇了摇头,退开。苏葵伸出手,还没触到墙,手指就剧烈地抖动起来。害怕得她赶紧放下。
    “我们顺着走廊走吧?可能会发现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三个人已经决定要发掘这古老的故事了,不管怎么说,也许只有这样,才能真正摆脱噩梦。苏葵带头,三个人前后相跟着走了过去。
    走廊七拐八弯,不一会儿三人就不知道转到哪里了,还好没有岔路。沿路的墙上倒是很素净,什么都没雕,显然这跟前面不一样,可是三个人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已经走了有一顿饭的工夫,还没看到头,许乐有些气馁,陶小茶更累得走一步,哀叫一声,只有苏葵还精神抖擞,一步比一步走得快。
    “不行了,太累了,休息一下!”许乐再也走不动了,猛地停下,靠着墙坐在了地上。陶小茶虽然没有说话,却表情十足地靠着许乐,两手不停地揉捏着自己的腿。苏葵停下来,回身望了望两人,没说什么,径直转过了一个弯,许乐正要叫她休息一下,就听得苏葵叫了一声:“到了!”
    许乐拉起陶小茶,两人一转弯,只见走廊到了尽头,被一堵雕花墙烂住,苏葵正站在墙边,借着两边的火把,研究着墙上什么东西。
    “不会吧?走了大半天居然只看到墙?”许乐不敢置信地走过来,摸了摸墙上的花纹。
    “不是墙,这是门!”苏葵突然肯定地说。
    “你怎么知道?”陶小茶一边审视着墙体上的精美花纹,一边随口问。
    苏葵指着墙正中的一块:“你们看这里,墙中间有道裂缝,而且正中间有个花纹好奇怪,中间有三个小孔,我猜这是钥匙孔。”
    三个人凑到了一起,这块花纹确实与周围纯装饰性的花纹有些格格不入的感觉,就好象故意雕饰得与众不同的样子,周围是大小三圈不同的深沟,约有半寸深,中间呈三角状排列着三朵莲花,花蕊是三个孔,打磨得十分精细。
    “真漂亮!”许乐用手摸着花纹,突然吃痛地缩回手,“好痛!”原来花蕊的孔里居然还藏有小小尖尖的一线石纹,许乐的手指被刺破了,一滴血融进了左下角的花蕊里。
    血一进孔内,这朵莲花就整个泛成了粉红色,还隐隐发出光来。苏葵看得奇怪,也用手去摸了摸其他两朵,右下角的花蕊针刺破了她的手指,吸进的血将花变成了粉红色。
    “我知道了。”许乐看着墙,突然一伸手,抓住陶小茶的手指,用力往上方的那朵花按去,陶小茶刚要挣扎,就觉得手指刺痛,一滴血被蕊孔吸了进去,三朵花都变成了粉红色。
    门轻微地抖动起来,花上的粉红色迅速地传到了外围的三圈深沟里,整个钥匙孔都变了色,闪耀着奇怪的光芒,然后,门隆隆地朝两边墙内退了进去。
    又是一阵火把燃烧的声音,门后是一座空旷得有些吓人的大厅,抬头看不见顶,只有黑黑的一片,不知道有多高。四角是四根大柱,每根约有米来多的直径,柱脚雕着的是莲花样的花纹,每根上三个托座,插着火把。
    整个大厅周围一转大约一米宽的一个四方形,全是不知什么石块砌成的半人高的台,从门口进去,是一道楼梯,下了楼梯是内台,像个横放的日字,中间是一条过道,两边居然是水,在火把的照耀下泛着黑色的光泽。过了过道,又是一道台阶,连着一个高高的台子,台上有什么,看不清楚。
    三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得忘了自己身在何处,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刚进入大厅,才走到台阶处,猛听得身后又是隆隆声,一回身,门被关上了。
    “嘿嘿……”一阵阴阴地笑声,三个人背上一阵阴冷,突然间,室内的空气变得寒冷起来,呼出的气都成了白色。直觉告诉她们,那怪物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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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三个人缓缓地转过身,火光摇曳里,走道那边台阶上,冲天而起的,是开始在井口见到的那没有实体的黑色怪物,仍然像开始那样,扭曲着,摇动着,只是比在井口看到的要大了几十倍。
    寒气一阵一阵从那浓黑的一团里吐出来,只一会儿,就满布在整个石室内,苏葵摸了摸头发,不知什么时候,那上面已经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十几个火把上的火光一瞬间变成了幽蓝色,映得人脸也变的蓝汪汪的,像身在阴间。
    “嘻嘻……”细而尖的笑声,阴阴地响起。这是从那怪物的方向传来的声音,三个女人的脸白得像雪:这声音她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可是这一次听来,又有一种熟悉的陌生感,和以前有一种不同。
    “你到底是什么怪物?你要把我们怎么样?”陶小茶突然高声地喊起来,脸上是崩溃的神情。
    黑色怪物突然像喷泉一样一蹿老高,接着横伸出一支,突到三人面前,一阵变幻,显出一张让她们直抽冷气的脸:惨白,苍老,这是陈妈,或者说是白雪的脸。苏葵突然捂着嘴,低低地压抑地叫了一声,随着这叫声,那黑色怪物突然又是一变,这一下它变成了一个男人,这个男人长相普通,身材适中,陶小茶猛地张开手,向它抱去,嘴里大喊着:“阿为!”
    许乐一把没拉住,陶小茶的手指划过陈为的影子,陈为的身体随着陶小茶的手渐渐淡淡地变化着,一下子变成那个载三人来白家老屋的黑衣人,他的嘴咧开着,黄色的牙清清楚楚地显在外面,只是脸上看不清,像隔着层纱一样,朦朦胧胧的。陶小茶没想到会有这个变化,吓得直往后躲。
    一阵阴阴地笑声,这团黑气又开始变化,它变成了一张白嫩,丰满的脸,一双丹凤眼,它举着一双手,只是在手腕的地方,是断的,没有手掌,脓血淋漓,它像一个大字形摆在三人面前,嘴里痛苦地尖叫着,苏葵听得捂住耳朵,几乎想要蹲在地上。
    黑气在苏葵痛苦压抑的叫声里不断变化,闪着奇异的光,发出各种可怕阴森的叫声。接着突然一抖,所有的声音都停止了。
    一双惨白的,温柔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三个吓坏了的女人,安抚着她们的情绪。许乐最先抬起头来,她看到的是一个白衣胜雪的女人,穿着清末的衣服,长发飘飘,奇怪的是满头都是银色的发丝,后脑上插着一支赤金的扁簪子,簪头上一朵雕工精细的梅花。在她身后,那团黑气好象被什么东西压制住了,虽然不断挣扎,却始终脱不开台周围三尺。
    “你……你是谁?”许乐抖着嗓子问,苏葵也陶小茶听到她的声音,也相继抬起了头。
    白衣女人微微一笑:“我时间不多,只能择重点说,那黑色怪物是怨灵集结,法力极大,我们都不是它的对手。我现在是趁着它被压制的一点时间来向你们说明,它在这宅子底下不止存在一代了,吸收的怨气太多,连死人的灵魂都能被它操纵,我们平时都无法清醒,刚才是大家合力将它缠住,才让我出来报信的。”
    “怨灵?它是什么东西?”苏葵好奇地问。
    “天地初开,一分为二,天地间的气也一分为二,一为清,一为浊。清气上升,是为天空,浊气下降,是为大地。这浊气之精华因被大地厚厚地帐包裹,无处发泄,经几千几百代的磨练,始成三块石块,附着无限怨气,是为怨灵石。本来这石块都深埋地底,但地下活动频繁,使得其中一块翻得接近地面,就是那石台上那黑气里的东西。它被白家先人发现,因误信庸道之言,将此地辟做祭坛,使得它受人间万种情绪所扰,渐渐有了灵识。先是操纵白家大小姐投井以引发怨气,又屠杀白家上下几十口,使得怨气浓结,供它吸收。虽然当时被镇压,但它只是小受挫折,困于井底修炼,五十年后再因巧合出土,更显威力,竟越境害了白家老爷,虽被白家小姐用血封印,但已不足压制。那次以后,白家小姐用尽办法,延僧聘道,时时念经,才勉强压制住。白家小姐一过世,它就……”白衣女子正说到这里,祭台上一阵嘶哑的吼声,黑气挣扎,好象就要脱困的样子。
    “糟了!它快困不住了!”白衣女子有些慌张,“来不及了,你们记住,虽然它强大无比,普通法术无法禁制它,但只要你们有爱,有血,就能解它之咒!”白衣女子说到这里,祭台上突然轰天地一声巨响,整个地室都摇动起来,白衣女倏忽不见,满室只听得牛吼之声,黑气充盈,怪叫连连,那怨灵石想必已经发动了。
    “怎……怎么办?”许乐一手护着头,一手掩着脸,被那无形的劲风吹得睁不开眼睛。
    苏葵才要说话,只觉得一阵巨大的力量,自己前胸陡然一紧,就觉得脚下一空,再睁眼看时,自己三人已经被黑色怨气当胸缠住,举到了半空,迅速往台子中间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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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陶小茶尖叫着,手无力而徒然地张着,想要拉住苏葵,可怎么也靠不拢。急得她眼泪直流。
    许乐没有叫,但她的手不停地挥舞着,想必也在想着如何挣脱束缚。
    苏葵脑子里一直回响着白衣女子的话:“有爱,有血,就能解它之咒!”爱?血?苏葵突然抽回手,狠狠放在嘴里一咬,一阵刺痛,手指破了,血流了出来,她咬着牙,狠命将手指往缠住自己前胸的黑气上一按。
    “呱叽!”一声怪叫,黑气狠狠往回一抽,先是将苏葵勒得更紧,然后突然一松,苏葵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就跌到了台上。许乐和陶小茶还在不知所措,苏葵挣扎着爬起来,也顾不得跟她们解释,扑过去在缠住两人的黑气上挥动手指,殷红的血沾到黑气上,闪出奇异的光,接着许乐和陶小茶也跌了下来。
    “怎么回事?”许乐喘着气,陶小茶一手按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有爱,有血,就能破它!”苏葵细细地说着,一双眼不住地盯着黑气,它扭动着,似乎因受了伤而愤怒不已。
    “行不行?那个女……鬼说得它太厉害了!”许乐抹了抹嘴角,不敢相信。
    “行不行也只能这样,死马当活马医吧!”苏葵咬咬牙,回身一把抓住许乐的手,“想想办法,该用什么办法才能用血破它?”
    许乐摇了摇头,陶小茶突然大叫起来:“你们快来看,这里!”苏葵顾不得再说什么,赶紧和许乐一起凑了过去。
    陶小茶跌得离台中心最近,她透过黑气看到了怨灵石的本体,那是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块,椭圆形,石头在黑气中居然丝毫不掩光华,泛着乌黑的光芒,冷气一丝一丝从石头里渗出来,苏葵刚一靠近就打了个寒颤。
    “看这个有什么用?根本解决不了问题!”许乐不停地挥手赶开要缠上自己的黑气,还好她从苏葵那里学到了经验,用自己手上的血来保护自己,可是老这么赶也不是办法。
    陶小茶也没有什么办法,只好先用咬破手指这一招来对付着,可是一个人能有多少血?难道一直用尽最后一滴为止吗?
    苏葵盯着黑色的怨灵石,无数的怨气从它周身散发出来,因为苏葵三人在身边用血画了个圆,血气上冲,所以暂时还不能靠近,那无数黑气在身周缠绕扭曲,分外吓人。
    “只有这个办法了!”苏葵咬了咬牙,先把手上的伤口咬得更深,然后就这么平平地伸出了血圈之外。
    许乐吓得伸手就要去拉她,没来得及,黑色的气已经丝丝缕缕地缠绕上了苏葵苍白的手臂,很快就将她的手吞没了。
    苏葵觉得自己好象把手伸进了一个人的身体里一样,到处都是冷冷的,又粘粘的,而且阻力极大。顺着手臂,阴冷的感觉排山倒海一样侵袭过来。她全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许乐,陶小茶,快帮忙!”苏葵拼尽全力地喊着。许乐和陶小茶哪敢怠慢,赶紧有样学样,接着咬破手指,伸进了那浓黑的舞气里。
    怪吼声变得响彻地室,仿佛困兽一样,黑气几乎冲破了三人的血圈,紧紧地向三人身上缠去。随着黑气的缠绕,三人觉得自己的身体冰冷透骨,血液几乎无法再循环,连肌肉的动作也僵硬起来。
    “我……我快支持……不住了!”陶小茶的脸整个已经被黑气所遮盖,透过黑雾,她的声音缥缈无根。
    “再……再坚持一下,我……我好象……已经碰到石头了!”苏葵的声音也透着无尽的疲惫,她整个身子已经被黑雾包围了,根本看不清,只见到一只黑色的手臂,平平地伸向黑色的祭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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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三只黑色的手终于从不同方向触到了台上的石块,缠着黑雾的血艰难地,慢慢地,滴到了石上。先是一滴,接着是两滴,三滴。随这血滴的浸润,一阵阵极难听的尖叫声回荡在三人耳边,包围着怨灵石的黑气渐渐淡了一些。由此,三人也看到了一幕毕生无法忘记的奇怪景象。
    血丝滴在石头上,每滴一下,石块就一阵颤抖,好象一个伤口被盐水浇了的人一样,是那种无意识地颤抖,就像整块石头是有感觉的一样,每颤抖一下,就有极难听的嘶叫声,随着一阵烟雾起处,石块上居然出现了深浅不一的裂痕。
    “呀……呀……”石块抖动着,发出惨叫声,随着它的叫声,整个地室也剧烈地抖动起来,石柱不停摇动,沙沙地抖下碎石,插在上面的火把昏暗地摇动,有几支甚至跌到了地上,长长的木棍带着蓝色火焰滚到了水里,一闪就熄灭了。
    三个人都立足不稳,互相扶持着倒在祭台边,但手却始终没有离开石块。到了这个地步,不知道究竟是她们没有离开,还是无法离开了。
    又是一阵地动山摇,进门处的台阶居然被摇得松动,跨了下来,接着靠祭台左边的一根石柱抖了抖,也倒在了地上。
    “够……够了吧?”许乐也坚持不住了。
    苏葵正要说话,一阵爆炸般的响声,三人只觉得手尖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手指再也压不住,都被弹得往后一跌。
    “嘎……嘎……”黑烟从石内喷薄而出,弥漫在整个内室,一阵摇动,整个地面的石块都碎裂成好几块,黑水从走道两边涌了上来,这地下室已经被毁了。
    三个人狼狈不堪地从墙边没有破损地石道上爬到进来的门口,石门被一块落下的石头卡住了,开了一道半人宽的缝,要是侧着身子还能爬过去。
    一阵怪叫声,黑雾不甘心地缠了上来,浓浓地一团里,一时是白雪的脸,一时是陈妈的脸,陈为的脸,白露的脸,还有好多好多陌生的,但都凄惨的脸,无数双手从黑雾里伸了出来,企图去拉三人的身体。
    “不甘心……不甘心……”无数张嘴里,都是这样的痛苦声音。
    “快,拉住我们的手,别看他们!”许乐一把抓住了苏葵递过来的手,一摸索,抓到了陶小茶的手,三人牵着手,连成一个三角形。闭着眼,尽力不去听那痛苦的叫声,不去管周围的危险。
    “滚开吧!你们死了!我们还活着,我们要活下去!”苏葵突然大叫了起来,随着这叫声,三人血糊糊的手上突然放出一阵毫光,黑气被震得倒退了几尺,许乐趁这机会,一拉陶小茶,掺起苏葵,三人先后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许乐走在最后,她的脚刚从门缝里抽出,黑气就跟了上来,正要绕上许乐的脚,一块大石从顶上掉下,正好砸在门缝的石头上,两块石头都掉了下来,门轰地一下合上,隔断了黑气继续侵入。
    石道在不断地摇动着,沙石不住地从上面掉下来,苏葵顾不得再想别的,拉起许乐和陶小茶,三人跌跌撞撞,顺着石道跑回掉下来的石室,火把已经灭了,那通道也垮了大半边,倒方便她们爬了上去,刚爬出通道,里面就是一阵轰隆声,想必石道已经塌了。
    三人回到了井底,井壁上掉下了许多碎石,显得坑坑洼洼地,三个人你推我挤地,顺着石壁一点一点往上爬,刚爬到一半,突然爬在最后的陶小茶一声尖叫,苏葵、许乐回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井底的黑水像涨了潮一样,一个劲儿直往上涌。
    “快!快!”苏葵一把拉住陶小茶的手,这时许乐已经爬到了井边儿,她自己爬出井口,马上回身拉起苏葵,又带起陶小茶,三人好不容易上了井,那水已经快漫到井口了。
    井边上仰面倒着两具尸体,发出腐烂的臭气,一具是陈妈,一具是一个老年男人,都像死了好几天了,尸斑点点。地下晃动更剧烈了,三人也不再检查,只一个劲往外跑,身后,漫天价地巨响,地底一阵一阵地轰响。
    好不容易跑出了后院门,身后声音渐渐弱了,三人站定,缓缓回头,整个后院,全部塌陷成了一个巨大的湖,湖水黑色,湖中心腾起一股黑烟,盘绕了半天,渐渐淡了,散去。一切,归复平静。
    三人气喘嘘嘘,互相看看,劫后余生的欣慰让她们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三人都是一身泥,一身血,蓬头散发,狼狈不堪。这是她们人生里经历过的,最可怕的一次旅行。
    “哎,你们是谁啊?”远远地,一个老人喊了过来,“怎么在白家废宅上转悠?那房子好几年前就没人住了!哎,怎么回事?这儿什么时候冒出一个湖来了?”
    三人互相看看,眼里都是意味深长地光芒。回身,看看身后的湖,长长的出了口气。
    东升的朝阳在三个饱经磨难的女人身上投下灿烂的光辉,雨季,总算过去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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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明天天亮了我再看吧

终于看完了,  哎呀, 端的是可怕啊.

[ 本帖最后由 青山 于 2006-6-21 08:5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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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集看完,没搞明白白若琳是谁啊?

现在哆嗦I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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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完了,呼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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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就一个字
看的好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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