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斯一怔,然后不由得宛尔一笑,道:“当年那些威能直逼诸神的大精灵王都没能从希洛之书中解脱出来,我倒还真没想到,你居然是用这种办法突破了第七页的循环。”

  艾菲儿蹲下身体,一边在脚旁的魔法材料堆中不停地翻找着,一边道:“我那时的力量那么弱,从那本骗人的书中恢复过来只是迟早的事。可是这本书是谁写的?我虽然能够从上面感觉到伟大希洛的气息,可是他肯定不会这么写书的。这完全是在害人嘛!”

  修斯沉默了许久,才长叹一声,缓缓地道:“艾菲儿,希洛之书的确不是希洛所写的,然而写下这本书的,是一个并不逊于希洛的伟大存在。他就是天界十二主神之一,化身亿万、司谎言与欺诈的席尔洛。亿万之主写下这本书,其实并非给我们这些凡俗所观看的。希洛之书,顾名思义,是专为伟大希洛所准备的,里面记载尽了所有位面的奥秘。至少,那是天界十二主神当时所能掌握的一切奥秘。若说希洛之书是无尽的大海,那么我们这些凡俗双眼所能读到的讯息,不过是其中的一滴小小水滴。然而仅仅这些知识,已足以使当时的诸大精灵王威能徒升,从而创造出了奇迹般的精灵大帝国。那时的许多创造,在今日看来,就是神迹一般的存在啊!”

  艾菲儿哦了一声。她已经捡出了一大堆魔法材料,胡乱地堆在了红水晶台上。这个直接而清丽的精灵什么都好,就是喜欢随手乱扔东西,一点也不似其它精灵的整洁。艾菲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才问道:“那这么说,这个亿万之主岂不是在帮助希洛?”

  修斯苦笑了一下。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的确是这样的。希洛之书前六页讲述的都是诸神之秘,能够读完六页地存在。就算没有神格,其威能也不会下于新生的诸神。而希洛之书最后一页才是全书的精华,其中记载的,尽是主神对空间位面的理解,那完全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力量。能读出最后一页的存在,瞬间得到的力量足以超出他们原本的理解。而且本体的力量越强大。得到的力量就会越多,也就会愈发地以为一切都已在自己的掌握之中。他们越是使用这种力量。从希洛之书中吸取的力量也就会越多,本体的力量就会更加强大。这样反复循环,永无休止。”

  此时一块湛蓝的水晶在艾菲儿双手中正不住变形,最后形成了一个水晶小锤。她挥舞着小锤,拿过一片烈焰奥金。几下就敲打出了一片肩铠。她拿着肩铠左看右看,显然十分满意,于是随手抛到了一边。

  艾菲儿似是十分疲累,她伸展了一下身体,望向了修斯,道:“那你为什么会把希洛之书交给他看?他当时掌握的真实力量可并不低啊,你就不怕他也象那几位大精灵王一样,也从此进入力量的死循环,再也无法自拔吗?”

  修斯笑了笑,道:“他并不一样。在精灵帝国时代,天界并未关注到这个位面,希洛仍然能够频繁展示神迹,并且每每在重大灾难前,都会给与精灵们足够的神喻和指示,以引导精灵们躲避祸端。而当大精灵王们开始阅读希洛之书时,他们本身的力量已经极为强大。所以那个时候,大精灵王们寻找不到足以匹敌的对手,也就无从从希洛之书中醒悟。可是罗格不同,他要面对的是位面外的诸神,就算他读过了第七页,力量得以提升,他也不会是诸神的对手。因此很快他就会明白一切并不都在他掌控之中。只不过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吃一些苦头而已。”

  艾菲儿手中水晶锤起起落落,转眼间一套盔甲的散件已经接近于完成,她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工作成果,然后向修斯问道:“可是希洛之书不是我们看的吗?它怎么可能骗得倒伟大的希洛呢?”

  说到这里,修斯手掌一翻,手里已经多了一个茶杯。他习惯性地一口喝干,这才醒觉里面只有白水,没有清茶。

  他苦笑一下,道:“诸神的威能,并不是我们能够想象的。希洛可能通过他信徒的双眼读完希洛之书。我们只能看到一个水滴,而希洛则会看到整个大海!他神威虽然广大,但也无法抵御天界十二主神全部知识的冲击,因此希洛的威能开始上升,在展示了前所未有的神迹之后,希洛就此消失。也是自那时起,精灵帝国开始逐步走向了衰亡。”

  “哦,那希洛被毁灭了?”

  “不,希洛是不朽的。我思考了几百年,觉得他消失的原因应该是由于无法驾驭过于恐怖的力量,因此被困锁在了一个时间接近于静止的特殊位面中,只有在那里,他的力量才会停止成长。”

  说到这里,修斯喟然长叹,沉重地道:“力量是要与智慧想匹配的,超出智慧所能控制的力量永远都会是一场灾难,就连希洛也不例外。”

  “可是……”艾非儿一边敲打着盔甲最后一个部件,一边问道:“希洛之书上记载的难道都是真实的力量吗?您刚才不是说席尔洛是司谎言与欺骗的吗?”

  这一次,修斯是真正无奈的苦笑,道:“因为最大的谎言,就是真实啊!”

  艾菲儿这一次认真地想了一想,然后迅速地摇了摇头,似乎要将什么有毒的想法从思想中抖出去一样,然后道:“听不懂。”

  修斯笑了笑,道:“这个你听听就算了,没必要弄懂。我几百年闲着没事干。这才总会想些没用的东西。咦,艾菲儿,你在干什么?”

  此时艾菲儿已经打制好了全套盔甲的散件,又拎出一大条霜银。开始敲打起来。几锤下去,一把长弓的雏形就已初现。

  “我在给自己造一套合手的装备啊!不然地话。审判日到来时我拿什么去打架呢?”

  “审判日?”修斯眉头紧皱,道:“如果审判日真的到来,那么这场战争是绝无希望地。有没有你都是一样。你为什么不离开这个位面呢?艾菲儿,以你现在能力,寻找一个新的生存位面并不是全无可能的。”

  艾菲儿的额头全是大颗大颗的汗珠,她放下手中的工作,将淡金色的长发一把挽起,在脑后束个了马尾。然后盯着修斯,淡淡地道:“没希望的事就不能做吗?您现在举行的这个仪式不也是一点希望都没有吗?”

  修斯呵呵一笑。道:“这倒也是。”

  艾菲儿又埋头苦干起来。她忽然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一向开朗乐观、从不知忧郁为何物的精灵女孩儿声音中也多了一丝怅然:“反正他也走不了啊,我一个人离开又有什么意思呢?”

  秘境的景色是循环不休地,这里虽然美丽,可是看得多了。心中也就会渐生疲劳。

  几乎不用向窗外看,奥古斯都就知道外面必然是红得如血一样的夕阳。秘境的晚景是完美无缺的,在大陆任何地方都看不到如此纯粹、如此美丽的夕景。然而这夕景地任何变化都已装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甚至于知道再过一会,天空中就会掠过一抹极鲜亮的明黄色,半天的云会伸展成薄薄的轻纱,然后在夕阳下,不停地变幻着紫、红和黄三色构成的主题。而明天早上,天空会有淡淡的云,当朝阳升起时,风会将云洗净,给秘境一个晴朗湛蓝的天空。

  奥古斯都的呼吸稍为粗重了些。在刹那间,他感觉到自己几乎疯了!这种无止境的重复,原来意是这样可怕的一种刑罚!他深深地怀念起在大陆争战的那些日子。大陆是残缺的,没有哪里的景色可以比秘境更加瑰丽。

  然而大陆更是未知的。

  奥古斯都可以怀着期待的心情看日落月升,看风过树摇,他无法预知下一刻的变化。对于血天使来说,每一个未知的变化都是如此令人期待。

  窗外果然如记忆中那样,掠过了一抹美丽得令人窒息的明黄色。可是如此美景,在奥古斯都的眼中,恰如一点火星,足以点燃他心中全部的怒火。

  奥古斯都的拳头在不知不觉中握紧了。

  “奥古斯都啊,你的心在烦燥不安,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声音苍老、虚弱、断断续续,可是听到血天使的耳中,却有如一记惊雷!在这记惊雷面前,世间完全是寂静的,寂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血天使悚然而惊,忙平抑下心中汹涌的烦燥,恭恭敬敬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近耐心全无,越来越难以忍受无休无止的重复。不过您放心,我会克服情感上的波动的。这具身体早已经被我征服,不会对我今后形成任何困扰。”

  夕阳透过高高的落地窗,柔和地洒落在教皇的身上。他几乎是半躺在高背椅中,看上去萎靡不振。此刻看上去,这位几乎执掌着整个大陆最高权柄的老人,与南方海边小镇那些在傍晚时分坐在家门口、安静地欣赏着夕阳晚景的老人们没有任何区别。

  他们一如这暮色,安详、平静地等待着黑夜到来。

  “美丽的东西重复得再多,也依然美丽。奥古斯都,你的烦燥并不是因为你的身体,而是你的心想变化了。”

  在奥古斯都的灵魂最深处,缓缓地泛出了一阵寒意,那是彻骨的冰寒!他的声音依然平静,道:“尊敬的教皇陛下,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教皇挪动了一下身体,就是如此简单的一个动作也让他呼吸粗重,因此话也说得有些断续:“奥古斯都啊,从你转生在这个位面的那一天起。你的命运就已注定。当中的分别,不过是早一点晚一点而已。”

  奥古斯都恭敬地道:“是的。不论是转生还是降临,我们的身上都被烙上了这个位面的痕迹。因此在审判日到来之时,我们也会被洗去烙印。还原成本原的能量,重归天界的荣耀。天使是诸神的仆人。这是我们的宿命,也是我们的荣耀。”

  “荣耀吗……”教皇低低地叹了一口气,缓缓地道:“每个存在对于荣耀的理解都不同。看起来。你对荣耀的信念正在发生变化啊!”

  这一次奥古斯都保持了沉默。他的指尖有一丝颤动,这对于力量卓绝的血天使来说,完全是无法想象的事。然而他心中的波涛过于凶猛,早已击碎了他一切心防,又哪里顾得上控制外在地身体?

  怎么办?

  奥古斯都反复地问自己,在他心中。疑问很快就变成了呐喊!

  动手吗?

  他又在问自己。

  可是答案非常明显,能够自如使用大预言术的教皇就是主神在世间的化身。而天使的光辉都来自于诸神。一旦奥古斯都动手,那看似随时都有可能长眠的教皇或许稍稍动念,就可以剥去他身上的一切光辉。

  就如当日的奥菲罗克。

  奥古斯都的心底忽然涌上一阵无力,他颓然地松开了不知不觉间握紧的手,平静地道:“是的。陛下。我疑惑、烦炎甚至于恐惧,都是因为我对荣耀的理念可能已经发生了变化。我知道自己正在背离诸神,您惩罚我吧,我愿意回归天界。”

  教皇笑了笑,笑声又引出了一阵剧烈的咳嗽,待喘息稍稍平息,他才道:“惩罚?审判日就要到来惩罚或者奖赏,那是诸神的权利。我们能够做的,只是选择和等待。奥古斯都啊,选择是权利,也是勇气。你去吧,现在已经不需要我们再做什么了。你正好有些时间,可以自己好好想一下。”

  奥古斯都忽然发现,自来到这个位面之后,思考,原来是他做得最少的一件事。

  房门打开了。

  不是被奥古斯都拉开的,它是自己打开的。在门后出现的,是罗格。

  在这一瞬间,奥古斯都与罗格对望了一下。只是两人对于对方的存在都很漠然,没有见礼,甚至连招呼都没有打一个,就此擦肩而过。

  门内的走了出去,门外走了进来。

  祈祷室的门关上了。幽深的长廊中只剩下奥古斯都一个人,孤寂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光明大神殿内,在这一刻,奥古斯都忽然产生了一种错觉,似乎整个世界只剩下了他自己。

  血天使的心中泛起了一种莫名的情绪,那是孤独与彷徨。些时他又想起了刚刚与罗格见面时,从罗格眼中看到的从容、坚定与执著。

  那是他没有的东西。

  血天使加快了脚步,迅速离开了这段让人难以忍受的长廊。

  祈祷室已整个被夕照映红。罗格站在教皇身旁,一老一少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夕阳,直到半轮红日悄然沉入远山。

  教皇凝望着天边最后的余晖,缓缓问道:“你就这样放弃了她的救赎吗?”

  罗格道:“与天界的救赎相比,我觉得这样的结局更加适合她。”

  “不过这个机会非常难得啊!你破坏了战争之主塞坦尼斯托利亚在魔界诸位面的使命,以此才换来了以撒的一次救赎机会。这当中的代价,我想你一定清楚得很。就这样放弃的话,是不是太可惜了些?”

  罗格淡然道:“我当然清楚其中的代价。这次的行动,我实际上已经等于背叛了天界,背弃了塞坦尼斯托利亚的光辉,所以我是必然要被毁灭的。而我身上又有迪斯马森亲赐的光辉,无论逃到哪里,也躲不过天界的追踪。不过只要能解去她身上的枷锁就好。这样的代价,我觉得很值。”

  余晖逐渐散去,祈祷室也变得暗淡。

  良久,黑暗中的教皇打破了祈祷室中的沉寂,道:“罗格啊,你的确是背弃了天界的荣耀,犯下了大罪。但这并非无可挽回,你的虔诚,毁灭之主清楚得很。若再能有救赎之主以撒的帮助,那么你的罪可以被清洗,你仍然可以得到救赎。”

  罗格沉默了一会,才道:“不必。”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罗格笑了笑,道:“我知道。但我更知道她非常骄傲,一定不愿意看到一个在天界荣耀下芶且存在的我。现在她虽然回不来了,不过她本来想做的那些事,我都会替她完成的。”

  说罢,罗格转身向祈祷室外走去。

  “你要去哪里?”

  “奇奇那可山脉。”

  在黑暗中,教皇缓缓转头,看着悄然关上的房门,重重地叹息一声,自语道:“这孩子,已经越来越象罗德里格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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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在凌晨时分,沉睡中的里尔城就被一阵如轰雷般的马蹄声惊醒。

  那些被扰到了清梦、极度不满的居民打开窗户,刚想喝骂几声,就愕然发现若一阵急风般在长街上掠过的,是一队队金甲骑士,而那飘扬的旗号,分明是大公的狮心十字旗。

  难道正在北国征战的巴伐利亚大公已经返回王都了?看这些骑士杀气腾腾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大事发生了。不管是什么事,反正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这些本来想喝骂几声的居民当场吓的不轻,立刻牢牢地关上了窗户。

  骑队中央,那身躯永远挺的笔直的骑士,的确是狮心大公莱茵哈特。

  只是此刻,他丝毫没有回都的喜悦,脸上有的,只是寒冬般的风霜。

  转眼间,大公府已经在望。

  大公伸手向大公府一指,身边两骑士立刻加速奔出。马上的骑士吐气开声,抡起沉重之极的链枷,重重地砸在大公府的熟铜大门上!

  轰鸣声中,大公府的大门缓缓向内倒下,竟然被生生砸毁了!

  大公策马如电,毫不停留地从府门中穿过,直向大公府深处驰去。

  而跟随他回来得骑士们则都在大公府外勒住了战马,列成整齐的站队,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等待着。这一支沉默着的骑队上空,似有一场可怕的雷暴正在酝酿。

  事发突然,大公府的守卫们一时间都旚在当场,浑然弄不明白,刚刚都发生了些什么。

  “亲爱的凯瑟琳!关于克拉苏的死,您能否给我一个有足够说服力的解释?您难道不知道,他可是受到天界主神祝福的神眷之人吗?!”

  大公大踏步走进凯瑟琳地书房。面若寒霜,声音中也充满了肃杀的味道。任何熟悉他的人都知道,此刻的大公已经动了杀机。

  凯瑟琳缓缓从书桌后站起,迎上了巴伐利亚的目光。在这头暴怒的狮子面前,她没有分毫的畏惧,只是冷冷地道:“正因为它是神眷之人,所以我才杀了他。”

  巴伐利亚大公放慢了脚步,一步一步地逼近了凯瑟琳,他的手已经下意识地握住了剑炳,冰冷地道:“亲爱的凯瑟琳,我听说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你又生下了一个孩子。你有情人本来没有什么,就算生下孩子过分了些,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地事。我完全不会在意。可是现在事情显然并不像我想象的那样简单!亲爱的,我从你身上感觉到了不一样的气息,想必你杀死克拉苏,是为了这个孩子吧?你能不能告诉我,孩子地父亲是谁,这个孩子现在又在哪里?”

  凯瑟琳淡淡一笑,道:“告诉您也没有什么的,反正在这件事情上,您注定是无可奈何的。孩子的父亲是罗格,至于这个孩子吗,我已经将他置于绝对封印中,推入到空间乱流里去了。所以您就不必费心去找这个孩

  子泄愤了,您是肯定找不到他的。至于罗格,我听说他最近得到了主神迪斯马森的眷顾,您现在又能拿他怎么样?”

  大公苍劲有力的手紧紧地握着剑柄,要用尽全部定力。才能强忍着不将长剑出鞘。他生怕剑一出鞘,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大公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竭力以平静的语调道:“这些我都可以容忍,可是你为什么要杀克拉苏?”

  凯瑟琳淡然地道:“他只是天界主神的一条狗,杀了也就杀了,又有什么大不了地?”

  呛地一声,峰锐之极的配剑终于从鞘中弹出,架在了凯瑟琳那如冰似雪的脖颈上。

  大公脸上布满了青气,低吼道:“你知不知道你都干了些什么?!”

  凯瑟琳忽然嫣然一笑,道:“我当然知道,我只是放弃了在主神面前当一条温驯忠犬地机会而已。”

  “你!……”大公气得全身颤抖,手中长剑也随之颤动不已。在剑峰与凯瑟琳肌肤相接处,一丝鲜红的血线缓缓流下。

  看到这鲜血,大公终于镇定了些,将剑峰挪开了一些,然后喝道:“为主神效劳是荣耀,以我地功绩,在天界一统位面之时,我将会在教皇之后成为整个位面的最高统治者!而且,在最终审判到来时,我和你都能够得到救赎!你知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不朽!”

  凯瑟琳凝望着大公,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统治一群全无自主意识的行尸走肉,真的那么有成就感吗?亲爱的,您已经变了。当初我们相遇时,您虽然从来没有说过,可是我知道您地梦想是统一整个位面,并且将一切不应属于这个位面的存在都驱逐出去,哪怕他是高高在上的诸神!

  可是现在呢?从什么时候起,您竟然对救赎也如此看重了?您已经不再是您了,那些当初的梦想,真的都已经遗忘了吗?”

  大公沉默了许久,才道:“凯瑟琳,那时我并不清楚天界的力量,也不清楚主神的威能,可是我现在知道了,所以我知道无论我们如何努力,最终的结果都不会改变。你好好想想,为一个不可改变的结局放弃不朽的机会,值得吗?”

  凯瑟琳凝望着大公的眼睛,一边缓缓摇着头,一边徐徐向后退去。

  她一字一句地道:“我认为值得。我不会接受怜悯、施舍的来的救赎,我更不会放弃我的思想,在救赎中成为只知道唯主神之命是从的傀儡。

  做出这样的决定并不需要多少理由,只因为我骄傲,我独一无二,我是凯瑟琳!就算最终的结果不会改变,可是我依然可以让天界在这个位面里一无所获,这既是我存在的方式!”

  大公心头一惊,立即踏前一步,叫道:“凯瑟琳,你想干什么?别胡来啊!”

  只是还没等到他有所行动,凯瑟琳手腕一翻,手中依然多了一把精光四溢的匕首。

  她淡淡一笑,纤手一挥,匕首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划破了空气,然后没有半分滞碍地刺入了她的胸膛!

  “凯瑟琳!”

  这一切发生地是如此之快,大公只来得及狂吼一声!

  呛的一声,他再也握不住手中的剑。

  他想冲上去,想要抱住凯瑟琳,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脚如千钧之重,无论如何也迈不出那一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那一朵血花在她的胸膛绽开、怒放,转眼之间血色之花就开满了整个书房!

  满室的血花无声无息地凝成了一个巨大的魔法符号,又悄然没入了地面。

  凯瑟琳卓然而立,手若捧心般地握着已然没柄的匕首,缓缓地闭上了双眼,嘴角边犹自挂着一丝微笑。

  自始至终,她的仪态,她的容颜,她的微笑,都是如此美丽,如此完美,不沾一尘,不染一瑕。

  她,凯瑟琳,永远是完美的化身。

  只是刹那间,巴伐利亚大公已然老了数十岁。

  秋的风温柔地拂过奇奇那可山脉的山林。从山脚地阔叶林,到近山顶的雪山松,都在风中微微摇摆,一道一道的林涛松浪逐级而上,令人心旷神怡。

  罗格在群山中漫步,享受着山野的气息。他已经不知道多久没有这样悠闲地漫步了,现在他不赶时间,也没什么要达成的特殊目的。

  虽然只有一个下午,不过这个下午,罗格很闲。

  他悠然自辽阔的奇奇那可山脉中穿过,享受着山风拂体,聆听虫鸣鸟语,偶尔会在山涧溪流边驻足,他身影不是非常清晰,。闪焕之间,就已出现在千米之外。

  年少的时候,罗格还沉醉在酒、女人与金钱之间,等长大了一些,他立刻被卷入了政治漩涡,此后不断为生存而挣扎。及至他大权在握,威震一方时,每日里营营役役,随便一个决定都会牵扯到无数人的生死,可无暇顾及欣赏一下身边的美景。

  何况胖子已经俗到了骨头里面,那些时候他宁可看黄金美人也绝不会去欣赏什么山野风光。

  当日暮黄昏时,罗格已经立在山颠,凝望着宁静而肃穆地精灵谷地。

  略一驻足后,他自山顶一跃而起,掠过长空,落在精灵谷地之中。

  此刻浮空神殿依然放射着淡而绚丽的光辉,每一块魔符上都有一位正在冥想着的精灵。罗格立在谷地边缘,目光徐徐自精灵们身上扫过,若有所思。他已然看出这些精灵的生命力正在迅速流失,然而纵然以他此刻地眼光,也看不出这个魔法阵奥妙何在。

  只是罗格并不知道,就在几天前,这个谷地还很繁华,来回走动着的精灵数量远较现在为多。

  一个个精灵井然有序地来回穿行,忙碌着自己地事情。他们向忽然出现在谷地中的罗格看了一眼,然后就完全不理会,就如他本来就是精灵谷地的一员一样。

  罗格也不以为意,他看得出来,这些精灵的灵魂圣洁而纯净,他们全副的身心都已经投入到了正在举行的盛大魔法仪式当中,专著的对外界地一切事物都已经近于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地步。或许从另一个角度来说,这些精灵们是出于自信。他们是好客而温和的,但并不惧怕会有人捣乱。实际上,精灵谷地里的精灵中不乏武技高强的武士,大魔法师更是比比皆是。在山谷中穿梭来回的魔像也并不仅仅是可以用来搬搬东西,在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是可怕的对手。

  不过罗格知道,这并不是精灵们自信的主要原因。他们的信心之源,此刻正在谷地边缘的一座小楼中。

  “尊敬的休斯长老,看来您最近的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啊!”罗格信手推开了小楼的大门,微笑着道。

  “岂止是不怎么样,简直就是糟透了!”休斯苦笑着道。他最近的生活的确不怎么样,至少此刻杯中只是清水。不过对于罗格的突然到来,这老狐狸一点也不显得惊讶,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他会来一样。

  罗格依然如以往一样,毫不客气地坐在桌边,一把端过休斯面前的茶杯,刚想喝下,忽然发现茶杯中仅有清水,不禁愣了一下。但就算是清水,他也一饮而尽。

  休斯咳嗽一声,道:“外面的魔法仪式非常耗钱,我积蓄有限,为了把这个魔法仪式完成,只好省吃俭用一些了。茶叶是已经买不起了。”

  罗格先是一愣,然后禁不住失笑,道:“休斯长老,您那个魔法仪式的确耗资惊人,我看就是阿斯洛菲克帝国也不可能收集得到这么多的稀世材料,更不可能有如此数量的精灵为之贡献生命力。可是这也不至于让您连茶都喝不起吧?不过话说回来,我直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个魔法阵是干什么用的。看上去他把所有的精灵的生命力都汇集在一起,似乎是准备突破什么障碍,传送到某个空间去。”

  休斯笑了笑,道:“罗格大人,事到如今也不必瞒你了,这个魔法仪式是为了唤醒伟大的希洛而准备的。”

  罗格皱眉道:“可是我感觉这个魔法阵并不稳定,也就是说,您地准备似乎不是十分充足。”

  休斯叹了口气,道:“没办法,本来我以为至少还能有几百年的时间来准备这个魔法阵。不过没想到这个位面这么快就引起了天界主神的注意,所以尽管材料和精灵法师都不足够,也不得不将仪式提前。现在我只能尽力而为,至于能不能成功,唉……”

  罗格笑道:“管它成不成功呢,先做了再说,就算希洛重回此位面,最后结果也是一样的。我们这些众生,在诸神地眼中,都不过是些奉献信仰之力的卑微存在而已。他们不会真正关心我们的存亡与否的,从这一点来说,不管是天界主神,还是希洛统治了这个位面,结果都是一样的。那些以为我们是主神不可放弃的信徒的人,其实完全是以为自己是诸位面的中心,才会有这种荒谬而傲慢的想法。不过现在看来,若希洛完全统治了这个位面,至少不会比天界诸神更糟。”

  休斯眉毛一扬,盯着罗格看了一会,才道:“你已经知道了遗弃之地的成因了?”

  “是的……”罗格轻轻叹了一口气,他心中悠然浮起地是那灰色的、唯有死灵才能存活的遗弃之地。

  当那挥舞着死神镰刀的身影纵横来去时,曾几何时,死亡世界在他眼中,也是如此地生机盎然啊!

  “也许唯有我们自己成为神,才会解决这些问题……”罗格自语道,不过他旋即摇了摇头,道:“不,那也是一样的。若我也拥有完整地神格,和其他的神也不会有什么区别的。”

  休斯含笑点头道:“正是如此,看来你从希洛之书中领悟到了不少东西啊!既然你此刻如此轻松,想必已经下定决心了?”

  罗格微笑道:“是的。我知道结果无法改变,不过这并不妨碍我大干一场。”

  休斯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拼了这把老骨头又如何?我虽然老而无用,也没什么可以再教你的,可是只要我老人家想,就可以让天界那些老东西在这里一无所获。不过这样一来,恐怕一直眷顾你的那位毁灭之主就会亲自到这个位面来走一次了。当他进入这一位面的瞬间,一定会对新的空间有一些不适应,那时候,你说不定还能有一点点的机会。”

  说着,休斯伸手从怀中取出了一把晶光灿然的匕首,缓缓解开长袍,露出健美的胸膛。

  罗格凝望了休斯一会,忽然离座,跪了下去!

  他知道,以休斯所能,就算位面毁灭,他若想找个栖身之处,又有何难?

  休斯面色从容,缓缓以匕首向自己胸膛刺去,刺到半路时,他忽然咦了一声,停下了手中的匕首,面色变得十分古怪。

  罗格愕然抬头,疑惑地看着休斯。

  休斯也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半晌才道:“这个……真是奇怪,居然有人抢先一步开始破坏整个位面的信仰之源。这……

  这怎么可能?我实在想不出这人究竟会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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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格与修斯讨论了半天,也未能弄清楚究竟是什么人有这样奇妙的本事,可以对隐藏于空间秘密最深处的信仰之源进行破坏。

  休斯的手法与这个神秘人物是完全不同的。若将信仰之源比作一片可以滋养万物的草原,那么修斯是以自己身躯与灵魂构架一条通道,将草原下方的水分与养分统统引流吸走,最终使整个草原枯竭。而那一个神秘人物则是在草原上散播起瘟疫,虽然瘟疫扩张速度并不是如何快速,然而这瘟疫阴狠之极,所过之处寸草不生,只要假以时日,整座草原都将变成死地,从此再无生机。

  这一老一少两只狐狸讨论来讨论去,就在此时,楼梯上响起一串脚步声,一个清脆的声音接着传来:“修斯长老,你在跟谁说话?为什么我感觉不到你身边有人啊?!”

  伴随着话声,艾菲尔如一阵风一样从二楼上奔下。她淡金色的发丝微微卷曲,大部分金发在脑后束成马尾,额前鬓角,披散下几丝陡直的发丝,为这清澈如水的精灵多添了一点点成熟。艾菲尔一身精光流溢的盔甲,手中提着一张雕刻着十二位大精灵王雕像的晶弓,另一只手上则抓着一大堆零零碎碎的魔法材料,也不知道这么碎的魔法材料她是怎样抓在手里的。

  艾菲尔转过楼梯的转角,冲势骤停,张大了口,一时之间只是呆呆地立在原地。哗啦一声,魔法材料与晶弓先后从她纤手滑落,掉落在地,可是她浑然不觉,只是呆呆地看着罗格。

  罗格同样显得惊讶之极,与艾菲尔一样,他也完全没感应到二楼有人存在。这对于现在的罗格来说,简直就是不可思议的一件事。

  大厅中非常寂静。

  休斯悄悄站起,无声无息地向楼外闪去,可是他刚走出去两步,艾菲尔就若一道飓风,狠狠地从他身后吹起,与罗格重重地撞击在一起!

  休斯还没来的及惊叫一声,一股大力就从背后传来,将他从破碎的大门中吹了出去。在休斯身后,是无数家具与桌椅的碎片,紧接着小楼整个摇晃起来,外墙松脱,藤蔓断裂,就连粗大的支柱也开始出现裂纹,简直如遇浩劫。

  休斯刚刚立稳脚步,苦笑着想说点什么的时候,又听的嗡地一声轻响,眼前晶光闪动,艾菲尔手中的那张晶弓如电般从他身旁擦过,深深地没入了一方巨石之中。

  轰鸣声不住地从小楼中涌出,小楼则不停地摇晃着,有如在暴风雨中不住呻吟着的树苗。

  又是一声轰鸣,小楼忽然奇异地静止了下来,转眼之间,它已然散成无数微小的碎片,纷纷落下,将奋战中的艾菲尔与罗格压在了下面。

  原本静止的小楼,已成一片废墟,完全静止不动的废墟。

  谷地中的精灵们我行我素,继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那个并无任何希望地魔法仪式,对谷地一角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完全视而不见。

  无声无息地,有一缕微风从小楼中吹出,微风旋即变成恐怖的龙卷,带着无数碎片冲天而去。这一道龙卷与寻常那些普通地龙卷风迥然有异,他狂暴何止超出千百倍,然而其细致温柔处,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艾菲尔盈盈立在一片碧绿草地上,只是怔怔地看着天空,她脸颊上尚留着激情之余的些微晕红,丝丝乱发也被汗水打湿,紧紧地贴在曲线柔美的前额上。

  她所立足处,绿草茵茵若毡,不见半丝杂物,一点也看不出这里曾经存在过一座二层小楼。

  “他已经走了?”修斯不知何时出现在艾菲尔身后,问道。

  “是啊,他总是有那么多事情要忙,就连现在也是这样。”艾菲尔道,平淡若水的语声中有一丝隐约地惆怅和哀怨。

  休斯看着艾菲尔的背影,叹了口气,道:“他现在也是身不由己,能让他干点什么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艾菲尔嗯了一声,她随手一招,那把晶弓即自行从巨石中飞出,重新回到了她的手里。她轻轻抚摸着亲手制作的晶弓,片刻后才道:“休斯长老,您刚刚准备牺牲自己以破坏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这不太像您的作风啊!”

  休斯哈哈一笑,道:“这很简单!其实我老人家身外有身,分身无数,虽然不像希尔洛那样分身多到可以自称亿万之主,可是百十来个分身总是有的。破坏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最多消耗掉我老人家的一个分身而已,又有什么大不了?嘿嘿,连罗格那小子都知道拼命想办法给自己多留几条后路,我老人家怎么可能作这种牺牲自己、顾全位面的蠢事?”

  “是吗?”艾菲尔看了休斯一眼,忽然道:“您那些茶具,现在不是只剩下一个茶杯了么?”

  休斯没有回答,只是咳嗽了两声,就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

  在任何时候,烦恼与痛苦似乎都是少数智者的权利,绝大多数人都机械而重复地过着每天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们关心的仅仅是身边一小块地方,以及明天的生活应该如何继续,他们也有痛苦和烦恼,并为一些在他们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而忧心忡忡,不过这些事情无论眼前看起来多么的重要,若放在整个位面的角度去看,就会变得十分可笑。

  所以智者并不快乐,他们有时会悲天悯人,有时会愤世嫉俗,他们努力想使世人清醒过来,可是大多数时候,他们只会被人当成疯子,在这些世俗中人的眼中,个人眼前的利益要远比位面的存亡之类虚无飘渺的东西重要和实在的多。

  罗格也可以说是一个智者,他漫步在里尔城的街头,有些茫然地看着那些急匆匆从身边穿过的人群,里尔城中一片激昂而热烈地氛围,无论是贵族还是平民,高谈阔论的大多是南北战争。在他们看来,这场千年来最宏大的战争已然接近尾声,既然大公已经亲自率领大军进入了阿斯罗菲克帝国,那么这个北方的霸主已经注定了灭亡的命运。再加德罗帝国已经战败投降,所以当世三大帝国就只剩下了奥匈帝国。可是现在哪怕一个普通的平民都知道,奥匈帝国在大战中被亚历山大打的落花流水,主力部队几乎全部被歼,与正如日中天的公国根本没法相提并论。

  此刻大陆之上,唯有一个霸主,伟大的巴伐利亚公国。

  公国贵族们关心地是新增的辽阔领土上有什么样的爵位、权势和财富,而平民们则沉浸在战胜国子民特有的傲慢之中,以不屑一顾地口气谈论着别国的是非,并且不切实际地幻想着奴役占领地居民能够给他们带来多少财富。

  在罗格眼中,这些人就如一头头已经被架在柴堆上的猪,眼看着就要化作他人盘中之餐,可是犹自不知,仍然妄自谈论着明天的食料会有多么美味一样。

  悄然之间,一丝怜悯从他心中油然而生,可是随即就如一缕轻烟般化去,罗格的心中又淡然如水。

  他并不关心世间众生的死活,这是他与智者们不同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智者们的那些烦恼。

  罗格若一个普通人般,悠然在里尔城中穿行着,转眼间就来到了大公府前。与以往不同,今天的大公府显得冷冷清清,大门紧闭,门前只站了几个无精打采的士兵。

  罗格负手前行,一迈步间,已然出现在大公府内。

  大公府中静悄悄的,四处积了一些灰尘,墙角屋檐下,甚至还结出了数片蛛网,显然空无一人已不止一日。

  罗格四下大量着大公府,这里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会使巴伐利亚大公作出废弃大公府的决定。

  隐隐约约地,罗格已经有些猜到这里发生过什么了,现在偶尔之间,他的双眼不光能看到未来,同样能看到过去。他举步向内间走去,在凯瑟琳的书房中,有他熟悉的味道。

  她的书房和罗格记忆中的完全一致,极为整齐,所有的书籍和文献都摆放的井井有条,那张宽大的紫金檀木写字台上,码放着一堆堆等待处理的文件。在桌子的一角,摆放着墨水台,台上还放着一只饰以黄金花纹的鹅毛笔。写字台的正中央,则放着一份打开的文件,在文件的下方,有写了一半的批阅。

  字如其人。

  批阅是用贵族常见的歌德花体书写,完美中透着莫大的力量,罗格一望而知,这正是凯瑟琳的手迹。

  看上去,书房的主人似是刚刚有急事离开一样。只是地板和写字台上已经积了灰尘,墨水台中的墨水已经完全干涸。

  书房中的时间,似乎凝固在数天前的某一刻。

  罗格站在门口,目光扫过整个书房,最后落在了房间中央的地面上。在那里,正静静地躺着一把匕首,匕首黯淡无光,上面布满了斑斑锈迹,看上去就如经历过多年岁月的洗礼一样。

  罗格走了过去,俯身拾起匕首,轻轻抚摸着那已经被锈迹腐蚀的有些松软的刀锋。他知道,就在几天之前这把匕首还是晶光灿烂,一如修斯手中的那把匕首。

  魂刃虽然名气不大,然而却是功能非常独特的神器。魂刃共有两把,它们在各个方面都完全一致,这是它另一个神奇之处。以罗格今日能力,自然知道唯有神迹,才有可能造出两个完全一致的东西来。魂刃具有吸附和爆发灵魂的奇异功效,本来这是用来对付不死生物的无上利器,不过在休斯和凯瑟琳手中,发挥出的自然是另类的功效。

  此刻罗格手中的这一把魂刃,已经完全毁了。

  他闭上眼睛,用心体会着魂刃上传来的点滴讯息,渐渐的,一幅幅断断续续的画面在他脑海中生成。

  良久良久,罗格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睁开了双眼。他手中空空如也,魂刃已化成无数微粒,在阵阵穿堂而过的微风中消散。

  他转身向外面走去。

  不只是书房,整个大公府都充斥着令人难以忍受的萧瑟和落寞,就算心志坚硬冰冷若罗格,也不想在这里多呆。

  每走出一步,罗格心中就会浮起有关与凯瑟琳的点点滴滴。几乎所有与她相关的记忆,都充斥着血腥、仇恨、阴谋与狠辣。对凯瑟琳,罗格起初是忽视,在安德罗妮死后,胖子心中就对这个无所不用其极的女人狠入骨髓。可是就在他背叛自己的过去,皈依了迪斯马森之后,他也依然奈何不得这个女人。

  她亲手杀了自己的姐姐,也杀了安德罗妮与罗格的孩子。但她也为罗格生下了一个孩子,虽然胖子从未能够见上他一面。

  她完美而无情,多智而能断。胖子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她有了相当的了解,可是他没有想到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竟也如此刚烈。

  因为什么?骄傲?

  罗格忽然发现,从始至终,他都不曾真正了解过她。本来作为一个堪可匹敌的对手,他应该非常非常了解她才对。

  罗格苦笑了一下,也许正因如此,他才从未能真正地战胜过她。

  在微微的叹息声中,他的身影渐渐变得模糊,从大公府中消失。

  当当!

  罗格犹豫了一会,才敲响了面前深色的橡木门。

  “进来吧。”房门后传来了教皇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听上去就像一架已经用了几十年的风箱,充斥着漏气的声音。

  罗格应声推开了橡木门,走进了教皇的祈祷室,而后立刻微微皱起了双眉。

  教皇的祈祷室一如以往,到处都是岁月的味道,每一样东西都显得脆弱不堪,似乎风稍微大些就能够将它们化成粉末。

  房间里唯一不同的,就是多了一个人,一个罗格不想看见的人。

  巴伐利亚大公,莱茵哈特。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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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显然,大公也不愿意看到罗格。当看到推门而入的是罗格,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大公也微微皱起了眉头。尽管这一丝厌恶和不悦转眼即逝,仍然不可能逃得过罗格的眼睛。

  罗格表面上不动声色,安静的站到了教皇的另一边。

  见教皇丝毫没有让罗格离开的意思,巴伐利亚大公再次微微皱起了眉头。他犹豫了一下,只得继续道:“陛下,这绝不是小事,我希望您能够再考虑一下。信仰之源虽然正在崩坏,好在速度并不是十分迅速。我想这个位面之中只有您有这种能力阻止信仰之力的崩坏,就算您也无能为力,那么您也可以将位面中的情况通知天界,让诸天的天使来阻止最坏情况的发生。”

  教皇依如以往,沉默的坐在高背椅中,似乎已经昏睡了过去,对巴伐利亚大公的话一点反应都没有。大公耐心的等待着,不过他没有等到教皇的回答,等来的只是罗格的一声冷笑。

  “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您如此费心的去保护天界诸神的食物,为的不就是救赎吗?在天界的光辉中永生的确是一件非常令人心动的事,只是我没有想到,像您这样的英雄人物居然也没有看破生死存亡,为救赎如此卖力。”罗格的嘴角挂着一丝讥嘲的道。

  大公瞪了罗格一眼,脸上微显怒色,道:“永生即为寂寞。既然救赎对你没有意义,难道就对我那么重要吗?罗格,如今你一心一意与天界为敌,为的又是什么?你为的也不过是一己的一时好恶而已!天界诸主神根本不是你我能够对抗的。信仰之源崩坏了,给我们,给这个位面又能带来什么?能够带来的只是加速毁灭而已!”

  大公顿了顿,怒意稍歇,转向教皇道:“陛下!”

  教皇有气无力地哼了一声,慢慢的睁开了浑浊的双眼,看了看罗格,又看了看巴伐利亚大公,什么都没有说,就又望向了窗外。

  大公大步走到了窗前,随手一挥,窗外的景象立刻发生了变化,幻境那机械而美丽的景象换成了一幅幅城镇山村的景象。这些交错出现的小镇村落风格不一,看上去是分布于大陆各个角落、各个国家的普通小镇。幻象中的人们显得忙碌而单纯,他们正在为每日的安居饱食而劳作,那一场几乎波及整个大陆的南北大战看上去与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大公向幻象一指,沉声道:“陛下!您看看,这些就是我们这个位面的子民!他们不需要骄傲,不需要荣耀,更不需要为自由而毁灭!他们需要的只是生存,只是一个安宁的生活!这些平凡而普通的人不会去想千年之后的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天界、诸神以及我们这些人都距离的如此遥远。信仰之源崩坏之后,我们会立刻引来天界的审判。若您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在天界清洗整个位面之前,这些平凡的人起码还能有千年的生存!在一场完全没有希望的战争与千年的生存之间应该选择哪个,我认为答案是非常显然的!”

  “千年的生存?”罗格冷冷一笑,道:“千年猪狗一样的生存?存在的唯一结局就是等待那迟早会来的屠宰,这样的存在也叫生存?”

  大公沉声道:“那只是你的想法。对位面上绝大多数普通人来说,他们并不知道最终的命运,也不会觉得天界统治下的生活有什么不同,或许还能生活得更好。所以我相信,位面众生会选择天界的。”

  罗格向窗外的幻境看了看,淡然一笑,道:“尊敬的巴伐利亚大公,我知道您说的都是是正确的。只是很可惜,位面众生从来没有选择的权利,这个位面的大事只是由少数人的好恶决定的,当然,您也是这少数人之一。众生无知,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由我们来为他们做决定就好,事实上,您所谓的为他们好的想法,也不过是您的认为而已。”

  大公脸色一沉,右手五指微微张合,似乎要向腰畔的剑柄上握去。罗格见了,哈哈一笑,到:“怎么,尊敬的大公,您是想要动手吗?若是带兵打仗,恐怕我不如您,不过若是动手打架的话,我看您还是省省的好。其实若不是您的名字也在保护名单上,我早就杀上大公府去了!不过现在这份名单就快过时了,所以我劝您还是不要冲动的好。”

  胖子停顿了一下,仰首向天,片刻后才道:“尊敬的大公,单只为了埃丽西斯,我就已经很想杀你很久了。”

  大公哼了一声,丝毫不把罗格的威胁放在心上,只是向教皇沉声道:“陛下,不能再犹豫了!现在还有时间,只要再炼成最后一尊炼狱天使像就可以引下诸天的天使,他们有能力阻止信仰之源的崩坏!”

  说着,大公向罗格一指,道:“他足以胜任炼狱天使像的要求。”

  罗格冷哼一声,刚想说什么,大公又道:“只要能够让这一位面延续千年,我也愿意化身炼狱天使像!”

  教皇终于颤颤巍巍的抬起了手,正欲继续争吵的二人当即停了下来,等候他的谕示。教皇思索良久,才缓缓的道:“我还需要好好想想,这事以后再说。罗格留下来,我还有些事情要和你说说。”

  大公一脸无奈,但只得退出房去。

  “罗格啊,刚刚你也听到了,但最后一尊炼狱天使雕像成型之时,就是这个世界的审判之日。我已经老了,不过还能为你拖上一点时间,你还有什么要做的,就快点去做吧。”

  罗格点头应了,不过他并没有走,只是凝望着沐浴在夕阳余晖中的教皇。犹豫了许久,罗格终于问道:“您当年……为什么一定要将埃丽西斯炼成天使像呢?”

  教皇淡淡的道:“因为她很适合。”

  罗格默然片刻,终于转身离去。

  他知道教皇说的是实情。的确,以炼狱天使像所承担的使命来说,魔力强悍之极,并且以魔族之躯而在此位面生存的埃丽西斯在适合没有了。而且当时的教皇完全不会考虑他又或者是奥菲罗克的心情,就如他此刻完全不会去考虑位面众生的心情一样。

  只是不管如何,当年的感情虽然已随时光淡去,可是那烙印仍刻在他的心底,永远也无法完全消失。

  十二座炼狱天使大殿中,此刻已经有十一座雕像矗立着,空着的唯有一座大殿而已。虽然时至今日,罗格对炼狱天使雕像的作用也不尽然知晓,不过刚刚教皇已经提醒过,炼狱天使像集齐之时,就是审判之日,而且他也知道,纵使教皇有心,也不可能永远的将时间拖延下去,一旦天界诸神发觉不对,恐怕只消一个简单的神谕就可以为光明教会更换一个新的教皇。

  立在长廊上,罗格长叹一声,冲天而起,转眼间就消失在秘境的云层之中。

  罗格刚刚离开,长廊的孤寂就再一次被打破,急骤的脚步声中,奥古斯都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长廊的一端,急匆匆地走到了教皇的祈祷室前,敲了敲门。

  “进来吧。”

  奥古斯都推开了房门,和秘境的景色一样,教皇的祈祷室从来都是一成不变的,似乎不论他何时进来,都只会看到教皇静静的沐浴在夕阳余晖之中,只是今天不知道为何,奥古斯都忽然感觉到了丝丝沁骨的寒意,刹那之间,血天使仿佛觉得至今就是深秋的一个匆匆赶路、衣衫单薄的旅人,他不知道何处才是旅程的尽头,也不知道还能够在寒风中坚持多久。

  只是瞬间的恍惚,已然让血天使暗自警醒,这样的幻觉是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出现在他身上的,今天自己是怎么了?

  血天使定了定神,将所有的情绪都从心底排了出去,然后向教皇道:“陛下,最近很多教区都有些异动……”他犹豫了一下,没有继续说下去。

  教皇重重的咳嗽了几声,然后道:“是不是有谣言说我已经背弃了信仰,沦落成为魔鬼的信徒了?”

  奥古斯都到:“正是如此,而且……而且教徒中间还出现了数个自称为先知的人物,他们宣称已接到天界诸神的神谕,让他们带领受蒙蔽的教徒重归至高神的信仰。这几个人的影响力正在变得越来越大。”

  教皇睁着昏花的老眼,有气无力地望着窗外的夕阳,沉默着。

  奥古斯都静立在他的身后,耐心地等着教皇的谕示,就如过去几十年中习惯的那样。

  秘境的时间似已停滞,若血的夕阳牢牢的钉在天空,就是不肯落下去一点。奥古斯都表面如常,然而心跳正在不受控制的变得越来越快,他甚至感觉身上开始有细微的冷汗渗出。

  已经等了多久?片刻,又或千年?

  他不知道。

  教皇终于动了一动,奥古斯都顿时如释重负发,长出了一口气,他旋即发现了自己的失态,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奥古斯都啊,对待信仰不够坚定的教徒,光明教典是如何论述的?”

  整部光明教典都已存在奥古斯都的心中,他立刻不假思索的道:“对不诚的教徒,应劝慰,若劝慰无果,则应视为异教徒。”

  教皇点了点头,缓缓的道:“你还能控制住神圣骑士团吗?”

  “当然能。”奥古斯都的心跳得越来越快,手心中也开始隐隐的渗出汗水。

  “那就好,这件事具体怎么处置,你看着办吧。”

  奥古斯都心中又是大跳一下,一滴汗水从他握紧的拳头中渗出,滴落在地板上摔成了一朵小小水花,发生嗒的一声轻响。

  这几乎微不可查的轻微声音,此刻在奥古斯都耳中,即有如惊雷!

  “陛下,您似乎……”血天使微微抬起了头,盯着教皇,问道。

  教皇沙哑的笑了几声,这一次他身上的老人味道再也掩饰不住,开始不断的涌了出来。这位数十年来一直雄踞大陆权力之巅的老人终于不再凝视夕阳,转过头来,望着奥古斯都。自转生于这个位面时起,奥古斯都就始终追随在教皇左右,他早已熟悉了教皇的目光,可是这一刻,他终于发现教皇的目光中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奥古斯都啊……”教皇笑了笑,此刻的他笑得就如一个普通的老人:“看来你也发现了,没错,现在我的力量都已失去,也不可能在使用大预言术了。”

  “这……这是为什么?”奥古斯都刚刚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此刻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能使用大预言术了?这意味着什么?难道说这曾经举手投足之间就可令强者陨落的老人,掌握着诸神之秘的教皇,此刻真的已经变成了一个普通的老人?

  而且,奥古斯都几乎不敢去想,为何教皇不能再使用大预言术。难道、难道最近突然冒出来的那些先知得到的神谕是真的?

  沉寂。

  在沉寂之中,奥古斯都的拳终于再一次握起!

  教皇早已转过身去,宁静地看着那不落的夕阳。

  “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既然知道了,那就帮我把门关好吧。”教皇安宁的道。

  就在这一刻,血天使忽然发现,原来只从来到这个位面时起,这个智慧的老人就一直在引导着他,引导他走上了与其他降临天使不同的路,他不再是只知听命的奴仆,也不再是没有感情的机械。

  他,奥古斯都,学会了思考,也从此有了存在的意义。

  奥古斯都向这迟暮的老人深深行了一礼,然后将祈祷室的木门轻轻的关上。

  血天使的脚步声在长廊上逐渐远去,杀气,开始在长廊上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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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格一边漫不经心地在云端飞行,一边思索着。去做些自已的事?问题是,他现在还有什么要做的呢,除了给身边那些最重要的人找条退路。可是要逃得过最终的审判又谈何容易?风月早已完成封神的全过程,若无太大的意外,她会一直存在到这个位面的终结。也正因如此,罗格才放心地让她放逐到空间的乱流中去。可是统观整个位面,能够在位面间的风暴中生存的,又会有多少存在?

  罗格数来数去,都不超过十个。

  胖子微微地叹了口气,心下怅然。此记得的他已经有了太多的牵挂。其它的且不说,仅仅是那小妖精芙萝娅就绝无可能脱离得了这个位面。那也即是说,审判日到来之日,就是她的终结之时。罗格一手引发的与天界的对决,其实也形成于将她推入了毁灭。

  他知道,某种意义上说,巴伐利亚大公是对的。

  罗格飞得很高,风拂面而过,其利如刀。

  他叹了一口气,将一切的思绪都排出脑海,身周微微闪动光芒,加速向远方飞去。此刻他心念一动,速度已如电如箭。不过胖子刚一提速,眼前就是一花,突然多出了一个人来。

  胖子正自怜自伤,埋头猛冲,这人又出现得全无征兆,等到发现时已完全来不及躲闪。那人也完全没有想到罗格竟然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冲势,结果措不及防之下,两人当即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罗格瞬间的冲速已是极快,在这种速度下,就是两块坚岩也会撞得粉碎。他不及细想。在撞击的瞬间精神力已然提聚,周身刹那间坚逾精钢。

  胖子心中暗自得计,心想不管对面是谁,这一撞之下先让他好好吃点苦头再说。

  胖子带着无数残像。无声无息地同那人撞在了一起。

  一圈圈无形的震波四下扩散。晴朗地天空中突然出现了数以百计浮游的电球,又有数道游移不定的黑色空间裂缝飘带在空中划过。

  那人凝立空中,动也没动。

  胖子只感觉眼前金光直冒,耳中轰鸣不断,有如全速奔行之际一头撞到了山上一样。不,这结果比撞山要糟糕得多,如果对面真的是一座山。那么胖子会直接撞进去,说不定还能够从另一端穿出来,哪象现在这样全无反抗余地地被弹了回来。

  罗格闷了一声。翻滚出近千米之后,终于稳住了身体。他吃亏在反应不及,完全没有发挥出真实地力量。可是对方反应时间也不比他多多少,却提聚起了远远超过胖子的力量,这才导致这一撞的结果如此悬殊。

  胖子愤怒地睁开了双眼,向天空中望去,左手上已开始有黑光缭绕。

  胖子心下实在不甘。他还没读完希洛之书时。若认真战斗,整个位面中能够令他畏缩的已经没有几个,现在他成功地从希洛之书的第七页中跳了出来,放眼整个位面,除了那几个老而成精的家伙外,他又有何惧?

  在抬头的瞬间,胖子已经看清了那人的样子。这一回他闷声不响,身影一闪间已经冲到了那人面前,张手就抱了过去。

  刷地一声,那个身影背后张开了一双金色的羽翼,架住了罗格的双手,然后那一只纤纤素手闪电伸来,轻轻松松地抓住了罗格地咽喉。

  罗格只觉得咽喉上如多了一道铁箍,勒得他完全透不过气来。他艰难地笑了笑,道:“威娜,这么长时间不见,你打招呼的方式还是这么热情啊!”

  威娜脸上微微一红,松开了手,嘴上兀自强硬地道:“啊,这个……不能怪我吧!是你太没用了,这么长时间没见,你的力量怎么还没有多大地成长呢?”

  罗格笑了笑,道:“我的力量再强也强不过天界的诸神,所以要力量干什么?这段时间你都躲到哪里去了,我完全感应不到你的存在。这么久没见,你好像变了一个人。让我看看,都是哪里不同了……嗯,你的力量又成长了,现在简直就是完美啊!这张脸也更有杀伤力了,啧啧,居然连身材也越来越有料了,难道你专门改造过自己地身体吗?我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做法,或者我可以为你参谋一下……”

  胖子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威娜的手给捂了回去。她哭笑不得地骂道:“死胖子,你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又开始胡乱说话了。”

  罗格嘿嘿一笑,握住了威娜的手,将它从自己的嘴上拿了下来,道:“现在哪还有什么好事可言呢?只不过我想通了一些事情,所以觉得轻松了很多。”

  威娜点了点头,突然沉默了下去。

  罗格握着她的手,一点没有松开的意思。可是威娜竟然也就这样,任由他握着,反倒让罗格吃了一惊,一时不知道该怎样才好。

  两个人就这样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威娜率先打破了沉寂:“死胖子,你什么都别问,陪我一会吧。”

  罗格默默地点了点头。

  威娜手轻轻一动,反过来拉住了罗格的手,拉着他向远方飞去。

  转眼间,两人已经徐徐落在了一座险峰之巅。

  山峰绝高而奇险,只有数株细而挺拔的古松,倔强地在山风和岩石间生长着。

  又是黄昏。

  他们就坐在峰巅,遥望斜阳,任云霞为他们镀上一身略带火红的金色。

  “小罗格……”威娜轻轻地道。

  “嗯?”

  “我很累,想睡一会了,借个肩膀来用用。”

  未等罗格回答,她就轻轻地靠在罗格身上,沉沉睡去。风掠起了她几丝金发。温柔地拂过罗格的脸庞。

  斜阳暖意融融。

  罗格怀抱着她柔软的身体,感受着那隐隐约约的体香,心中宁静喜乐,竟也就此昏昏睡去。

  恍然间。罗格恢复了意识。他向周围望去。发现四野茫茫,上下左右,都看不到边际。

  这是一个极广大的位面。罗格本能地感觉到,或许单以空间大小而论,这里足以装得下追亿万个自已所处地位面。而且这个位面非常的特殊,它的稳定和坚固已然超出了罗格的想象。就罗格所知,没有任何存在、没有任何力量能够破坏得了这里地空间结构,在自己地位面,他可以轻易××空间壁障,穿入到空间乱流中去。可是在这里××样做的话,只会如一只想撞穿墙壁的苍蝇,无论怎样努力,也惟有徒然而已。

  胖子隐约有种直觉。如此神奇的位面并非是天然生成的,而是人为的产物。

  那该是怎样的存在,才能创造出如此坚固地位面啊!

  在如此神迹面前,罗格终于感觉到,自己应该谦卑。

  罗格尚沉浸在感慨与震惊之中时。就感觉一道光照耀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转头望去,这才发现远方冉冉升起了一轮炽热之极的太阳!尽管相距不知有多么遥远,可是那炽热地光芒已经灼得罗格的肌肤阵阵刺痛。

  那并不是什么太阳,那是主神的光芒!

  罗格地心几乎停止了跳动,他以手遮在眼前,挡住了那足以灼瞎双眼的光辉,缓缓向后退去。

  就在此时,罗格后颈上也传来了一阵灼痛!

  他旋风般转身,目瞪口呆。

  在他的身后,又升起了一轮神辉!

  这一轮神辉,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

  在它之后,一轮又一轮的神辉相继亮起,转眼之间,共有十二轮神辉同时出现在天空之中。

  罗格的双眼紧闭,可是仍然无法阻挡那强烈之极地光芒。整个位面中都充斥着无法言喻的强烈光辉,这光芒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罗格感觉到自己每一下呼吸,都吸的是光,喷的是火!

  他感觉到自己早就应该在光辉在燃烧,可是不知为何,尽管身上灼痛之极,但他仍然存在。

  就在这一刻,充斥着整个位面的光辉突然暗淡了下去,十二轮原本无法直视的神辉此刻都变成了柔和的光芒。这并不是因为它们变暗,而是因为有无法形容其强大的光辉正当空洒落。

  罗格仰首向天,凝望着那无法想象、但并不刺眼的光。

  那是最纯的光。

  它布满了整个天幕,充斥着位面的每一个角落,也为罗格拂去了身体上的伤痛。

  在那充斥一切的光芒中,洋洋洒洒地传下一个讯息,内容自然而然地就出现在罗格的心中。

  “依万年之约,做如下裁决。”

  罗格知道,这个讯息同时也在那十二轮圣辉中响起。可是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知道这个。

  此刻他惊魂甫定,已然分辨出那十二轮圣辉中有许多他熟悉的气息。其中有他所侍奉的毁灭之主迪斯马森,有救赎之主以撒。罗格又曾经仔细审问过维多利亚,从她身上记住了战争之主塞坦尼斯托利亚的气息。而躲在最远方、最飘忽不定的那道光芒,反而是罗格印象最深刻的一位主神,那即是亿万之主席尔洛。

  罗格未来得及思索何为万年之约,以及所谓的裁决是什么,就感觉到整个位面颤动了一下,而后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急剧扩张,变得极为耀眼,而救赎之主以撒的光辉也在扩张,亿万之主的光芒波动了一下,似是有所变化,又似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而其它的神辉,则有明有暗。

  罗格还未从震惊中恢复,就见一轮神辉突然暗淡了下去,化成一个燃烧着的火球,轰鸣着向下去堕落。

  罗格的心疯狂地跳了起来,因为尽管从未有过任何接触,但他仍然从这轮神辉上感应到了一点与威娜相同的气息。难道,他就是一手创造了诸光天使的提拉特弥斯?他又为何会陨落?

  罗格只觉得喘不过气来,胸口堵得若死,他想哭,但发不出任何声音。胖子觉得非常奇怪,自己与提拉特弥斯非亲非故,从哪个角度来说都犯不着为这位主神伤心。那么,这无法承受的痛又是来自于何处?

  燃烧着的提拉特弥斯不断向下落去,在极下方处,他终于如一颗巨大的陨石,破开了无形的空间边缘,激起了阵阵涟漪。

  在这一瞬间,透过重重空间的涟漪,罗格窥见了天界的另一面。

  那里同样是一个无比广大的空间,在流动的光芒之中,有无数羽翼忽隐忽现。那些都是天使。他们排列得整整齐齐,双目紧闭,似是在沉眠。

  看到天使并不奇怪,哪怕这些都是中阶以上的天使。问题在于,他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仅仅是惊鸿一瞥,罗格看到的天使,又何止成千上万?!

  就在此时,罗格的身躯忽然有如千钧之重,再也无法漂浮在空中,直直地向着下方无数天使身上坠去。几乎在同一时刻,所有的天使都睁开了双眼,数以万计的机械而又冰冷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身上!

  “啊!”

  罗格一声大叫,猛然坐了起来,这才发现刚刚不过是一个梦境而已。他喘息着,周身已被冷汗浸透。威娜轻叹一声,伸手为他拭去了额头的冷汗。

  罗格喘息稍定,望着威娜,道:“刚才那些并不是梦……是你给我看的吧?”

  威娜淡笑,道:“是啊,那就是我在天界的记忆了。所以……”

  她莹白如玉的手上忽然绽放出淡淡的金色光芒,这些光芒并不如何强大,但非常奇妙,足以使位面的强者陷入沉眠。威娜纤手轻轻一晃,已经在罗格的额头上敲了一记。

  只不过威娜想做的事,往往都会在罗格身上得到意外的结局,这一次也不例外。她结结实实地击中了罗格的额头,可是万没想到,涌起无边睡意的竟然会是自己!

  在陷入最深的长眠之前,威娜看到的是罗格那熟悉的笑容,那里面有得意,也有关切。在这样的笑容相伴下入睡,她忽然觉得很安全。

  罗格扶住了她软倒的身体,微笑着接道:“……所以这场战争绝无任何希望,你想把我放入空间乱流,自己留在这里去面对天界诸神的审判,是这样的吗?只不过该在空间乱流中沉睡的不是我,而是你。呵呵,当年你就算计不过我,现在那就更不用说了。屡败屡战,勇气是可嘉的,但并不是什么时候都适用呢!你已经累了,所以乖乖的去睡吧……”

  罗格抱起威娜,若踏着一道无形的阶梯,一步步向那如血夕阳行去。

  落霞如纱,山风凛冽。

  这里的夕阳并非秘境中那不落的斜阳,再过不久,它就会沉入群山。

  有晚上,即有早晨。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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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日 审判

  十二尊炼狱天使雕像,对应着那高高在上的天界十二主神。当十二尊天使像齐集之日,就是天界之门矗立在这个位面云层上之时。

  这是教皇对罗格说的话。

  罗格高高立于云层之上,凝望着眼前尚未散去的淡淡空间波纹,心中有挥不去的感伤。就在刚才,他将陷入了最深沉眠的威娜送入了空间乱流,一如他对风月所做的那样。

  她们同样源于神之本原而生,同样在这个位面差点迷失了自我,从初始的殊死相争到后来携手御敌,既有为对方舍身抗敌,也无时无刻不在各个方面明争暗斗。

  只是此刻一切往事,均以随风化去。不知过得亿万年后,她们在无穷无尽的乱流中,会否有擦肩而过的那一刻。

  日落月升。

  不知在空中凝立了多久,罗格终于叹息一声,缓缓转身。他的鬓发衫角上已凝结了片片白霜。

  他现在不是无事可干,而是有太多的事情要干。如今炼狱天使像只差一座就会齐集,虽然雕像齐聚只是迟迟早早的事。而且现在已经有十一尊雕像矗立在殿堂之中,天界诸主神威能无穷,如果他们持续地关注这个位面,或许建立天界之门根本就不需要十二尊炼狱天使像。

  但不管怎样说,炼狱天使像晚一天齐备,总是好的。

  罗格的目光扫过整个大地。他知道教皇此刻的权位已经岌岌可危,新的炼狱天使像随时都有可能炼成。尽管胖子的运气似乎一向不错,但他从来不相信运气。

  与其相信光明教会仍然会在教皇掌控之下,新的雕像不会出现,还不如彻底地消除新雕像炼成的可能。罗格如今已经知道,惟有某一方面力量达至巅峰的存在,才有可能成为炼狱天使像的原本。

  胖子遍思整个大陆。够资格成为炼狱天使像原本的存在还是有几个的,只不过其中有不少已经倒在了罗格及光明教会圣堂的屠刀之下。罗格忽然想起,也许教皇当初给他安排下这个任务,就是存了这个心思。只是不论那身居高位的老人周身充斥神威、还是与普通的迟暮老者没有分别时,在罗格眼中呈现的都是一片黑暗,不透出一点讯息的黑暗。

  罗格不再去想这个问题。他知道没有答案。

  他再次扫视脚下的大地,试图探寻强大存在的气息,不过一无所获。现在罗格知道能够作为炼狱天使雕像原本的存在,除了自己,还有一个巴伐利亚大公。至于小风月和奈菲,她们还不够完美,最重要地是她们身上属于这个位面的气息太少了。因此并不适合作为炼狱天使像的原本。

  不过自当日一别后。巴伐利亚大公即犹如突然蒸发般失去了踪影,让罗格完全感应不到他的气息。罗格心下一直存着些隐忧,不知道大公会否在暗地里搞些什么阴谋出来。不过他转念一想,反正或迟或早都要与天界一战,那么迟些早些又有什么关系?

  一念及此,罗格就此将这件事抛到了一旁,转身向远方飞去。

  圣堂的顶层不时传出丁丁当当的声音。

  小风月双手托住下颌。全神贯注地看着正忙个不停的罗格。

  罗格忙头大汗,手中握着一把大锤,正用力地敲打着一把透着强烈魔法气息的战斧。仅仅从战斧那流光溢彩的魔法光辉就可知它绝非凡品,甚至可能接近于神器。只不过罗格手中拿把毫无光泽的大锤看上去更是神器中的上品,三两下就将战斧敲打成了一根钢条。

  倒霉的并不仅仅是一把战斧而已。此刻在罗格脚边还堆放着一大堆各式各样的兵器和魔法道具。绽放出地魔法光辉将宽大的房间映得亮如白昼。这些装备都是光明教会几百年来的收藏,它们当中任何一件流了出去,都足以引发一场轰动。可是此刻它们就如最廉价的兵器盔甲一样胡乱散放一地,等待着落入那似乎全然不知价值为何物的罗格的胖爪。

  丁丁当当的敲击声即脆且柔,显得十分悦耳,时时还会响起阵阵和声,声音的美丽完全能够彰显这些装备的价值。

  一件件珍贵而强力的魔法装备就这样在罗格手中变成了一根根长条。它们长短不一,粗细不均,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它们不仅形状改变,而且魔法属性也完全变了。不管这些装备原本的材质是什么,在胖子手下都会变得如面包一样柔软,一会就被敲打成型。随着地面上摆放着的长条越来越多,它们之间时时会产生魔法应和的波纹。

  在这个过程中,胖子似也显得十分吃力,每打几件,就得停下来喘息一会。过不多时,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风月见了,樱唇微张,吹出一缕似有还无的风。风中带着些微的凉意,环绕着罗格飞舞,为他拭去了额头身上的汗水。

  胖子向小风月笑了笑,只是嘴刚一张开,表情立刻僵硬,一层青灰迅速爬上了他的面孔,紧接着,他全身上下都被一层冰霜给覆盖起来。

  风日轻轻啊了一声,目光立刻转向了别处。她力量太强,又习惯了破坏,吹岀如此温柔的风,还是有生一来的第一次。结果她一不小心,立刻把柔风吹成了罡风,而且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强,连胖子都被冰封、暂时动弹不得,若换了一般的强者,那不死也得是重伤。

  胖子哭笑不得,全身一阵颤动,将身上的冰霜通通抖落,挥舞着铁锤继续开工。他随手一抓,手上又多了一把长剑。

  长剑通体深蓝,有若最幽深宁静的夜空,剑刃上时时会游离出点点有着致命美丽的星屑。

  胖子无言地将碧落星空举到面前,凝视着那充满了记忆与诱惑的湛蓝剑峰。跳跃不定的星光将他的面容映得忽明忽暗,恰似起伏不定的心潮。

  那曾经持剑的丽人又悄然在他心中浮现。她英俊而柔媚,心狠手辣,然而心底仍然存有天真的善念。她以男子姿态试图在只属于男人的权谋世界中以自己的实力谋得一席之地,可是她骄傲、自负且单纯,注定了失败的命运。她敢爱敢恨,为得到所求而不顾一切。那些与风月,与芙萝娅以及与他的情分,又如何说得清,道得明?

  此剑依在。斯人已去。

  罗格暗叹一声,手起锤落,转眼之间,这把以美丽和威力闻名大陆的神器就不复存在。既然人已不在,又要剑何用?

  风月静静地坐在他对面。她浑然不知罗格此刻心中起伏不定的波动。

  “奈菲呢?”罗格一边忙碌,一边问道。

  “她说别的事可以帮你,注定送死的战争就免了。所以她自己找个地方藏起来了。”风月道。

  胖子微觉惊讶。想了一会,笑笑道:“真是个聪明的孩子。”说罢,他又埋头苦干起来。

  过不多时,胖子已经将所有的兵器装备都给变成了长短不一的细棍。当最后一根打造完成之后,这些极为粗糙难看的细棍突然一起泛起蒙蒙的魔法光芒,发出细微的轰鸣。一波波魔法波动在它们中不断回荡,反复增强,到得后来魔法光影的每一下波动都会引发整个房间的震动。

  风月脸上微露凝重之色。这些魔法波动相互应合,集如此多的神器力量于一体,使她也本能地感觉到有些畏惧。

  胖子手下不停,转眼之间就用这些打好的细棍搭成了一个铁笼。

  笼子不大,毕竟光明教会收藏虽然丰富,然而这些装备按斤两体积论的话,其实也没多少,所以笼子根本造不大。

  罗格敲好最后一锤后,呵呵一笑,极是心满意足地看着自己的作品。只是他期待了半天,也没有等来小风月的赞美,毕竟她几乎不开口说话。

  胖子实在压不下心中的欢喜,干脆自吹自擂起来:“看看这个笼子!融世间一切力量为一体相互循环、滴水不漏!不是我吹,这个笼子门一关,内外就完全是两个位面,不光能够阻挡内外两面的任何攻击,而且在笼内的时间几乎是静止地!什么样是神器又能做到这点呢?嘿嘿,老子光凭这个笼子,就足以名流千古,这要是放在战神之锤卖,得标个什么价呢?嗯,怎么也得拿一个大帝国来换啊!不过看起来糙了点……不,这叫粗犷!”胖子绕着笼子转了几圈,自吹自擂了半天,忽然想起还没有在如此伟大的作品上留名,立刻拿起一把小凿子,歪歪斜斜地刻下了自己的名字。胖子的书法从来不值得恭维,就算是读过了希洛之书,了解了诸多位面之秘,也无助于他改进一下自己的书法。

  只不过他的名字一刻上去,所有的魔法气息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来,过来看看,看看你能不能找出这个笼子还有什么独特之处。”罗格得意地向小风月道。

  风月徐徐立起,飘飞到了笼子前,仔细地看了许久。除了罗格刚才自吹的那些东西外,她实在是找不出其他的独特之处来。她又拉开了笼门,向内看了看。她的银眸已经清晰地看到笼子内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可能是笼门打开的缘故,内外的时间流动几乎是完全同步的,但仍然可以看出笼内的世界时间要稍稍的慢一点。不过这个胖子刚才也说过了。

  小风月回过头来,有些疑惑地看着罗格。

  此刻她已经完全长大,除了神态表情之外,身材容貌都和风月一模一样,毕竟这是风月的本体。而在她成长起来之后,越发地透出冰冷沉静的气质,在神态上也逐渐和风月趋于一致。

  罗格心中暗叹,脸上却是一副不怀好意地笑:“你不觉得,这个笼子大小正合适你吗?”小风月吃了一惊,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屁股上就吃了罗格重重一拍。她本能地惊呼一声,身影闪烁,瞬间前移了一米。

  咣当!

  笼门重重地关上了。

  小风月这才真正地大吃一惊,她试图冲出牢笼,可是笼内的世界自成一体,各种力量相辅相成,浑无破绽,任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打破那无形的壁障,触摸到了牢笼的钢条。

  几番努力不果,她只有望着罗格,想问问为何要将她关在这里。可是罗格的动作越来越快,转眼就化成了变幻不定的光影和色块。不止是罗格,笼外的一切情景都是如此。而所有的声音都变成了单调而无意义的尖啸。

  她知道这并非是罗格变得快了,而是笼内时间流动地越来越慢所致。小风月急速提升力量,才能勉强跟得上笼外世界的节奏。

  胖子站在笼外,看着笼中静立不动的小风月,轻叹一声,道:“就算位面毁灭,这个笼子也不会坏的。虽然你现在已经听不到我的声音了,不过……这不是属于你的战争,好好地在这里呆着吧。”他最后望了静止不动的小风月一眼,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轻轻拍了拍牢笼,就转身向外行去。

  静。

  突如其来的寂静!

  在绝对的寂静之中,整个房间悄然亮起。

  罗格立在原地,面如寒霜,凝望着窗外透进的强烈圣光。圣光中蕴藏着无穷无尽的的威压,那是只属于天界的威严!

  他身躯突然一阵颤抖,背后一双蓝翼不受抑制的伸展,舒张至最大,与圣辉与威严遥相应和着。

  在如潮的圣辉中,罗格屹立如山。他双手突然一伸,抓住了自己的一双蓝翼,随后,是一声声嘶力竭、带着愤怒与不屈的、野兽般的咆哮!

  罗格摇晃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了大厅。

  在他的身后,那一双曾经代表着高贵且傲慢的蓝翼,正躺落在地板上,犹自在微微抽动。

  不过罗格没有注意到,那本应该静立不动的风月,此刻已转过头来,正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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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是夜的世界,此刻却成为圣辉的海洋。

  柔和的圣辉有若实质,若一片片光的雪花,纷纷扬扬,从空飘落。那本该下落的夜幕则被圣辉驱逐到了角落。

  此时此刻,整个格罗里来大陆上,不知道有多少人走出了家门,敬畏地仰视着这天地间的异象,有史所载以来最广大的神迹。

  夜已经变成了昼。

  映亮了天空的圣辉并非人们寻常所见的乳白色,而是淡金与淡蓝交替出现,偶而也会有其它色彩。如此天空本应只见绚丽,只是那片片飘落如雪的圣辉中蕴着隐隐的威压,才使得人们在仰望天空时心存敬畏。

  圣辉中的威压虽然淡得几乎觉察不到,然而无论是普通的平民,还是当世的强者,心中所感应到的战栗都没有什么分别,就如同在一头远古巨龙面前时,不管是兔子还是雄狮都会同样畏惧。

  罗格立于光明大神殿的长阶上,仰望着天空中飘落的圣辉,微微张口,深深地呼吸了一次。

  他吹出的,是一缕冰蓝色的气息。

  胖子不再仰望天空的圣辉,推开光明大神殿的大门,大步走进。

  这道长而孤寂的走廊罗格已经走过多次,每走一次,他就会多一些不一样的感悟。而这一次,从踏上这道长廊的那一刻起,他的心中就泛起了莫名的淡淡伤怀。那种感觉,似乎有如身处在一片荒岛上,突然失去了与另一位伙伴的联系。那是悲伤,孤独,以及些许的慌张。

  罗格加快脚步,片刻之后已来到教皇的祈祷室前。在那扇古旧的木门外,奥古斯都正立在那里,似是在等待着他。

  看到罗格到来,血天使沉默地向旁边踏了一步。为罗格让出了通路。罗格眉头微皱,来到门前,举手想要敲门。他手高高举起。最终却轻轻地落在门上,抚摸着木门上代表着岁月气息的斑驳纹路。

  这扇门已经打不开了。

  在触到木门的瞬间,罗格就已经感觉到门后是一片虚无,教皇和他地祈祷室都已经消失在无穷无尽的虚空。不复存在。这是真正的虚无,与空间乱流不同,虚无地世界中容不下任何物质的存在,就是灵魂也无法逗留。

  罗格在木门上抚摸良久,这才转向了奥古斯都,沉重地问:“陛下已经走了?”

  血天使点了点头。平静地道:“是的。陛下知道你还会回来,不过他说已经等不到那个时候了,因此让我在这里等你。

  罗格眉毛微微一扬,道:“他有说过什么吗?”

  奥古斯都的声音渐渐低沉下去,道:“陛下在临去前地一刻,双眼已看穿过去未来,并且穿越了遮挡住天界诸神的重重迷雾。他让我转告你的是。现在位居十二主神之首的,既是毁灭之主迪斯马森,也是救赎之主以撒。毁灭之主与救赎之主。其实是同一本体的两面而已。”

  毁灭之主,救赎之主,二者本为一体?!

  沉默片刻之后,罗格抬头道:“我明白了,原来毁灭即为天界之救赎。天界需要的是纯净。而非是包容。”

  奥古斯都难得地笑了笑,道“天界从来都只有一种光辉,何时曾有过包容?既然诸神已经为我们选出了最好地道路,那为什么还要包容 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看了半天,才缓缓地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流动着最纯正的天界光辉。您刚才的话地确没错,可是您的语气不大对头,这完全是对天界诸神的不敬。”

  奥古斯都微微一笑,回道:“亲爱的罗格大人,如果我看得没错,您身上可是曾经承载着毁灭之主迪斯马森的光辉啊!在置疑我的不敬之前,您是否可以解释一下背上的伤是从何而来的呢?”

  罗格盯着奥古斯都的目光渐渐变得犀利,他身后的景物边缘略显模糊,似是有一片极淡的阴影笼罩住它们一样。

  长廊中似有微风流动,奥古斯都几缕褐金色地发丝悄然飞起,又无声无息地断成数截,随后在风中消散得无影无踪。就如从未出现过一样。

  奥古斯都岸然而立,如同完全没有觉察身边的变化。他既没有戒备,也没有提升力量,只是淡定地看着罗格。

  笼罩着长廊的阴影悄然消退,罗格脸上的冰霜也在同时化去,微笑道:“亲爱的奥古斯都大人,原谅我刚刚的无礼。不过我的确十分奇怪,降临或者是转生的天使应该都没有自己的判断力,对于主神的神谕惟有无条件的服从。可是现在看起来,这条规则完全在您身上不适用。”

  血天使又是微微一笑,那坚毅而又饱经风霜的脸上多了一点慈祥,道:“在最终审判之后,或许这个位面的普通存在还能够无知无觉地传承千年,直至成为遗弃之地的那一刻,然而我们这些降临又或是转生的天使,灵魂上已经打上了这个位面的烙印,除了被还原成本源的能量外,再无其它方法可以消除这种被位面空间规则所刻印上的烙印。天界从来只有一种光辉,所以在最终审判时,首先要清洗的就是我们。那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仍然存在,消失的只是一个叫做奥古斯都的意识而已。其实我与其它天使唯一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名叫奥古斯都的意识不想消失。所以你看,我其实没有太多的不同,只不过有了自己的一些想法而已。”

  此时窗外的圣辉再次亮起,将昏暗的长廊映得亮如白昼。这一次的圣辉是淡青色的,有着极强的穿透力。在这前所未见的圣辉下,无论巨石还是墙壁都成为近乎透明的存在。

  在这一刻,整个位面没有任何角落可以供黑暗藏身。

  就在这光耀一切的圣辉中,罗格与奥古斯相对而立。依然如多年好友一样攀谈着。

  “尊敬的奥古斯都大人,什么时候炼狱天使大殿中多了一尊雕像啊?它是谁?”

  “不,大殿里还是只有十一尊雕像。”

  “那天界之门为何会出现?”

  “陛下曾经对我说过,在整个时间的长流中。变化才是永恒的主题。曾经存在地,未必会继续发生。那从未出现的,未始不会到来。我们能够看到、能够掌握的实在有限。所以出现超出我们预计的结果实在很正常。谁又规定了一定要十二天使像齐备后,天界才能起始建造天界之门呢?”

  罗格哈哈一笑,道:“这倒也是。不过尽管这世间的确有一些已经注定了结果的事。可是我偏要去做做看。”

  奥古斯都笑笑,道:“彼此。”

  罗格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我看我们也没那个必要并肩作战,就各尽人事好了。时候差不多了,我也该走了。”

  “等一下。”奥古斯都叫住了罗格。道:“这里还有一样东西要给你。这算是我个人交给你的吧。”

  血天使伸手过来时,掌心中已经多了一件东西,一件罗格曾经想要很久的东西。

  那是一个透着神秘冷峻气息的金属圆盘,盘面上雕刻着极细密的花纹。细细看去时,会发现这些花纹其实都是由一个一个细小至几乎无法分辨地符号组成,而且这些符号并非刻于盘身,而是略略浮于盘面之上的。这些符号过于细小。与金属盘面之间的距离也过于接近,就是以罗格的眼力,初看时也差点没看出它们其实是悬浮着的。罗格再凝视望去时。又发现这些细密的符号都是在缓缓流动着。从外部看,它们几乎静止不动,就算过上几十年上百年。也未见得能够移出一根发丝的距离。可是若以它们本身地大小判断,那它们就是以极快的速度在汹涌奔流。

  那一道道细如发丝的花纹。其实就是一条条波澜壮阔地大河。

  整个圆盘自成一个世界,周而复始,按照自己的规律在不停地运动着。罗格盯着圆盘,瞬间又发觉那些极细微的符号也并非是单纯的符号。若仔细看的话,似乎可以看到每一个符号又是由无数更加细小地符号花纹组成。这样看来,也许每一个符号也是一如这个金属圆盘一样,自成一个世界。

  那么构成这个符号那些更细微的符号呢?是不是也可以同样的分解下去,直至无穷无尽?

  罗格脑中微觉晕眩。他定了定神,微微凝神,这才将目光从这个金属圆盘上收了回来。胖子轻轻抚摸着这一面金属圆盘,心下暗生感慨。

  这就是罗德里格斯究其一生也要得到的空间法则吗?

  罗格向奥古斯都问道:“这东西恐怕不是能随便拿出来的吧?”

  血天使道:“为什么不能?反正守卫它的人都已经回归天界的怀抱。这东西现在就是一个无主之物而已,既然我看不懂它,不若给你看看。”

  罗格将这面记载着空间法则的金属圆盘收入怀中,轻轻叹道:“这东西对我也没有什么用处了,拿来做个纪念而已。”

  此时此刻,在这面空间法则入手之时,罗格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的感慨。罗德里格斯为之付出一生心血,若他此时在场,想必也会认为颇为不值。

  空间法则奥秘无穷,若假以时日,或许可以从中领悟到无穷无尽的力量。可是问题恰恰出在假以时日上面,若想有所领悟,所要耗费的时间恐怕要以百年来计算。原本不管是当年的罗德里格斯还是此刻的罗格,都拥有近于无限的生命,百年时间不过是弹指一挥而已。可是在这天界之门正在建立的时刻,这个位面唯一缺乏的就是时间。而且按天界诸主神展露的威能来看,就算罗德里格斯得到了空间法则,也注定没有时间研究出什么。

  对于罗格来说,希洛之书第七页与这空间法则所包含的内容都有若浩瀚大海,他不过是立于一座小岛上,窥见了很有限的一片水面而已。不要说水下还有多么广大的世界,就是他视线所及,也不过是大海中微不足道的一小片地方。

  既然已经没有时间,既然连希洛之书的第七页都还有诸多内容没有领悟,那么多了一 个空间法则,对罗格又有何用?只是既然这是罗德里格斯当年的心愿,此刻胖子收起空间法则也不过是为了完成这一心愿而已。

  罗格不再多言,转身向外走去。

  血天使略一犹豫,还是问道:“罗格大人,问一个也许不该问的问题。你刚刚施展的似乎是领域之力,可是我并没有感觉您的领域有任何特殊之处,甚至连当初那破除领域的特性也消失了,现在你的领域就是一个单纯的领域,仅此而已。既然如此,你要领域又有何用?”

  罗格没有回头,只是哈哈一笑,道:“曾经存在的,未必会继续发生。那从未出现的,未始不会到来,所以说,一点用处也没有的领域,就一定不该存在吗?”

  说罢,他扬长而去。奥古斯都独自留在长廊上,皱眉思索了片刻,摇了摇头,也缓步离去。

  圣辉渐渐的散去,夜幕重新回到应有的位置上。只是在那天的正中,多出了一颗夺目的璀灿星辰。在那颗几乎堪比蓝月大小的星辰周围,有数以百计的流星在环绕飞舞着。偶尔,这颗星辰会突放光华,然后除下大片大片的光雨。在光雨洒落的地区,又惊又喜的人们发现这绚丽之极的光雨实际上由片片圣辉凝成的花瓣雨。

  在这光的花雨中,他们又听到了阵阵圣歌,以及对诸神的赞美。

  于是他们跪下,祈祷,感恩,并不敢再仰视那高悬空中、代表着诸神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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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中闪耀着不落的星辰,柔美的星辉和光雨时有飘落在星云且虔诚的信徒的头上。在那最灿烂的星辰的周围,数百飞舞着的流星同样的美丽。

那些就是天使了。一些最虔诚的信众如是向身边人道。

夜在推移。

在夜幕下,那荣耀的星辰照耀着整个大陆。这一个美丽,神秘,如梦如幻的夜,十分的漫长。

星辉照耀着雄山,大川,荒漠,汪洋,也照耀着一处处宁静而幽深的谷地。

精灵谷地依然如往昔的沉静。不过在这个夜晚,这宁静而美丽的谷地静得有些不同。过往,谷地中弥漫的是安详而美丽的宁静,而这个夜晚,笼罩着精灵谷地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会有一二昏鸦鸣叫从空中飞过,它们盘旋,似是想要在这死寂中寻找到一顿美食,然而谷地浓郁得近乎凝固的气氛令它们不寒而栗,张皇向远方飞去。

精灵谷地那庞大宏伟魔法阵依然存在,只是所有的魔法符号都已经失去了光泽,那曾经漂浮在空中的瑰丽神殿也变成一块黑沉沉的巨石,倾斜着陷在地面里。

清冷的夜色拂过一个个精灵的身体。这些精灵安静的伏在地面上,似乎陷入了最深的沉眠。他们姿势各异,许多还保持着生前的动作,似乎沉眠是在同一时刻降临到所有人的头上一样。在这死寂的精灵谷地中,还有一个身影在活动着。

他一袭青袍,身影潇洒挺拔。缓缓的在伏地不起的精灵中穿行着,将倒下的精灵一一扶起。摆放成仰卧的安详姿势,并为他们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服。偶尔,他会站直身体,似是极为疲累般舒展一下筋骨。只是不知道他是心累还是身累。

在站直身体的一瞬。清冷的夜色映亮了他的面容,清 、从容,正是修斯。只是他的眉梢眼角多了些许刀刻般的纹路,为他平添了许多沧桑。

就在此时,谷地一角一座全无窗户的楼宇大门突然打开,灿烂的光华从门中透出,瞬间映得整个精灵谷地都亮了一亮。

在这光华中,艾非儿若风一样从楼宇中吹出。她一身精美的盔甲,盔甲上盈盈升腾起淡淡的魔法光雾,缭绕在她的身周。盔甲上伸出片片流畅的甲叶。既有装饰的作用,看上去也兼具攻防之能。随着她的动作。那淡金色的马尾也在空中舞动,飞扬而跳脱。

艾菲儿手中持着一把长弓。弓是暗红色的,似是由鲜血凝成,弓身上十二位大精灵王的雕像也显得十分狰狞。看起来不像是爱好和平的精灵,反倒有些神似于嗜杀的血精灵。

借着盔甲放射出的刹那光华,艾菲儿看清了整个精灵谷地的景象。她怔怔的看着已变成了一块巨大顽石的浮空神殿,以及那横陈一地的精灵,片刻之后,才望向了仍然在为那些沉睡精灵整理仪容的修斯。

“修斯长老,您的仪式失败了?”

修斯一边细心的将一位精灵少女凌乱的长发理直,一边缓缓答道:“还不能说是失败,不过也不知道是否成功。我们需要做的只是将这个仪式完成,至于结果如何,我想我已经看不到了。”

艾菲儿皱眉道:“修斯长老,您这些年来一直在为这个仪式忙碌着。只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唤醒希洛呢?依我看,以我们这个位面能够凝聚的力量,唤醒希洛的可能性几乎完全没有,您完全是在为一个毫无希望的目标在忙碌着。而且话说回来,当年希洛就已经在天界主神面前失败过一次,这些年来看起来天界那些主神都没有闲着,而希洛却一直在沉睡。就算您唤醒了它,难道这样一位失败者就会使整个局势逆转吗?”

修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略显吃惊的抬起了头。他望向艾菲儿,这全副武装的精灵女孩依如往日,美丽得清澈而简单,只是此刻的她,身上多出了一股凌厉的杀气。

修斯轻叹了一声,道:“艾菲儿,你这并不是一位虔诚精灵应该说的话……”

“为什么要虔诚,仅仅因为虔诚是精灵的传统吗?”艾菲儿反问道:“其实希洛看待精灵和天界诸神看待光明教徒的方式没什么不同,如果不是天界诸神占据了这个位面,恐怕千万年后希洛也会用同样的方式对待精灵的。所以,我为什么要虔诚?”

修斯长眉一竖,脸上微显怒意,目光也骤然变得犀利。可是艾菲儿清亮的目光迎上修斯的目光,毫不畏缩。

片刻之后,修斯未然长叹一声,神情突然变得十分萧瑟和落寞。他的目光缓缓扫过谷地的精灵,叹道:“艾菲儿,你说的……也不能说是错。所以让我们忘记希洛吧,反正这个位面已经没有时间了。现在我们两个已经是这个位面最后的精灵,你不会想在这种时候先和我打上一架吧?”

艾菲儿默然片刻,紧握住暗血长弓的纤长五指终于放松下来。望着死寂的精灵谷地,这简单而直接的精灵女孩双眼中也浮起无法掩饰的哀伤和迷茫。

一层淡淡的水雾,掩住了那双如星的眸。

“修斯长老,您……您为何要将所有的精灵都变作希洛的祭品啊?我真的不知道,您花费无数心血,耗去几百年时间准备的这个魔法阵,竟然……竟然是用作这个用途。既然终究逃不过毁灭,既然同样是绝望,为什么不让他们光荣的战死,而要死在这种虚幻的荣耀下面呢?”

修斯挺直了身体,仰望着高远的夜空。在星辉的掩映下,他若一株屹立的古松。傲然,挺拔而又孤独。

对于艾菲儿的问题,修斯没有给出答案。或许惟有那冥冥中的诸神才会知道。修斯是不想回答,抑或是不能回答。

艾菲儿也没有等待修斯的答案,径自转身向山谷外走去。她在众多精灵中穿行而过,每走出一步,战甲和长弓上的光辉就会暗淡一分。那淡金色的马尾也不再跃动。而是笔直垂落,若一道凝固的金色瀑布。

就是此时,艾菲儿的脚步突然停下。她抬起了头,微眯起美丽的双眼,向夜空中望去。

那颗代表着神辉的星辰不知何时大放光华,在一时之间,耀动的蓝色光华完全压倒了偏处夜空一隅的蓝月。在星辰边围绕着的流星数量悄然间也增加了一倍。

又是一阵绚烂的光雨从天而降。

与此前降落的光雨不同,这一次的光雨要绚丽得多,在无数纷纷扬扬飘落的花雨中,那盘旋在星辰周围的流星有数十颗也随同降落。

艾菲儿右手修长而雪白的五指一一收起,握紧了暗血长弓。在她指缝之中,似有丝丝无形的杀气透出。

啪!

艾菲儿束发的飘带突然炸断。淡金色的长发立刻失了束缚,在夜空中飞舞起来。

尽管没有风。

艾菲儿又开始迈步向精灵谷地外走去。

修斯忽然道:“你不准备到他身边去吗?剩下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艾菲儿头也不回的道:“我知道,可是我不会去找他的。我不想让他看到我倒下的样子。同样,我也不愿意看到他倒下的样子。所以还是各打各的,不见面的好!”

她清脆的话声在谷地中回荡不休,她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夜幕之中。

修斯望着艾菲儿身影消失的方向,久久不动。直至那夜幕下绚烂的光雨已然消失,他才摇了摇头。叹道:“你这孩子,为什么不肯离开呢?这既不是他的战争,也不是你的战争。这是……我的战争啊……”

他负手而立,抬起头,仰望着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若化作了一尊雕像。

片刻,一片死寂的精灵山谷中突然响起了啪的一声脆响,听起来,似是瓷器破碎的声音。

从此刻开始,大陆的夜不再宁静。

在大陆之东,大洋之滨,矗立着一座盘曲而上的高塔。这里是大魔导师波伏塔与他的弟子们的居所与魔法实验室所在。波伏塔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极端厌恶有人打扰到他的研究,所以才会选择这一片四野无人之地建造自己的高塔。

不管喜欢与否,建造一座高塔是大陆上大魔导师们一项不成文的传统,似乎不如此就不足以彰显大魔导师的身份一样。

波伏塔早已发现了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不过他的兴趣全在异位面的元素生物上,而且一项重要的研究正在紧要关头,因此并不关心这个。

不过他没有想到,不请自来的访客这么快就会来拜访他的高塔。

在柔和的光辉与隐约的圣歌中,三位天使缓缓的降落在魔法高塔的大露台上。在夜幕下,他们背后的羽翼是如此洁白,白得甚至有些刺眼。

为首的一名天使面容十分柔美,她轻轻的敲了敲露台的门。轻微的敲击声换来的是一声沙哑的怒吼:

“是谁在外面?真他妈见鬼,居然将这里弄得这么亮!我的魔法实验全给毁了!该死的,管你们是谁,今晚都别想活着离开,我这里有几十只饿得发慌的元素生物呢!”

伴随着如雷般的怒吼,一个手持长大魔法权杖的矮胖老头用力拉开了露台的门。待看清露台上立着的三位天使,他当场怔了一下,然后眯起了小眼睛,仔细的打量起三位天使来。

片刻,老头就以与体形绝不相称的巨大声音道:“原来你们是直接自天界降临的天使啊!的确是令人意想不到,不过我现在对天界不感兴趣,对尊敬的至高神也谈不上信仰。你们走吧,我就不计较这次的实验失败了。不然的话,我的异界生物战斗力恐怕也不比你们这些天使差多少……”

波伏塔的话只说到一半,就被喉间突然涌起的鲜血给淹没了。他愣然低头,不解的看着自己胸口突然出现的一截剑锋。这是一把巨剑,剑锋上尚燃着淡淡的天界火眼。波伏塔的伤口周围早已化作一片焦碳,因此他感觉不到痛。

他艰难的抬起头,用手指着面前那毫无表情的天使,口中咿呀,可是他最后的咒语永远也无法完成了。他又顿了顿魔法权杖,想要召唤弟子前来,然而也全无回应。

“尊敬的先生,您犯了两个错误。”面前的天使以平板一样的声音道:“第一,您不该亵渎主神。第二,我们来的不止是三个。”

一道巨大的火柱冲天而起,直到百米之高才稍减冲势。在这映亮了大海之滨的火炬中,魔法高塔轰然倒塌。

威斯伍德是一个不大的城市,然而在奥匈帝国中,几乎没有人不知道这个小城。唯一的原因就在于威斯伍德拥有一个规模不大,但却以培养最优秀骑士而著称的骑士学院。主持学院的华西侯爵已年过八十,年轻时曾官至帝国元帅,并以拥有圣域力量而名留奥匈帝国军史。退役之后,他将全副精力都投注在这所骑士学院上。

侯爵是一个虔诚的教徒。因此当星辰在夜幕中出现后,他苍老的脸上也亮起了光辉。然而侯爵同时也是个地道的军人,所以这个夜晚虽然特殊,但他仍逼着所有的学员按时就寝,自己也象往常一样,向卧室走去。

推开卧室房门时,侯爵惊喜的发现,有二为天使正飘立在他的房间中。

“赞美天上的诸神!”老侯爵双手合于胸前,仰首向天,激动的祈祷着:“您派下天使,是来引领我进入您的国度……”

他的话同样没有说完,就被胸口一阵如火炙般的剧痛给打断。侯爵不能置信的看着眼前的天使,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将突然出现的巨剑插入自己的胸膛。

在这一刻,剑蜂的前进是如此缓慢,老侯爵甚至可以看到剑蜂上那淡淡的圣焰正将自己的伤口周围的血肉烧结!

“神啊……这是……为什么……”侯爵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神开始涣散。在他眼角的余光中,已经看见冲天的火光。

答案并非来自面前的天使,而是来自身后一个淡淡的声音。

“因为在诸神的国度中没有你的位置,不管你虔诚与否。”

侯爵恍然。

他忽然觉得这个声音十分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在陷入黑暗前的一刻,他终于想起是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了。

那是在南北决战的战场上。这个声音,属于北方的教皇,罗格。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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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爵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

  空气中似是弥漫着淡淡的水雾,一切的景物看起来都显得有些模糊。圣焰巨剑商业升腾着淡红色的烟气,那是侯爵未干的血催化成的烟云。

  天使依然维持着挺剑前刺的姿势,本来毫无表情的脸上微露疑惑之色。他向身旁的同伴望了一眼,见他正一动不动的盯着门外,于是也转头望向门外。

  门外,夜色中弥漫着浓重的雾气,雾中罗格的身影慢慢显现。

  天使盯着那胖胖的,一团和气的身影,冷冷地道:“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你只要知道我是来送你们回天界的人就够了。”胖子笑得一脸阳光,迈着方步走进了房间。他向另外一个天使望了一眼,笑容又变得有些邪恶,补充道:“真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另一位光天使。虽然你根本无法与我所曾见过的光天使相提并论,但你既然如此美丽,一会我杀你时一定会温柔一些的。”

  与持剑的天使相比,这位光天使显得纤弱美丽得多。他们的相似之处,则在于表情的冰冷、机械和面容的精致,某种意义上,他们并不似传说中的天使,而更像天才妙手制成的魔像。

  光天使的力量看上去远胜于那持剑的天使,但一切行动的主导权却在那持剑的天使手中。

  听到罗格的话。两名天使那冰冷的表情未有任何变化。持剑的天使沉声道:“你亵渎了天上的圣辉……”

  此时光天使向地上的尸体望了一眼,突然插口道:“你既然想要反抗天界,那么依这一位面的规则,你应该出手救助他才是。”

  罗格的笑容越来越盛。他也向地上的尸体望了望,道:“他既然虔诚地信仰着天上的诸神。那么他就该死。而死在你们手上,不是一个十分合理但讽刺的结局吗?”

  持剑的天使面容一肃,巨剑指向了罗格的胸口,以机械平板的声音道:“你再次亵渎了天上的圣辉,准备接受审判吧。”

  “审判?先等一下,让我好好想想……”罗格笑了笑,以一种持剑天使无法理解的暧昧眼神打量着他的全身,那目光有若实质,似是直接穿透了他的衣服。

  看了半天。胖子才道:“……你得让我想想,天使究竟会不会痛。啊!我想起来了,天使都是不会痛得,既然这样。那我就让你变得会痛好了……”

  持剑天使眼中杀气闪动,手中巨剑圣焰大盛,势挟风雷,向罗格的胸膛刺下。只是剑锋刚前进数分,就骤然定在半空。然后他仰首向天,不可抑止地发出一声响彻夜空的惨号!

  侯爵地卧房中悄然飘起漫天地白羽,每一片羽毛上,都沾着星星点点的金色火焰。这些火焰,就是这些天使的血了。

  不知何时,罗格已然出现在持剑天使的背后。他双手紧紧抓住那双洁白的羽翼,十指深深地陷入羽毛和血肉之中,缓缓地从翼根拉到翼尖。他十指所过之处,那丰满美丽、充满柔和光辉的羽翼竟被生生剥离了血肉,露出森森白骨!

  持剑天使全身颤抖不已,但始终保持着挺剑前刺的姿势,看上去已动弹不得,在这前所未有的痛苦面前,惟有惨号不已!

  罗格嘴角的微笑已经变成了狞笑,双手挥舞得越来越快,将大蓬大蓬得白羽连带着下面的血肉生生从羽翼上撕下!

  转眼间,羽翼已变成两副细细骨架,天使号叫的声音也变得沙哑低沉了许多。

  罗格飞起一脚,将这天使踢倒在地,然后随手一招,那把火焰巨剑就到了自己手里。他又是一声狞笑,随手一拧,就将圣焰巨剑绞成一根钢棍。

  天使呻吟着,抽搐着,刚想爬起来,那带着厉啸声的钢棍就迎头落下,将他一下砸倒在地。

  胖子脸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见,代之以咬牙切齿的狰狞,他一边打、一边骂着,每一个字都似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你他妈的……亵渎?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什么是亵渎!妈的,这里还有一块好肉啊……现在好了!你再给我叫、叫啊?怎么不出声了……”

  金色火焰不断从翻滚着的天使身上冒出,然而一露头,即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扑灭。因此本来早应该被火焰焚化的天使迟迟不得解脱,惟有在罗格近乎市井流氓的殴打下辗转呻吟。

  天使的呻吟声渐渐低沉下去,罗格声嘶力竭的低吼和喘息也接近尾声。

  终于,静了。

  罗格立在房间之中,仰首向天。不知何时,两行泪水从他紧闭的双眼中悄然落下。从这一刻起,战争已然开始。这本不是他的战争,但既然是她的战争,那么,也就是他的战争。

  光天使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着眼前这离奇的一副,似是已经呆了。

  罗格缓缓睁开眼睛,扫视着散落一地的天使尸块,轻轻地吐出一口浊气。他转身,望向仍然立在一旁的光天使,淡淡地道:“你是自我毁灭呢,还是要我动手?”

  轰!

  熊熊火焰直冲上百米高空,将整个威斯伍德映得亮如白昼。小城人流如涌,纷纷逃向城外,躲避火势。如此大火,不光烧光了古老且辉煌的骑士学院,还必然会将整座城市付之一炬。

  没有人注意到,在熊熊烈焰中走出一个落寞的身影,又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见他。不去见他,见他,不去见他……

  单调的声音不住地在芙萝娅心中回荡着。她坐在危崖之巅,迎着无尽夜空、清冷蓝月以及那颗高悬的星辰。任山风拂动裙摆。她双手支颌,一双雪白的赤足悬在空中荡啊荡地。只是专注地看着面前一朵美如梦幻的魔法蔷薇。

  魔法蔷薇的花瓣一片片地飞散。化成一小团美丽的魔法光晕,逐渐消失在夜空之中。在小妖精那双深不见底的碧眸中,魔法蔷薇正一点一点地缩小,直到最后一片花瓣也消失在风中。

  不去见他。

  小妖精长出一口气,嘴角荡漾起一丝令人心醉神迷的笑意。她想了想,右手轻挥,又是一朵魔法蔷薇在手中凝成。

  “再来一次吧……”她想着。

  见他……不去见他……一切又重新开始。

  其实。她心中明白,这种古老而简单的占卜不论重复多少次,结果都会是一样,因为她做成的每一朵魔法蔷薇。花瓣都是偶数。

  所以这次的结果,仍然是不去见他。

  芙萝娅嘴角依然带着笑,似是沉浸在过去的回忆中。过了半天,她的右手又是轻轻一挥,再次生成了一朵魔法蔷薇。只是这一回。散发隐约光辉的魔法蔷薇漂浮在空中,没有任何变化。

  围绕着不落星辰飞舞着的数百流星又落下数颗,看它们了÷飘落的方向,正是芙萝娅所处的断崖。望着这数颗飞速而来的流星,芙萝娅知道,她已经不用再为这个问题烦恼了。

  芙萝娅盈盈飘飞而起,如冰似雪的双手以某种奇妙的韵律不住舞动,似是一只正跳着凄美舞蹈的夜蝶。随着她的动作,广大空间游离的魔力都疯狂地汇集而来,在她身周集结成一个隐隐的风暴。

  流星转眼已飞至她的面前,化成三个冷若冰霜的天使。为首的天使左手持枪,右手一指芙萝娅,道:“强大的魔法师,你的力量特质是诸神可以接受的,所以你有皈依主神的荣耀。”

  芙萝娅嫣然一笑,瞬间的丽色似是将群山也映得一亮。

  “谢谢,不必了。”她道。

  这个夜,格外的漫长。

  在这永无完结的夜色中,惟有那不落的星辰越来越亮。从它的光辉中,不时会有新的流星飞出,加入到那数以百计、环绕星辰飞行的流星之中。在那几乎连成一道光带的流星中,每过一会就会有几十点流星游离而出,飞向大陆各个角落。

  尽管这个夜晚非同寻常,但大陆上大多数地方仍在沉眠,比如奥匈帝国西部的一片大草原即是如此。夜风温柔地拂过长草,偶尔,会有几只夜行的小兽狂奔而过。

  只是草原的宁静没有保持多久。

  数点流星如飞落下,化成了四个全副盔甲的天使。他们虚立在百米天空中,如有实质的目光扫视着整个草原。他们目光所及之处,一切的生命都停止了活动,这些依本能活动的生物唯一能做的,就是以颤抖来表达自己的敬畏。

  四位天使反复搜索,但是看上去一无所获。为首的持弓天使露出了疑惑之色,皱眉苦思。毕竟他们是受指派而对此处搜索的,对于他们来说,那指派之存在高不可攀、威能完全无法思议。它是不会犯错的,此时找不到目标,错一定在他们。

  持弓天使挥了挥手,四位天使即四散分开,各自向一个方向搜去。不过他们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刚一分散之时,在不远处,有一个少女正漫步在草原上。

  她淡金色的长发在夜风中飞舞着,步伐轻盈若风,又从容淡定,就似只是在这里路过而已。不论她是路过还是蓄意为之,不远处的四位天使都全无知觉。

  少女忽然转头,望向了四位刚刚散开的天使。刹那之间,她双眸中已燃起淡蓝火焰,有凌厉杀机闪过。

  四名天使几乎在同一时刻有所惊觉,一齐转身望向少女的方向!

  他们所看见的,只是一道乍现的血色电光。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黑暗。

  少女恢复了原本的宁静美丽,从容走向远方,就如只是路过这里一样。转眼之间。她的身影已隐没在夜色里,偶尔。那跃动的淡金色长发还会在远方闪现一下。就似是不甘心就此隐于黑暗中一样。

  草原土地夜行兽都悄悄地抬起了头。它们畏惧尚未全去,仍然不敢逃走,只能偷偷地望着天空中四团熊熊燃烧着的圣焰。

  夜又是喧嚣的。

  里尔城到处是涌动的人群,到处都是高呼的口号,以十万计的火炬将整座城市都映得亮如白昼。

  在这座似已陷入疯狂的城市中,惟有城西边一大片建筑保持在黑暗和寂静之中。这里是神圣骑士团的临时总部。

  在主楼顶楼一间大房间中,奥古斯都正坐在椅中,凝望着窗外夜空中高悬的不落星辰。他的房间中没有灯火。直到看到十余颗流星向里尔城落下之后。血天使那充满了岁月痕迹、线条若刀刻的面容才微微动了一下。

  就在此时,轻轻的敲门声响起。不等奥古斯都回答,房门就打开,一个年轻的骑士大步走了进来。

  “奥古斯都大人。先知拉法拉什正率领着狂热的新教徒向这里前进!他说您已经堕落,与魔鬼为伍,并杀害了传播主神光辉的穆勒等六位先知。他宣称要为天上的诸神清除您。而且……”

  年轻的骑士顿了一顿,犹豫片刻,才放低了声音。道:“……而且神圣骑士团很多骑士都受了拉法拉什的蛊惑,加入了他的阵营,所以我们现在在人数上处于劣势。”

  奥古斯都低沉地笑了笑,道:“很多骑士?恐怕所有的神圣骑士都站到了拉法拉什那一边去了吧!”

  “不!绝不是所有!”年轻的骑士激动起来,道:“连我在内,还有八十六位近卫骑士永远效忠于您!只要您的剑为我们指出方向,不管敌人有多少,我们都会让他们记住神圣骑士团近卫骑士的勇气!”

  血天使转头望向这年轻的骑士。他英俊、高大、周身充盈着浑厚的斗气,年轻的脸因为激动而有些发红。

  “可是……”年轻的骑士又犹豫起来,道:“奥古斯都大人,为什么拉法拉什身边会有天使存在?他们一定是拉法拉什用魔法制造出来、用来欺骗教徒的幻影!”

  此时窗外已有喧闹声传了进来,半边天空也被火把映红。奥古斯都向窗外望了望,站起身来,走到年轻骑士的身边,轻轻地拍了拍他地肩,微笑着道:“看来拉法拉什至少带来了十万信徒,而我们只有八十七人,你怕吗?”

  年轻骑士激动不已,然而转眼之间他就冷静下来,毅然道:“就算只有我跟您,我也不会怕!”

  “很好,你已经是一名真正的神圣骑士了。”奥古斯都赞许的道:“而一名真正的骑士,只应该为值得的事牺牲。”

  说罢,他放在年轻骑士肩上的手微微一动,瞬间就在年轻骑士的后颈上切了一记。年轻骑士一脸愕然,但已控制不住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

  奥古斯都伸手一招,铿锵声中,那把已跟了他数十年地长剑就连鞘飞到手中。血天使拉开房门,走向门外的黑暗,走向了拉法拉什的十万信徒和十余天使。

  在房门关上前的刹那,在陷入昏睡前,年轻骑士看到一双羽翼正在奥古斯都背后悄然展开。

  那一双羽翼,漆黑如墨。

  罗格徜徉在人流之中,有些茫然的体会着这座城市的躁动与疯狂。

  这是一座人口众多的城市,距离里尔城十分的近,不过是三天的路程而已。也许正因如此,里尔城的骚乱与动荡也波及到了这座城市。与里尔城一样,火炬、烈酒、狂乱和呼喊成了这座城市此刻的主题。

  几乎在每一个广场,每一个酒馆,就有有人占据了高处,慷慨激昂、甚至是歇斯底里的发表着演讲。看着那一张张扭曲变形、口沫横飞的脸,看着台下振臂狂呼的人群,罗格忽然感觉到十分滑稽。

  他们为何如此兴奋。是找寻到了真理了吗?此时此刻,想必他们一定是这样认为的。但在这万千狂野的人群中,又有几人曾经认真的思考过,他们所被告知的理念,一定正确吗?

  罗格惟一可以肯定的一点是,眼前所见的众生中没有一个知道即将到来的命运。

  “魔鬼已经现形。真理即将彰显!”一个声嘶力竭的男高音穿越了漫漫空间和重重障碍。毫无损耗的传入了罗格的耳朵。胖子小吃一惊,转头望去,见一个身披长跑的男人正站在一座雕像台座上发表着演讲。他精瘦如柴,然而音量极大,声音既尖且细,极具穿透力,也正因如此,才能穿越百米距离传入罗格的耳朵。

  “诸神的使者、伟大的先知拉法拉什已经看破了血天使奥古斯都的真面目。他号召一切真神的信徒走向里尔城,去讨伐魔鬼奥古斯都!”那个男子继续高叫着,尖细的声音若一根针,在城市的上空不住的来回游走。

  “杀死魔鬼!”

  “把奥古斯都钉在十字架上!”

  “烧死他!……”

  人群沸腾了。呼喊声转眼间盖过了那男子的声音。

  罗格心中忽然涌起一阵莫名其妙的烦躁。他与她,以及那些看透了位面与命运之人,无数次殊死的战斗,为的又是什么?是为了位面存在,为了维护眼前这些人的生存、自由和尊严吗?不过眼前再去思索抗争的目的。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他身上曾经拥有过毁灭之主光辉,因此无法逃脱。既然不愿屈伏,那就惟有抗争到底。何况毁灭即救赎,他屈从与否,结局都是一样的。

  胖子心念微微一动,已然出现在那精瘦男子的身后。胖子一脚踢倒了十米高的青石雕像,又随手一抓,折下了那雕像的小腿,然后轮起这根巨大而奇异的石柱,向那男子的后脑砸去!

  “我将带领你们……”男子的尖叫嘎然而止。

  罗格拎起石像小腿,刚想继续砸下时,突然怔了怔。他看了看石像小腿,又看了看原本站着那男子的地方,尽管心中余恨难消,但也觉得实在没有必要再补上几下了。

  人群骤然静了下来,一时无法理解眼前的血腥现实。不知是谁带头高呼了一声:“魔鬼!”犹如一颗火星落入油海,人群中暂息的火焰再一次燃烧!

  看着疯狂涌上的人群,罗格冷笑一声,口唇微动,吐出几个简单的音符,身周即生成一圈缓缓流动的旋风。此时的胖子已非当日初窥魔法之秘的少年,他随手施展的魔法,不论高阶低阶,都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力量。

  风很轻柔,轻柔如刀。数十个当先冲上的狂野之徒骤然停下身形,他们裸露在外的肌肤上隐现数十道纵横交错的红线。前方的人停了下来,可是后面的人不明就里,依然号叫着前冲。推挤之下,最前方的数十人纷纷倒下,他们的躯体还未着地,就裂成了数十块肉块,血水四射!

  信众虽然狂野,但还未完全失去理智。那些不小心踩上了尸块的人惊呼不已,纷纷驻足。然而在他们身后,更有数十倍的人在奋勇上前,他们刚一停步,立刻被身后的人给推倒,接下来,就是无数踏上来的脚。

  在高高石像底座周围,风依然在轻柔的吹拂着,但其利似刃的风无法阻挡近乎于疯狂的人群,不住喷溅的血雾也浇不熄人们心中的熊熊火焰。罗格沉着脸,将手中的石柱高高举起,又重重砸下。

  一下,二下,三下……

  仅仅数下以后,罗格就感到了厌倦。他举目四顾,见城中各处,已有数点圣辉正依次亮起,那是天使羽翼上的光辉。罗格再看了看四周那些悍不畏死涌上来的人群,轻叹一声,抛下了手中腥红色的石柱,转身向北方行去。他身影闪动,每迈出一步,就是千米之远。瞬息之间,罗格就已远去,广场上,狂野的人们没有发现他们的目标早已消失,仍然发疯一样向石像底座挤去。

  行走在夜色之中。罗格心中涌起的不止是厌倦,还有怅然。他已经发现了自己内心深处微妙的变化。胖子年纪轻轻时就已身居高位,无数次在生死之间的经历使得他早已忘记了仁慈这个词。胖子虽不嗜杀,但在需要的时候,他绝不惮于杀人,不管要杀的人有多少。可是过往每次杀人,甚至屠城之时。他都将对方视之为人,视之为与自己相同的族类。

  可是这一次不同。

  这些人茫然不知自己将来的命运,不过是诸神藉以吸取信仰的食物而已,犹如猪羊于人一样。他们狂野为之奋斗的,只是向着沦为猪羊更近一步。也许正因如此,罗格在杀戮时,完全感觉不到自己是在杀人,而只是在屠宰着一群群的猪羊。他已不再将这些人看作是与自己相同的族类。

  所以他怅然。

  如此的话,此刻的他与那天上的诸神,又有何分别?

  胖子苦笑乐意下,将这些微的混乱都驱逐了出去。他骤然凝立空中,缓缓转身。冷笑着看着身后正全速追来的七点圣辉。

  片刻之后,夜空下多了七团熊熊燃烧的圣焰。

  罗格立于空中,目光再次掠过夜幕下的大陆。此时此刻,有几人正和他一样,正孤独地战斗着呢?

  他摇了摇头。转向了北方,正想离去时,忽然眉头一皱,又止住了身形。在他地前方,又多出了两位天使。他们身躯庞大、气息浑然与低阶天使不同。

  罗格脸上终于露出一些凝重之色。两位力天使,对于此刻的他来说,也是值得认真一些的对手。何况他们与当日安德雷奥利携来的力天使又有不同,他们是直接从天界之门踏出的,本体力量受这一位面的影响要小得多。

  胖子眯起眼睛,向夜空中那颗闪亮得星辰望了一眼。那颗星辰,即是正在建立中的天界之门了。没有人知道建设一座天界之门需要多少时间,罗格也同样不知道。他只知道环绕着天界之门的数百天使中有高阶天使存在,想要接近天界之门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而且天界之门一侧连接着这个位面,另一侧则沐浴在主神光辉之下,根本不是寻常神明所能毁灭得了的。何况既然天界之门已经开始在这个位面建立,那么就算毁去一座,另一座也会接着建立。

  这一切,既然已经开始,那就必然会走到结束。

  只是从那颗星辰高挂在夜空时起,并没有过去多久,甚至于这个夜都未曾完结,就已经有力天使从天界之门中踏出,开始巡视整个位面了吗?

  就在此时,星辰又闪亮了一下,流行群中分离出数十点色彩各异的流星。只是这一次的流星没有分散,而是汇成一束,笔直向罗格的方向飞来。

  “这么快就要结束了吗?”

  罗格并不想决战时刻如此快就到来,他在夜色下游走,就是为了多斩获几个游离的天使。

  但他也不是十分在意决战时刻的提早到来。

  胖子笑了笑,右手一抓,巨大的死神镰刀已然出现在他手中。

  只是罗格的笑容忽然凝固,再次仰望向那不落的星辰。因为在这一瞬间,夜忽然变成了昼!

  昼夜颠倒仅仅是瞬间之事,因为有一道巨大至不可思议的电光横跨过半个夜空,无声无息地击在那不落的星辰上!那刹那间的强烈光芒,不光映亮了整个天空,而且完全压制住了星辰的光辉!

  当昼再次变成夜之时,响彻天地的雷声才轰轰传来。

  那不落的星辰已暗淡了许多,而它周围环绕飞舞着的流星也有近百颗骤放光华,包裹在熊熊圣焰中,向地面坠落,如下起了一场凄美的流星雨。

  几乎不给人思考的时间,第二道电光又穿越星空,再次击在星辰之上。

  不落的星辰更加暗淡了,看上去与寻常星辰已相差无已。那些环绕飞行着的流星,因为已经稀疏了许多的缘故,受的打击要小的多,只有四五十颗燃烧着坠落。

  数十颗笔直向罗格飞来的流星当即掉转了方向。转而向电光起处飞去。摇摇望去,那升起电光的地方,即是精灵谷地。

  罗格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转而望向身前的两名力天使,以平淡无波的声音道:“接受毁灭吧。”

  与喧嚣与沸腾的大陆相比。光明大神殿所处的秘境反而一片死寂。既没有光影的流动,也不闻些微声响,看上去,这里已完全变成了一片死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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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呆滞的月色透过圣堂主楼高高的落地窗,照在了房间正中突兀的铁笼上。笼中立着一个如梦如幻的黑发银眸少女,她极缓慢地提起拳头,作势向笼身粗大的钢条击去。但是每一次,她都似是怕碰痛了手一样。距离钢条还有一点距离时,拳头就会收回去。任谁看了这一幕,都会觉得少女的选择是正确的,她的手雪白纤丽。几乎有些透明,柔嫩得似是稍与钢条碰触就会破损一般。

  她黑发保持着飞扬地姿势,银色双眸中似是弥漫着不散地水雾,一眼望去,在梦幻般的美丽中透出难言的凄美。

  她握拳。缓慢击向笼身钢条,又无功而返,如此周而复始,似是永无停歇。

  月色渐渐明亮起来,只是在这个夜晚,说不清透进窗户的,是月色还是星辉。

  少女显得愈发的焦急不安,银眸中的水雾越来越浓,终于,水雾凝成了一滴晶莹的水滴,顺着她若凝脂的脸上滑落。这一次出拳后,她不再退缩,而是死死地抵住。

  她的面容渐渐变得苍白,唇角隐隐有一道金色的血线流下,但是她的右拳正一分一分的前进,无限接近着构成笼身的钢条。

  寂静的室中突然响起一声霹雳,笼中电光缭绕。少女似是受了重击,仰天倒地。但她的努力并非全无成果,钢笼一阵震动后,那无形的壁障终于露出了一条缝隙。这丝缝隙转眼即逝,但对她来说,这已经足够。她张开樱唇,骤然发出一声穿云裂石的呐喊!

  那清越的喊声瞬间冲破了屋顶,穿云而去!

  刚刚的一击和呐喊似是耗去了她全部的力量,连那飞扬的黑发也顺从地飘落,化成一匹软绸,散落在她身旁。她艰难地喘息着,不知再过多久,她才能积聚足够地力量重新站起。

  她并没有等待太久。

  无形的壁障刚刚合拢,一个若有若无的身影就出现在她的身边。在这时间流动近于静止的空间,她努力睁大双眼,试图分辨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什么,毕竟那身影极为飘忽,认真看时就会完全消失不见。

  她用力眨了眨银色的双眸,想要看得更加清楚一些。就在此时,一个意念波动传入了她的意识,那是她曾经无限畏惧、如今却极度企盼的,风月的意识:“你没有看错,我回来了。”

  少女展颜,努力露出了一个微笑,道:“真是……太好了。”

  风月和往昔相同的冷淡语气道:“你知道我正在找寻回来的路,也知道我回来后会发生什么。为什么还要给我路标?”

  少女笑了笑,艰难地将手伸向若有若无的风月:“因为……我帮不了他啊!只有……只有你可以……”

  风月沉默片刻,终于缓缓蹲下,轻轻握住了少女的手,道:“你是无法脱离这具身体而独立存在的……”

  “我知道。”

  风月沉默,只是握了握少女的手。

  “开始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说罢,她闭上了双眼。风月凝望着她,这一刻,她的微笑宁定而安详。

  时间似已完全静止。

  不知过了多久,风月再次睁开了双眼。那一双银眸清冷如昔,如软绸般的黑发也重新垂落如瀑。

  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托扶着一般,风月的身体徐徐飘起,凝立在笼中。她只是略略向钢笼望了一眼,即以右手握拳,一拳向头顶的钢笼击去!

  一片死寂的秘境忽然微微晃动了一下,而后一记轰雷响彻整个秘境!轰鸣声中,圣堂那数十栋宏伟之极的建筑纷纷倒塌。四下飞溅的沙土与砖石,风月那绝美的身影冉冉升上了高空。

  那凝聚了罗格无数心血、令他藉以自吹自擂了许久的钢笼,早已四分五裂,埋入瓦砾场中。变成了只能供后世人瞻仰思索的遗迹。

  风月略一辨识防卫,即冲天而起。向着无穷无尽的天外飞去。夜夜空下光芒一闪之际。那梦幻般的身影已消失无踪。

  “他妈的,还真难缠!难道这就要逼老子拿出真本事不成?”

  胖子嘴里一边不清不楚地骂着,一边用力将粘在手上身上的羽毛摘下来。忙了半天,他心头怒火又起,飞起一脚,重重地踢在力天使动也不动的庞大身躯上。

  费了半天功夫,胖子才将身上收拾干净,他一把提起插在一旁地上的死神镰刀。随意活动了一下筋骨。这一个简单动作,后果就是全身上下数十处伤口一齐牵痛,特别是那个贯通了他整个胸口的恐怖伤口。

  他伤口处的血肉不住蠕动着,修补着身上的损伤。只是罗格虽然不怕天界圣焰。但这种火焰造成的伤口也不是那么容易就可以修复得了的。

  胖子双眼微闭,略养一会神,右手就又握紧了死神镰刀。

  不落的星辰又重新绽放光华,周围盘旋飞舞的流星已近千颗。而此刻立于罗格面前的天使也相应的由数名变成了数十名。

  胖子双眼缓缓自天使一张张全无表情的脸上扫过,然后笑了笑。吐出一口带血的痰,骂道:“真是麻烦啊,杀都杀不完!”

  罗格骤然挺直胸膛,背后三双缀满星辰的蓝翼悄然伸展至最大,无形的尊严瞬间已扩散至百米之外!

  “你们好大的胆子,对吾不敬,即是亵渎吾主迪斯马森的光辉!”罗格那平板、机械、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每位天使的耳边。一时之间,所有的天使都面面相觑,露出疑惑的神色。

  罗格眉头略皱,身周蓝色的星辉不住扩展,又是冷冷地哼了声。

  见罗格已然发怒,为首的天使立刻抛下了手中的巨剑,曲膝在空中跪倒。在他之后,数十位天使也同时跪倒在空中。

  高阶的天使大都习惯于在各个位面征战,为适应各位面不同的环境,他们也会相应地改变自己。因此对天使来说,体形外貌都不是判断的依据,惟一的分辩手段就是气息。在这些天使的感觉中,此刻罗格身上散发出的完完全全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的气息。

  六翼天使身上承载着仅次于主神的光辉,也是他们完全无法违抗的存在。

  在所有天使都跪下的瞬间,罗格突然动了!

  他身影闪烁不已,如雷如电,瞬间已围绕着数十位天使转了一圈。当胖子回到原地时,死神镰刀依然在他手心中呼啸着盘旋不已。

  而那数十位天使,已在惊愕和不解中化成了团团耀眼之极的圣焰火球。

  胖子嘿嘿一笑,道:“看来我所料不差,天使们果然都没长脑子啊!”

  “也不见得啊!”胖子身后忽然响起一个温和而悦耳的声音。

  胖子心下一惊,缓缓回身,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已多了一位天使,正微笑着望着他。

  依然是那熟悉的星眸,依然是那六只缀满星辰的蓝翼,出现在罗格身后的,正是星辰之安德雷奥利。

  看着一脸愕然的罗格,安德雷奥利微笑着道:“虽然我也不聪明,不过你若想骗过我去,恐怕要变成吾主迪斯马森才行。”

  “这好像有些困难。”罗格慢慢地道。

  “好像是的。”安德雷奥利的声音永远都是如此悦耳。

  罗格的右手悄悄握紧了死神镰刀,他向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望了一眼,然后道:“既然连你都出现了,天界之门相比已经建成了吧?”

  “还差一些,不过距离完全减成已经不远了。”

  胖子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扬起死神镰刀,身周的景物就开始变得模糊起来。他盯着安德雷奥利的星眸。沉声道:“既是如此,那就动手吧!”

  安德雷奥利笑了笑,他本就俊美无匹,这一笑更是平添魅力。出乎罗格意料之外的是。这威能无穷的六翼天使完全没有任何提聚力量的表示,他只是向夜幕下那不落的星辰一指。微笑着道:“你看。你还有很多的敌人可以选择,我也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我们完全没有必要打这一场啊,各忙各的不是很好吗?”

  胖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怎么会是一位六翼天使说出来的话?但罗格丝毫也不敢放松,毕竟从过去的记录看,天使与恶魔一样,都是从来不讲信用的家伙。而且现在的胖子是抱着拼死一个算一个的心态来迎接这最后的战斗的。所以他依然在不停的提聚着力量,转眼之间,他体内汹涌彭湃的力量已逼近了他所能操控承受的极限。

  但罗格仍然在提聚力量!面对安德雷奥利这样的对手,无论积聚多少力量都不会过份。而罗格获胜的惟一机会,也只会出现在一击的瞬间。

  生与死,都会在那个瞬间决定。

  看到那把已变得扭曲模糊的死神镰刀,安德雷奥利轻叹道:“罗格啊,就算你想继续这场战斗,恐怕也有人会不答应呢。”

  胖子冷冷一笑。道:“谁会不答应?”

  “我。”一个清冷若冰的声音突然从罗格身后响起!

  还未等罗格从愕然中反应过来,一只若冰似雪的纤手就从他身后伸出,轻轻巧巧的将已蓄势待发的死神镰刀从罗格手中夺了过去。紧接着罗格只觉得后颈一凉,又中了她一击。她的手冰冷而柔腻,与之肌肤相触实在可以说是至高的享受,可是伴随着触感而至的还有丝丝彻骨的冰寒。这丝丝缕缕的寒气完全无可抵抗,它们所到之处,罗格的一切已然提聚的力量都会烟消云散。

  在这一瞬间,胖子心中的惊慌远远压倒了惊喜,他只来得及说一句:“风月!你怎么会回……”声音就嘎然而止,然后身体再也不受他控制,缓缓向后软倒。

  风月左手一引,扶住了罗格下坠的身体,然后轻轻地道:“因为这并不是你的战争……”

  只是罗格已然失去了意识,他已经听不到这句话了。

  风月凝望着罗格,片刻才抬起头来,银眸转为冰冷,死神镰刀向安德雷奥利一指,淡淡地道:“开始吧。”

  安德雷奥利似是完全没有听见风月地话,他只是怔怔地看着风月,许久,才低叹一声,道:“虽然我们注定是敌人,可是还是那句话,你还有其它地选择,我也有事要做。所以……我们没必要战斗啊。”

  不待风月回答,安德雷奥利就缓缓转身,向远方飞去。那缀满星辰的蓝翼闪烁了几下,就此消失与漫天的星辰融为一体。

  风月黛眉微皱,她看了看夜空中那不落的星辰,又望了望怀中沉眠的罗格,刚欲离去时,安德雷奥利的精神波动忽然遥遥传来:“这个位面的信仰之源已然崩坏,所以,吾主迪斯马森的分身很快就会降临的……”

  风月默然片刻,微眯起银色的双眼,望向夜空中那颗不落的星辰。终于,她似是下定了决心,双唇微张,从那冰色的唇中,有一缕寒气徐徐飘出。

  她以死神镰刀在虚空中一划,刀锋所过之处,立刻荡漾起重重空间波纹。仅仅是一记切割,风月就切开了空间壁障。

  她左手略向前一送,罗格就如河上的一叶轻舟般,悠悠地飘向了空间波纹。

  不过是数米距离,罗格飘得再慢,也不过是数息之间,就已飘流到了空间波纹前。

  可是这数息时光,于她,又何止数年之久!

  风月的手抬起又放下,每一次都情不自禁地想要将他拉回,每一次都强行压下。她知道,此次别后,将永无再见之日。

  风月忽然一声清啸,左手向前一挥,将罗格完全推入了空间波纹,然后死神镰刀一挥,斩断了罗格与这个位面地一切联系!

  她冲天而起,若一颗呼啸的流星,向夜空下那不落的星辰冲去!

  她再没回头……

  一声呻吟,罗格徐徐睁开了双眼,有些茫然地看着周围流转不定的光影。

  罗格蓦然坐起,因为沉睡前的一切都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

  无数能量的乱流呼啸着从他身边掠过,这个空间,没有方向,没有时间,他已然迷失在空间乱流当中。

  罗格暗叹一声,自语道:“风月啊,你一定想不到,我还是有办法回去的。这次无论如何,都是我赢了,哈哈……”只是他发出的笑声干涩无比,完全没有一点欢愉之意。

  罗格手轻轻一挥,面前的空间乱流就向两边分开,露出了一道游移不定的空间缝隙。他举步向前,可是在踏入空间缝隙前,竟又缩了回来。如是反复数次,罗格始终不敢踏出那一步。

  他并不畏惧天上的诸神,他只是怕知道那已注定的结局。

  终于,罗格跨进了空间缝隙。

  看起来罗格并没有沉睡多久。格罗里亚大陆上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除了天空中多了一颗极为明亮的启明星。

  远方的地平线上,天色已开始泛白,而在大陆的另一端,残余的夜色仍不甘心放弃最后的领地。只是在天的正中,那颗不落星辰的周围,已有数千的天使在环绕飞舞着。而在那数千名天使环绕的中央,又有一团极为耀眼的金蓝银灰三色光辉在变幻不定,并且越来越亮,看上去某个伟大的存在就要在这一位面定型。

  罗格凝立空中,缓缓扫视着眼前熟悉而又陌生的一切。他的手在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心底又有不可抑止的寒意涌出,几乎将他的血液冻僵!

  他忽然全身一震,身影闪烁不已,瞬间已穿越了千万里的距离,落在了一座冰峰之巅。

  这是整个格罗里亚大陆最高的唐古拉冰峰。

  在峰顶上,正孤零零地插着一把深黑色的死神镰刀。强劲之极的山风每次掠过刀锋,都会发出凄厉的鸣叫。

  罗格缓缓跪倒在死神镰刀前,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刀身、刀锋。指尖上传来的每一记触感都是如此熟悉,似乎,似乎死神镰刀上,仍然留存着她的残香,她的冰寒。

  天上的星辰越来越亮,渐渐显出天界之门的真面目。随着一阵轰鸣,两扇大门徐徐打开,在门开的瞬间,可以看到门后无数天使已在整装待发。

  罗格猛然站起,仰天发出一记声嘶力竭的狂吼!

  他不再多言,只一把拔起死神镰刀,然后双足用力踏下,人已如电般冲上天际,飞向了天界之门!

  唐古拉雪峰悄然出现无数龟裂,然后轰然倒塌。

  罗格紧握着死神镰刀,身周不住喷发出无形的火焰,转眼间已化作一颗燃烧着的星辰,穿越了那尚未成型的伟大存在,然后迎着无以计数、羽翼之辉已汇成天河的天使,逆流而上,呼啸着冲入了天界之门!

  在这一瞬间,天河竟也断流!

  它旋即恢复了常态,继续奔涌向前。

  天,亮了。
如果过了明天 我连你都忘记了 也请你握紧我的手 陪我继续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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